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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帝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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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您早晚贵为皇后,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我不会后悔所有我做过的事。”一身穿羽白色礼服棉衣绒裤头戴白色羽毛少数民族发冠的慕容止鹤转过身来,一如当日在嘉峪关时一样地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她怒目而视,眼神执拗,“我一早说过,我要的只有吕郢墨一个人,他的江山,乃至于他的性命,在这个目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得不到的我就毁掉,如果他们继续在一起,就算我做了皇后我也根本不会开心。我恨毒了姚暄夏!只要能够杀死他,只要能够拆散他们俩,就算要我死也无所谓!”
“皇上让奴才给您带个话。皇上说:他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念在与您的承诺上,自登基以来他的后宫都没有添过人。您死了,与您那个不再娶女人的约定也就此终止。”太监低下了头阴声说道,“其实皇上已经说了,您死之后,着奴才们安排立即举办第一届选秀。”
“他!他竟然断情绝义至此!”慕容止鹤跌后几步,失魂落魄,转过身去望向塔下的石地,那片石地像极了她的坟冢。无数漫天纷飞的雨点,显得那样地凄清,那样地落寞。
她的双眼流出两行泪水,望向天空。哪怕是死,她也不会选择那三种后宫闺阁女子的死法。她永远是一只鹰,是大漠草原上的关西公主,是新疆的天空回旋翱翔的巨鹰。
“皇上,来生再见,你一定要爱上我!”
倏地,她猛地冲了出去,双脚一提,越过塔顶的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霎那永恒。那一瞬间,白羽女郎的身影凝结在了法华塔下,成为了一只永恒的巨鹰。
一滩血水晕开在石地上,形成了一片奇异的风景。法华塔依旧屹立在石地之上,处于朦朦胧胧的烟雨与雾气之中。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慕容止鹤死后,吕郢墨召对了吕依却前来谈话。
“太子殿下到——”
“儿臣参见父皇。”吕依却下跪行礼。
“却儿,朕处死了你母后,你恨朕吗?”吕郢墨端坐在椅子上,低首望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吕依却说道。
“父皇做事自有父皇的道理,父皇的圣裁必然是对的,儿臣不会恨父皇。”吕依却恭敬地叩了一个响首,静静地开口答道。
十四岁的少年长得标致又精灵,宫里的人无不很喜欢这一位小主子。头戴金属皇冠,身穿正红色太子袍服的他,小小的身躯,袍摆拖在地上没有半分皱痕,显得特别尊贵又端重。
吕郢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道:“五年前那件事,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少年在地上叩了第二个响首。
吕依却的答话却令吕郢墨很惊讶,他以为无论真正答案是什么,吕依却都会回答说“不知道”的。
“那你说说——所有你知情的部分。”
“那时候,母亲写信向何布揭发姚叔叔的事,儿臣阻止过她,但她不听。她吩咐儿臣亲自去昌松一趟,说是父皇您叫我去的,让我将姚叔叔骗回来,但儿臣没有去。”说完,少年在地上叩了第三个响首。
“……原来如此。”吕依却说出口的话实在出乎了吕郢墨的意料。这个孩子,那时候才只有九岁啊。
吕郢墨一捻短须,道:“既然你没有参与此事,那朕就免了追究你的罪。”
“谢父皇。”吕依却的脸上不见紧张之色,他徐徐答道。
“却儿,你是太子,以后凡事都要以身作则,身为表率。你明白吗?”吕郢墨的嗓音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字带有力量地落在了金殿的地板之上。
“明白了。”跪在地上的吕依却回话得极其自然。“日后不管何年何世,姚叔叔都会流芳千古,却儿绝不会有辱他的名声的。”
“很好。”金椅上的吕郢墨正色说道。“却儿,朕在这里跟你说,朕以后不会再生别的儿子,朕不想有人来分你的东西。”
“下去吧。”
“谢父皇恩典。”吕依却恭谨地行礼站好,才转身离开。
“儿臣告退。”
在吕依却转过身背对吕郢墨的一刹那,他很清楚明了自己的内心想的是什么。
他刚才说不恨他父亲,是真的。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爱和恨的情绪,所有这些外部的事物他都看得很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死了也好,天塌下来也好,他都不会有多伤心。
他刚才主动供出的事,也是真的。当天他母亲决定下手阴姚暄夏,他决定了站在他父亲这一边,因为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他还清楚地记得很多年前在父亲房间门外见过的那一幕,他知道姚暄夏和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他亦知道如果父亲被祖父杀死他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他才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他觉得,他是本来就没有对人产生感情爱憎的能力。
第84章 妾与女
之后,先后吕郢墨下达了三道命令。
一,吕依澄改名为元奇,入继为元松之子,入元宅,袭元松敬郡王衔;姚兴航改名为陈启,入继为陈拓飞之子,入陈宅,袭陈拓飞瑞郡王衔。
二,册封慧贵妃李天薇为皇后。
三,宁国公主吕缨令,改姓姚氏,出继为姚暄夏之女,出姚宅。
那天李天薇冲门而进,滚大了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激动地大哭不止。这个女人平生文静了这么多年,吕郢墨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的样子,简直是哭得不似人形。
“吕郢墨!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她冲上去蛮力抓起吕郢墨的衣领,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她大声咆哮,“你怎么可以把缨儿过继出去?你怎么可以把我的缨儿过继出去?你说!”
