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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初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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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琅就着烛台点了微弱的烛光放于案台上,背光处白束影影绰绰的娇小身子倒真是看着可人疼,面上神情有些不符年龄的悲怆,看得出来是想哭却又强忍着。
宁琅心里软了下来:“我养你育你与你爹娘无异,你又何苦思那弃你之人。”
“那师父,”小白束抬头喃喃开口:“我能唤你一声爹吗?”
“不能。”宁琅没待犹豫,转身拂袖而去。
白束愣愣看着师父往门外走去,心中一凉,身上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光溜溜就跑了出去。
“师父,师父我错了,”眼中泪水终是没忍住自那双清透眼睛里涌出,一霎像决了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师父你别走,我再也不要爹娘了,我只要师父一人。”
宁琅本来只是出来关院门,没料想这小子竟然以为他要离他而去,一时慌了神逼出来的真心话,想必心里也是几多煎熬。宁琅听在耳中,心底抽了抽,关了院门转身回来,将光溜溜的人拦腰抱起,一看那张稚气的脸上早已满布泪痕。
宁琅叹了口气,拿洁白的袖口给人把泪擦了擦:“你这般爱哭,我可拿你如何是好?”
自白束长大一些,宁琅便极少再抱他了,如今再次伏在师父怀里嗅着师父衣襟罗衫上的清冷幽香,他自是止不住又哭起来。
听得师父这一说,白束还当师父是又嫌弃他,当即止了哭声,抽噎着颤颤开口:“师父,师父你不要丢下我一个……师父不走,我以后定当不哭了。”
霁月当空,宁琅就着门前石阶坐下:“只怕到时候是你要离开师父罢。”
“不,师父,我不走,等我长大了还要照顾你呢,”白束脸上稚气未脱,神色却严肃认真。
宁琅嘴角漫了一丝苦笑,最终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你姓从白鹭山,名自白玉兰,便是以山为父,以树为母,占据天地之灵气,不要那肉体凡胎的父母也没什么。”
“我还有师父,”白束抱着宁琅半截脖子不撒手:“对了师父,当初三娘说你功夫最是厉害,师父你为何不教我功夫?”
宁琅脱了外袍给人包在身上:“自有师父护着你,你用不上。”
“那师父可能护我一辈子?”白束抬头问,正对上宁琅茶色眸子,映着霁月星辉,一时间竟看的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来才又接着道:“若能,我便不学了。”
“你在世一日,我便护你一日,断不会让别人伤了你。”
白束闻言笑起来,眼角弯弯向下,宛自天边的娥眉月,眼里也坠着熠熠闪光,把头埋在师父颈间,不见泪水,却湿凉一片。
“那师父,就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
第5章 第五章 小狗
十二岁那年师父带他去赶集。
师父不喜市集热闹,平日里不往桃花镇凑,但每逢腊月二十七,桃花镇一年里最后一个赶集的日子,师父还是会带他出来,裁二尺布,买两斗米,割二两肉,打两升酒,除夕之夜总不会亏待了他。
最后的年集分外热闹,过完这个得出了正月才能再开集,整个桃花镇的人都涌到集上置备年货,一时间万人空巷好不热闹。卖艺的杂耍的趁着机会都出来混个回家的路费。偏偏白束一看见这些东西就走不动道儿,远远听见敲锣声就像软了筋骨任由宁琅牵着,两条腿不听使唤。
宁琅也知晓他孩子天性,念在人大些了,已有半人高身量,遂留下十个铜板,叮嘱他不要乱跑,待宁琅买完东西再过来寻他。
看杂耍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白束那小身量自然占不到什么好处,索性不往人群里去挤,爬到路边一棵歪脖子树上,极目望去,倒也看得真切。
来的是个耍猴人,正表演猴戏呢,脖子上拴着皮绳的小猴子拟着人形,一会儿穿衣吃饭,一会儿拱手作揖。白束本看的欢快,奈何小猴子一个动作没做到位,耍猴人扬起手里的小皮鞭狠狠抽下去。小猴子疼得龇牙咧嘴满场跑,惹得众人又是一通哄笑。
白束却是暗自摇了摇头,有点看不下去了。
刚从歪脖子树上下来,拿着师父给的铜板买了串冰糖葫芦,想着自己吃几个,下面几个鲜艳的留给师父。
买完刚转身,正撞上一个人,白束刚要拱手道歉,却见那人原是个小叫花子,一身邋里邋遢,一双眼睛也是闭着,想必是个瞎子。
小叫花大概也是被人推搡惯了,也不恼,继续拿着破碗冲白束伸手:“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这人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白束心善,从买糖葫芦剩的几个铜板里拿了一个扔进小叫花碗里。
“多谢多谢,”小叫花正待继续往前走,途径白束身边时却停下了步子:“你不是镇上的人吧?”
