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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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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讨厌宫墙,他渴望的是在千里无垠的荒凉大漠上跑马追风,与敌人厮杀。寒刃是他最坚定的同伴,一路相看大漠尘沙。
  “阿江,为将者,光有悍勇是不够的。”他想起离开燕云入京之前,他和大哥坐在地上,背靠着一棵枯老的树,大哥的声音还是那样沉稳,带着隐隐得锐利。
  “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我和父亲都等着你回来,那时候,这燕云六州,方是你的天下!”
  穆寒江眯着眼看着日光,突然朗声大笑起来,惊起林中飞鸟无数。他站起身看向顾明珩所在的方向,极快地下了树往着和风殿前走去。
  燕云,终有一日,我的将旗将会伫立在你的土地上,刺破长风!
  父亲,大哥,我想我已经找到自己的方向了。
  顾明珩远远看着坐在席上的三甲,“我记得这次的状元冷则颜,是郑老的弟子。”他看着远处端坐着的人影,带着评估地说道。
  谢昀泓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相比起来,我倒是更加看好白将军的儿子白子弋,能舞笔墨,能弄刀枪。”
  两人坐在角落打量着场中的众人,闲聊一般。
  “以郑老的威望,冷则颜前途必不可限量。”谢昀泓说着微微笑道,“郑老作为太子太傅,这冷则颜怕是早就被打上了东宫一脉的标签。”
  冷则颜平民出生,七岁师从郑儒远,曾被郑老亲口称赞“天纵之才,璞玉之质”。他幼时丧父,家境贫寒,家中只有一寡母,若非郑老接济,怕是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如此心性坚韧之人,已很是难得。”顾明珩收回视线看着谢昀泓说道,“并非每一个像他一般的人都能坚持下来,走上如今的位置。”
  不过这样的背景,却是最好拉拢的。因为他所想要的,正是顾明珩能够给予的。谢昀泓看着顾明珩目有所思的模样,突然很想为冷则颜哀叹一声,这辈子,成败功名怕是都只能拴在东宫这根绳子上了。
  顾明珩看着冷则颜,如果他没有记错,在自己死前,这位建章十二年的一甲头名已经官至尚书,如此年轻,实是应了那句“天纵之才”。
  穆寒江找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两个躲在一棵很是不起眼的老松后面,正在说着什么。不过谢昀泓满脸算计人还风轻云淡的模样,让他实在有些牙疼。
  “你们怎么在这儿藏着?”穆寒江坐到椅子上翘起腿,随手拿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谢昀泓见他来,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他周身尚算整洁这才缓了眉头,没有挤兑他。
  见谢昀泓没有搭理自己,穆寒江看向顾明珩,眼神带着疑问。
  “阿木觉得,在场众人,谁更有价值拉拢?”顾明珩认真地问道。他一直都觉得穆寒江并不如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大大咧咧,生在穆家,注定不会是只会打斗逞凶的莽夫。
  若非如此,穆家也不可能在燕云六州经营如此多年,历经数代不倒。
  “坐在席上的三个。”穆寒江咬着果子,听了抬起手直直指过去。
  想了想又解释道,“参加春闱之人,多半是没有家族荫蔽,或是早已凋敝了门楣的。这就注定他们入了朝野只能随波逐流,这样才能生存。而三甲中,头名是我们的人了,第二个人过于刚直,拉拢了也没有用。”
  说着眼睛微微眯起,带上了不一样的味道,“至于第三个,他家不用拉拢,也会靠过来。”见谢昀泓表情疑惑,扬了扬眉解释道,“他们白家可不是像我们穆家,他爹一介平民,靠着军功上位,根基又不深,若不扒着东宫,日后怎么立足?”
  谢昀泓看着一边嚼着果子一边说话的穆寒江,眼神满是兴味,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那为何老师吩咐我们来参加这琼林宴?”顾明珩嘴角挂着浅笑,神色没有什么改变,像是期待穆寒江的回答一般。
  “这不简单?等着被人认出来呗?”穆寒江将啃得精光的果核往后一丢,“你明明知道还问我?”
