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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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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谴责因顾明珩为男子,不能为皇家诞下血脉。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大臣向今上进言,为太子广纳秀女,以传承血脉延续。可这些都被搁置在案,没有了后续。
  但是公侯之家往往都有适龄的贵女待字闺中,未曾许婚,为的便是有朝一日送入东宫,诞下皇孙。
  这些顾明珩都知晓,前世之时亦是如此境况。虽不愿去想,但总是心有忧结。
  而谢昀泓与穆寒江,怕是会更加艰难。
  春晖暖人,层层叠叠的树影之下,四人依然聚在一处,虽有不解之忧思,但是庭外依然春和景明。
  暮春三月,轻寒薄暖,江岸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临近午时,陆承宁着九章冕服随陆泽章行至皇城北正中门——宣武门城楼。
  高天之风吹得他冠上所悬之玉旒轻轻碰撞,发出低微而清脆的响声,打落的阴影在他的面上轻晃,眸色不清。
  今日,巍峨伫立的宣武门轰然大开,门上红漆金铜鎏钉以纵九横九排列,共有阳数八十一门钉,显天子之无上。群臣着朝服立于两侧,左右丞相为文官之首,三公领勋贵,而二品骠骑大将军白元钟率武官列于另一侧。
  一时场面肃然,寂静无声。
  不多时,二十二骑兵列突然远远行来,出现在了陆承宁的眼中。此列骑兵均冠插金缨马配红翎,入了宣武门范围内,只听一声呼哨,便突然散开一线,马蹄翻飞如闪电。
  此为直属帝王之天策军骑兵,二十二骑为大军之先锋,前来禀报大军将至。
  陆承宁负于身后的手微握,心中似有汹涌的大浪呼啸而来。
  这时,宣武门前大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了震人心胆的巨大号角声,有如惊雷重重。那是大军列阵之时方会吹响的长角,以风袋鼓鸣,十几里外都能听闻。
  陆承宁只觉心中一紧,远远望去,就见前方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阴影,一只庞大的军团正在缓缓前行。前方为骑兵列阵,后方步兵随行,缓缓列开阵势,凶杀之气猛然一振,即将撕裂天地一般。
  陆承宁只觉心下再难以抑制,双手已经握紧到颤抖,他维持着面色的沉静,未叫人看出分毫情绪。他看着大军行来,只觉血脉中隐藏着的铁马长河之气雄雄扩散开来。
  军团行近,战马踩踏大地的震动声令人几乎站立不住。这时,大军突然停下脚步,执戈而立的兵士如潮水一般分涌自中央开出一条路来,一匹黑色战马脱群而出。
  马上端坐着一黑甲将军,肩镶翠玉冠带紫金,背后玄黑的披风有如战旗猎猎。他手执长枪,双目如鹰,最后在大道中央停下,身形矫健地跃下马来。
  “吾皇万岁!国祚绵长!”他高声喝道,有如狮虎咆哮。随后军团中的骑兵兵士一同下马,整齐划一,军靴踏地之声憾人耳膜。
  此后长戈齐倾,数千战士齐齐跪下,盔甲相撞与长戈杵地之声令人不由一凛。有如黑云压城,力携万钧之势。
  只听大军高呼,“吾皇万岁!国祚绵长!”连呼三遍,高亢的声音盘旋而上,震惊天际。在皇城之上不断回响,经久不灭。
  陆承宁看着大雍的战旗迎风招展,目光瞬间一变——这一刻,他胸中铁血似被点燃。
  终有一日,我的铁蹄将会踏遍边塞河山,燃烬狼烟,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

  ☆、第五十八章

  东宫。
  顾明珩与谢昀泓于丛丛翠竹下的凉亭中执子对弈,茶香袅袅,午后的日光很是和暖,连清风中都带着隐隐的花香。谢昀泓一手执着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眉宇紧皱地看着棋盘,陷进了沉思之中。
  良久也未曾有头绪,再加上一旁不断踱来踱去的穆寒江,谢昀泓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木头,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走个不停吗?”