“恩?”白束愣了愣,看了一下自身穿着,除了白衣与镇上人也无异,更何况这人还是个瞎子。白束当即来了兴趣,问道:“你怎知我不是镇上的人。”
“你身上味道与镇上人不一样,有种冷香,而不是镇上的桃花香,”小叫花笑道:“我们瞎子的鼻子耳朵就要比你们正常人的好用些。”
白束一个人正闲的无聊,遂拉着小叫花继续问:“那你还能觉出我有什么不一样来?”
小叫花讨了一上午也没讨到几个钱,难得有个不嫌弃他愿与他说话的同龄人,索性收了破碗跟着白束在歪脖子树下坐下,同白束说:“你是不是不常来镇上?”
“哎?你可真厉害,我跟师父常年住在白鹭山下,确实不常到镇上来。”白束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镇上的孩子早就见惯了这些杂耍人的手段,定不会像你似的,看见耍猴人抽鞭子就看不下去了。”
“你又怎知我看不下去了?”
“鞭子一响你就从树上下来了,”小叫花笑道:“我说了我要比你们常人耳力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偏偏站在你身后。”
敢情这是被算计了。白束也不恼,从他那部分冰糖葫芦里拿了一颗递给小叫花:“你挺好玩的,我叫白束,跟师父住在白鹭山下,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找我玩。”
“我叫小狗。”小叫花冰糖葫芦抓在手里也没舍得吃,舔了舔外面一层糖衣就收到了袖口里。
“小狗?你父母怎会给你起这种名字?”
“不是父母起的,主人起的,一大窝,全是小狗。”小狗浑然不在意。
白束适时转了话题:“你就天天靠乞讨为生吗?”
小狗靠着光秃的树干挠头上的虱子:“我现在还太小,等我再大一些留两撮胡子,就学镇东头的刘瞎子走街串巷给人算命。”
“刘半仙儿挺厉害的。”刘半仙在桃花镇也算远近闻名,他这不常到镇上的人都听说过刘半仙儿的名号,白束不禁撅着嘴有些不服。
“都是糊弄人的,”小狗咧开一口黄牙笑着:“你看刚才我要不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你不是镇上人,你不是也觉得我挺厉害的。”
白束转头一想,倒还真是,遂笑着把手伸过去:“小狗半仙儿,那你给我算一卦吧。”
小狗摸着那只白嫩嫩的手心头一动。旁人都对他避之不及,这个人一身清冷香气,竟丝毫不嫌弃他还把手伸过来。
白束是嫌弃衣冠不整之人,像王幺那样有能力清洁却随之任之的人他不屑于靠近,但小狗明显是没这个条件。师父也教过他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加之这个小狗肯陪着他在这晒太阳,白束对小狗倒真没排斥之感。
“你……”小狗有模有样沿着白束掌心纹路摸了摸:“你这前半生过的顺心顺意,只怕后半生多有坎坷……”
“怎么个坎坷法?”白束知他在胡诌,倒也没往心里去。
“再把你生辰八字跟我说一下,我给你详细算算。”
“我生于丁卯年……师父!”白束远看见师父过来寻他了,急忙站了起来:“小狗,我师父来了。”
只是看小狗不知怎的瑟缩在树干后面,拿蓬乱的头发遮住了脸面。
白束只当他是怕人,也未多做停留,边往师父那去边对着小狗说:“我就住在白鹭山下,你没事了去找我玩啊!”
白束一席白衣奔到宁琅跟前,手里挑着半截娇艳欲滴的冰糖葫芦:“喏,师父,给你的。”
宁琅接了过去,视线还是对准了那棵歪脖子树:“刚跟谁说话呢?”
“刚认识的一个小叫花,挺有趣的。”白束从宁琅手里接了米袋子过来,这才察觉宁琅手里还攥着一卷红纸:“师父这是什么?”
