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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良男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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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璟带上房门,仰头看了一眼天顶,眉头进紧拧起,这上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他一定要找机会上去看看,不然真像是百爪挠心。
他啪地一下打开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跃跳上栏杆,像是只鸟一样飞掠下去。
“镜椿公子!”
淳璟一只脚还没有迈出去就退了回来,他皱着眉毛看着从楼上急急跑下来的小灯,微微皱了皱眉,他就知道九叠云不会消停,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
“镜椿公子。”小灯跑到他跟前,他一手扯着淳璟的衣裳,一手撑着膝盖,弓腰喘着粗气,生怕淳璟没耐心,跑了。
淳璟抱着胳膊低头瞧了他一眼,“松手,我跑不了。九叠云又要干什么?”
小灯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腰递给淳璟一张字条,“这个,九公子给您的。”
“今晚二更,不见不散。”
字条上这么写着。
淳璟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九叠云的房间,房门紧闭。
“什么意思?”
淳璟摇着手里的字条瞪着小灯。
“九公子说,请您一定准时,不然,会后悔的。”
“什么啊。”淳璟拧着眉嘟囔了一句,将字条揣到怀里,转身走出大门,回了一声,“啊,知道了。”
“九公子。”小灯回头看到站在二楼的九叠云,忙躬身低下头。
“嗯。”九叠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房间,淳璟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只是听着有些敷衍,晚一点儿还是让人去提醒他一下,省得让自己的苦心白费了。
九叠云料想地不错,淳璟一出云良阁就将这事忘在了脑后,他急于回去找蕊蕊,让她查验一下自己这一身的气味儿,是不是跟那晚上追踪的鬼影子一样。
“怎么样?”淳璟瞧了一眼绕着自己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蕊蕊,皱眉道,“你能不能快点儿!”
他现在的表情苦巴巴的,还透着惊恐。任谁被一条蛇紧紧盯着都不会觉得好过的,尤其这条蛇曾经是条数十丈的巨蟒,到现在那两颗毒药还磨得锃亮。
蕊蕊笑着摸了摸小黑蛇的头,朝淳璟扬了扬下巴,“急什么!要是漏掉一个,就可能是那一个。”
“那你能不能把它从我手上拿开?”淳璟说,“放在桌子上,或者别的什么……”
“它怕冷。”蕊蕊撩开他的头发,低头凑到他的衣领嗅了一下。
“它一条蛇,怕什么冷啊!”
“你一个人,怕什么蛇啊?”
淳璟舔了舔嘴唇不再说话,慢慢闭上眼睛。
一盏茶之后,蕊蕊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淳璟面前碰了碰淳璟的手,小黑蛇看了淳璟一眼,爬回到蕊蕊手腕儿上。
“人一害怕就会使得全身的气孔放大,那些被皮肤吸收的气味儿也就散发出来了。”蕊蕊解释说。
淳璟心有余悸地看了那笑小黑蛇一眼,轻轻点了点头,起身洗手,“结果如何?”
蕊蕊抿了抿嘴唇,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淳璟拧着眉一遍遍洗手,笑道,“你身上除去属于我、锦陌,以及属于你自己的味道外,还有三百七十五种味道,有的很浓,有的却微弱地几乎闻不到。别洗了,它又没咬你,你难道想洗掉一层皮吗?”
淳璟擦了擦手,刚擦干了,又洗了一遍,将手擦干,在距离蕊蕊最远的位置坐下,“继续。”
“在这三百七十五种味道里,有六十八种来自千鸣笳,五十四种来自于墨未遮,还有三十种来自于封鸣,除去空气中的味道,还有一百九十七种是从槲叶那儿来的,它们都是药草的香气,这些药草有五千八百二十种组合,药效各有不同,有的能瞬间要人性命,有的能起死回生。”
淳璟摆摆手,示意她暂停一下,道,“有没有那晚上追踪的味道?”
蕊蕊摇了摇头,“没有。”
“按你说的,有那么多味道,就是没有那个吗?”
“没有。你对墨未遮的调查怎么样了?”
“不是他。他今天也去送千鸣笳了,但是我做的记号没有反应。”淳璟很是失落,有些急躁,“依你的观察,槲叶能造出假死药吗?”
