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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奴-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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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崔则只能硬着头皮道:“鄄城公说得不错,可您不知道,清河县的积弊由来已久。下官是此地的父母官,向来爱民如子,但凡手里有一点兵,绝不会放任河渠荒废,致使灾祸发生。但毕竟事情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比想象中的简单呐!”
白马觉得岑非鱼说得不错,知道他从前定没少来清河县搞破坏,才让这两个县官如此害怕,可自己要当好这个清河侯,必定要和本地名望处好关系。
白马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接着说:“两位大人的为难之处,赵灵很能体会。但我此行前来,奉的是圣旨,还请你们与我相互体谅,能出多少人、财、物便出多少,赵灵感恩戴德。”
头一次交锋,崔则看白马的眼神变了又变,起先敷衍,后来惊惧,到最后变得深沉,显是知道白马背后有岑非鱼这个混世魔王撑腰,而且接触过他本人,发现这人外柔内刚,全不似个寻常羯奴,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
白马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岑非鱼,道:“鄄城公送也送到了,如若无事,便可请回了。”
岑非鱼委屈道:“出嫁从夫,哪有媳妇天天往娘家跑的道理?”
白马看崔家兄弟俱是一副古怪面色,心里笑得不行,怕自己再憋不住,便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兀自向城内行去,随口道:“远到是客,鄄城公自便罢,请恕本侯招待不周。”
岑非鱼屁颠颠地跟在白马屁股后头,朝身后人马招招手,乐呵呵地进了清河县城。
尽管不情不愿,崔恕最终还是派了几个兵哥给白马帮忙,安排人草草收拾好侯府。
眼看府里连张床都没有,崔氏兄弟却不多问,想必是有意要以此试探白马,看他能如何应付。这两人最乐见的,只怕就是白马束手无策,上门相求。
白马不是不知对方心思,但别人该做的都做了,真说起来倒并不失礼。他没工夫理会崔氏,不敢铺张浪费,只随意布置好正厅、寝室、书房,以及最重要的厨房,暂时让岑非鱼充当伙房。
岑非鱼是个从来不肯吃亏的人,见白马受人欺负,他明面上不动声色,却让苻鸾给清河府衙发了一份书信,称自己前来清河查办案件,让县令大人“帮帮忙”,安排自己手下那两百人的饮食起居。
白马开始着手府中事务,才明白无论是身居高位或者俯首为奴,人各有各的难处,并不是一招登天便高枕无忧,而且能力越大、地位越高,责任便越大。
从前,白马一直低人一等,所思所想除了报仇而外,只是别让自己饿死累死。如今,他当上了县侯,同往日云泥之别,可忧愁烦恼不减反增。
幸好,白马多年来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养出了一副吃得了苦、耐得了烦的好脾气,并没有发愁多久,就开始觉得事事都新奇,越战越勇。
白马振作精神,楷书清理侯府内务。他没钱、没人,只带着个从山寨里绑来的陆简,便玩儿似的,给这流氓头子封了个主簿兼中尉。
周朝承袭汉制,但有汉代“七王之乱”的前车之鉴,甚少分封异姓王侯,即便封侯之人,亦只享受当地赋税,没有半点干涉地方官员的权力。只不过,像是赵王、齐王那样,世代承袭爵位,有封国和自己的幕府的王爷,“不许干涉地方行政”这一条,于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如今,白马是县侯,食邑三千户,可养兵五百人,能置府官,掌管侯府中的诸多事宜。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能真正拿到赋税的基础上。
陆简作为主簿,算是侯府里最大的官了,可他手下没有一个官吏、兵士可供驱使,唯一在名份上矮他一截的,只有伙房的岑非鱼,可这是自己能管的人马?而他唯一的公务,就是读书给白马听——就这么一丁点权力,也总被岑非鱼盯着,最后被那人强行夺去,简直再憋屈也没有了。
白马面对空荡荡的侯府,实在没有头绪。
岑非鱼想尽办法要留在白马身边,此刻终于能大展身手,显示出自己的用处。他毫无保留地出谋划策,把自己的本事全都交给白马,很快就给他想出了一个大招——就一个字,抢。
抢钱、抢粮,抢小弟。
白马听罢,倒没有骂岑非鱼胡闹。他早已发出征召官吏和募兵的消息,但清河县确实同崔则所言无二,人丁奇缺,而且老百姓们都只是想要吃一口饱饭,轻易不敢得罪当地名望,对于不受崔氏欢迎的白马,都都在观望中,根本没人前来应征。
岑非鱼不会真要白马去做强盗,不是说清河县周围匪患猖獗么?那就去抢山匪!