  顾明珩看着他随性的模样笑出声来,果然将门无犬子!只是为何,前世之时却并没有听过“穆寒江”的名号?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就在这时,喧闹的人群突然一静,三人望去,就看见人群中分出了一条道路,一身浅清色长衫的冷则颜往着这个方向过来。
  “来了!”穆寒江得意地笑了笑,小声地说道。
  冷则颜行到三人面前时,一时有些踌躇。他并未见过谢昀泓和顾明珩,春闱之前他都在书院求学,虽知晓京中人物,却是没有见过本人的。
  顾明珩没有让他为难,直接起身作揖,“同为师尊弟子,明珩当称一声兄长。”他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姿态,很是温和有礼,又有些惭愧地说道,“本该明珩三人拜会师兄,却是失礼了。”
  一旁的谢昀泓看了情势,便也一手执了折扇抱拳。
  此时跟随冷则颜行来的举子中不少人都认出了顾明珩和谢昀泓,一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毕竟“南谢北顾”如今可不是轻易就能见得到的了。
  他们出现在这里,与上次曲水流觞文会的意义大不相同。谢昀泓已是太子伴读,而顾明珩此行明显是代表着东宫而来。对于即将入朝的举子来说,这已是一种信号。
  人群中已有不少人在心中琢磨算计,一时情态各异。
  冷则颜摇了摇头,也是谦和有礼,“师弟多礼了。”
  相谈几许,顾明珩突然开口相邀,“早闻则颜师兄精通棋艺,不知可否赐教?”他的声音悦耳,真诚的模样让人难以拒绝。
  “赐教不敢,切磋而已。”冷则颜不明顾明珩的意思,但还是应了下来。他已加冠,而顾明珩尚是少年,若是推拒,怕是会落下话柄。
  不多时,便有薰风行宫的侍从将棋盘摆上,此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话声窃窃。
  冷则颜看着棋盘对面神色不动的顾明珩,心中叹服此般心性。若自己在他的年纪,怕是正争强好胜吧?
  两人执子,逐渐人声静了下来,只见了前几子,在场之人中擅弈之人便眉头紧锁,看向顾明珩的眼神可称震惊。
  冷则颜手执黑子,却迟迟未曾落子。许久,他抬头看着眉目温和的顾明珩,将棋子放回,淡然起身抱拳道,“实在惭愧,我输了。”
  听见他认输,人群中一阵嘘声,此局尚下了二十一子,何故早早认输?而看出门道之人,只能摇头叹息。一时人群嘈杂,议论纷纷,甚至已有人拿着纸笔将此局详细记录。
  “只要自认能够解开此棋局,不论来历出身,皆可来丞相府寻我谢昀泓。若破开此局,东宫必有重赏。”谢昀泓看准时机扬声道。
  话音落下,顾明珩起身,长袖一展抱拳道,“明珩敬候诸位。”温和中透出战意,气势袭人。
  含元殿。
  陆泽章接过姜余递来的奏报,翻开来逐一扫过,视线最后落在了棋谱上,沉吟道,“顾明珩他果真是这样说的?”他的眼神带着淡淡的锐意,合上奏报放到了一边。轻轻的响声在空旷的殿中很是清晰。
  “禀皇上,太子妃确实是这样说的。”姜余弓着身子,恭敬地应道,“现在此棋谱在京中已是流传甚广,太子妃可谓声名大盛。”
  他没说的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学子甚至百姓对东宫太子的认可与推崇。
  只是不知这是意料之外,还是初衷便是如此。
  “下去吧。”陆泽章听完缓缓道。待姜余退出殿外后良久,他再次打开奏报,视线落在“顾明珩”三个墨字上,神色莫测。

  ☆、第二十一章

  建安十六年的春来的很晚,立春之期已过,但连日的雨水让天气依然寒冷,每每走在屋外,还能感觉到浸人寒意,迷蒙的水雾让宫室变得潮湿,墙角的苔藓都多了不少。
  崇文馆里的银碳烧得很旺,阿徵将茶点摆好便退到了廊下,风夹着雨丝吹来,很是冷人。偶见台阶下有浅淡的粉色花蕾,才些微见着了春日的景象。
  听见穆寒江的声音,顾明珩停下手中的笔,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他年已十六,朗然清举,郑儒远曾赞他“风神秀彻,君子之表。”
  “阿泓,你不能这样出尔反尔!”穆寒江的声音随着脚步声逐渐近了些,“不是说好了帮我写策论的吗?”
