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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有病-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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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皇贝导赶拢逞诹艘淮罂槎I颢i把水提过去,倒进锅里,盖上盖子,又打了个手巾把子给夏侯潋擦脸。
夏侯潋把脸揩干净,脸上沾了水,黑发一绺绺黏在脸上,墨一样浓。外面的虫声响起来,一声儿递着一声儿,绵绵延延,响个不停。沈玦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像寻常人家的小日子,像夫妻俩。
夏侯潋把手巾把子递回给沈玦,沈玦转身把巾帕浸回盆,待回过身,夏侯潋已经把上衣扒了,正准备脱裤子。
沈玦:“……”
沈玦的喉结动了动,艰难地说道:“夏侯潋,你干嘛?”
“洗澡啊,干嘛?”夏侯潋拧过脑袋,疑惑地看他。
沈玦盯着他的腰窝,舔了舔嘴唇,道:“你不洗热水么?”
“你身子弱,你洗热的,”夏侯潋道,“我一年四季都洗冷水澡。”
“好吧,”沈玦好不容易安稳了动荡不安的心神,“你继续。”
夏侯潋把裤子脱了,解开汗巾子,裤头也脱了,层叠堆在矮凳上。他露个背影给沈玦,高挑的个子,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古铜色的肌肉,刀山火海里锻炼出的人儿,密致肌理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带着傲人的野性。
水一瓢一瓢浇上去,起起伏伏的表面淋上晶莹的水珠,滴滴颗颗顺着流丽的线条游走。沈玦的目光跟着水珠一寸寸向下,先是背肌,腰窝,然后是臀部,大腿,最后隐没在脚踝。
真是……十分悦目。
好不容易移开眼睛,走到门边,背靠着粉墙,沈玦手抚上胸口,腔子里的心扑腾扑腾乱跳。他知道这是什么症状,宫里摸爬久了,争权夺势之外,他最通晓的是情爱。缠绵悱恻,热烈如火,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听过?男女之外,他还知道磨镜,知道断袖。可除了男女,多进一步都是错,都是罪。
没过多久,夏侯潋穿着绸裤,披着衣裳走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开襟麻衣敞着,露出紧实的胸腹。
“去洗吧,水烫,我弄了点儿凉水进去,你去看温度合适不合适。”
沈玦嗯了一声儿,洗漱完,趿拉着鞋子去卧房。夏侯潋已经在拔步床上躺着了,沈玦掀开蚊帐,夏侯潋睡在里头,两只手交按在腹上,十分规矩的姿势。沈玦吹了烛,躺进去,夜色笼罩了他们,静寂的夜里,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夜深了,淡色的月光漏过门缝、窗缝,悄无声息地在屋子里蔓延,浸过熄灭的烛台,爬上雕花床榻,隔着素纱蚊帐,在他们身上缓缓徘徊徜徉。沈玦的困意都没了,夏侯潋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睡不着。
他扭过头,夏侯潋的脑袋微微歪向他,黑发在他眼前蜿蜒迤逦。他起了心思,手指一点点挨蹭过去,刚要触碰到发梢的时候,夏侯潋忽然睁开了眼睛。
沈玦心头一跳,立刻停了动作,闭上眼。
“少爷,你睡了没?”
