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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_青山荒冢-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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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姑一愣:“像你一样……”
“我遇到他,是在迷踪岭。”肃青道,“那不是个好地方,我潜进去的时候也没赶上好时候,见到的更不是什么好人。”
道姑神色凝重,屏息凝听。
“那个时候,迷踪岭的主子杀了很多人,天上在下雨,弃尸的人都走开了,我看见他跑出来,路都走不稳,脸吓得煞白,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去摸每具尸体,终于摸到一个还有口气的,笑得像傻子……”肃青回忆着这些事情,目光渐渐深远,“可那个人已经救不了了,肋骨戳穿了肺腑,多活一刻都痛苦,苟延残喘也只有一会儿工夫。”
道姑喉头一哽:“后来呢?”
“后来,他把那个人杀了。”肃青伸手比划了一下,“拿一块藏在身上的碎瓷片,照着脖子割,一下就要了命,那人死得痛快,他下手抖但准头不错。”
道姑面色剧变,她想起刚才屋里那个声音软弱的孩子,突然背后生出寒意。
“当时我就想啊,这个孩子我得带走,若是让他留在迷踪岭……”肃青笑了笑,“我一直都相信,人性是最经不起磋磨的东西。他就像一片雪地,已经被血和脚印污了一层,还留了那么一片白,我们得覆雪掩盖,而不是让人继续去践踏。”
第137章 事变
无为铮然出鞘,玄素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一剑直刺而出。然而那刀就像一把钩子在剑刺上一绕,顺势滑下,但闻一声锐响,冷锋已经切上玄素持剑的手指。
没有丝毫犹豫,玄素手腕翻转,无为抖开剑花,瞬时三转,那月牙似的弯刀就被甩飞出去,恰恰落回了主人手里。
这番交手兔起鹘落,玄素身边两个弟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玄素反手一掌推出战圈。但见他脚下一蹬,便似飞燕踏上擂台,眼神一凛,未及立定,一剑就劈了出去。
两个弟子这才惊觉,适才在擂台下的死角处竟然藏了个人,被玄素发现后对方抬手掷出兵刃,身形却是一转,直向那高架扑去,玄素若是动作再慢上一拍,赵擎的人头就要被其得手了。
这一剑来势汹汹,对方身在半空无处借力,自然也不好硬接他这招。但见其抬足在木架上一点,高大的木架子都晃了两晃,身体也随之卸力,左手抓住根竹竿一绕,避开玄素一剑,持刀的右手却逆势一转,弯刀就像月牙轮转,劈向了玄素手臂!
间不容发之际,玄素撤手而回,左手箫管一抬横挡,刀刃便勾住了箫管。两边用力一格,却没僵持,玄素一剑收势却不收招,手肘划过半圆,剑锋又斗转而回,这一次从箫管之下刺过去,若非那人将头一偏,恐怕就要被戳进眼窝。
一剑落空,玄素抽身而退,手掌在架子上一拍,猛然翻身而上,落在了更高处,俯视着下面那个不速之客。
那是个蓝衣女人,年纪不小,打扮有些异族之风,抬头看来时掀起眼皮,哪怕身处下位,也流露出一线桀骜。
玄素沉声问道:“阁下是何人?深夜擅闯擂台意取赵擎之首,与大会规矩不合,还请三思慎行!”
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最终上移落在那颗面目全非的人头上,嘴唇一勾:“做娘的要给我儿收尸,还管你们什么破规矩?”
玄素瞳孔一缩——她是赵冰蛾!
赵冰蛾话音未落便一刀砍下,玄素着力的那根竹竿被一刀两断,虽然他身法灵活及时闪开,却也错失了对方身影。
背后忽生寒意,玄素将身一侧,刀锋几乎擦着他颈边皮肉过去,见其避过,赵冰蛾手腕一转,弯刀也扭了方向,如一道月牙勾向了玄素脖颈,咫尺之间避无可避!
身法如鬼魅飘零,刀法更神出鬼没,玄素在这电光火石间根本无从避开。无为自下而上插入刀锋与脖颈之间挡了一挡,他右手曲肘向后一撞,正好与赵冰蛾一掌相抵,两股内劲相撞,玄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肘部透骨而入,丝毫不敢大意,无为剑用力一震荡开刀锋,脚下踩了个错步从中脱出。
木架上场地有限,玄素知道自己比不得赵冰蛾身法诡谲,索性翻身下落。见其已伸手去摘悬挂人头的木笼子,玄素顾不得自己尚未落定,双腿倒挂夹住了构建木架主干的那根木桩子,合握无为反手插入其中,配合内力一摧一绞。
下一刻,但闻一声裂响,木屑纷飞,木桩被他生生破开!