吕郢墨抓起她的手,将她向前推了推,冷眼而道:“朕为了补偿你,都已经把你立为皇后了,你还不满意吗?失掉一个女儿,换来一个后位,不是很值得吗?这可是千古以来多少女子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我不要什么后位!”李天薇的泪水疯狂地飙出来,她双手狠狠地用力推了吕郢墨一把,“后位我给你!女儿我要走!”
吕郢墨冷漠地抬眼望向了她,“缨儿是女孩子,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留着她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成?”
“这妞儿她才十四岁啊!”李天薇用着吕郢墨平生从没见过的声音大声尖叫,“十四岁,过个十年再嫁又何妨?而且,哪怕缨儿十年以后嫁了人,只要还在京里,她就能常常回娘家看我!她在族谱上世世代代永永远远都会是我的女儿!”
吕郢墨冷冷地说:“现在只不过是过继给人搬去长安而已,又不是远嫁边疆。你信不信,若非现在如此,如果有朝一日,大凉需要一位和番公主嫁给外夷,朕会毫不犹豫地嫁缨儿过去哦?”
“信!我当然信!你有什么干不出来?”李天薇哭着大叫,“我李天薇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却连我唯一的孩子都要夺走!”她失控地冲上去伸手抓吕郢墨,被两旁的侍卫迅速捉住了双臂制服了下来。
“朕看皇后娘娘情绪太激动了,你们扶她回宫休息吧。”吕郢墨一挑眉,只抛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话。
“喳。”侍卫领旨,将李天薇蛮横地押送回了宫。“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一边押下去时,一边李天薇这样的崩溃的叫声不绝于耳。
两个月后,一切就绪,吕缨令起身前来拜别吕郢墨。
“公主殿下到——”
“宁国参见父皇。”吕缨令下跪行礼。
“缨儿,快起来。”一见到吕缨令进来,端坐在椅子上的吕郢墨随即捻了捻短须说道。
“父皇,女儿要启程了,此番是特地来拜别父皇的。”吕缨令从地上站起了身,向吕郢墨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
十四岁的少女亭亭玉立,娇俏可爱,伶牙俐齿,唇红齿白。她的眼眸似星,大大的双眼当中藏着天上的一片星辰。头戴金色珠宝钗钿,头发系成整齐的发髻,身穿白色小袖浅黄色长裙腰系五彩缎带的她,小小的身躯,一身的金银宝石无一不显示着她在这个国家里的身份——那是一种无限的尊贵。
吕郢墨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闻言,吕缨令上前,站在吕郢墨的脚边,“是,父皇。”
吕郢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缨儿,父皇对不起你,要你去做姚家的女儿。现在姚家的本家已经死光了,你去到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分家的人也不知道对你好不好。但你只需要记住,你永远是父皇的女儿,是大凉的宁国公主,哪怕改了姓,这一点也是永远不会变的。”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哪儿有对不对得起的?只是,女儿走后,就只余下哥哥在父皇身边敬爱父皇了。”吕缨令伸出手去,握紧了父亲那只手,“父皇做事自有父皇的道理,父皇的圣裁必然是对的,女儿不会怪父皇。”
“你有什么打算吗?”吕郢墨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问。
她弯嘴微笑,伏在吕郢墨的大腿上,将脑袋靠在吕郢墨腰前,“我会嫁给伍誉。”
“这是怎么回事?”吕缨令的答话却令吕郢墨很惊讶,“你还小,婚配的事万万不迟。”