“假死药很好做的。”蕊蕊耸了耸肩膀,笑着说,“只要有药材,就是你也能做出来。”
“那现在就只能先查初央了。”淳璟紧攥着手,严肃道。
蕊蕊说,“只要大祭司不想,谁也别想找到他!”
“他的想与不想,与我无关。”淳璟说,“我只知道,姐姐对他念念不忘,他不该让姐姐伤心。”
“离开是大祭司对她的成全。”蕊蕊说,“你觉得他们真的见面了就是好的吗?见了面是几个人的痛苦。对他们来说,相见不如怀念。”
淳璟拧了拧眉,起身走了出去,“我出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着蕊蕊,“姐姐其实早就原谅了他,或许姐姐根本不曾怨过他。”
雨已经停了,天边挂起一道彩虹,淳璟躺在房顶上,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慢慢闭上眼睛,他想见苏飞鸢,却又害怕见她,所以睡得极不安稳,不能入梦,瓦片当啷一声响了一声,他全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入目是满天星辰,如洗净的宝石。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起来,搭在身上的衣裳滑落,扭头就看到坐在不远处,衣衫单薄的锦陌,他圆圆的侧脸配上一头的卷发,就像是窝在脚边的一只卷毛狗。
“你也来吹风啊!”淳璟笑了笑,将衣裳搭在他的肩上。
“你又在腹鄙我了。”锦陌扭头瞧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从怀里抽出一封信,“这个给你。”
“什么?”淳璟眯着眼睛,几乎趴到那纸上,也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字。
锦陌伸手帮他掉了一个个儿,道,“千鸣笳写给封鸣的信。”
第91章 撞破
千鸣笳的信上尽是疏离。
上面谈及两个人的感情,她说封鸣是除了千杭之外待她最好的人,她视他为兄为父,不敢有一丝污秽的想法。如今她远嫁他乡,一时间便同时失去了两位兄长,自此孤苦无依,茕茕孑立。她说,她身在远方,虽担心兄长身体,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望兄长能照料自己,莫要为她忧心,莫要让她忧心。
后面,她拜托封鸣一定要照顾墨未遮和淳璟,这是她唯一的恳求。随信奉上贴身玉佩,聊做念想,以待他日重逢。
淳璟看信上逻辑清楚,恳切感人,又很有几分道理,像是从千鸣笳的嘴里说出来的,不禁拧眉望向锦陌,他说,“千鸣笳什么时候写的?它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记得自从他们决定要通过用千鸣笳的关系求见封鸣到现在,锦陌是一面儿都没见过千鸣笳。
锦陌说,“你要想要,我随时可以为你准备一摞。”
话到此处,淳璟这才知道,这封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破绽的信完完全全是锦陌依着千鸣笳的笔记,伪造的,就连上面的点点泪痕都落得恰到好处。
锦陌说,“现在你可以随时去找封鸣了,也正好也让他清醒一下,白天那副样子实在有碍观瞻。”
酒确实可以消愁,但也不过是一时,酒醉醒来,那种愁苦反而更甚,久而久之便成了恶性循环,只能用酒麻痹神经了。
人世本不公平的,有的人生来是王侯将相,而有的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是乞丐奴仆。即便如此,还有有一点是公平的,那就是不管贫富贵贱,他们都头顶同一片天空,赏同一片夜空。
此刻,同一片天空下的千府暗沉沉一片,于空中俯瞰,仿若消失了一般。
此时黑漆漆的巨大庭院没有一点光亮,高大的树木于风中瑟瑟作响,张牙舞爪。千鸣笳离开后,千杭之遣散了家里的所有仆从,因为天一亮,他也要离开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去凛然古城赴任。
木叶森森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那是一扇洞开的窗子,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小小的一隅,照在窗台上独酌的千杭之身上。
