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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再世为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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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世,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再拘泥于书本了。为了志向得以舒展,他愿意习诡道,学易容,只为实现前世夙愿,做一世良臣。
  
  第6章 师徒
  
  “你现在要做的,便是盯着来来往往的各色行人,寻找其中有意买枇杷的人,向他们兜售枇杷。”乐弘道人将云霁按在枇杷摊子前坐下。
  “过一刻钟之后,会有个青衣的汉子来买半筐枇杷。”乐弘道人捋了捋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说完之后,便溜到集市中去玩了。
  那便等着吧。云霁守在摊子旁边,看着过往的人来人往。
  过了一会儿之后,果然有个青衣的络腮胡子的汉子,将一锭碎银子放在了摊子上,“我要半框枇杷,你捡些大的,个头饱满的给我。”
  云霁开始笨手笨脚地将筐里的枇杷挑出来。
  “你是陈生的……儿子?”青衣汉子问他,“我怎么不知道陈生有孩子了?”
  陈生?应该就是这些枇杷的主人了。云霁摇头,“他家里有事,让我帮他照看,我是……他邻居家的。”
  汉子应了一声,转而绕到摊子后边来,“看你慢吞吞的,还是我来吧。”他把一筐枇杷搬上了摊子,从里面开始往外捡。囫囵看了一下,便明白哪些是好的,哪些是坏的,显然是常买枇杷。
  “你常常来买枇杷,是家人咳嗽吗?”云霁想到师父说的要问目的。
  “我是药房的活计,入药需用到枇杷,所以每次都是这个时间来跟陈生取货。”汉子回答。
  云霁顿时明白了。
  什么预言,什么未卜先知,他师父根本一开始的时候,就从陈生口中得知今天有个什么人,将在什么时间来取货。
  根本就是约定好了的,每天都是如此。
  “我去过陈生家,怎么不见他邻居家有你这么个小孩?”那汉子边挑枇杷,边开始打量着云霁的脸。
  云霁觉得这个人问东问西的好麻烦,师父又不在,“你挑好了就快走吧,银子我会交给他的。”
  汉子是挑好了,却伸手把放在摊子上的碎银揣在了怀里,“我不知你是谁,怎能放心将银子交给你?”
  “那你也不要把枇杷拿走。”云霁拦住了他的去路。
  汉子轻轻一推便把他推开了,“就凭你,怕也拦不住我。”他背着半筐枇杷准备脚底生风。
  云霁急了,没想到碰到个老顾客,还是个泼皮无赖。自己那么小,想抓住他又抓不住,想拦住他又拦不住。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乐弘道人从天而降拦住了那个汉子的去路。
  “拿了陈生的货却不给钱,你让我的小徒如何向陈生交代?”乐弘道人一个伸手夺过了他的背篓,两人过了三招之后,乐弘道人尚未出剑,对方已经败下阵来,乖乖交出了银子。
  “师父。”云霁见乐弘道人往这边走,高兴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不哭,男儿流血不流泪。”乐弘道人掏出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不是夺回来了吗?”
  卖了一天枇杷之后,师徒二人回去破道观过夜。
  乐弘道人问徒弟,“蠢徒儿,你今天可学到了如何识人没有?”