木架失衡,赵冰蛾身形一晃,手下也失了准头,玄素却将手中剑向下嵌入稳住倒挂的身体,内力凝于双腿,竟是把断裂的上半截木架生生甩开!
这木架上虽然只悬了一颗人头,但为了方便武林人士夺魁之争,特用了一根碗口粗的木桩做主干,另有数根竹竿纵横搭建,虽无千钧之重,却也分量不轻,更何况现在上头还有个大活人。
赵冰蛾在这刹那竟是一咬牙,飞身抓住了那只木笼子,不顾翻倒的竹竿重重砸在背上,回手一刀劈开乱木,眼前被寒光刺痛——玄素又提剑而来了。
二十年少有出迷踪岭,世间换了不晓得多少次日月,故人音信断了八九,江湖后浪已经要把前辈拍死在沙滩上了。
赵冰蛾嘴角笑意更深,眼神也更冷。
无为剑即将当头落下,玄素却忽然眼前一花——天上月未明,面前却突然有寒月飞落。
那道月影,弯弯如钩,既寒又冷,在临近刹那陡然分裂成十二轮月牙,劲风铺面,切肤之痛。
这根本不是月影,是刀光,十二道刀光明灭如月色阴晴,却只有一把刀是虚中藏实。
然而这瞬息之间,谁能窥破虚实?
一刀实,十一刀虚,这逼命一招突破了无为攻防,毫无花巧地砍在了玄素身上。
刀锋入肉,尖端嵌入右肩,差点勾出条血淋淋的筋来。玄素脸色一白,一口气混着血哽在喉咙里,左手却倏然抬起,屈指成爪几如幻影,扣进了赵冰蛾握刀的手臂。
没错,正是扣进。
手指刺入血肉就像穿进了豆腐,轻松得不见丝毫阻碍,赵冰蛾脸色剧变,刀锋一转逼向他面门,同时屈膝一抬与玄素膝盖相撞,两人终于在半空中失了后力,双双坠下,砸在了擂台上。
后背砸上地面,纵然玄素就地一滚卸了力,也被震得喉口一甜,肩头痛得麻木,伤口这么深,流的血却不多。
他并不觉得庆幸,伤口处寒意刺骨,整条右臂的气血都为之冷凝,是被附于刀上的阴寒内劲侵入经脉,万分不好过。
玄素硬生生把涌上喉头的血吞了回去,点了肩头大穴,用左手持剑撑地站了起来,冷冷看向赵冰蛾。
年轻人最有心气,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顶天立地、翻云覆雨,为此把千磨万击都当成了锤炼,恨不能练出一身铁骨铮铮,任东西南北风都不能摧折。
何况他是东道纪清晏之徒,是太上宫的第六任掌门,将来要承担一个门派数百弟子的兴衰荣辱,水里来火里去都必寻常,何况是力抗一个敌手。
他们这番交手似慢实快,数个回合只用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台下两个弟子堪堪赶来,一左一右护在玄素面前,腰间长剑出鞘,直指赵冰蛾。
赵冰蛾的右手小臂被玄素适才一抓生生撕去半拉血肉,蓝色衣袖挡不住血色蔓延,她忍下痛,也将弯刀换到左手,右手中提着木笼子,轻轻一笑:“小道士,好辣的手啊。”
“前辈的刀,更狠。”玄素额头上都是冷汗,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背去擦拭,摸到的是一片湿冷——那半张常年覆盖皮肉的面具,在刚才一刀逼来的时候被掀飞出去,不知道落在哪里了。
手顿时一僵。
两个弟子都背对着他,不知道玄素此时脸上是何表情,唯有赵冰蛾看得清清楚楚。
那该是极好看的一张脸,剑眉星目,胆鼻笑唇,就像春冰消融后的流水,清寒又温柔。然而天公不作美,他左脸自额角到颧骨遍布伤痕,那该是经年日久的烧伤,早就溃烂,留下狰狞的遗恨。
赵冰蛾盯着那张脸,看得玄素都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了口:“赵前辈,你欲取回子首将其安葬,是人之常情无可置喙,但是眼下贫道职责在身,力尽之前不能放你来去,得罪了。”
“小道士,我们打个商量,如何?”赵冰蛾微微一笑,“你让我带走擎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玄素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摇头道:“不可。”
“迂腐。”赵冰蛾冷哼一声,下一刻脚步滑行,蓦地逼近,弯刀割向玄素咽喉。挡在他身前两名弟子武功却也不弱,两人双剑交叉,合力架住弯刀,同时扣指于掌蓄力而出,打向赵冰蛾胸腹。
两人默契十足,双剑时而一前一后,转眼一左一右,刚柔并济,虚实互补,以“黏”字诀与她缠斗,并不硬抗。玄素冷眼旁观,赵冰蛾眼下虽然一手受制,出招却也没有急于夺命之意,颇为奇怪。
她这是……不对!