  顾明珩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看着一脸无辜的穆寒江,笑意更深了些。
  谢昀泓与穆寒江两人今日早早便进了宫,那时陆承宁已经去了前朝,于是顾明珩便与谢昀泓对弈来打发时间。
  奈何穆寒江心中激动难耐,片刻也静不下来,已经在亭中踱步许久了,像是如此才能缓解心中激动的心情。踏步之声不断传入谢昀泓的耳中,令他有些难以静下来,这才有了之前的恼怒。
  正当穆寒江不知道怎么解释时,总管姜柏朝着凉亭一路小跑过来,很是恭敬地站在亭外敛了有些凌乱的衣摆道,“禀太子妃、两位公子,穆将军和两位穆小将军已经到了宫门。”宫门指的自然是东宫宫门。
  顾明珩与谢昀泓下意识朝着穆寒江看去,就见他双眸铮亮,但又带着些怯意。
  他急急忙忙地转过头来,语带急促,“阿珩要不你先去和我爹还有哥哥聊聊,我去换件衣服再出来如何?”
  他抬起袖子看了看,突然觉得身上穿的衣服很是不合适。原本激动了许久的心情像是全部变成了紧张与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穆三,你这是要打扮着去当探花郎吗?”远远传来洪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穆寒江一听,整个表情都僵硬在了脸上,想要回头却又不敢,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呆子!”谢昀泓打开折扇站起身,双眼带着笑意,“你父亲还有大哥二哥都在后面,盼了这么久,你还不敢见他们不成?”
  谢昀泓看着此时的穆寒江,心中又有些苦涩。他虽幼时住在江南的祖宅中,但是每年还是能够与父母团聚的。可穆寒江进京这么多年,边关战事频繁,父子兄弟竟从未曾见面。也不怪这个木头心中紧张又激动,近乡情怯,便是一样的心情吧?
  “好了好了,三儿这是害臊了?”穆寒逸几步走到亭前,猩红的披风迎风挥散,夺人眼目。
  他一手拽住穆寒江的肩膀猛地一拧,就将他整个人转了个身,看着视线游移的穆寒江挑了挑眉,“怎么,我穆家三郎在大漠里面追着狼崽子跑一天的那股劲儿去哪儿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眼下的疤痕很是显眼,使得他整个人英气里面带着丝邪气,但是面对着数年未见的三弟,却很是温和。
  哪知穆寒江木愣愣地看着他,没一会儿竟是红了眼眶,鼻翼扇动,看着就要哭出来。
  这下穆寒逸急了,连忙放了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连声道“穆三你别哭啊……”说着赶紧退了两步转身看站在旁边的穆将军和穆寒瑛,“父帅,大哥你们看这……”
  他满脸的焦急,小时候便是如此,每每自己拉弓射箭的时候,年纪尚幼的穆寒江就眼巴巴地站在一边,要哭不哭的模样。那时他便没了拉弓的心思,干脆放下弓箭带着穆寒江四处疯跑。
  “穆寒江,过来!”穆将军见两个小儿子的模样,哈哈大笑,随后喊了一声,中气十足,连竹叶都颤了几颤。
  穆寒江下意识地小跑站到穆德钧的面前——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站稳身形后大喝一声,“父帅!”
  喊完了又有些呆愣,声音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燕云军营里,穿着脏兮兮的袍子,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站在父帅面前,倔强地说,“我要跟着他们去打仗!”
  他看着面前身材魁梧的父帅,还是以前的模样,却老了许多,带上了沧桑的味道。像是燕云所有的风沙与金戈铁马都融入了他面上的皱纹里,化成了令人动容的痕迹。
  身穿铠甲的父帅依然英朗,带着沙场上铭刻的铁血与冷静,面上虽然平静,但是眼中却有着欣慰与愧疚。
  穆寒江看着看着,身体依然站得笔直,但是刚消下去的眼眶又蓦地泛了红。
  这一刻,他恍然觉得此一生中最为惊心的,便是慈父老矣,将军白头。
  “好了,我穆家三郎可不是这么爱哭的小子!”穆德钧大手拍在穆寒江的身上,缓了语调,“见到你这般模样,为父很是欣慰。这些年一直担心你在这京中闯祸,但是现在看来,就算不在燕云的土地之上,你依然可以是为父的骄傲!”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幼子,心中情绪很是复杂。