  “如何识人没有学会,但学会了四个道理。”云霁一开口还是脆生生的童声,与头头是道的分析并不相称。
  “第一,人不可貌相。那个髭须汉子看起来忠厚老实,居然是个会赖账的泼皮。”
  “第二,但人往往都是看外表下结论的。他见我是个小孩子,又面生,便来欺负我。”
  “第三,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利。他比我个子大,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你的功夫比他好,所以他不得不听师父的。”
  “第四,千般观察万般盘算不如消息灵通。师父你叫我观察,看谁来买,怎样的人来买,结果自己预言的说来枇杷的人,还不是事先从陈生那里听来的?所以说,千算万算不如消息灵通。”
  乐弘道人见买枇杷的小把戏已经被识破了,于是咳嗽了两声,摸了摸云霁的头,“小徒儿啊,你也不蠢嘛。”
  云霁:“……”
  “总结得很好,尤其是最后一点。”乐弘道人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所有细致入微的观察,都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得到更多的消息,从而只能从有限的表象去判断。”
  “陈生的妻子通奸,若我们从他的客人那里,或者邻居摊位打听到了,便不用去看他的鞋子和竹篓。”
  “所谓未卜先知,占星卜卦,不过是因为那些人知道了更多的消息,在故弄玄虚罢了。”
  云霁眯了眯眼睛问道:“就像你故弄玄虚说,一刻钟以后,有个青衣的汉子要来买半筐枇杷一样?”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却作出一副大人的,“我都明白”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好笑。
  乐弘道人的脸皮厚惯了,完全付之一笑,“为师为了让你明白这个道理,也是煞费苦心啊。”
  云霁:“……”
  为什么他的师父这么令人一言难尽啊。
  ——
  回到了道观之后,乐弘道人在院子中央生了一堆火,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鸡和一坛酒。
  “我们今天劳顿了一天了,要犒劳一下自己。”乐弘道人拔出了他的青峰剑。那把剑的剑柄是青龙盘柱的纹样,剑上还雕了龙纹和山水,剑身挺拔,剑刃锋利,灵秀而清丽,是一把绝世好剑。
  然后,乐弘道人用那把剑来杀鸡。
  “师父啊,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暴殄天物了。”云霁皱着眉头看着那把青光宝剑上面沾满了鸡血。
  “你是说这只鸡吗?”乐弘道人正在徒手去内脏,剥得满手血。那把青峰剑被他扔在一边,连擦都懒得擦,血上又沾灰。
  “这只鸡给我们吃了怎么能叫暴殄天物呢?应该叫死得其所,死得光荣。”
  云霁怜爱地将那柄剑在他师父脏兮兮的脏道袍上擦干净。
  “喂!为什么要用我的衣服去擦剑啊。”乐弘道人抗议。”
  “好歹是你的宝物,要好生对待才是。”云霁回答。
  乐弘道人一边转着烤鸡,一边说:“剑是工具,既然可以杀人,为什么不可以杀鸡?人又比鸡高贵多少?”
  听到这话的时候,云霁愣住了。
  是啊……乱世之中,人命之于畜生命,之于鸡鸭猫狗的命,又能高贵多少呢?
  被砍了一样会流血,会死,死了之后肉身会化作烂泥,只是这灵魂……又会飞到何处呢?
  “芸芸众生,不过尔尔。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低贱。”乐弘道人将鸡转了几圈,鸡的表面已经烤至微黄,开始吱吱啦啦地冒油了。
  “王侯将相还不是要吃喝拉撒?还不有欲望?还不是贪婪?还不是懒惰?”
  “但既然人无完人,就证明人是有弱点的,可以被利用的。诡道便是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操纵人心。”
  利用人的弱点去操纵人心……这可不就是跟那个男人曾经对他所做的事情一样?