  “本公子何时答应过?”谢昀泓一脚踏进崇文馆,水色的衣角扫过木质的门槛,见顾明珩朝着自己望过来,隐秘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又若无其事地展开折扇,对着身后亦步亦趋地穆寒江说道,“我可不记得答应过你这般的事由。”
  说着坐到了书案前,阿除早将他的笔砚放好,行了礼退出了门外。
  “阿珩!那日你们也在,阿泓他答应我了的!”穆寒江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顾明珩和陆承宁,有些着急地说道,一双眼极为有神。
  “我不记得了。”顾明珩顿了顿,声音温和地说道,接着又问坐在旁边的陆承宁,“阿宁记得吗?”
  陆承宁抬起头看了看满眼期冀的穆寒江,又看了看顾明珩,最后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穆寒江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明珩和陆承宁,声音满含悲愤,“你们这是为虎作伥!”
  谢昀泓嘴角微弯,折扇很是节律地敲打着手心,看着穆寒江慢悠悠地道,“阿木,阿除方才在马车上说,朱雀大街上‘归来斋’主人得了一块墨玉印章。”他一双眼如星辰陨落,看着穆寒江的眼神带着细碎的笑意。
  “我去给你买!”穆寒江一听十分利落地应了下来,接着小声问道,“那我的策论……”
  “这简单。”谢昀泓提高声音喊道,“阿除。”一身淡褐色衣衫的阿除闻声自外面进来,双手将一叠宣纸呈给了谢昀泓,又一脸肃然沉默地走了出去。
  穆寒江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双眸一亮,“还是阿泓对我好!”说着一手接过咧着嘴笑起来。谢昀泓看着他呆傻笑着的模样,用扇面掩住唇角,只露出下颌一寸,“阿木,记得本公子的墨玉。”
  顾明珩见他们两人闹完了,笑着问,“阿泓今日进宫可还顺利?”两年前,因谢昀泓和穆寒江年纪渐长,便相继搬出了东宫。
  “阿珩,改日与我一同入宫试试便知。”谢昀泓闻言敛了笑,似是不愿再提及,最后还是咬了薄唇,“真不知这京中贵女的教养都抛到何处去了,真真面目可憎,面目可憎!”
  穆寒江在一边快速抄着策论,听及他们说到这个,忙抬头补上一句,“今日一位贵女的丝绢直直落到了阿泓的头顶,香味真是太袭人了,至今我的鼻子还觉得痒!”
  谢昀泓面带愠怒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抄策论吗?再不写我就收回了!”
  穆寒江嘀咕了两句,“今早若不是我帮你挡着,你进得了宫门?”见谢昀泓脸色不善,连忙低下头奋笔疾书。
  不知何时起,京中便流传着“君如云下水中影,拈花一笑万山横”此句,说的便是谢昀泓。而因谢昀泓每日都会自朱雀大街进宫,所以总有无数女子清晨便候在路旁,只为一睹谢郎风采。有时京中贵女每每不能自持,常将丝绢绣品纷纷掷向马车。
  此般盛况已是京中一绝,引路人称道。
  “阿宁今早还在问我,说阿泓是否又会延迟入宫。”说完还很是认真地看着谢昀泓,等着答案。谢昀泓心知他是在调笑自己,但奈何自己确实时常因为这个原因而迟到,于是没法反驳,只能闷头看书。
  顾明珩笑得开怀,陆承宁听见他满是愉悦的笑声,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最后也缓缓笑起来。一双沉敛的眸子若有波纹缓缓荡开,如徐风拂水,清澈安然。
  见郑儒远步入崇文馆,四人一同起身行礼,面色恭敬。
  放下书,郑儒远直接看向穆寒江,“前日布置的策论可是作好了?”他也时常拿这个学生没辙,兵法韬略可谓奇才,但是在学问上,真是不忍直视。
  “禀师尊,策论在此。”说着将一叠宣纸呈了上去。上面的笔迹略显凌乱,甚至多处墨迹未干。
  郑儒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原文”是出自谁人之手了。看了看依然站着的穆寒江,他一脸坦然,面无愧色,目光直视毫无躲闪,只好在心里叹气,但愿他以后也能以这般的“气度”多去坑杀西狄蛮子吧。
  于是将策论稿用镇纸压着,没有评价。
  “殿下,《通鉴》习得可明白?”郑儒远让穆寒江坐下,转而看向陆承宁问道。
  陆承宁放下手中一直握着的笔,想了想站起身来点点头。他一身太子常服,外罩了一件素色外裳,眉眼清宁地看着郑儒远。
  “那么殿下可有体会?”郑儒远满眼慈和地看着陆承宁,很是欣慰。
  陆承宁听了他的问题,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顾明珩,见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这才开口道,“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若安天下,必先正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治而下乱者。”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淡淡的沙哑,神色却极为认真。说完又看向顾明珩,像是在问他“阿宁回答地可好?”