  “我穆寒江绝不会让父帅失望!”穆寒江抬手抹了脸,脊背挺直,有如长枪。但是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握地死紧,才抑制住了心底涌出的情感。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回到燕云六州,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尽管那里大漠黄沙,枯草连天。他是他明白,那里是他血脉的归宿。
  几人坐到了亭中,穆寒江缓过情绪来,对上大哥二哥含笑的目光,小麦色的脸也泛出了些红色。有些窘迫地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又猛地呛咳出来,“烫——”说得十分艰难。
  见此情此景,在座之人皆哄然大笑。
  交谈了不久,穆德钧的视线突然落到了桌上的棋盘上,“这可是顾九与谢阿泓的残局?”他看着横纵间的棋子,满是兴味。
  黑子起手平和,先局也看不出攻势如何,但是中盘之后却逐渐显出凌厉来。棋局未完,但是已经能够看出白子难以挽回的颓势了。这执黑之人,必是极有耐心,可以一步一步地部署着暗线,眼看着白子层层逼近亦不动摇慌张。
  行棋如行军,可见其人心性。
  这些年穆寒江在信中时常提到“顾明珩”与“谢昀泓”这两个名字,近年来太子才出现地多了些。其中不难看出他对这三人的亲近之意与佩服之情。
  想来他独自一人来了这京中,入了宫近乎孤立无援。与这三人一同成长,可以说是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极为亲厚的。
  而不管是太子,还是顾明珩与谢昀泓,都是当世难得之人,日后难以估量。穆寒江在这京城繁华中未曾与纨绔子弟相交,或者学得恶习失了心志,也与他们一同长大有很大的关系。
  想到这些,他见着这三人也少了几分严肃与疏远,多了些亲近。
  “此乃是晚辈与阿泓之前趁兴而下,让将军见笑了。”顾明珩虽然活了两世,多了岁月积淀下来的沉静,但是此时见了他自上一世便钦佩的穆将军,如今更是与之同坐,见他评判自己的棋局,多了些忐忑。
  而一旁坐着的谢昀泓执着折扇的手也一顿,显得有些期待。
  “阿泓与阿珩下的棋自然是厉害的!”穆寒江在一旁嘀咕了一句,被穆将军一掌拍到头上,抚着头便是一声痛呼。
  穆德钧看着神色夸张的幼子,故意肃了神色,“要是有一日你的棋艺也能达到这般的境界,那我就让你当主将。”
  这时,含笑听着的顾明珩突然似有所觉一般转头,就看见一身玄衣的陆承宁缓缓行来。他换下了繁重的冕服,墨发高束,露出俊朗的五官,一身三重曲裾,显得气质极为沉稳。漫天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都像是被吞噬了一般,令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他像是也发现顾明珩再看他,一双如点墨一般的眸子回望过去,眉宇舒展,勾唇一笑,蓦地让顾明珩心下怔了一怔,神思不属。
  回神时,就发现陆承宁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亭中,正在和穆将军以及穆寒瑛穆寒逸二人交谈。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带着三分惯有的疏离,气质端华,一身玄色衬得他眉目清朗。
  他一边和穆寒瑛说这话,一边朝着顾明珩的方向扫了一眼,之后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如此细微的动作却让顾明珩感觉到他时刻都在注意着自己,没有片刻忽视。
  这样的认知令得他心中突然一暖,但是想起自己竟然是看他看呆了,又有些不自然,耳尖都泛着浅浅的粉色。
  陆承宁一直注意着顾明珩,见他如此故作自然的模样,笑意更深了几分。
  天色渐晚,陆承宁与顾明珩亲自将几人送到了宫门口。八角琉璃宫灯光芒柔和,将脚下的道路照亮开来。
  宫侍拉开车轿的帘子,恭敬地等候穆德钧上车。穆德钧却突然顿了身形,转身向着陆承宁二人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刚得到消息,安王即将入京。”说完便上了车驾,帘幕落下,阻隔了视线。
  一旁的穆寒江很是愉悦地扬了扬手,“我先回家了。”这个家字,比往常所说的都要慎重喜悦——空旷无人的将军府从来不是家,如今有父亲兄长,才是真正的家。
  见他们上了轿融入重重夜色,两人才转身沿路朝着寝殿走去。
  点点虫鸣依稀,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顾明珩想着穆将军临走时说的话,神色有些怔忪。安王竟是这么早就要入京了吗?竟是比上一世提前了五年!