白马擅长苦中作乐,自嘲地笑道:“想必,我算是大周史上最潦倒的侯爷了。”
岑非鱼满不在意,道:“先把人弄来。你如此人见人爱,什么都不须做,只消往哪儿一站,就能驯服他们。你看陆简不是很乖么?等咱们手里有兵了,再去教训崔家那帮禄蠹。”
白马失笑道:“你别随口骂人。”他想了想,补了一句,“免得在他们面前说顺嘴了,大家都尴尬。”
岑非鱼:“难道我说得不是实话?”
白马:“可人不一定都爱听实话。”
岑非鱼点点头,道:“所以,每次我说你离不开我时,你就会生气。”
白马无语,抄起一张马扎,将岑非鱼赶到厨房。
第100章 征兵
岑非鱼向来说风就是雨,很快就盯上了城外十里猿啸峰上的土匪窝,带着白马开开心心地前去打劫。
白马从没有做过这样荒诞不经的事,但被逼无奈,只能如此。头一次行动,他安安静静地跟在岑非鱼身后,仔细看他如何安排布置。
看得出,打劫土匪这种事,岑非鱼不是头一次做。他并不直冲匪窝,而是安排人马轮番骚扰,每次都只抢一点钱粮。偶尔扣下一两个不错小匪头,先将他们劝降,而后逼着他们跟随队伍一道去劫掠。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山匪,终于将那匪首逼得哭爹喊娘,甚至自缚来降,哭着问岑非鱼到底要做什么。
不出一个月,岑非鱼已洗劫了两处匪窝,抢占到七八个山头。他开始厚着脸皮向白马邀功,若无奖赏,便按兵不动了。
白马早知道他会有此一招,时刻留心偷师,想着自己足可独自行动,便把岑非鱼关在府中,让苻鸾好好看住,自己带着岑非鱼的人马,热热闹闹地出城抢劫去了。
岑非鱼一肚子闷气,怒道:“嘿!我说你小子,忘了自己姓什么?竟敢勾结外敌倒打一耙,真是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
苻鸾面无表情,慢慢分析起来,说得头头是道:“大哥从前独自一人,小弟自然唯你马首是瞻。如今你有了大嫂,成日围着他转,事事都让着他。我若不听你的话,不过是挨一顿骂;可我若不听他的话,你肯定要狠狠揍我来讨好他。”
岑非鱼无语凝噎:“老子都不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聪明!”
苻鸾想了很久,才发现这两个词明明是同一个意思。
白马首战告捷,带回来一个名唤敕勒穹庐的高句丽人。
汉末,高句丽见中原三国纷争,联合曹魏,攻打辽东郡。魏武帝打下辽东郡以后,高句丽人忽然倒戈,偷袭辽东西部。幸而他们最终并未讨到好,被魏军一路撵到图们江边。此后,高句丽人一直紧咬辽东郡不放,不断向西扩张,势力空前,与百济、新罗两国打得不可开交。
敕勒穹庐生在辽东,方一出生便遇到战乱,颠簸流离至清河县。他本以为自己算是逃出生天了,可没想到这里的汉人最恨高句丽人。他在城中过不下去,只能落草为寇,进入不看出身只看拳头的土匪窝。
敕勒穹庐从不知道,胡人亦可封侯。尤其是当他被白马两招打败以后,对白马的佩服之情更加强烈,甘愿带着一帮手下做兵。
白马很快就摸清了土匪的脾气,掌握到打劫匪贼的要义,不再需要岑非鱼指手画脚,强行将人赶回鄄城去,咬紧牙关,独自面清河县里的风风雨雨。
老百姓最是实在,眼看着县城周围匪患渐日减少,他们俱都感念清河侯的恩德。
百姓们知道,江湖传言非虚,赵灵身负绝学,武功高强足可护佑一方平安,且此人风骨气节俱佳,是个不沾民脂民膏的好官。
白马的贤名渐渐传开。
不久后,征兵令开始有人响应,清河侯府中的兵士,总算凑足了五百人。
原本,白马并不打算征满五百个府兵的名额,但在近半年收编山匪的行动中,他不仅弄到了足以支撑侯府半年开销的钱粮,而且收获了六名武功、头脑俱佳的手下,管理五百人自是不在话下。
白马给自己手下的六员开山大将,起了“济北六骑”的称号,真是好不威风!此六人,分别是:高句丽人敕勒穹庐、鲜卑人丘穆陵真、氐人苻威,以及汉人桃冉、弓良骥、闫延年。此六人中,有胡有汉,几乎都是山匪队伍里的小头领,知道如何驯服手下人,更能将胡汉等同而视。
白马给这“六骑”都安排了职务,将他们原来的手下打散了重编,以免徇私、攀比。他又按照岑非鱼交自己的方法,编排队伍、分工划责,日日亲自带领士兵操练。
江湖草莽,都是性情中人,白马带着旧匪打劫新匪,众人乐在其中、共同进退,很容易就成了兄弟。更重要的是,侯府管饭、发响,体面光彩,寻常人哪有不愿当兵愿为寇的?
