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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世为臣-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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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既然仇正这么做了,证明两人之间这师兄弟的情分,仇正是看不上了。
  云霁怀疑他看到仇正一脸天真地朝他笑着的样子,都是他发烧了的幻觉。如果仇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丝毫不怀疑他就是那个逃跑了的人的话,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他囚禁起来?
  “你们头儿呢?”云霁问王丛。
  王丛应声探进头来,正准备回答,结果回头一看,哎哟,头儿可不就回来了吗?
  ——
  仇正推门进来,见云霁醒了,就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叫了声“师兄”。
  云霁冷眼看着他,“你的眼里若真是还有我这个师兄,就把我放了。”
  “这怎么行……”仇正一步步走近,脸上乖巧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和冷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能放你走呢?”
  云霁下意识地往后退,他从未从师弟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这种看着陌生人一般的表情,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
  仿佛寒潭里隐藏着烈火,那烈火在潭水之下隐隐地蹿动着,随时可能喷泻而出,将那潭水蒸发殆尽。
  仇正将他逼到床角,令他脊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的时候,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真可惜,这么多年……你竟然从未察觉到。”
  云霁瞪大了眼睛,察觉到什么?察觉到你竟然是个如此阴鸷的角色?察觉到你冷冰冰的眼神?察觉到你一直暗藏的野心?
  “你竟然一直对我……无动于衷……”
  仇正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一瞬间,前世的记忆交错。前世中,那个男人也曾经把他逼到墙角去吻他。
  云霁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反应过来了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个男人,当仇正的舌头伸进他的口腔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仇正灵敏的退了出来,他没咬上,牙齿磕上的时候,被仇正掐着脖子,掼到了墙上。
  “师兄,你还真是固执呢。”
  仇正的手越掐越用力,用几乎要将他脖子碾断的力道,掐得他不能呼吸。
  “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为什么你总是当我是个小孩子,小动物?为什么你从来不会在意我的存在?!”
  仇正几乎是咆哮在他耳边,说出了这一连串的问话。那团火焰终于还是喷发了出来,几乎沸腾了整个潭水,让那处寂寥的深潭变成了火海,蹿起火焰,冒出滚滚浓烟,烧得目眦尽裂。
  云霁被掐得满面通红,眼睛里不自觉地充盈着泪水,无力地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师弟。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
  因为窒息而产生了耳鸣,师弟说的话,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到……
  没有不正眼看他,没有当他不存在……虽然当他是小孩子,更准确地说是弟弟……没有当成小动物……
  云霁眼泪顺着眼眶划落到仇正的手上,仇正感觉到湿漉漉的一片,突然觉得仿佛被灼伤了一般,急忙放开手。
  云霁无力地靠着墙跪下,大口呼吸,伸手捂着被掐着的地方。
  “师兄,师兄……”仇正仿佛幡然悔悟了一般,急忙将他抱在怀里,“对不起……我错了,我没有想杀死你……没有……”
  他瞬间变得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双手颤抖着将快撕碎了的布偶抱在怀里,“你……别死啊,别死啊……”