  上一世中,那个男人利用他迂腐,恪守孔孟之道的弱点,强迫他入宫为妃。
  他不是没有抗争过,只是那个男人执意要他,甚至将刀剑架在了他父母和九族同胞的脖子上。他若不进宫,便是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违抗圣命,那便是不忠。违抗父命,那便是不孝。自裁或者逃避,牵连了九族,为云家乃至亲朋好友招致祸端,那便是不仁不义。
  他无法反抗,更不能殃及他人,只能被迫在帝王身下夜夜承欢。
  ——
  “烤好咯~”乐弘道人炫耀似的将鸡在他面前溜了一圈,让他闻个味儿。待他真的闻出味儿来,勾着肚子里的馋虫了,又把鸡拿走,让他吃不着。
  “为师又拔毛,又开膛破肚,又烤,你小子什么都不干,当然要为师先吃。”
  乐弘道人将鸡拿到嘴边准备吃的时候,突然想到还罩着人皮面具,只得把鸡放在一旁,伸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人皮面具撕下来。
  趁着他撕面具的空档,云霁抓起鸡来咬了一大口,险些被烫着。
  “师父,你没有撒盐。”鸡肉寡淡。
  云霁吃得不多,所以大半个鸡还是进了乐弘道人的肚子。吃到后半段的时候,乐弘道人开了酒坛,整个道观酒香四溢,一边吃鸡,一边就酒。
  “师父,人转世之后还能记得上一辈子的事吗?”云霁抬头看着满天星星。
  “嗝,要看造化。”乐弘道人打了个酒嗝,“据说有人是记得的,但我是不记得的。”
  “记得的话未必是好事,也可能是前世的孽缘未尽,尘缘未了,心有不甘罢了。所以说,不记得,反而还乐得轻松。”
  云霁未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若不是前世的恨意过于执着,前世未尽的理想留下了过多的遗憾,可能他这辈子就不会执着于庙堂之高,不会特别想成为良臣,成就一番伟业了。
  “你也别往心里去。”乐弘道人似乎又看穿了他的心思,“就算你记得,别人也不记得。你就像在历史的回廊中,被忘却了那颗星星一样,自顾自地发光,但其他星辰早已陨灭。”
  云霁看到一颗流星划过了天际。
  云晗昱已经死了四十余年,北蛮的军队踏破都城又被赶回了塞北,王朝都换了几拨儿了。
  前世的父亲、母亲、亲朋、好友……还有那个男人,都已经死了,不在了。
  尸体已经腐朽,尸骨已经成灰,灵魂已经湮灭。
  但想到那个男人死了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云晗昱恨他恨了一辈子,所以当云霁想到他的死的时候,应该觉得高兴,觉得轻松才对。
  却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睡着了吗?”乐弘道人试探性地问他,又把酒坛子在他身边晃了一圈,好散出些酒香来勾勾他,“不陪为师喝点酒,聊聊天?”
  “……师父,我才八岁。”云霁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那为师来给你唱个曲子吧。”乐弘道人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便开始哼哼。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第7章 师弟
  
  “笨徒儿,快起来。”某日睡到半夜,乐弘道人鬼鬼祟祟地爬上了云霁的床,将他摇醒了。
  “你干什么?”乐弘道人捧着半截蜡烛,烛光打在他的下半边脸上,形如鬼魅。云霁被吓了一跳。
  “桦国和宣国在边境打仗了,死了好多人,”乐弘道人幽幽地说,“我们趁热剥了人皮,为师教你制作人皮面具。”
  “……”云霁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个面具真的是人皮做的?”
  “不止是人皮,还是新鲜的人皮。硬了或者腐烂的人皮都不行。”乐弘道人催促他,“战争刚结束,军队刚撤走,我们动作快点,找个新鲜的人皮去。”
  云霁只觉得头皮发麻,有些抵触,磨磨蹭蹭的不愿起来。
  乐弘道人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开导他说:“人死如灯灭。尸体曝露荒野,被野狗叼了也是叼了,被风吹干了也是干了,腐了也是腐了。”
  云霁被乐弘道人推推搡搡地穿好了衣服,朝着经历了战争的,满目疮痍的村子走了过去。
  ——
  陷落之地,烽烟狼藉,尸横遍野。
  满村房屋皆尽被烧毁,成了废墟。有些被夷为平地,有些被烧得只剩了焦黑的支架,有些未全部被烧尽,还有余火点点。
  尸体曝在路边,密密麻麻,一个叠着一个。
  有些烧焦了,肉和骨头都烧成了黑漆漆,粘腻腻的一坨,冒着烟。
  有些尸体断了头,少了胳膊,创面上血肉模糊,血液已经凝固成了成棕红色,和余烬混在一起。
  云霁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受不了,看不下去了。
  “弱肉强食,生灵涂炭,乱世便是如此。”乐弘道人感慨道:“治世之时,还有礼义廉耻这么一块遮羞布,将人那杀戮、残暴的本性掩盖起来。”
  “乱世到来之后,人与人之间便是赤裸裸的相见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你得利,就是我得利。没有对错,唯有强者长存。”
  云霁抓着乐弘道人的衣角,朝他靠了靠,“师父,我有些怕。”
  乐弘道人将他抱了起来,“怕什么,不过就是死人而已。相比起来,活人才是最可怕的。”
  师徒二人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走着,隐约听到有什么声音。
  “嘤嘤嘤,呜呜呜……”
  像是哭声,又像是猫叫。
  云霁听着头皮发麻,紧紧抱着乐弘道人的脖子。
  又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了几具尸体之后,哭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是一个小孩子。