只有一点不好,山匪都是跑江湖的,身上匪气很重,都不大循规蹈矩,管束起来很是困难。白马自然不相信,自己能在短短几月中,教会他们什么君臣大道、礼仪规制,但要让他们懂得礼义廉耻,做到令行禁止,却并不难。
白马自己确实没读过多少书,但他认识很多人,并且从旁人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传授武功时,白马学赵铎。当年《赵家枪法》在边关流传很广,造福了一方百姓,俱因赵铎从不藏私,更将精深的武学化繁为简、由难转易,交给大家强身健体。白马记忆过人,学了“百家功夫”,教授兵士们武功,按照不同兵种编制,分别为他们设计招法,招招讲解精到,从来不曾藏私。只此一点,他便已经赢得了大半人心。
但道理还是要讲的。讲道理时,白马学岑非鱼。岑非鱼教自己读书的时候曾说过,自己已活到这个年纪,心中自己一把标尺,不须强行学那书中的之乎者也。故而,白马为手下讲道理时,亦不专门说什么诗书礼乐,而是寓理于事,将历史故事拿来分说,譬如张飞怒鞭督邮惹下大祸,关羽义薄云天。以史为镜,方知兴衰大道,亦可分辨贤与不肖。
讲法度时,白马学楚王。楚王最是黑白分明,待人处事从来一以贯之,不论是谢瑛这样的当权外戚,或者是赵王那样的宗室元老,但凡有错,他到不惧揭露并惩处。白马严于律己,而后以身作则,有时故意犯下什么错,让陆简惩罚自己,等到处置旁人时,便不会有人敢说闲话。
论功行赏时,白马学匈奴人。匈奴人作战勇猛,因为他们不同于中原军队这样官僚气,从来都是论功行赏,亦军功晋级上位。故而,当年籍籍无名的乌朱流,在立下玉门战功后,一举上位掌权。白马虽恨匈奴人,但仍能够取长补短。他自己就是奴隶出身,从来不看旁人的出身地位,行赏只看功劳大小。他本来是个十分抠门的人,但到了这个时候,从来都是挥金如土,半点不会心疼。
然而,侯府主簿、狗头军师陆简并不认为,白马能降服这些匪徒,靠的是什么故事或仁义。
白马不解,问他:“那是什么?”
陆简贼兮兮地说:“你生得好看啊!”
白马无语:“你当天下人人都同你一般,只好龙阳?我一想到他们若有一日得知我和岑非鱼的关系,就觉得头大!”
陆简哈哈大笑,拍拍白马的肩膀,道:“你这人不错,真的,很有名将风范。大家伙认你这个人,你看你生得这样漂亮,他们都从来不敢轻视你,就是因为知道你心好,值得托付终身。”他别过脸去,小声道,“若没有你,我只怕会毁在土匪窝里。叫你一声老大,我是心服口服的。”
白马听到这话,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未料陆简话锋一转,道:“老大啊,府里只剩下半月余粮,马上就要入冬,可怎生是好?咱都是男人,总不能易子而食。”
白马大惊,怒道:“先前你不是说,咱抢到的粮食够吃半年的吗?你谎报军情!”