粉红色纱帐被风吹起,香炉里的香早已冷掉,梳妆台上海摆着刚刚打开的胭脂水粉,珠钗点翠在烛光中熠熠生辉,这里是千鸣笳的房间。
千杭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灌了一口酒,整个府邸都空了,只有这里还残留着千鸣笳的女儿香。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懊恼,自己谋划了那么久,竟然还是被知冷打得一败涂地,还将鸣笳赔了进去,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妹。
一盏昏黄的灯笼在廊下摇摇晃晃,越来越近,空气中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千杭之眯了眯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人影皱紧了眉,又慢慢松开,冷哼了一声,仰头灌了口酒。
知冷穿一身纯白的袍子,在黑蓝色的夜色下有些扎眼,他沿着弯弯曲曲羊肠一样的小路走到千杭之面前的廊下。
千杭之仰头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伸手去那屋里桌上放着的那坛新的、未开封的。
知冷抬起手凑到他面前,他手里拎着两只酒坛。知冷抬眸看了他一眼,取下一只,揭开了酒封仰头就是一口,热辣辣的酒划过喉咙像是下刀子一样。
知冷将灯笼搁在一边,在千杭之身边坐下,他捧着酒坛,望着烛光照不到的漆黑的外面,草叶间躲着的夏虫在低声鸣唱,接着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噪,到了最后演变成了这边唱罢,那边和。
“真热闹。”他说。
千杭之听了冷哼了一声,道,“用不着你冷嘲热讽。确实,从我住到这儿算起,千府还是第一次这么安静,让这些宵小出尽了风头。”
知冷说,“其实,对它们来说,你才是这儿的客人。你没来的时候,它们就住在这儿,现在你要走了,它们还会继续住下去,一代又一代地住下去。”
烛光将他的脸映得微红,将他的轮廓刻画地极其漂亮。
千杭之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举起酒坛敬了他一下,道,“知冷,咱们两个之间还没完。”
知冷笑了笑,唇角微勾,“其实我很羡慕你。”
“你没必要再继续嘲弄我了。”
“我是说真的。”知冷说,“你虽然顶着私生子的名头,也没叫过他父王,却得到了他全部的宠爱,你还有一个依赖你保护,又常常给你闯祸的妹妹。锦陌跟我说,你得到多少就要用多少去偿还,我得到了继承人的身份和地位,却是高处不胜寒,成了孤家寡人。”
千杭之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这完全是知冷另一种形式的炫耀。
所以他说,既然如此,你便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吧。你不稀罕,为什么不顺水推舟,便宜别人呢?
知冷摇了摇头,说,这是我仅剩的东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富得流油的富翁,对那些衣不蔽体、穷困潦倒之家说,我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一样欠扁。
“我曾经也有一个妹妹。”知冷说,“只不过我们是一胎同胞,只能留下一个,所以她就被丢掉了。”
知冷接着说,“其实我们都是父王手里的棋子,该落到什么地方,往哪儿走,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虽然看起来都是我们咎由自取。”
知冷说这话的时候,躲在云后的月亮终于探出了头,星星也瞬间暗了许多。月光如水,洗去了一庭的昏暗晦涩,树木和花草都多少有了些颜色,廊下的漆红柱子也亮了起来,反射月光。
“就像当年的狼族与狐族的大战……”
“那不是你一手操纵的么?”