  顾明珩见他的模样,手悄悄地握住他垂在身边的手,眼角有笑意泻出。
  郑儒远听后,赞许地点了点头,揽袖回身道,“为国为民,道之大者。大道之首,韬光养晦。十年砺一剑,出剑封喉。平日常使剑,树敌生事,成大业所忌,不可为也。大道其次,审时度势。大道之末,止于忍性。小不忍而乱大谋。”他站在书案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此般是在教导太子,亦是在教导顾明珩。
  如今濮阳顾氏日益势大,皇上未曾打压,甚至愈加封赏,一时间风头无两,跻身世家之首。后族陈郡许氏,依凤仪而经营多年,与顾氏若二虎相争,一时朝堂争斗不绝。
  三公频繁上书,劝谏皇帝废储,再育龙子,否则江山危矣。却未得到皇帝的明确表态,不过现今皇上的态度与太子幼时相较而言,已是有所缓和退让,使得朝中大臣纷纷揣测圣意。
  顾明珩眸色微闪,他也心知这样的局面对于陆承宁而言,甚为不利。
  下了学,几人自崇文馆出来,陆承宁突然拉住顾明珩的袖子。顾明珩停下脚步看向他,“阿宁怎么了?”他的语气向来温和,却有着面对陆承宁时独有的亲昵。
  “阿珩不要担忧。”陆承宁抬起手,之间抚上顾明珩微上翘的眼尾,想了想开口说道。他的眉目深邃,让人深信不疑。
  “好。”顾明珩笑着道,迷然似醉,“有阿宁在,阿珩不担心。”陆承宁看着他点了点头,很是郑重地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阿木回来。”听见谢昀泓的喊声,穆寒江停下匆匆的脚步转身,就看见他摇着扇子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旁是太子和顾明珩。
  “阿木可否让穆大哥帮我找一个人?”顾明珩见穆寒江满脸疑惑就又解释道,“我只知道这人的名字与大致年纪,燕云遥远,只能劳烦穆大哥了。”
  穆寒江拍了拍胸膛,很是豪气,“阿珩你尽管说,就算是把整个燕云翻过来,小爷我也给你把这人找出来!”谢昀泓嫌弃地看着他匪首一般的模样,执着扇子退了一步。
  “朔州宁无怿。”顾明珩将记忆中的名字说出来,就看见穆寒江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阿木怎么了?”
  “阿珩,你在哪儿听说的他的名字?”
  “可有什么不妥?”
  “约三年前,朔州宁家破败,作为嫡子的宁无怿已被斩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看着顾明珩,不知他从何得知这个“已死之人”。
  顾明珩闻言心里一凉,思索良久又开口道,“阿木,还是要请你帮这个忙,我有把握确定他一定没有死。”
  “好吧,阿珩你这样说肯定有你的原因,虽然不知道到底找不找得到,但是我让大哥试试。”说着点头应了下来。
  这时,姜柏一路小跑过来,挨个行了礼才抬头开口道,“禀殿下,太子妃,两位公子,皇后娘娘凤驾即将驾临东宫。”

  ☆、第二十二章

  四人往着东宫主殿走去。谢昀泓看了眼一脸淡然的顾明珩和陆承宁,心内疑惑。到东宫这么些年,连穆寒江都感觉出帝后二人对太子并没有那么的宠爱看重,至少一年里,皇后驾临东宫的次数少之又少。
  那这一次,皇后凤仪为何会突然来此?
  踏进主殿,顾明珩一眼便看见主座上身着凤袍的许琦梧,视线扫过主座之下,他的双眸一凝,随即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的神色。
  为何萧芷蔚和顾婉菱会出现在这里?
  他也渐渐明白皇帝是想要断了他和顾家的联系,因此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络顾家,而他的父亲也很谨慎地从来没有入过宫来。
  赐了座,皇后指着顾明珩对萧芷蔚说道,“你们母子可是多年未见,一转眼连婉菱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语气带上了感慨,又朝着顾婉菱招了招手,“婉菱过来,本宫看看,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含笑,本宫都老了啊!”