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没。”
“我可以把衣裳脱了吗?”夏侯潋翻了个身,床板吱呀作响,“太他娘的热了。”
他睁开眼,看见夏侯潋解开了褂子,腰腹上起伏的线条若隐若现,像雾气里海市蜃楼迷蒙的轮廓,令人神往。
黑暗里,沈玦的眼睛慢慢变得幽深。
他道:“那你脱吧。”
夏侯潋翻身挺起来,三两下把褂子和裤子都扒了,全身上下只剩下缟白色的裤衩子。他把越过沈玦,撩开帐子,把衣裤胡乱扔了出去,扔衣服的一刹那,光裸的胸膛靠近沈玦,炽热的气息一掠而过。他重新睡下来,匀长的呼吸声渐起,睡熟了。
沈玦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热狂一寸寸浮现,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霎时间气涌如山。手指慢慢凑近他冰凉的发丝,绕在指尖,一圈一圈,一匝一匝。不敢越过蜿蜒的黑发,只敢在发尾磋磨,沈玦保持着沉默,任由心火一点一点把舌尖煎焦。
是你要招惹我的,夏侯潋,不要怪我。
他深深地吸气,夏侯潋的气息飘飘摇摇钻进他的腔子,弥漫全身。
夏侯潋。
夏侯潋。
潋。
他默念这个名字,将最后的“潋”字掰开揉碎,舌尖抵住上颚,微微卷曲,然后轻轻一滑,音平平地吐出,唇齿缱绻,流连忘返。他一遍一遍念着,在唇瓣舌尖抵死摩挲,最后吞吃入腹。
————
“干爹,不知新上来的折子您瞧了没?六部那些老顽固都催着您移交虎符呢。”沈问行站在椅子后面,虚虚握着拳头捶着沈玦的肩背,一溜松快的小拳密密落在曳撒上的肩蟒上,捶的人身上很是得劲儿。
他们当太监的,伺候人是基本功,这套拳沈玦也学过,只不过现下没人敢让沈玦捶背。
沈问行弯着眉眼笑道:“这帮儒生,读书读懵了么!肉落到狗嘴了,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刚说完,他神色就变了,这不变相骂沈玦是狗么!忙跪在地上掌自己嘴,连声道,“儿子这张臭嘴,说的什么话儿!该打!该打!”
沈玦斜斜睨他一眼,没作声。他向来是一副不咸不淡的神色,叫人摸不清楚心思。沈问行心里喊着苦,只好拼命掌嘴。随堂太监托着奏折上来,搁在案上,轻轻道了声儿:“内阁票拟已拟好了,陛下年纪小,每回看几本就不愿看了,这批红可还要给皇上送去?”
“挑几本言辞晦涩,冗长难懂的送过去。左都御史徐开先仗着自己有点儿家学,论个芝麻大点儿的事儿都要引经据典,咱家看正合适。”沈玦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到鸟笼子前面,看了眼沈问行,道,“行了,别扇了,跟了咱家这么多年,还不知谨言慎行的道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见沈玦发火,底下的随堂、秉笔都缩了脑袋,沈问行苦着脸道:“干爹教训的是。”
“那帮老顽固,是怕咱家成为第二个仇士良。”沈玦哼了一声,“罢了,咱家没这么大个脑袋顶这顶帽子。当初三大营听咱家的号令,那是借了大行皇帝的光。虎符让他们知道咱家是天子近侍,传圣上口谕,危急时刻,自然从命。否则,咱家又没个正经名头,没名没分的,如何能号令三军?除非万岁现在下个诏书,封咱家个大将军当当,否则这虎符留在手里,就是个祸患。”
底下的秉笔太监呵腰道:“那依督主的意思,这虎符咱还得非交出去不可?”
沈玦“嗯”了声,道:“咱们要紧一宗儿是管好手里的批红。万岁贪玩儿,那就让他玩儿去。前日见他拆椅子下来折腾,你们去寻摸些名贵木料,送进宫来。民间有什么玩意儿,九连环、话本子,都可以搜罗。”沈玦眯起眼来,负手道,“只是莫让他读书,他不读书,不明理,才有咱们的位子。”
“督主英明!”众人都喜形于色,纷纷下去办了。
沈玦吩咐人去把司徒谨叫来,等待的当口翻了本折子瞧,蚂蚁一样大的字眼儿,看久了竟会动似的,慢慢爬出夏侯潋的轮廓来,朱笔握着手里半晌,硬是没批半个字。任是再精明的人物,遇了情爱也脱身不得。沈玦扔了笔,揉了揉太阳穴。
司徒谨来了,呵腰道了声“督主”。
沈玦意态惫懒地应了声,道:“夏侯潋过些日子会来东厂应卯,你把他安置在辰字颗。魏德留下的那批人还没清干净,如今的东厂,鱼龙混杂,还有不少递银子进来的废物。”沈玦嫌恶地皱了皱眉,“辰字颗的番子都是我的亲信,可以信赖,也只有他们知道夏侯潋的身份。让徐若愚好生照看他。危险的活儿别让他干,考课也放松些儿,暗地里交代下去,莫让人知晓。”
“是,卑职明白。”
第68章 落花逐水
黑漆漆的大街那边传来几声梆子声,然后是更夫的吆喝:“天干夜燥,小心火烛!”