“是啊,所有人都这么以为,一度我也这么认为。后来我才发现,父王并没有老,也不是贪图安逸,他只是需要一个发动战争的借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的默许下完成的,全在他的意料之中。”知冷停下来,望着千杭之的侧脸,“我们都不是父王的对手。”
“你的意思是,这次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错。他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却偏要给你希望,让你与我争夺。你此番兵败,他将事情压下来,饶过你,从此,便再不用对你心怀愧疚了。”
知冷的话像是一柄匕首,在千杭之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又划了一刀。
千杭之突然大笑起来,他从窗台上跳下去,弓着腰止不住地大笑,他笑得肚子疼,踉跄着扶住漆红的柱子,眼泪从眼角溢出,他笑着伸手揩去眼角的泪,喘了许久才止住了笑。
他说,“你这是在向我求和吗?你竟然在害怕!你怎么不明白,就算他计划地再周详,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该走那条路也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不是我按着他的计划走,而是他在被我影响,但显然他还不明白。果然你跟他才是一家人。”
知冷拧眉瞪着千杭之,不觉得他这是一句好话。
千杭之说,“你说他将你的同胞妹妹丢弃了,你虽不赞同他的做法,但若是你,你也一定会这么做。”
知冷僵了一下,笑了笑,“你也一样。你在千鸣笳和机会之间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大家彼此彼此。”
说完,知冷将手里没有开封的酒坛放在窗台上,站起来拎起灯笼往外走,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千杭之虽嘴上逞强,实际上心中已有了疑虑。
“你已经找到她了,是不是?”千杭之看着知冷明白色的背影,笑道。
“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知冷的声音很冰,像是极北之地的深海玄冰。
千杭之说,“但你找到了跟你流着同样血脉的,她的后人。他叫镜椿吧,跟你有同样的气息。”
知冷的脚步未停,他轻轻笑了笑,说,“凛然古城危险重重,你小心了,别一个疏忽让野兽叼走了脑袋。”
还差一刻不到二更天的时候,锦陌突然拉开了房门,偷偷出了府。
是时,淳璟正托着下巴坐在假山上发呆,出来了这么久,他有点儿想苏离和桃夭那两个小鬼了。他这样想着,就听见房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一个人影从房里溜了出来,像是一只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出了府。
淳璟挑了挑眉,锦陌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他想了一下,捏了一个隐身咒,跟了上去。
锦陌走得不快,但很隐蔽,一直贴着墙根儿,走在阴影里。他走得不慌不忙,却一步也没有停,淳璟看着他的脚步,突然发现他的步伐从出门开始就是均匀的,每一步都是一尺二的距离。
淳璟眯了眯眼睛,这个锦陌绝对不简单!试问,一个简单的人怎么会破了他的结界,怎么会轻易地看穿了他的伪装?
锦陌拐进一条小巷,在巷子深处的一间小门前停下来,往后瞧了瞧,确定没有人跟踪才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你来了,没有人跟踪吧。”
淳璟听到琴瑟一样温柔的嗓音,接着一双手从门内伸了出来,拉住了锦陌的胳膊,将他拽了进去。
“放心吧,我一直很小心。”
这是锦陌的声音。
等门关上,淳璟才追了过去,看着紧闭的院门,他抿了抿嘴唇,伏在门上透过门缝往里看。
他的眼睛倏地瞪大,腿一软,踉跄两步坐在地上,背倚着后面冰冷的墙,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第92章 逃
淳璟突然消失了。
哪儿都找不见他的影子。
云良阁的侍者小灯在锦陌府外守了两天,回去讨了九叠云一顿骂,灰溜溜地被赶去添灯油了。
往常比狗的追踪能力还强的蕊蕊,每天打着灯笼在王城里寻他,却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第一天的时候,锦陌还笑着说淳璟一定是去找封鸣了,让蕊蕊不要为他担心,如果她实在觉得无聊,他可以陪她在四处转转。
蕊蕊只冷冷地瞪着他,犀利的眼神儿让锦陌有些心虚,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就说你对我不安好心,告诉你别打我的主意,本小姐对你不感兴趣!”
一句话霸气地堵住锦陌所有的说辞。不容他解释,蕊蕊就出了门,这府里的气氛沉闷,像是挂着十个太阳的温室,让人心里烦躁,这种感觉在锦陌对她发出邀请之后尤为明显。
她打算去云良阁找找槲叶,至少他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因为她从淳璟身上嗅到了她不知道的药的气味儿,她自幼博览群书,医学界再没有她不懂的知识,所以在知道自己尚有不足的时候,不免有些懊恼。
但最终她没有去云良阁,因为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她简单打听了一下,取道往封鸣的府里去了。
封鸣却不在府中,守在门口的仆人说他家主人去送亢龙君千鸣笳了,明明人人都在避免跟千鸣笳接触了,偏他家主人非要淌这趟浑水,若是王上因此迁怒于他家主人,他也就跟着丢了饭碗,简直就跟街上的那些流浪狗一样了。
蕊蕊没工夫听他没完没了的抱怨,抬手一挥,给他下了迷魂咒,他便老实地闭了嘴,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蕊蕊问,有没有一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找封鸣?
他说,有。
蕊蕊问,他现在在哪儿?