  一时纷乱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令得情绪很是复杂。他像是看到上一世自己被绑在冰冷潮湿的地牢中,耳边是陆承宁的嘶喊声。
  不,不管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
  下意识地搓了搓泛着凉意的手,就感觉一阵暖意覆在了自己的背上。侧脸一看,搭在肩上的正是陆承宁穿在身上的外衣,玄色的衣底上是盘旋的云纹,在暗夜中发出浅淡的光。上面沾染的温度绵密地透露到了肌肤上,渗入血脉。
  顾明珩一愣,抬眼便触到了陆承宁专注的目光。他的眉眼颜色浓重,平时如深潭一般,带着威仪与疏离。但是此时却像是得了夜露浸染,柔了墨色,倾付深情。
  那一刻,顾明珩像是听见路旁绿叶上的露水顺着叶尖滑落在地发出的轻微响声,甚至花蕾裂开绽放的声音也清晰地出现在了耳边。
  陆承宁在他的眉间落下轻柔一吻,温热的气息带着深沉的情感,“夜露深重,阿珩莫要着凉。”他的声音徐徐扩散开来,有如晨钟暮鼓,回荡在耳边,寸寸入心魂。
  作者有话要说:【难以自抑的作者君:
  我自己脑补太子殿下的这一句“夜露深重,阿珩莫要着凉” 激动了有木有!!!!!
  那种低沉磁性的男声温柔地在你耳边这么说……嗷嗷嗷受不了!【好吧 作者君已进入癫狂模式……】

  ☆、第五十九章

  见顾明珩兀自看着自己发了神,陆承宁唇角含笑,语带纵容,“怎么多年过去,阿珩却愈加像孩童一般了。”沉磁之声中若蕴含花香。
  在他关于幼时不甚清晰的记忆里,几乎全部都被顾明珩这个人所占据了。
  东宫重重宫室之中,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他的气息。他回忆起那一段岁月,总觉得他的阿珩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只要在他的身边,便感觉不到丝毫的恶意与痛楚。
  可是比起来,他更加喜欢阿宁这般神态轻松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不为杂务所忧虑,不因权谋而劳神。
  他想要保护他,这个曾为自己缔造了一个纯然天地的人。
  感觉熟悉的指节轻触在自己的面上,顾明珩蓦地回过神来,一下子便闯进了陆承宁的视线之中。“阿宁……”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身侧树枝的阴影层层落在了对面之人的容颜上与衣上,有如浅墨色花纹,隐晦而暗自华贵。顾明珩突然发现自己今日对着他出神的次数多了起来,心下暗恼,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的话。
  “好了,走吧,即使是春夜,也是有些凉人的。”陆承宁看了他的模样笑着叹息了一声,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两人的宽袖交错在一起,有如锦缎堆叠的花。
  道路两旁的光火延延,镂空石雕灯座中火苗闪动,一路蜿蜒至寝宫门口。两人相携着手,随着脚步轻晃而起的衣摆弧度似都重叠了一般,在浅淡的夜风中徐徐前行,连夜雾中的寒气都消减了许多。
  夜已过半,月色银辉纷纷洒落在屋檐窗台上。有月光自半开的窗台上落下,地上如铺了一层霜。
  顾明珩神思不属地看着窗台的方向,只觉锦被虽然挡住了寒意,但是心中却像是裂开了一道缝般,有延绵不绝的寒气逐渐涌起,令整颗心毫无根蒂。
  一双手突然环住了他的腰,臂膀有力而带着热意。顾明珩微微动了动身子,更靠近了些,低声问道,“可是将阿宁吵醒了?”他没有转头,只是下意识地紧靠在背后的胸膛上,两人的心跳声在瞬间汇合。
  “不是。”陆承宁摇了摇头,黑色的长发摩擦间,于黑夜中发出清晰的声音。他一手缓慢地伸进了顾明珩的衣下,细腻紧实的肌理触感令人不愿移开,轻缓地安抚着,一边开口道,“只是感觉阿珩自开始便未曾入睡,有些担忧。”
  说着嗅了嗅他发间的气味,很是亲昵。
  不知是否是因为春夜月色过于美丽,或是两人肌肤相亲,没有了阻隔,令得顾明珩差一点就脱口将自己今世重回十一岁的事说了出来。
  但是话到唇边,却无法倾吐。
  ——上一世的记忆令得自己几乎一直活在阴影与不断的催促鞭策之下,这些年来时常梦魇,或是惊惶于两人的结局会如上一世一般,不管如何,心下也不曾安稳过。
  若是告诉了阿宁,不过是徒添更多的忧虑罢了。说出来令两人俱是担忧,倒不如自己独自铭记。
  顿了顿,便换了另一种说法,“只是前日做了一个梦,梦见阿宁被废,我被囚禁于地牢,而安王叔做了皇太弟。”他的语气很是宁淡,像是毫无情绪一般。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语调韵律间竟是带着一丝预言的味道。