  云霁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在响,耳边仿佛有笛声穿破了长寂的夜空。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又渐渐有了轮廓,有了个鲜明的影儿。
  “我没有……不在意你……”
  ——
  对于囚禁和暴戾的恐惧,使得云霁喘了好久都没有缓过气来。喘过气后便是闷声的咳嗽,似乎要将肺部的空气排尽一般,又篡夺了他的呼吸。
  前世和今世在刚才一瞬间交错并行,他几乎以为是那个男人在吻他,然后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但那横冲直撞的生涩与急躁却与那个男人的吻并不相同。
  当他分辨出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拒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话……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话……
  他咬紧了下唇。
  对不起,他做不到。
  云霁抗拒地推着他,却被更用力地,用仿佛要将他揉碎到怀里的力气紧紧抱着。
  仇正紧紧地抱着他,那么高大的一个男子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师兄,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仇正拨过他蒙了眼睛的一丝长发,喃喃地说:“但我总觉得,你的心里没有我……我想让你看到我,记住我,哪怕是恨也好……”
  “恨也好,恨我……就不会忘了我……”
  那个男人也说过相同的话。
  云霁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师弟那有些茫然而绝望的脸,和武孝帝死前看着他的那哀戚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使得他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那个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那么无可奈何又不得不认命。
  那个男人戎马一生,挥斥方遒,桀傲天下,万人景仰,却偏偏在临死之前,没得到过他的一句回应。
  水滴了一生,石头还未穿,水却已经流干了。
  云霁终于知道自己的心肠原来是硬如磐石。
  “头儿,宣国的人带赎金来了。”门外的属下轻轻敲门。
  云霁能感觉到仇正放开他的手有多么不甘心,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会回头看看他,生怕他跑了。
  等仇正出去了之后,云霁晃了晃手里的镣铐,又仔细看了看。镣铐的锁是簧片构造,他应该可以打开。
  他不能被关在这里,他要逃出去……
  ——
  边兴按着线路图在山中转了几圈之后,居然真的找到了山中石屋的位置。因为正好是白天,从陇中山道叉到山中石屋的这条路线还是存在的。
  见到了标记处的石屋,边兴很高兴,准备直接过去,被副将拦了一下,“小心有诈。”
  副将不知从哪里抱来了一只野兔,放到了道路和石屋之间的空地上。野兔蹬了两下腿,摆脱了抓着他的那只手之后,飞快地蹦跳在了草丛中,连走了几个“之”字,什么都没发生。
  “看来应该是没陷阱。”副将舒了口气,战场上碰到这张荒草丛生的空地的时候,由于极容易设置埋伏,所以必须要小心应对。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方法。”
  一个声音仿佛从上方林翳森森之处传来,紧接着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一行人全部包裹在了网中。
  士兵们纷纷掏出军刀来砍断,但尚未割出个洞来,紧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网……
  
  第38章 主动弟弟+小甜饼
  
  一连从上空落下了十几张粗麻绳编织的网,单是重量,就把网在其中的人压得直不起腰来。
  即使能抽出短刀和匕首来割断网线,但那么多张网的粗麻绳层层叠叠地堆积在外面,犹如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壁,割断一两根,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边兴一行人彻底被罩在了网中动弹不得,也看不见外面的动静。
  那层层包裹的麻绳遮住了他们的视线,只在没有被完全覆盖住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进来。但外面的说话声音却是听得见的。
  “宣国的人都没死,我也无意杀你们。”外面的人开口,“我之所以抓你们,是要跟你们谈条件的。要是愿意谈的话,我就放了你们,不愿意的话,我就在外面点一把火,你们二选一。”