“不。”吕缨令抬起头看向吕郢墨说,“父皇和伍誉的联盟其实并不稳固。他既不是跟父皇有特别要好的关系的人,也没有跟父皇有什么利益交换的合作,他站在父皇这一边,只不过顺水推舟,按照时代的风向所吹之处行动罢了。至于未来会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对我们的江山来说,没有巩固好华北是不行的。稳住华北,吕家的江山才能稳。所以,为了父皇,我和伍誉通婚联盟是最好的。”
闻毕,吕郢墨沉默了。
良久,他才定睛直线看向吕缨令的眼睛,淡淡地说:“其实,你不必为了父皇而牺牲的。你可以随意挑选你喜欢的夫婿,朕正效法的是当年岳父的做法。”
“伍誉正是我选择的夫婿。”吕缨令用坚定不移的眼神回看了吕郢墨的眼睛。“我在姚家分家那边就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法自己把控。如果成为了伍誉的妻子的话,我就同时拥有了凉国公主和将军夫人这两个身份,如此我的日子才会过得好,才会过得风生水起。”
原来,这一句才是心里话。
“……好吧。朕知道了,朕之后就会下旨赐婚的。”吕郢墨闭了闭眼睛,“你退下吧。”
“是。”吕缨令行礼退下,“宁国告退。”
翌日,宁国公主上车,以皇帝嫡女的身份出继为姚家嫡女,入居长安。
随后,皇帝下旨赐婚,将宁国公主嫁给了华北将军伍誉,成为其正妻,入居华北将军正府。
天下人都知道,宁国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天下人也都知道,姚暄夏一征柔然三征鲜卑六征高车,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可惜英年早逝没有子女。皇帝过继女儿给他,又将女儿嫁给现在的华北将军伍誉,如此,可想而知是向华北示了多大的好意。
从此,凉室与华北的联盟关系就十分牢固了。
吕缨令出嫁后,李天薇处在了消沉之中。一日,吕依却前来探访。
“儿臣叩见母后。”吕依却行礼说道。
“平身。”坐于椅上的李天薇平静地说道。
“谢母后。”吕依却站好。
“却儿真乖,特地来看我?”李天薇张开嘴笑了,朝他招手。
吕依却走到了李天薇身边,笑道:“是的。儿子知道,妹妹出嫁后,母后心情很不好,儿子怕母后闷着,所以特来陪伴母后左右。”
李天薇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说:“缨儿的事,我的确很伤心不假,毕竟她是我生的。不过伤心也没有用了,接受现实吧。”
“以后妹妹不在了,儿子会代替妹妹孝顺母后的。”
“你真乖。”
吕依却望向李天薇的眼神有别有用意的意味,“毕竟从今以后,母后可就是我的嫡母了,我能不孝顺您吗?”
李天薇叹了一口气,眼神沉了沉,“慕容姐姐的事……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知道要让你接受我认我为母亲是很难的,毕竟你的生母死得惨烈,而她一死我又马上被扶正为了皇后……”
“不。”吕依却弯嘴一笑望着她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母子,在这宫中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才是。”
李天薇会意地微笑,她点点头,她明白吕依却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说道:“你母亲的事儿……你一定很难过吧?”
“不。”
说出这话时,吕依却的眼睛是如此地明亮,吕依却的眼神是如此地平静无波。
“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在那一瞬间,李天薇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后来,有一次,吕郢墨邀知己计修青饮茶相叙。计修青喝了一口茶后,感叹了一句:“陛下,太子和大公主都一样这么懂事,还真是值得欣慰啊。”
“嗯。”吕郢墨啜了一口茶,眼神严肃地,轻轻嘲笑说了一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朕真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好!”