夏侯潋和一干番子们埋伏在大街两侧,他背靠着柱子,藏在一根梁柱的影子里,左右都是和他同样的番子,左手按着雁翎刀,呼吸调整到最轻。黑色的曳撒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胸背上的刺绣流淌着暗金色的光辉,一闪而过的狰狞。
今天是他成为东厂辰字颗干事的第三天,奉命埋伏于前门大街,捉拿逃亡的魏党余孽李显。他握了握拳头,伤疤紧绷,麻麻地痒。
他在家休养了半个月,嘴里的牙也补好了。原本是不打算补的,反正缺在里头,除了吃饭塞肉之外不怎么碍事,沈玦非按着他的脑袋让人补,用的还是象牙。罢了,债多不压身,反正欠沈玦这么多债,不差这一笔了。他还问了沈玦唐十七的下落,沈玦说没见过这号人,估摸是逃了。夏侯潋替唐十七捏把汗,原先看到暗窟的玩意儿都在沈玦那的时候还以为那小子凶多吉少,幸好已经逃之夭夭。沈玦把他的刀枪棍棒衣裳鞋袜都运到了他家里,说当初是怕被人偷了,代为保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玦觉得会有人想要偷避火图、汗巾子和裤头。
他还用夏侯潋的名字,天下同名之人数不胜数,他容貌已经变了,不怕有人说他是伽蓝刺客。沈玦的一些亲信应该猜着了他的身份,不过他们许多人自己也不干净。沈玦手底下的亲信大半出身江湖,有的当过响马,有的贩过私盐,还有的甚至当过海盗,现在能安身立命下来,都是沈玦帮他们洗白的。在他们眼里,夏侯潋也是这样被沈玦招揽来的能人。
街深处响起了辚辚的车马声,站在夏侯潋对面的徐若愚撮唇学了几声鸟叫,所有番子立刻警戒,右手握上刀柄,贴着柱子,目光望向远处的黑暗。
徐若愚是辰字颗的颗长,上回扮福王的就是他,据说以前是混戏班子的。长得喜庆的脸蛋已经敛了笑意,眼角眉梢都是冷峻的杀意。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过来了,很快进了前门大街的街心。番子们鱼贯而出,手弩横在臂上,挡住马车去路,徐若愚亮出牙牌,厉声喝道:“东厂拿人,里面的人,下来查验!”
马车没有动静,仿佛死了一般。空荡荡的夜里,只能听见番子们的呼吸。番子们惊奇地发现,两辆马车的车轼上都没有车夫。车马无声地停在街心,仿佛从阴间驶过来的灵车。
“再说一次,里面的人,下来!”
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然响起细微又尖利的鸣响,夏侯潋眉心一跳,撞开徐若愚,迅速拔刀。水银一般的刀光一泻而出,两支黑色的短矢先后撞在拔出的刀身上,两点银色的萤光水滴一般迸溅。
徐若愚嘶吼:“放箭!上!”