宁琅收回视线带着白束往回走:“裁了点纸,写副桃符。”
“师父写吗?”白束问。
“你若想写?”宁琅把纸交到白束手里:“那就你来写吧。”
“写什么?”白束含着笑问。
“自己想。”宁琅倒也不替他作答。
白束思忖了一路,终是在到家之前想好了写什么。到家之后笔墨纸砚铺好,选了平时用的最中意的一枝大楷狼毫,先在白纸上描摹了一遍,方才在正丹纸上落笔:
白鹭啼春琅声醉
霓裳妆新束此生
横批:鸟语花香
注:霓裳,代指玉兰。
第6章 第六章 真相
出了正月便已至惊蛰。
惊蛰断凌丝,白鹭山上下来的一条小溪名唤白绫河,白绫河里有种红鳍鲈鱼,肉质鲜美,滑腻而不腥,只是这红鳍鲈鱼喜寒不喜暖,也就刚开春的时候能捕到,天一热便潜到水底再难打捞。只待白绫河刚刚解冻,白束早已耐不住性子,撑起了网兜赶在天热之前捞几条红鳍鲈鱼炖鱼汤。
如今他已全面揽了庖厨事宜,师父每年就寒食前一天下厨一次,给他做一碗酒酿团子庆贺生辰。旁日里一日三餐都由他置办,他也确有天赋,不多时就把三娘那些糖水糕点悉数学了个干净,还又给三娘的茶棚里添置了好几个菜色。
白束再一次看见小狗的时候正坐在白绫河边给网兜下饵,小狗手持一根竹竿嗒嗒敲着走在卵石密布的河滩上,眼瞧着一个不稳就会摔进冰寒彻骨的河里。
“哎,”白束急忙拦住小狗:“你一个瞎子跑到河滩上凑什么热闹,还能捕着鱼不成?”
“我不是来捕鱼的,”小狗面上不似上次那般欢快,隐隐像有心事,喃喃了半天才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白束领着小狗在河滩上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我不是告诉你我住在白鹭山脚下吗?去那边总要比跑到这河滩上省事吧?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今日会来河滩的?”
“白绫河一化我就在这等着了,我就料想你肯定会趁着开春过来捕红鳍鲈鱼,”小狗两只手交叠在一块有些拘谨:“我不敢去你家,我当你是朋友我才跟你说的……”小狗侧耳听了一下周遭,确认没人才小心翼翼道:“你快跑吧!”
“恩?”白束愣了愣,“我为何要跑?”
“你那个师父不是好人。”
这一听白束立马怒了,蹭的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说我师父不是好人?我师父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小狗摇了摇头,果不其然是这个结果。
白束收了网兜便要往回走,只听得小狗叹了一口气,慢慢道:“你师父是不是叫宁琅?”
白束倏忽停下脚步:“你怎的知道?你真的会算命?”
“我不会算命,”小狗伸手摸摸索索找到白束胳膊,拉着他坐下来:“我之所以会知道,只因为我这双眼睛就是他亲手给剜了去的。”
白束像是一脚踩进了冰冷河水里,僵立住不得动弹。
“我跟你说过我有个主人,他把我们找来,养着我们,在我们身上种蛊,最后剜去我们双眼,拿一根银锥刺入我们心口。”小狗说的整个人瑟瑟发抖,止不住抱紧了双膝:“只有我提前准备了块碎瓦片,那天割断了绳子跑了,其他人……剩下的小狗……都死了。”
“你……你胡说……”白束跟着一块抖起来,春日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暖意:“我师父没有给我种蛊……我也没被……师父待我很好。”
“那天我问你生辰,你能在跟我说一声吗?”
白束猛觉自己嗓子发紧,心里叫嚣着不要说,口中还是颤颤巍巍抖了出来:“丁卯年……四月初四……师父说那天刚好是寒食……”
小狗倏忽就笑了:“他果然找到他的命定之人了……你就是他一直要找的那个完美的容器!”
“小狗你在说什么呀?”
“跑吧,有多远跑多远,千万别被他找到了。”
“不,”白束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站了起来:“我得去找师父问个清楚。”
“你不要命了!”小狗猛地拽了他一把:“他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师父!”白束奋力甩开小狗的手:“你走吧,我以后不认你这个朋友了!”