  顾婉菱闻言羞怯地低着头,莲步轻移到了皇后的面前,面带薄红,若枝上梨花,“娘娘可别这么说,早闻娘娘气质端华,如今见了娘娘,方知何谓风华绝代。”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怯,又含着世家嫡女的端方,听着很是悦耳。
  “这可真是会说话!”许琦梧满脸笑意地对着下首的萧芷蔚说了句,满心满眼都是笑意,又执过顾婉菱的手,声音温和地问道,“今年多大了?”她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玛瑙戒指,很是润泽。
  “十四岁了。”顾婉菱轻声说道,声如莺啼,腮透绯红很是美好。
  “十四?和我们太子同岁呢!”说着面上显出些许的惊喜,又道,“可定下了人家?”
  “季彦他总觉得女儿金贵,不愿早早就嫁到别家,想着多留几年呢。”萧芷蔚笑着回话,她一身诰命服,比平日多显出了些华贵来,但眼角的细纹却是脂粉也掩不住了,可见这些年她在丞相府过得也并非外人所见的那般舒心。
  “母亲——”顾婉菱似是不好意思般,娇嗔了一句。视线不经意地对上了谢昀泓的眼,脸颊瞬时便如染红霞,立即慌忙地别过了眼。
  那便是与兄长齐名的谢郎么?
  “女儿家害羞了!”萧芷蔚用丝绢掩着嘴,又很是宠爱地说了句,“家中教养严,婉菱不怎么出门,她父亲又宠爱女儿,捧在手心里了,所以这性子啊,就娇气了不少。”
  “我们簪缨世族的女儿自当如此。”许琦梧笑道,语气里带着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傲气,又拍了拍顾婉菱的手,“闲时就多来宫里陪陪本宫,见着这般如花的女儿,本宫也觉得年轻了不少呢。”
  说完自阿静姑姑捧着的托盘中取了一块羊脂白玉,“这块玉本宫收藏多年,都说玉养人,这玉啊就给我们婉菱拿着。”说着止住她施礼的动作,“就不讲这些虚礼了,本宫见了你心中便很是喜爱。”
  谢昀泓看了看身边坐着的顾明珩,见他目光清澈,毫无情绪显露在面上,不禁在心里叹了声好定力,却又觉心中难受。眼见着皇后这般明显地为太子选女人,却半分情绪不能泄出。
  想着眼前又似浮现出他平日弹琴吟赋时的模样,真当是君子疏狂,俯仰天地!
  阿珩,这般居于东宫,困于狭小天地,你真的甘心吗?又真的值得吗?谢昀泓缓缓地垂下眼,突然心酸难抑。
  “明珩。”听见皇后的唤声,顾明珩站起身,道了声“儿臣在。”他姿容严整,神色恭敬。
  “你入东宫以来,实在是难得归家一次,这次母后就做主,留婉菱在东宫可好?”她视线落在顾明珩的身上,语气虽是和缓带着商量的意味,眼神却过于凌厉了,带着不容违抗。
  沉默良久,顾明珩缓缓开口道,“全凭母后做主。”他的语气如常,在旁人听来全无异处。可一边从开始便盯着地面发呆的陆承宁却猛地抬起头,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直直落在顾明珩的身上,带着疑惑。
  “你在看什么?”穆寒江见陆承宁的反应如此有些奇怪,靠过去小声问道。
  陆承宁没有理会穆寒江,他专注地看着站在殿中央的顾明珩,眸中只有着这个人的存在。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朝着顾明珩走了过去。
  主座上的皇后也发现了陆承宁的动作,有些不悦地开口道,“太子?”语气带着警告。
  陆承宁全然忽视了她的话,走到顾明珩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忧虑的模样。
  “阿珩?”他小声地喊道。见顾明珩转眼看着自己,眼里便有了笑意。在看清了顾明珩的表情后,一瞬间皱了眉,“阿珩难过。”他很是担忧地确定道,见顾明珩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阿珩难过。”阿珩为什么难过?
  穆寒江在一边看着,听见陆承宁问第二遍的时候,心里直觉浮起一层疑虑。
  “太子。”皇后突然开口,她明明和煦地笑着,却是语气淡漠,“明珩他并没有难过,他的妹妹将要住进东宫,他自然是开心的。”
  陆承宁身形突然缓缓动了动,他转头看着主位上的皇后,像是在分辨着她话中的意思。
  殿内一时有些沉默,皇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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