  边兴犹豫了片刻,“我们愿意谈。我们这次带了赎金,如果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回去取,请务必放了我们宣国的人。”
  “好啊,你们先把赎金交出来,反正我不担心你们跑掉。”罩在他们身上层层叠叠的大网被一层层地升高了。
  每减去一张网,边兴就觉得背上的重压小了一些。刚才那些重量再压迫一会儿的话,恐怕他的腰就要被压断了。
  被放出来之后,边兴指挥把随身携带的黄金摆到了面前,一共八百两黄金。
  仇正从树上跳下来,打量了一下队伍里面的几个人,又打了声口哨之后,上面降下来了一个网。
  “把黄金放进去,然后跟我走。”
  边兴一行人只得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现在人质在这个人手里,而山中遍布陷阱,他们对山路又不熟悉。
  走到石屋门口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刚才他们走过的那条道路往上的位置,开始有水流的声音。
  “没什么奇怪的,”仇正顺着水流的方向看了一眼,“晚上的时候,山上的湖泊会涨水,这条路就被淹没了。”
  原来这就是“朝南晚北不相对”的秘密所在,边兴听着那水流声随着月亮升起而越响越大。
  ——
  云霁听着一群人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想来应该是宣国的人进来了。
  “原来阁下是隐居山中的高人,不知阁下现在可否放了我们的人?”听这个声音,应该是边兴,陈博涉没有来。云霁不知为什么,舒了口气。
  现在宣国大业未定,他又是实质上的一国之君,不可轻易离开都城。想必陈博涉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而这次自己出行之前,陈博涉表现得非常沉稳,一副一视同仁的样子。当初贸然去丁朗宅中的事情,大概永远不会发生了。
  云霁从最贴身的里衣里面掏出了一截软金丝。
  上一世中,他手无缚鸡之力,无法反抗,以至于遭人迫害。
  所以这一世中,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要求师父教他一个最低限度不会身陷囹圄的法子。乐弘道人便给他打造了一条软金丝。
  软金丝细如几束发丝,刚中带柔,非常坚韧。将软金丝插入锁孔中,软金丝可以既顺着锁内的密道而变化,又能保持足够的硬度去压迫簧片,是个开锁的利器。
  除此之外,软金丝的一端锋利无比,可以插入人的心脏,手法准确的话足以一击毙命。这是云霁用来防身的最后一样武器,要么杀人,要么自杀,绝对不会发生上一世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局面。
  云霁将软金丝转入锁孔,压着三枚簧片,稍微拨弄一下,将簧片拨正位置,镣铐的锁“啪嗒”一声,应声而开。
  但开了锁之后怎么逃出去呢?房间里面没有窗子,唯一的出口只有那一道通往外边房间的木门而已。但如果出去的话,就恰好跟仇正和边兴他们正对上,不可能逃得了。
  “放人可以,但我要你们的殷将军留下。”
  云霁正打量着屋子,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逃走,就听到了门外仇正的声音,提出的条件居然是要留下殷辰。
  殷辰是宣国一名年轻的猛将,仇正为何要留下他?
  仇正在这山中,困住了宣国的人,想必是在为桦国做事。但却没有过于为难,现在边兴来了,应该是带了赎金,于是仇正就放人了。
  难道仇正目的主要是索要赎金而已吗?
  但似乎又没有那么简单……
  云霁记得从外面看到的屋顶是用木头和茅草搭起来的,跟整个石屋的材料不同,所以,如果能在屋顶上钻个洞的话,应该就能翻出去。
  “殷将军是我朝中大将,为何单他不能被释放?”是边兴的质问。
  “因为你们的钱不够。”是仇正的回答,“八百两黄金赎回五百多人,一条人命一两多的黄金,我的要价还是便宜了。”
  “你……”边兴有些气愤,“你不能得寸进尺。”
  “再加二百两黄金,赎回你们将军。在此之前,你们要么带人离开,要么也去地牢里呆几天。”仇正的声音,“下山之路已经被封死,如果没有我的指引,你们在山中乱跑是出不去的。”
  云霁正试着攀上屋顶的房梁。房梁并不太高,他站在床上,踩着墙壁上凸起的石头,一跃而上攀着房梁的木头,然后弓起身子,用脚踹着屋顶上茅草铺就的部分。
  踹了第一脚之后,感觉到茅草的部分虽然厚重而紧实,但并非是完全被压死的,踹是可以踹动的。
  如果这个法子可行的话,云霁又弓起身子,抬腿踹了两脚。那处地方出现了松动,茅草开始簌簌下落。
  云霁有些失了力气,渐渐感觉快攀不住房顶的横木了,手一松只好跳了下来,歇一口气。
  歇气的时候,又听到了屋外的争吵,大概就是仇正拿了钱之后还不还不全部放人,狮子大开口之类的。
  仇正果然只是想当个山匪,干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两手索要好处的事吗?他替桦国化解了南边的危机,桦国想必给了他一大笔钱。随后,他又拿人质向宣国索要好处。
  屋顶上似乎隐隐有些动静。
  云霁不安了起来。按理说,所有的人应该都在外屋和边兴谈判呢,谁会在屋顶上悉悉索索?