弩箭射入夜色,呼啸着没入马车的帘子,然而只听得数声闷响,然后声息俱失,仿佛遁入了不知名的空虚。番子们收起手弩,拔刀出鞘,雁翎刀繌金的刀柄和吞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夏侯潋跃上车轼,横刀连斩,车帘子碎成四片,飘然落下,露出后面空荡荡的车厢。车厢里没人!夏侯潋意识到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刺着他的脊背,刺客的直觉迫他抬头,迎头落下一道肃杀的弧光,而脚下同时传来令人牙酸的滋拉声,那是刀刃刺穿脚下的木板,向他逼近!
上下夹逼!
夏侯潋就地一滚,进入车厢,衣摆被底下冒出来的刀尖割破。夏侯潋没有停下,直接撞向车背板,刀刃为先锋,顺着他前扑的力道悍然刺穿板壁。他听见刀刺进血肉的钝响,有殷红的鲜血从刀的血槽中流出来,繌金映着鲜血,金红交织,有一种狰狞的美感。他再次撞击板壁,板壁轰然倒塌,他抵着木板扑入夜色。木板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底下还压着一个黑衣男人。
这些刀客埋伏在车背板后面和车底盘下,像蜘蛛一样附着马车爬行。夏侯潋大吼:“注意上下!”
番子们围住马车,抛出铁勾爪。勾爪死死咬在车围子上,两边的番子同时发力,车围子整个崩塌,木屑横飞中,车顶男人的身影落下来,两手握着的狭直长刀在尘埃中凛冽如霜。底下的男人也爬了上来,和同伴背靠背。番子们扑过去,霎时间,刀与刀在空中相互绞杀,刀光迸溅如雨。
夏侯潋走到第二辆马车前面,用刀背敲击车轼,道:“下来。”
车帘子被一只手撩开,黑暗里现出一张枯瘦的男人脸颊,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十岁模样。
李显望着夏侯潋,嘴唇颤抖,道:“沈玦的手段你我都清楚,放我一条生路,我把我所有身家给你。”
“不行。”夏侯潋继续用刀背敲车轼,笃笃声像在催命,“下来。”
“你是个好男儿,怎的甘心当沈玦的走狗!”
夏侯潋不屑地一笑,“那也比当魏德的落水狗强。而且,”他舔舔嘴唇,又道,“我家督主俊,别说当狗,就是当他脚底下的泥,老子也愿意!”
“你!”李显的眼睛渐渐阴沉,“那就只有……得罪了!”
雪亮的刀光暴起,李显从车厢里跳出来,手中三尺长的刀光如山崩地陷一般下劈。夏侯潋反手握刀,划过对方的刀刃,凄迷的刀光仿佛切在李显的眼睛上,让他下意识地一闭眼。夏侯潋抬脚一踹,李显倒退撞上车轼,后腰剧痛。夏侯潋翻转刀身,用刀背劈向李显的颈侧,打算把他打晕。
李显以为夏侯潋要杀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左手一拉,把车厢里的女孩儿拽下来,挡在身前。夏侯潋显然没料到他的举动,在刀背劈上女孩儿脑门的那一瞬间堪堪停下。李显一咬牙,把女孩儿推向夏侯潋,夏侯潋抱住女孩儿,而李显的刀锋也随之而至。
他竟打算一刀连女儿带夏侯潋一起劈了!
刀锋劲风扑面,脸上仿佛要结一层薄薄的霜。女孩恰好压住了夏侯潋的右手,他无法挥刀!情急之下,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夏侯潋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抱着女孩儿迅速转身,用肩背抵住那一砍。
肩膀泛起森森的霜毛,他闭着眼等待着那一斩落下,然而,预想中的斩击没有成功,夏侯潋睁开眼睛,看见沈玦在边上举着静铁,夏侯潋顺着静铁漆黑的刀刃望过去,静铁的刀尖没入了李显的胸口,血液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李显怔怔看着静铁,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夏侯潋怀里的女孩儿呜呜哭了起来,把头埋进了夏侯潋的衣襟。
沈玦阴郁地盯着女娃儿,番子已经把刀客都清理干净了,赶过来拜见沈玦。沈玦冷笑着四望,道:“咱家顺道路过,来看看你们把事儿办得怎么样。结果真是令咱家开眼,抓个李显,还费这么老大工夫!”转过眼来,见那娃娃还偎在夏侯潋怀里抽抽搭搭,脸色霎时间变得狰狞,“夏侯潋,你还抱着这妮子做什么,丢不开手么!”