陆简满脸无辜,道:“上行下效,懂?都是你吃得多,不给下面的人带好头,可别污蔑我。”
白马无语,细细回想一番,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咕哝道:“那我以后,尽量少吃些。”
都说“民以食为天”,人要活着,就必须吃饭。若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气节?
兄弟们在一起,嘴上讲忠诚仁义,但白马知道,这些情义只是在为数不多的几次共同作战中培养起来的,说到底,并没有稳固到能抵抗饿肚子的痛苦——这种痛苦,应该没人比白马更清楚了解,饥饿会让人丧失尊严。
如此一来,摆在白马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
白马同陆简去自己的田地上看过,他的封地远离城中自然河流,处在古运河一带。河道年久失修,淤堵不畅,晴天干旱、雨天洪涝,今秋收成平平,白马实不忍心强行收税。
陆简无奈道:“你这样当活菩萨,他们都是自扫门前雪,可不会记你的好。”
白马知道,陆简说得没错。若他这个侯爷刚来此地,就这样大方仁慈,百姓们就不会把他当一回事,待到他们习惯不交租税以后,再重新开始收租,只会引人反感。若自己家财万贯也就算了,但白马都穷得叮当响,怎能打肿脸充胖子?
白马叹道:“这样,咱们暂时不收,当是借给他们的,要他们立字为据。往后倒不一定要全部收回来,但要让他们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东西。”
陆简:“哎!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白马在封地上巡视了一日,发现自己的田地集中在古运河白沟附近,或许可以说,这是整个清河城里最为贫瘠的河滩。
白马让陆简查过史料,又亲自前去实地查看,更找手下熟悉城郊地形的人同自己分说,大致了解到清河县复杂的水网。
原本,流经清河县的河流有二,其一为古清河,其二为古黄河。汉武帝时,黄河曾在馆陶决堤,分出一条屯氏河,由东北流入渤海;后又由屯氏河决口,分出屯氏别河、张甲河,此二支流皆流经清河县,注入漳河。而今,黄河东去,且数次决口,清河水少,屯氏河等三条支流,常常淤堵不通。河流中水仅能支撑本县大地主家田地的灌溉,许多百姓们平日用水全赖打井。
另有一条至关重要的人工河,曰白沟,在清河县城西十里,既白马的封地上。汉献帝建安年间,白沟及古清河水势微弱,魏武帝先建枋头渠,遏淇水入白沟。待到淇水势弱时,他又主持修建利漕渠,引漳水入白沟,联通了淇河、漳河与清河县内的古清河、白沟。
然而,人工运河不同于自然河流,只消稍稍欠缺维护,便易受到洪灾侵袭。白马看着眼前破败的古河道,知道这必是清河崔氏给故意划给自己的“好地方”,可他能怎么办?
其实也不必怨天尤人,白马心道:“纵使他们给了我一块丰饶的食邑,但只要我知道清河城里尚有如此贫瘠的地方,我会如何?好不容易才做了一回侯爷,我必会如现在一般,想尽办法改善河道。”
白马看着地图,手指点在利漕渠上,道:“若我手下有百万之众,必定引沁水北向入淇水,至馆陶、临清、静海,入漯河、至涿郡,拓宽河道、增加运力,联通南北。开此一河,而利万世。”
陆简:“侯爷晚上早点睡,做做梦就行了。”
白马把脸埋在地图上,闷闷地说道:“得去一趟鄄城,找岑非鱼,他一定知道当年魏武帝通白沟的种种细节。我们要疏通河道,然后把沁水引过来。”
陆目瞪口呆,道:“把沁水,引过来?那要多少人才挖得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马白了陆简一眼,道:“总能想到办法,只要我在那以前还没饿死。走!陪我找崔家借粮去。”
陆简死死扯住白马的衣角,劝道:“崔家摆明了就是要你向他们低头,你这一去定会受辱。纵使你借到了粮,往后岂不是要事事受他们牵制?”