玄素骤然一惊,此地打出这么大动静,自己留在院外的两名弟子没道理察觉不到!
“退!”
话音未落,墙头已出现六名黑衣人,分据三方,弯弓搭箭,下一刻箭矢便离弦而出!
这六人都是好射手,箭矢几乎同时射来,分别对准人头、胸要害。两名弟子剑法虽快,然而这箭头转瞬就到了眼前,快得让人连抬手都来不及。
电光火石的一瞬,玄素已疾步上前,脱下的外袍被他内力灌注鼓起,顺势一甩,荡开箭矢。
就在这一刻,赵冰蛾却不趁机而上,反是提着木笼飞身落在墙头,探手入怀摸出一物,当空抛起!
“不好!”玄素提起一口内息,捉眼瞅准,脚下踢起一截竹筒也向那物掷去,可惜终究是慢了一步。
幽蓝烟花在夜幕上炸开,恰有狂风平地起,云流涌动仓皇生。
玄素瞳孔一缩,对身旁同门喝道:“走!”
“现在想走?晚了呀!”赵冰蛾打开木笼,小心翼翼地托出那颗人头来,眼中是悲与恨交映,嘴角嚼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声音倏然一寒,“传我命令,所有暗桩一齐动手,我要这无相寺鸡犬不留!”
话音甫落,又是连珠十八箭逼命而来,一名弟子躲闪不及,被箭矢贯体而入,血顿时喷溅了出来。
玄素眼光一冷,脚下一动挡在伤者身前,对剩下一人喝道:“带他……”
这句话没能说完,玄素面前的那名弟子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从他腹部透出来的剑尖。
“玄观,你——”
那名被护住的受创弟子,竟是一剑从背后刺来,若不是玄素察觉不对避开了些许,这一剑就合该刺中要害。
玄素侧头看着他的脸,微颤的手飞快抓上去,撕下了一张做工精致的脸皮。
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待那人再补一剑,无为剑已经反手向后刺入血肉胸膛,玄素抽剑,脚下踉跄差点直接跪地,这次终于忍不住,嘴角溢出了血流。
“少宫主!”剩下那名弟子这才惊醒,看到他半身的血不敢擅动,只能提剑挡在玄素面前,看到那些弓箭手又一次弯弓搭箭。
“……玄砚,走!”玄素一咬牙,伸手点穴止血,勉强站直了身体。
不等其再说一句话,玄素手里的无为剑已电射而出,如箭矢般刺入墙头一人的咽喉,血花四溅。
一击成,玄素再不迟疑,抓起那被唤作“玄砚”的弟子飞身跃上那处墙头,提手一掌落在剩下那名弓箭手的天灵盖上,顿时便见七窍流血。
玄砚眼眶一热,差点当场落下泪来,却也知道自己不走也是拖累,只得翻身跳下高墙,见到守在门外的两名同门也已成了尸体,却不敢停留,提起内力冲入旁侧的茂林修竹中,转眼就没了人影。
玄素听得耳后风声呼啸,知道还有人追了过去,可惜他现在已无余力多管,拔出血迹斑斑的无为剑又冲了上去,像只敏捷的黑猫飞檐走壁,终于再度逼到赵冰蛾面前。
肩头伤口几乎都冻僵,腹部新伤的热血似乎也被牵连冷凝,他全身都发寒,在看到赵冰蛾的刹那不禁有些恍惚。
那是已经记不清多少年前,不知躺在哪个冰寒之地的自己……
他的恍惚只有一瞬,无为剑毫不迟疑,穿过弯刀稳稳架在了赵冰蛾颈侧。
可惜他再也没有寸进的力气了。
赵冰蛾丢下了那颗人头,自然也空出一只手。
那只手也落在了玄素颈侧,携点内劲在百会穴上一按,轻描淡写地就像在美人妆上点了一抹朱砂,却在此时如抽去了脊骨中最后一根紧绷的筋脉,转眼间玉山倾倒。
玄素眼前一黑,他连反应都来不及,脑子里就被浑噩席卷,颓然昏倒。
可他没有一头栽下院墙,而是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赵冰蛾将弯刀回鞘,手指摩挲过他脸上经年日久的伤痕,脸上神情风云变幻,万般悲喜汹涌于瞬息间,最后又归于古井无波的漠然。
第138章 罗网
薛蝉衣召集了自己带来的谢家弟子,连同太上宫的十四人在内,整合成了近五十人的队伍。她清点了人数,一个不少,眉头不见松懈,反而更凝重了些。
其中有个叫“谢璋”的男子,算是谢无衣的远房族弟,也是谢家弟子里打头的人,一直帮着薛蝉衣拿捏事务,见她脸上犯了难,又想起这两日来的种种,便开口问道:“蝉衣,可是有什么不妥?”