  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跪在地上,徒手正在挖土。一边挖,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抹眼泪,一边对着躺在旁边的两具尸体喊着爹娘。
  他细嫩的手指头由于不停挖着干砾的泥土,已经磨破了皮,满手都是血,但他依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不停地挖着。
  那个坑已经挖了一尺来深了。
  “人既已死,贫道便来为他们超度吧。”乐弘道人将云霁放下来,伸手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
  那个孩子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仿佛一只受惊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乐弘道人。
  “你是谁?”他的脸上是泪痕和着泥土,还有血迹和焦黑的灰烬。身上有几处伤口,从划破了衣服里面裸露出来,还渗着血。
  他经历了那场屠杀,是唯一的幸存者。九死一生。
  “在下云游四方的闲散道人,可以念几句经文,帮你死去的双亲超度一下。”乐弘道人自我介绍,微微颔首。
  “不需要。”那个孩子冷冷地说,“我不相信有来世,也不相信死后能转生,我只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他不像一只猫,而像一匹狼。
  乐弘道人走到尸体旁边,拿拂尘扫了两下,“你以为超度是为死人超度的吗?错。”
  “超度是为生人超度,为了让他们了却心中的怨恨,重新开始生活。不再执迷于过去,也不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超度,是为生人渡劫而已。”
  那个孩子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乐弘道人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念些什么经,念的哪一门子的经,他不懂。
  但他的眼神中的戒备之心,渐渐放了下来。
  如果说那匹狼原本是眦着牙的,一副即将扑上来的样子的话,此刻,应该是渐渐收起了牙,毛也渐渐顺了的样子。
  二人都看着孩子父母尸体的方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有个人摸摸索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霁无意中四处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如诈尸一般的摇摇晃晃地举起了刀,准备朝那个孩子砍下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还闭着眼睛念经的乐弘道人,突然睁开了眼,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的拂尘倒着丢了出去。
  拂尘的檀木柄重重地击在了那个如走尸一般的人的额头上。那人呜呼一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也没起来。
  “那个人……”云霁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孩子,又看了看乐弘道人。
  “那个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乐弘道人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拂尘,擦了擦握柄,又甩了甩鬃尾。
  “战争中有些士兵会杀红了眼,从而丧失人性,脑子里面只有杀戮而已。那些士兵已经不是人了,只能被称之为畜生。”
  “你没事吧。”云霁靠近那个孩子。
  只见那个孩子低着头,脏兮兮的面庞全部隐藏在了纷乱的长发里,肩膀耸动着,似乎是……
  在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男孩子低声说,像是喃喃自语,也像是在说给乐弘道人听。
  “为什么!”他愤怒地抬起头,像一匹狼一样扑向了乐弘道人,抓着他的衣摆。
  “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你要是早点出现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爹娘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
  “为什么……为什么……”
  他抓着乐弘道人的手渐渐放开,向后退一步,无力地坐在地上,嘴里反复地说着那句话。
  “为什么……”
  乐弘道人伸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你跟着我吧,这也都是命啊。”
  那孩子缓缓地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多因果。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我既然遇到你了,也算是缘分,你若愿意的话,就跟着我吧,做云儿的师弟。”
  云霁走上前去,准备拉着那个孩子的手,但那个孩子却不领情,转而又抓着乐弘道人的衣角。
  “怎么了?”乐弘道人抚了扶他的乱发。
  那个孩子低着头,擦了擦眼泪,似乎用来全身的力气来止住哭泣,整个人都在发抖。
  终于,他抬起头来,“跟着你的话,能变强吗?”