夏侯潋:“……”
夏侯潋把孩子抱还给那个妇人,谁知妇人把孩子一推,女孩儿歪在地上,头磕破了一块儿。
“要你有什么用!连人都挡不住!这下好了,你爹死了!完了,咱们都完了!”妇人拍手顿脚地骂人,女孩儿扑在地上呜呜直哭。
夏侯潋忙把女孩儿扶起来,一面掰开她的手瞧伤,一面对妇人吼道:“你有病吗!你他娘的让你女儿去挡刀!?”
“她不是我女儿!她是贱人养的小贱人!小贱人!克死自己亲娘不算,还害死爹!”妇人疯魔了,胡天胡地骂起来。沈玦听得耳朵疼,叫番子拖下去,男孩儿跌跌撞撞跟着走,不停哭着喊娘。哭喊声渐渐远了,隔着朦朦夜色传过来,听着像鬼魂的嚎哭。
夏侯潋把孩子放在街边的台阶上,掏出帕子包住她额头上的伤,问她叫什么名字。孩子不肯答,仍是哭,巴掌大的小脸哭得通红。夏侯潋没办法了,扭头看街心,番子们在收拾残局,把尸体抬走,马车也拉走。徐若愚指着女娃娃问了沈玦几句话,沈玦不耐烦地答了声,徐若愚便走了。人渐渐走光了,女孩儿哭累了,默不吭声地低着头,问她什么还是不说话。
“差不多得了,麻利的送到大理寺去,她该和她的嫡母待在一起。”沈玦走过来,道。
“我听说犯官女眷要充入教坊司,这孩子这么小,也得去那地方?”夏侯潋问。
“要不然呢?你给养着么?”沈玦冷冷道。
夏侯潋站起来,用手肘戳戳沈玦,“少爷,您给帮帮忙呗。您说话准管用,谁还敢拂你的意不成?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您心疼一下呗。”
沈玦拿眼挫瞅了眼那女孩儿,脸哭得皱皱巴巴的,看着伤眼。沈玦满脸不乐意,道:“又不是我闺女,我心疼什么?”
夏侯潋厚着脸皮道:“少爷,求您了!您就当心疼心疼我呗。拼死拼活救下来的,再送进教坊司去,不白救了么?”
夏侯潋说了一大堆,沈玦只听见“心疼心疼我”几个字。本就是他的人,他不心疼谁心疼?沈玦软了心肠,有心要答应,又怕夏侯潋善心泛滥,街边随便看见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他施以援手。便冷着脸道:“仅此一个,下不为例。魏党牵连甚广,每天都有人被送进教坊司,你可别让我都救了,东厂不是寺庙,我也不是菩萨,没人给我捐香火。”
“我知道,”夏侯潋道,“我也不是菩萨,能帮点儿就帮点儿,不能就算了。”他笑了笑,又道,“不过,咱们把她安置在哪儿好?我不会带孩子,家里除了我也没别人,这可怎么办?”
沈玦招呼来一个长随,命他抱起孩子。“让莲香照看吧。明儿中秋,莲香让你过来吃饭。宫里要摆宴,我说不准会不会回来,你们不必等我。”
沈玦的马车渐渐远了,夏侯潋抱着雁翎刀,慢悠悠荡回家。
——————————————
慈寿宫。
太后坐在铜镜前面,手指拂了拂头上的狄髻。朱夏打开妆奁,太后挑了一对金镶宝珠蝴蝶戏花的鬓钗,朱夏执起钗子,一面慢慢插进她的发髻,一面道:“万岁爷的功课送过来了,娘娘可要瞧瞧?”