薛蝉衣问道:“璋叔,寺里现在还剩多少人?”
谢璋沉声道:“适才那番动静太大,众人都奔赴过去,眼下留守寺内的恐怕不足半数,怎么了?”
薛蝉衣心里莫名发慌,却不敢再把人手分散,道了一句“跟我来”,就疾步奔向了后院。
后院临近后门,是香积厨、柴房等杂务所在,因近日大会紧要,门外还有武僧不分昼夜轮班值守看守。等到薛蝉衣带人赶到此处,远远就看见灯火通明,院子里有几个僧人和厨工或站或坐,只是没人说话,静默如石像。
她人没走近,就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气吸入鼻腔,大脑就忽然一沉。薛蝉衣脚下一顿,好在被谢璋一掌拍在肩头,险险回过神,警示道:“众人小心,有迷香!”
说话间,她已掐住赤雪练一端,提气屏息上前,谢璋与一名太上宫弟子对视一眼护其左右,其他人三三散开守住各处,能各自为阵,又能相互照应。
薛蝉衣的心狂跳起来,又因迷香不敢说话,只好一脚踢飞了地上石子砸在墙上,却没惊动院里任何一个人。
那名太上宫弟子道号“玄英”,乃是端衡道长的徒弟,武功不弱,心思更细致。窥得此景,他眼睛一眯,径自上前推了推其中一名僧人,只见那胖乎乎的和尚竟然被他轻轻一推便五体投地,再也没有爬起。
薛蝉衣脸色一变,她蹲下一看,只见这人虽然双目圆睁却瞳孔涣散,脉搏气息全无,分明已经死了。
她抖着手摸了几下,在其后脑摸到了一枚钉子,再转头看其他人,俱都把院中人放平检查,无一活口,死因相同。
谢璋面色难看,他目光瞥见了紧闭的后门,快步过去用手指在门闩上一抹,随即抽开了门闩。
两具尸体倒在门边,那是死不瞑目的武僧,咽喉、心口都见了红,他再出门一看,院墙外还倒着几具武僧尸体,可见下手之人的狠毒。
山风骤然席卷,吹散了院里萦绕的香气,玄英这才开口道:“尸体还是热的,凶手刚走不久。”
“武僧身上除了致命伤外没有其他伤痕,手中长棍都还紧握……下手的要么是轻功卓绝让他们来不及反抗,要么就干脆是熟人不曾防备。”谢璋眯了眯眼,“门闩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尸体旁边有半枚沾血脚印,脚尖朝内,是进了寺。”
玄英站起身,目光扫视一圈院子,向旁走了几步取下挂在檐下的一只灯笼,那香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蜡烛里被混了迷香,燃烧后就会慢慢扩散,一直处在这院的人很难发现,等察觉异常就已经来不及了。”玄英弃了灯笼,“这些人都是被铁钉刺入要害,虽毙命却因拿捏得当不致大量失血,可见下手之人精于此道。”
门里门外两场杀戮几乎同时发生,却都在无声无息中结束,杀人者里应外合踩着鲜血入了寺门,只留下门外院中十几名渐渐冷硬的尸身。
薛蝉衣浑身发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道:“葬魂宫声东击西、趁虚而入,快通知各院人士警惕外敌!”
众人心头俱是一凛,在这料峭寒风里突觉毛骨悚然,然而不等他们动作,就见一道流光窜上夜空,炸开一朵幽蓝烟花!
“那个方向是……”薛蝉衣瞳孔一缩,“众人速往演武场!”
“不可!”谢璋出言打断,“蝉衣,烟花在演武场炸开,必定引得寺内留守之人均赶往过去,倘若那里被设下埋伏,岂不是一网打尽?”