  说完他便住了口,心中却有些紧张——这般似真似假的话,未经思索便出了口,虽然确是上一世的结局,但是他不知道陆承宁对自己的这一番话会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孤注一掷地将心底隐藏的部分秘密说出口来,可是妥当。
  月色悠凉,树叶在地融于月光,竟似水中鲤鱼,徐徐浮游。
  陆承宁抱着他的手未曾松开分毫,过了许久才听见他的声音,“不会的。”简单的三个字,却令得顾明珩涌动了半夜的心绪突然安宁了下来。像是具有神奇的力量,足以令人深信不疑。
  “嗯。”顾明珩鼻音浅浅,辗转着翻了个身,面对着陆承宁的面容,弯起的唇角在黑暗中隐约可见。他一手环住陆承宁的脖颈,语气柔了下来,“心中的郁气突然就散了。”一边说着一边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沉稳的心跳声节律不乱,令得他渐渐有了睡意。
  不知何时,那个站在桥上迎自己入宫的年幼储君,已经长成了足以依靠的男子。
  “嗯,睡吧,我在。”陆承宁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揽紧在怀中,用自己的头靠着他的头,不一会儿耳边便传来了顾明珩清浅的鼻息,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陆承宁感觉着臂弯上的沉重,凝视着黑暗许久才闭上了眼,心下安稳。
  窗外月光成练,花叶弄影。
  次日上午。
  顾明珩独自一人坐在崇文馆执笔给宁无怿写信,陆承宁天刚破晓便去了含元殿。储君已到加冠之年,从年初开始,陆承宁便开始入朝听政,崇文馆的课业也都停下了。
  但是不管是顾明珩还是穆寒江与谢昀泓,几乎每日都会去到崇文馆中,或论及时政,或是弹琴作画。而下朝后若是回来的早,陆承宁也会过来,讲今日朝中情势,共同商讨。
  这已经成为了四人共有的习惯。
  逐渐有人声传来,顾明珩开始的时候未曾注意,但是后来却发现了不对劲。往往都是两人谈笑着一路行来,要不就是一边走一边拌嘴,可是今日却是极为反常。
  “阿泓——阿泓我真的没有!”谢昀泓水色的袍服衣角匆匆划过地面,穆寒江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跨进崇文馆的木槛,语气很是急促。他想要伸手拉住谢昀泓的衣袖,但是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又顿住了手。
  即使平时自己惹怒了他,他总归是还要理自己的。但是这次,他的神色不显,双眸却如冰封。
  是真的不愿理会我了吗?
  穆寒江站在门口,看着谢昀泓站到书案后,挽了袖口写起字来。神色如常,只是多了几分冷意。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令他看自己一眼,只低声说道,“阿泓,我真没有和我爹提到婚事,提到成亲,我不想成亲的……”他的声音有些小,此时看着谢昀泓,“阿泓”二字叫得委屈而谨慎,像是担心他连这个名字也不允许自己叫了。
  一身利落着衣的穆寒江站在门口,整个人的气息都倾颓了下去,他看着只有几步远的谢昀泓,想却不敢走近。
  一旁的顾明珩握着墨笔的手一顿,笔尖的浓墨凝结成珠落到了宣纸上。他看着缓缓晕散开来的墨迹,只觉心下一沉——果然还是如此吗?
  穆寒江已经加冠,按照京城世家的惯例来说,此时尚未成婚也算是罕事了。但是想到他的父母兄长俱在燕云,这般的情况也算情理之中。但是如今穆家回京,各方都看准了这手握军权执掌燕云的穆家。穆寒瑛穆寒逸俱已成婚,穆家嫡系之中便只剩了一个穆寒江。
  想来或许是穆将军提了提,却不知怎么被谢昀泓听到了。
  崇文馆一时极为寂静,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都隐隐可闻。突然,“啪”的一声清脆传来,竟是谢昀泓手中执着的墨笔笔杆被扳断开来,滚落到了书案上。
  他依然维持着低埋着头看向纸面的姿势,手握着残存的半支墨笔,无人能够看清他的神情。白玉一般的指节紧捏着笔,未曾松开。
  穆寒江担忧地看着谢昀泓,朝着他迈了两步,“阿泓……”
  他还没有说完,在看见猛地直起身的谢昀泓时住了口,只听他道,“你若想要娶妻,便去娶吧。”向来如水光潋滟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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