“要不是你给我一个铜板,给我一颗冰糖葫芦,我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跟你说这些。那天他来接你,我一闻见那股冷香我就知道是他,他是不是常年穿白衣,背着一把古琴,不生不灭,不老不死。”小狗猛地拽开自己胸前衣衫。
白束看着那具瘦骨嶙峋的躯体,全身像坠入了白绫河底。
小狗胸前满布狰狞红痕,像一条条丑陋的蚯蚓,而这一道道伤口却都不在表皮,而是在内里沿着血管蜿蜒。
“他就是个疯子!他给我们下蛊,用银针饲蛊,让那些蛊虫沿着我们血管游走……他还用自己养蛊,他身体里就有自己下的火寒蛊,每年冬至发作,痛如剜心。”
师父告诉他……是寒疾。
“快跑吧,你是他要找的命定之人,你受的苦定不会比我们少。”
“可是……”白束目光呆滞着喃喃自语:“他给我取名字,把我养大,教我读书写字,给我做酒酿团子,……”
“你是他命定之人,他自然要从小把你捆在身边。”小狗拉了拉白束冰凉的手:“跟我走吧,我带你逃出去,让他再也找不到你。”
夕阳散在颓败的玉兰花上,宁琅一曲广陵散弹完还不见白束回来。这小子清晨时分就拿着网兜去捞红鳍鲈鱼了,也不晓得又跑到哪里疯去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宁琅披了件素白对襟长袍沿着去白绫河的路一路找下去,还没走到河边就看见那个素白小人儿踩着夕阳余晖垂着头一路走过来。直到踩到宁琅被斜阳拉长的影子才猛地抬起头来,又是满脸泪痕。
宁琅刚要低声嗔怪一句“又是怎么回事”,林子里又蹿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人:“你怎的又偷跑回来了?我都跟你说了……”
小狗突然停下步子,循着那缕冷香猛地抬起头来,像能看见似的极目眺着前方。
下个瞬间,白束猛喊了一句:“小狗,跑!”
小狗立马扔下手头竹竿转身就往林子里蹿!
三娘说师父的功夫很是了得,白束却从未见过师父施展功夫。只此一次,但见师父飞身跃起,下个瞬间就落到了小狗身前。
师父功夫果真了得……杀人功夫更是出神入化。
白束只觉一股温热撒在脸上,再睁眼时,小狗已然被一根寸长银锥钉在树上。
鲜血直涌,染红了师父一身白袍。而小狗并未立即丧命,只是锥心之痛即便没有眼睛也在那张脸上显露无疑,小狗口大张着,想要呐喊却早已失声,五官都扭曲着攒聚在一起,四肢极尽抽搐痉挛。
“跑……跑!”小狗最后呐喊。
那个与他蹲坐与歪脖子树下的温润少年,把柔软温热的手递进他手心里,笑着对他说:“那你给我算一卦吧。”
早知如此,定要告诉他他会一生遂意,至少还能活在那个美好的幻像里安稳过几年。
第7章 第七章 抉择
白束穿梭在密布的竹林里没了命地往前奔,一闭上眼不是小狗那张狰狞的脸,而是师父那身浸了血的白衣。
春雨刚过,竹林中竹笋丛立,掩埋在枯黄的竹叶间,白束一个不稳就被绊倒在地,连着打了好几个滚最后撞到一块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疼……但肯定没有小狗受的锥心之痛疼。
本来他跟小狗都快走出桃花镇了,是他趁着小狗去置备行李又跑了回去。不管是与不是,他都想听师父给他一个交代,只是他没想到小狗竟然还会追上来。
要不是他,小狗早就离了桃花镇。小狗那么聪明,定能找个安稳的村子留两撇小胡子装小狗半仙儿。
不知道师父追上来了没,还是压根没管他。他是背着师父跑的,理应看不见师父神色,但一回想却能清晰读到师父脸上失望的眼神。
他本以为他是不同的,小狗说他们只是师父捡回来的孤儿,养了没多久就给他们种了蛊,而他是师父从小养大的,师父或许对他还怀有一丝感情。
但师父就那么当着他的面把小狗杀了,没带一丝犹豫。
或许真如小狗所说,在师父眼里,他就是个容器。只不过是一个比小狗他们长的好看一些的容器。
夜里狂风大作,过了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从天上掉下来。按说春日里本不该有这么大的雨,夜里还是冷得彻骨,他又被浇了个通透,要不找个避雨的场所,都用不了师父来杀他,他今晚就能把自个儿冻死在这儿。
自己当时跑的慌乱,但他自小在白鹭山长大,现如今定下神来打量了一眼周遭,当即认出这边是往年他挖竹笋的地方。
再往上走该有个山洞。
刚磕在石头上把膝盖磕破了,现在站起来才发现腿都不能打弯了。
白束连滚带爬地一路上去,总算找到了当年避雨的那个山洞。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师父回家了没。
白束苦笑一声,时至今日,他却还是挂念着师父。师父当初跟他说他在世一日,师父便护他一日,断不会让别人伤了他。原来师父早已算好,能伤他的,也不过就是师父一人罢了。
洞口大开,能避雨却不能御寒,他身上空无一物,连火都生不起来。没过多久就被寒意侵袭了感知。
意识朦胧间恍若又闻见了师父身上的冷香,一席白衣飘然而至,早已没有了红色的印痕。
白束转醒是在两天后。中间受了寒发了一场高烧昏睡了两日,再一睁眼,已时至正午,阳光普照,而他也不在潮湿的山洞里,而是躺在他和师父松软的床上。
睁眼看见的却不是师父,而是端着一碗糖水坐在他床前的三娘。
“三娘……”白束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哑的厉害,就着三娘的糖水润了润嗓子方才说出话来:“师父呢?”