“谢大侠所言有理,薛姑娘,我等过去见机行事,正好与玄素师兄他们会合;你们速往寺外寻众位同道,他们那边恐怕也出了变故,谨防有诈不可深入,让他们尽快回援,免得被截前断后!”玄英当机立断,带上太上宫弟子便冲出后院,转眼就不见踪影。
事急从权,薛蝉衣一咬牙,喝道:“走!”
此时左厢房内,谢离被寒风一激,刚升起的困意登时被吹散。
院中除了他,就只有七个太上宫弟子,四人隐于暗处,两人正紧张地来回踱步,谢离怎么也睡不着了,手不安分地在刀上逡巡。
因着寺里出了事,薛蝉衣不由分说就取了把合手刀刃替换了他的木刀。此时谢离的手指落在冰冷刀锋上,脑子里还在出神,指腹不小心就被割开了一条口子。
刺痛让他回过神来,谢离看着刀上那一线薄薄血色,心头蓦地一惊。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大力拍门,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吗?出事了,葬魂宫杀手潜入寺内,快随我前往迎敌!”
院里的人先是一惊,一名弟子停下踱步悄然翻身上了屋顶,瞥见门外确实是两个和尚提灯叩门,低头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大家都松了口气,唯有谢离眉头紧锁,跟着剩下那名弟子一同上前开门。临到门前,眼看门闩就要被抽开,谢离突然面色一变,手中还没回鞘的刀已经刺出,如一页纸张从木门缝隙间漏了出去,却骤然染上血色!
他人小身矮,这一刀刻意抬高了手,恰恰捅进门外僧人的腹部,门未打开,血顺着门缝漏了进来。
屋里所有人都怔住了。
生平第一次杀人,谢离浑身都发颤,险些握不住刀,心里却升起一股热意,转眼间流淌过四肢百骸。
就在刚才开门一刹,谢离嗅到了一丝暗香,那味道并不浓,却让他头脑一沉,赶紧咬住舌尖清醒过来,下意识就出了手。
然而这只是开始。
站在屋顶上的那名弟子还没对这变故作出反应,就被一支箭矢穿过胸膛,顿时翻滚下来,连吭声都来不及,便不甘地咽了气。
谢离身边的弟子脸色一变,一手推开谢离,同时拔剑出鞘,在木门被强行破开的刹那一剑迎上。
一剑抵住一棍,对方力沉势大,压得剑刃向下弯折。好在能被端清点中出来参会之人都非泛泛,但见这名弟子手腕翻转,长剑猛然向下一划,人也顺势翻转,将这棍子拨开,同时屈腿一抻踢在对方胸膛上,将其逼退三步!
与此同时,烟花炸开,院中人抬头看见那幽蓝之色流散夜空,心头俱是一惊。谢离死死盯着门口那一站一躺两个人影,躺下的人是他适才所杀,站着的也是名高大僧人,却满脸戾气,伸手拍去适才被印上胸膛的鞋印。
风声呼啸,隐约有什么动静,护住谢离的那名弟子立刻将手放在背后一摇,示意暗处的四名同门不要轻举妄动,目光冷冷看向那人:“你非寺内僧人,究竟是何人?”
说话间,他一只手落在谢离肩膀上,指尖重重一按,谢离蓦地一惊,下意识地去看他,却连神情都没看清,就见对方又提剑上去了。
棍与剑再度相交,那伪装成僧人的高大男子武风走刚猛之道,这名太上宫弟子却是走轻灵剑路,走了几回合便知难以在短时间内分出高下。见此情形,谢离一咬牙,持刀冲了上去,他身量矮力气小,对阵这样的敌手并不占便宜,然而脚下踏着被叶浮生精心指导月余的“沾衣步”,虽然有些慌,好在步法早因勤学苦练而有条不紊,手上再以刀招辅攻,牵制了这男子一息之机。
眼中窥得破绽,那名太上宫弟子一剑刺入其空门,鲜血迸溅刹那更不容对方喘息,抬手搓掌成刀,不顾被棍子打中手臂,重重切在其咽喉上,生生将喉骨打断!
男子喉间发出“咯咯”两声怪响,双目圆睁,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颓然跪地。
谢离茫然地站在原地,那名弟子皱着眉用剑割开那人衣衫,在其胸膛上看到了一朵般若花刺青。
“葬魂宫!”这名弟子眼睛一眯,耳边一动听得动静,晓得是外面伏兵察觉生变也朝院子袭来了。
如果他们进来,那么这院子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危急关头,根本不容人瞻前顾后。眼见墙头黑影闪现,一身道袍的太上宫弟子弯腰抱起谢离,二话不说飞身跃上屋顶。
谢离心里陡然凉了半截,刚才被箭矢射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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