  紧接着,刚才被云霁踹松动了的那处屋顶,被掀了起来,露出一个通得一人身形的洞。
  一个黑衣人从洞里落了下来,连带着茅草的草梗落到了云霁的头上,呛了云霁一鼻子。
  是白虎。
  云霁有些吃惊,“你居然……一直呆在山里?我明明没有召唤你。”
  “我一直呆在屋顶上,”白虎道:“担心公子安危,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刚才见屋顶有动静,就在想是不是公子想逃走,所以就下来了。”
  “辛苦了。”云霁想到这些天白虎不舍昼夜地盘踞在屋顶上,就觉得有些惭愧,自己这个主子当得,可要把部下累死了。
  “带我离开吧,我要去师父那里。”
  “得令。”白虎鞠躬领命,又蹿上了屋顶。他身手之利落是云霁完全无法比的。
  云霁需要踩着墙壁才能攀上的屋顶,白虎一个纵身,便从屋顶的洞里面穿过,站在了屋顶上方,然后从上面伸出了条绳子下来。
  云霁将绳子绑在腰上,准备攀着绳子往上爬的时候,就感觉白虎用力一拉,他便被白虎拉了上去。
  “你力气好大。”云霁被拉到了破洞的边缘,白虎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救了出去。
  “是公子体重太轻。”白虎毫不客气地戳穿。
  “也没有太轻。”云霁微微有些脸红,他是个成年男子,虽然体型偏瘦,但不至于是一把骨头。现在被白虎这样说,他便更觉得自己有些没用了。
  “刚才我听到,陇南山中‘朝南晚北不相对’是因为山间到了夜里会涨水。上方的湖泊涨水之后会顺着那条隐道流下,所以夜间的时候,我们只要顺着水流走,就能回到陇中山道,就能走出去了。”白虎道。
  云霁点头,“那就这么走吧,等走出了陇南山,我们回邑国一趟,我要找一下师父。我的面具不见了。”
  “面具,是这个吗?”白虎从随身掏出了云霁的面具,双手呈递到他手上,跪下谢罪,“擅自摘了公子的面具,罪该万死,请公子处罚。”
  云霁接过那张有些硬了面具,几天不保养之后,更加僵硬,怕是不能用了,“不怪你,但你为什么要揭了我的面具?”
  “当时公子咳嗽发热,属下无力应对,正好仇公子寻着来了,所以属下想让仇公子把公子带回去治病。”白虎不敢抬头。
  又是自己体虚体弱的错。云霁有些懊恼,偏偏在重要的时刻因病而误事。
  不过事已发生,他也无暇去后悔和自责,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师父,看看有没有什么修补的方法,可以使面具恢复原状的。
  “起来吧,我无怪你之意。”云霁躬身去扶他。
  “但属下违背了四象兽的原则。第一次是擅自揭了公子的面具,第二次是擅自打穿了屋顶。”
  云霁执意拉他起来,“那个原则是我师父给你们制定的,现在你们听命于我,一切按我说的做,我说你没做错,就是没错。”
  白虎默默点头,不再追究,只是在跋山涉水之时,对云霁更多了一份照顾。
  “乐弘道人现在已经不在邑国境内,去了景国。”在山中走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终于走出了陇南山,回到了广桦镇。
  既然师父在景国的话,云霁笃定主意,往景国行去。
  ——
  边兴带着除了殷辰和季云之外的人回到了宣国,殷将军的赎金待凑够了,再送过去。
  至于季先生……绑匪的回答是季先生逃跑了。
  这一下可糟糕了,该怎么跟陈将军交代呢?他有些犯了难。
  陈博涉在城门口迎接,见了边兴之后说了些客套话之后,便有些着急地在一群人中寻找季先生的身影。
  “说是季先生,逃走了……”边兴小声道。
  军长出来证实,“那天季先生说要方便,被看守带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陈博涉听到之后心里一沉,勃然大怒,“他怎么能一个人出去?季先生是死是活,你们知道吗?”
  “属下知罪,将军息怒。”军长赶紧认错,“但那个首领对季先生颇为赏识,应该不会杀的吧……我们所有的人,他都没杀。”
  陈博涉有些颓然,“怎么会这样……”
  “季先生足智多谋,一定不会出事。”边兴急忙开解,“我们山中也没有发现尸体,季先生想必早已经逃出陇南山中了。”
  陈博涉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样子,“如果他能逃出去,为什么不回来?”