  “变强?你要干什么?”乐弘道人皱了皱眉头,“要报仇吗?”
  “我就问你,跟着你的话,能变强吗?能变得像你那么好的功夫,一击毙人命吗?”
  那孩子眼角的泪迹未干,声音还有些哽咽,但说出的话语却是冷冰冰的,条理清晰的。
  而他眼睛里面闪现的,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却仿佛那头好不容易温顺了的狼又眦了牙,瞪了眼,竖起了全身的毛一般。
  “我教你,是为了让你在这乱世立足,做你想做的事,不是让你变强。”乐弘道人叹了口气,朝云霁看了一眼。
  于是那个孩子丝毫不领情,一把打掉了乐弘道人放在他头上的手。
  “我要的你教不了我,你走吧。”他转过头去,继续挖土,那双小手刨着黝黑的土地,指尖已经血流如注了也不停止,一定要挖出一个大坑来将两具尸体埋进去。
  “罢了罢了,我会教你功夫。”乐弘道人叹了口气。
  那个孩子没有太过欣喜的表情,手依然不停地在刨着土,挖出来的土在旁边堆积了一个小山丘。
  乐弘道人找了个木板想帮他一起挖,云霁也准备帮忙。
  “不用你们。”那个孩子厉声了一句,“你们仙家道袍不想被沾污了,就别来插手。”
  乐弘道人和云霁只能在旁边干看着,看着那个半大的男孩硬是用自己的一双手,刨出了一个能放两具尸体的坑。
  再拖着他爹娘,那两具成人的尸首放进坑中。
  最后将土填进坑中,埋出了一个小土堆,用力拍了拍。
  “爹,娘,孩儿会为你们报仇的。”那孩子在土堆旁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他那双手的手指头乃至手指甲都被磨掉了,血和泥土混成了黑乎乎的一团,黏在手指头上。转而血又从里面渗了出来,滴落到了地上。
  “你答应收我为徒了,不许反悔。”那孩子抬起眼,看着乐弘道人,气势很是要强。
  “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你要教我功夫,我要变强,然后为爹娘报仇。”那孩子提出了条件。
  “我可以教你功夫,但目的不是让你变强,也不是让你为你爹娘报仇。”乐弘道人还是叹气,他理解孩子的想法,却不尽然赞同。
  “你的一生,不能被仇恨主宰,你的心里,也不能只装着报仇这一件事。”
  那个孩子还是丝毫不领情,用袖子擦干了眼泪,依旧还是强硬的语气,“你若不教我武功,我就不当你的徒弟。从今往后,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这个被屠杀殆尽的荒村之中,只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幸存的孩子。
  如果不管他,他要么是被饿死,要么是被野兽咬死,或者碰到了些泯灭人性的杀人魔而被杀……无论如何,乐弘道人都不忍心将他留在此处。
  “此处伤心地,不宜久留,你还是跟我走吧。”乐弘道人最终妥协,“我教你功夫,让你变强,但需与你约法三章。”
  “你说。”那个孩子盯着乐弘道人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第一,我教你什么,你便学什么。我不教你,你不可偷学。”
  “第二,不可欺师灭祖,不可残害同门。”
  “第三,等你出师了之后,你我天涯一方,永不再相见。”
  “若这三条你都同意了的话,我便可以收你为徒,让你变强。变强之后报不报仇,你自己决断。”
  那孩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同意。”
  之后便跪在地上拜了三拜,“为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又朝着云霁鞠了一躬,“师兄好。”
  这么一来,这个男孩子便成了乐弘道人第二名徒弟,也就是云霁的师弟了。
  
  第8章 制皮
  
  “师父,为何你只教给我易容之术,不教给师弟?”
  这天,乐弘道人谎称要给云霁治病,带他下了山。
  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刚死了个年轻的丫鬟,而这丫鬟据说又是跟老爷有染,所以大户人家掏了许多银子催着速速安葬。
  乐弘道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于是下山之后,便找到埋尸的地点,将尸体挖了出来。
  尸体刨出来的时候,尚未僵硬,尸身上也尚未出现尸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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