他说,走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蕊蕊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封鸣府邸。轻轻的响指声刺破空气,呆呆站着的仆人一个激灵,恢复了神志,他揉着自己秃顶的脑壳四下看了看,关上门,回去休息了。
有时候人总是想当然地认为一些事情,或者说人总觉得事情会按这他想的那样发展,而不去清楚地问明白每一个细节。
所以在夜晚来临的时候,见淳璟还没有回来,蕊蕊就有些急了。她去封鸣府上,去云良阁,去仙味居,可到处都没有他的影子,他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荒芜的山野里,一间简陋的茅屋倚水而建,整齐的竹篱笆围出一片小院子,一条小路将它一分为二,一边种着满架的蔬果,一边种着常见的花草。灶房升起袅袅青烟,熏着上面的草盖,由此生出一种奇异的味道,暖暖的,很温馨。
屋檐下,一只吱呀吱呀呻吟着的竹椅上坐着一个纤瘦的男子,他的腿上搭着一条修着补丁的毯子,它虽然破旧,却洗得很干净,它跟那些衣服一样曾经被晾晒在那片花田上方的架子上,阳光编织着花香渗进它的经纬里。
他的脸隐在屋檐下的昏暗中,阳光斜斜地照进去的时候,他微微蹙了蹙眉,抬手遮住眼睛,掀开毯子站了起来,拖着椅子往里面躲了躲,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再次挪动椅子,直到挪到屋里面去。
这是姐姐向往的生活。屋前种花,屋后栽树,养两条黄狗,种一畦桑麻,让篱笆上趴满牵牛花。
男子扶着窗子,望着外面明媚的太阳和袅袅炊烟,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这样的手极适合捏酒杯。他的脸短短的,颊边漾出浅浅的酒窝,一双蓝色的眼睛清澈明亮又温柔似水,薄薄的唇像是玫瑰花的花瓣。
“公子,面好了!”琴乐端着两碗面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乓地一声将碗磕在桌子上,烫得通红的手捏住耳朵,在桌边跳脚。
男子转身走过去,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沾了乳白色的药膏涂在她的手指上。
指尖传来麻酥酥的感觉,琴乐全身一个激灵,缩回手,“谢谢。”
男子笑了笑,说,“我才要说谢,我现在身无分文。”
琴乐急忙道,“公子对琴乐的大恩大德,琴乐一辈子都不敢忘。”
这男子正是当日琴乐卖身时候,帮她度过危机的淳璟。
“我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
“琴乐知道。”
“不过,我却要借你这屋舍住上一段时间了。”
“公子随便住多久都可以。”
从他在这儿住下开始,就在院子外面有布了石阵,这是一种极为危险的术法,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就会遭到反噬,与之相对的,没有人能找到他,即便是蕊蕊的追踪术也不能。
他要在这儿多住一些日子,他想体验一下,在这样的田园环境中,能不能忘掉所有忧愁与不快,是不是想忘掉的都能够忘掉。
但他忘记了,那些想要忘掉的,一遍遍提示自己要忘掉的那些烦恼,非但不会远去,反而会越来越清晰。忘掉忘不掉其实跟环境没有必然关系,它需要时间来抹去。
在住了一个月后,淳璟便离开了这间茅屋,一如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琴乐是在第二天过来为他做饭的时候发现他离开的,还未走近茅屋,她就感觉到气息有些不对,直到走近了,看到柴门上挂着的一束她从未见过的鲜花。
淳璟说过,如果可以,他想要拥有这样一个小家,不用太大,够住就行。
红豆带着淳璟回到了王城。
一个漂亮如罂粟一样的姑娘不分白夜地提着灯笼在王城里走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先开始人以为她疯了,不安好心的流氓曾打过她的主意,,但后来就没有了,而她所到之处,人人避让,躲她如躲瘟疫。
所以,淳璟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她,在一条热闹的满是人潮的大街上,她提着一盏放着蓝光的灯笼,身形僵硬地往前走。
马蹄踏在地砖上,声音清脆,贯穿了整条街,而她确如没听见一样继续前行。
“蕊蕊!”他叫她的名字。
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了下来,但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好像出现了幻听。
淳璟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又轻轻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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