  边兴和军长面面相觑,不知作何解释。
  “终究是留不住,要走的吗?”陈博涉仿佛是在喃喃自语。他一直有一个感觉,觉得季先生是要走的,迟走早走,都是要走,而且走了之后,一定会让他无所寻觅。
  之前这丁朗宅中,季先生居然戴着人皮面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说着“不曾见过”,铁了心了要将自己藏匿起来。若他真的这么想,这么做了,自己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只要是季先生不想让自己找到,自己就一定就找不到了。
  陈博涉何曾有过这样被动的局面?无论是领兵在前,还是运筹在后,他都会主动制敌,攻其不意。何曾想到遇到了这么个人儿,自己是碰不得,得罪不得,猜不透,捉摸不定,甚至连留也留不住。
  许以厚禄能怎样?加官进爵能怎样?终究留不住人心。
  那个人儿说走便走,说消失便消失,连个影信儿都没有。
  自己这个主公,当得可真够失败的。
  ——
  陈博涉去了云霁的宅子,去了好几次。
  季先生走的时候是夏初,芍药开花正当时,现在已经是初秋,芍药开败了,落了满地芳华。院子里的香气也弥散了,那个跟季先生一样的香气,现在也同它的主人一样无处寻觅了。
  “陈将军。”小厮见他只行了礼,便退下了,不敢过多打扰。这段日子,陈将军经常会坐在季先生的房间里。有时是几分钟,有时是半刻钟。有时在屋子里四处走走,左踱右踱,有时只是静静地坐着,摸了摸床铺,拍了拍枕头。
  季先生的屋子很是清贫,连个装饰都没有。别人文人至少还有个青瓷花瓶,养一株兰,两枝梅,唯有季先生的房间里,除了床铺、桌子、柜子之外,就只有一个屏风了。
  那个屏风上画着苍松和翠竹的模样,古朴而不女气。其实季先生整个人也是这样,总是古板着脸,不苟言笑,看起来是一副老陈而守旧的做派,言行举止也是得体而宽厚,丝毫不显女气。
  只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清淡如兰的人,生出些许妄想来。
  那天季先生洗完澡后就躲在那个屏风后面,说是洗完了澡,正在换衣,不便见他。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好些话,说了些什么,自己都不太记得了,摸索到了床边,倒头便睡。
  床铺上有芍药花香,是季先生的味道,他睡得十分惬意。
  而睡梦中,他觉得季先生的脸仿佛变了个人儿似的。变得年轻,变得美貌,变得像女子,变得……
  无端生出了妩媚和俏丽,变得明媚而动人。
  当时陈博涉被自己的“梦境”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就不得疏解,故而怀春。后来又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对季先生心存幻想,从而有了这么个梦境。
  而现在,他又回想起当时似乎将那个丽人抱住了,箍在了胸口,然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不止是梦境那么简单。
  
  第39章 弟弟+小虐饼
  
  如果是梦的话……陈博涉看了看自己的手。
  如今坐在季先生的床上的时候,那一夜的场景似乎又回来了。
  他只觉得是季先生趴在自己身上,或者说是自己将季先生按在了怀里,但那个人却又不是季先生的脸。
  一时间恍恍惚惚,真假难辨,唯有手头残留的触感,似乎还在。
  那柔软而纤瘦的身子,无奈地被自己掌控着动弹不得,只能顺从地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肌肤相贴之处,热量仿佛从刚刚触碰到的一点扩散开来,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一种安心而安宁的感觉笼罩着他,令他只想一直这么下去,于是沉沉睡去。
  只愿得此一人,岁月静好。
  陈博涉握了个拳头,仿佛是生怕手里的感觉会消失一般。
  那天他拥抱的人儿,到底是不是季先生呢?
  ——
  云霁在广桦镇整理了一下行装,买了两匹马之后,跟白虎一同往景国赶路。
  景国位于西南方,本是西南侯司空震的封地。
  北蛮统治期间,西南侯名义上是归顺了异族朝廷,实际上却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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