太后把手放在朱夏臂上,慢吞吞道:“那就看看吧。”
走到外间,小皇帝的文章翰墨都放在桌上,已经摊开了。太后坐定,略瞧了瞧。不看便罢,越看越生气。字跟狗爬似的,孟子经义学了这么久,写出来的文章仍是狗屁不通。太后气得直拍桌子,指着人道:“把皇上叫过来,哀家要问话!”
朱夏劝她宽心,派出去的人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道:“万岁在豹房玩得正高兴,说娘娘有事儿让人传话便是,不必非要他过来。”
太后气得两眼发黑,恨声道:“这是反了!连母亲的话儿都不听了!谁陪着他在豹房!”
底下人小声回话:“是小沈公公,还有江公公他们。奴婢去的时候,小沈公公正给陛下当马骑。”
“好啊!又是沈玦手底下那帮杀才!”太后握着拳,丹寇刺进掌心,殷红的血渗出来。
朱夏一面把四下的人赶出去,一面赶过来掰太后的拳头,不住劝道:“娘娘您别气,气坏身子可怎么得了!沈问行那帮杀才,勾着陛下不学好!净日里不是去豹房就是在乾清宫锯木头!沈公公事多,外头要管东厂,里面又要理内务,不得工夫收拾他们,他们就反了天了!娘娘莫气,奴婢这就跟沈公公说去!”
太后好不容易顺了气,张开手掌一瞧,已是鲜血淋漓,朱夏心疼得淌眼泪,忙去找金疮药。朱夏蹲着帮她上药,太后低头看着她油亮的发髻,头发都往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姿色倒是还可,怎么就握不住沈玦的心呢?当年她费尽心思把朱夏塞给沈玦,就是为了这一着。想来男人皆薄情,尤其沈玦裆下还缺了一块儿,更是不念男女之情了。
“你和沈玦,还是老样子?”太后问道。
朱夏红了脸,低头道:“前几日打发沈问行送了胭脂过来。据说是东厂的人打高丽搜罗来的,还取了个可人意儿的名儿,叫什么‘一品春’。那日奴婢恰巧有事儿,老晚才回来,沈问行巴巴在毒日头底下等了半天,说沈公公令他定要亲手交给奴婢的。”
太后挑了眉,问道:“哦?从前怎么不见他这么用心?”
朱夏慢慢儿把金疮药收起来,道:“娘娘,您忘了,从前沈公公还在魏贼手底下待着,哪能这么猖狂?其实还是上心的,私下里送奴婢钗环手帕,遇上了说几句挠心话。有一回还问奴婢的绞肠莎,奴婢还奇怪呢,他怎么知道奴婢犯了这病?结果您猜他怎么说?他说那日之前不见奴婢在您身边陪着,觉得奇怪,特意打发人去问,才知道奴婢病了。”
太后心中一喜,戳朱夏的肩膀,道:“你这小蹄子,竟还瞒着哀家。哀家还以为你俩压根儿没戏呢!”
朱夏嗔了太后一眼,扭过身去,道:“这叫奴婢怎么说嘛!难道还上赶着到您跟前,说昨儿沈公公又捎来帕子了,今儿沈公公又送来钗环了!羞死人!”
太后悠悠笑起来。果然么,情爱是无底深渊,谁能逃得掉?太监也一样。太后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道:“唉,你陪了哀家这么多年,能嫁个如意郎君,哀家心里高兴!可这个沈玦,实在不是个好把控的。你瞧瞧,陛下成日里只知道贪玩儿,还耽误功课,他是想把哀家的孩子养废啊!”
朱夏变了脸色,忙道:“娘娘,您误会他了。奴婢这就把他叫过来,您好好问话!他若有做的不好的,您就罚他!”
太后摇头,把朱夏的手拉过来放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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