“给你煎药呢,”三娘笑了笑,相比他幼时年纪,三娘眼角纹路更显苍老:“你这是受了惊吓又染了风寒,病势才来的这般凶猛,不过你师父已经给你找了镇上最好的大夫拿了药,喝了就没事了。”
“三娘,”白束靠在三娘怀里:“师父是不是要杀我?”
“没事,不怕,”三娘在白束背上轻捋着:“三娘护着你。”
“三娘打得过师父吗?师父功夫当真厉害。”
“你别担心,你师父欠着三娘一个人情呢,三娘用它换下你。”
宁琅挑开门帘端着药进来时,白束才顿觉自己鼻头酸的厉害,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硬是给生生憋了下去。
“来,喝药,”宁琅把他从三娘怀里接过来,对他与往日无异,好像那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一场噩梦。
“师父……”白束就着药碗喝了一口,药本该是挺苦的,但师父知他自小喜食甜食,特意在药里加了糖,一碗药喝下肚去,略一回味,舌尖却是点点甜意。
等他把药喝完,三娘才淡淡开口:“当日你与我夫君并称毒蛊二少,他是毒公子,你是蛊公子,当日你以身试蛊将火寒蛊种于体内,他为救你免受剜心之痛,分走了你体内的大半蛊虫,你说过那是一命之恩,我随时可以向你索命,如今我一命换一命,换下小束这条命,如何?”
宁琅冷冷看了三娘一眼,并未作答。
只是白束一双手搅在被子里,早已失了血色。
“宁琅,你莫要说话不算话!”三娘厉色。
“我说过的话自然算话,”宁琅声里不带一丝感情:“我原以为你要用这条命换你容颜永驻。”
“我夫君都不在了,我要那容颜作甚,”三娘倏忽笑了:“人生在世这几十载活的还不够累吗?要那么长的命数又有什么用。当年我夫君亡故我动了胎气失了一个孩儿,你就当把小束还与我。”
“他是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的人,命数本就不会长久,他活不过三十岁。”
“我也没几年活头了,”三娘看着白束那张煞白的脸笑得分外柔和:“我们母子到时黄泉路上也可做个伴。”
宁琅从三娘身上收了视线,转而看着白束:“你呢?”
白束一副唇早已咬得苍白,眼框憋泪憋的通红:“师父……我不想死。”
宁琅终是叹了口气:“那你便走吧。”
“谢师父,”白束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神色,转瞬又愣住了:“……走?”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给你们三天时间,有多远走多远,若要让我再寻到你,我定不会放过你。”
三娘沉痛咬了咬唇:“行。”
当即把白束从床上拖起,披了件袍子便要带着人走。
宁琅蛊公子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说话自然也是一诺千金。说是三日便是三日,一个时辰也不会多留。
直到被从床上拽下白束还是傻愣状态,任由三娘摆布,眼睛却一直盯着师父。
师父还如平日一样,面上不带一点神情,既无悲伤又无失望。
三娘把人拽着走时才发现拽不动,再一回头,正见白束一只手紧紧拉住宁琅衣袖,眼里泪水终是决堤而下。
“师父……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你。”
第8章 第八章 命数
“小束你疯了?”三娘急忙去拽白束的手,却见白束那手像一把铁钩紧紧攀附上宁琅的袖子,拽不动分毫。
“小狗也说我疯了。”白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宁琅:“我可能就是疯了罢,师父,我们说好要过一辈子的,你教我言而无信非君子,师父,我不走了,我要留下陪你。”
“你留下我会杀了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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