白马扒开陆简的手,望着他的眼睛,道:“昨日你给我读《史记》,说到留侯世家,张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
陆简撇撇嘴,“崔谅可不是什么隐士高人。”
白马摇头笑道:“我还听岑非鱼说过《战国策》,楚庄王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逆,庄王遂舍之。此二人皆志存高远,不逞匹夫之刚。项羽不能查张良之贤,而致张良转投刘邦;楚庄王见微知著,其后晋军以援郑之名追击楚军,郑军反晋而助楚,大破晋军于河上。”
陆简自然知道白马的意思是,他是想凭一张嘴说服崔家,让对方知道他的人品与远略,而后不计前嫌相助于他。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崔家人。他们故意为难你,哪有什么气度可言?”陆简觉得白马疯了,“我看,还是找岑大侠来帮忙,去崔氏那边咋呼一番。”
白马摇头,道:“清河崔氏,故齐国之公卿。而来千载,子嗣延绵不绝,必定有过人之处。”他长舒一口气道,“惠帝将我封至清河,多半是董晗将我和岑非鱼的关系说给他听过,他没考虑到当地豪族的势力。崔氏世代居于此,朝廷莫名其妙地派来一个白吃白喝的侯爵,他们怎能不惶恐?他们怎能不多心?设身处地、易位而思,这些我都能明白。”
白马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失笑,道:“而且,你有所不知。魏时,崔家有高士崔琰为东曹掾,清忠高亮、推方直道,是冀州贤士皆之首。只可惜魏武帝疑心重,将此人冤杀了。你让岑非鱼去以势相胁?我可不想和崔家撕破脸,我还要在清河混呢。”
白马说罢抬头,却见陆简已站在门外,见自己看他,便回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道:“不是要去崔家吗?走吧,马都给你备好了。”
陆简同白马一同走出侯府,边走边说:“若是他们硬气,老子就日了他们世族里的美貌小公子,一天日一个,两天日一双。”
白马随口道:“你行不行?”
陆简:“老子可是号称建邺金枪小霸王!若换成江湖地位,自不逊于岑非鱼的。”
白马:“你……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这事儿是天生的,还用发现?”陆简莫名其妙,仿佛知道了什么隐秘,贼兮兮地问,“难道你不是?”
白马点点头,道:“自我知道自己有喜欢别人的能力开始,我喜欢的就只有岑非鱼一个人。”
第101章 借粮
清河崔氏树大根深,子弟遍布北方各王侯幕府,上至洛京朝廷、下至县官乡贤,不分地域、不论朝代,政局中都不乏他们的身影。
如今,崔氏中人丁最兴旺的一支,就在清河,族长崔谅乃崔琰兄孙,曾在周朝任尚书、大鸿胪,因年事已高而辞官归故里,在北方诸州县俱有贤名。
白马觉得崔家能在历朝历代都混得如鱼得水,并非因为他们的子弟皆为贤才,更重要的是,他们懂得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非是看一时之势,而是预料天下大势。白马自见到崔谅的面开始,就没有端着任何架子,亦未言及借粮,只是同对方闲谈、饮酒。
两人谈了一日,陆简一直在门外候着。
崔谅见到陆简的表现,甚感异之,问白马:“你府中主薄,是何许人也?”
白马知道,对方定然已经将自己查的清清楚楚,自不敢谎报,而且崔谅有此一问,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展示自身的机会。
白马答道:“陆简是并州军的子嗣,父兄蒙冤获罪,他不得已落草为寇。因缘际会,我同他不打不相识,看他既有武功在身又能读书识字,是块儿好材料,不愿见他被耽误,便将他从匪窝中绑了出来。”
“你有将军风度,治下有方。”崔谅点点头,又笑道,“不默守陈规是好事,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白马闻弦音、知雅意,清楚崔谅是在说,抢劫山匪的事情虽能解一时之困,但毕竟书是荒诞不经的事情,绝不可多做,便从善如流道:“在下不敢为朝廷增添负担,可堂堂清河侯,是圣上御笔亲封的,在下若做不出个好模样,实在有愧浩荡皇恩。先前情势逼人,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自当刀枪入库,为清河做些实事。”
直到走出崔府,白马亦未提及借粮的事情,陆简信他,没有多问。
三日后,陆简兴高采烈地冲进书房,告诉白马:“崔家送粮过来了!还不是说借给你,只说给你。你怎么说服崔谅的?”
白马早已料到,说:“还是多亏了你。”
“我?”陆简大惊,“因为我长得好,崔谅那老头儿看上我了?”
白马失笑,道:“你这模样,流里流气的,可当日站在门外,整整一日都没动过。崔谅见了你,自然知道我治下有方。所谓‘见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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