第85章 盛世太平的日子
一龙十年。吕郢墨已经登基十载,建立了文治武功,开创了太平盛世。
吕郢墨任人廉能,知人善用,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并采取了以农为本,文教复兴的政策,使社会出现了安定的局面。他大力开疆扩土,扩大了凉国的版图,最终取得了天下大治的局面,史称“一龙之治”。
吕郢墨最终成为了一位伟大的千古明君,归根究底,其动力不过就是当年在青州那一句话:他想为百姓做点事。
最后,他实现了自己毕生的梦想。
某次,吕郢墨登上了黄金楼。
黄金楼是姑臧最高的楼塔,在黄金楼上,他扶着栏杆,望向下方京都一切车水马龙的风景。
姑臧城中,小楼林立,锦旗飘摇,笙歌燕语撒了满街,珠帘铜铃在风里摇曳出一派盛世之景。风烟深处,掩映着凉国的皇宫。画楼飞栋,金碧辉煌,小至榫卯,大至栋梁,尽皆出自名家之手。京都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混合着风沙的烟尘味儿,关外的风卷进这里时,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缱绻。街头巷尾的香料气味顺风弥漫,丝竹笙歌绕梁而起,满街盛世繁华。
观望他统治下的这一片无限江山,国泰民安,盛世太平,大地如此锦绣无边,他一脸无比的满足。
同年,皇帝吕郢墨御驾东巡。
銮舆出巡,行至邺城,吕郢墨在行宫住下,并设宴观舞。
于邺城行在,丝丝缕缕的雅乐正演奏着,身着飘逸白裙的仕女在舞池中飘舞。宫人给成四方形围着舞池而坐的每一位堂上客上菜,而吕郢墨则坐于横后排正中间的位置为座上宾,满桌尽是美酒佳肴。
正当气氛良好众人陶醉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中,一个不知何时混进来的刺客突然出现在殿堂中。他极速直线冲上吕郢墨所在的方向去,直取他的性命,一剑直接刺过去。
吕郢墨立即拔出金刀自卫,挡下了他致命的一击。前臂被对方的剑锋划伤了,流出了鲜血,继骧王和太子之后这是他第三次被行刺受伤。这一次,他已经做了皇帝。而身边的侍卫也马上反应过来,“保护皇上!”他们随即与刺客大战几个回合,最后围起来将刺客成功制服。
那刺客身穿深蓝色剑客服装,明显不是一名杀手,而是一名游侠。
被四方侍卫压制住的刺客仍不停地挣扎,他用愤怒的视线盯向吕郢墨大骂:“狗皇帝!你不配做皇帝!老子要取了你的狗命以昭大义!”
“大胆!竟敢在大雅之堂上辱骂皇上!该当何罪?”侍卫吼叫道。
吕郢墨向侍卫伸出了手板,示意侍卫安静。
“你是谁?”此时,心情平复了下来的吕郢墨坐在金椅上,手捻已经长长的胡须,冷冷问,“为什么要行刺朕?”
刺客一边挣扎着四肢,一边大喊:“我叫翁尚庆!是东方的侠客!我谓天子万乘是天上人做,禽兽岂可为之!我他妈的就是看不过眼!看不过眼皇帝是你这一种禽兽!所以我要杀了你!”
“朕是禽兽?”吕郢墨居高临下地望他。
“吕郢墨!当年先帝赦免了你的罪,恩准你从新疆回京,全因你送他一面需要四个人抬的写着‘忠信孝悌’四个大字的刺绣!”刺客憎恨的眼刀尖锐地刮在了吕郢墨身上,他大声怒吼,“吕郢墨!结果呢?结果,你谋父,逼母,弑兄,屠弟!你天下人有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犬马未若猪狗不如的禽兽!”
听完他的话,吕郢墨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轻松笑容,他泰然说道:“你说朕谋父,逼母,弑兄,屠弟,朕通通都认。”说到这里,他从高处瞟了一眼下方的他,“但是,权力是盲目的。所以,朕可以将你的眼睛刺瞎。”
“侍卫听旨。”
“喳!”
“刺瞎他的眼睛,弃市。”
“喳!”
说完,侍卫便将那刺客押下去了。“你丧尽天良!你不得好死!”一边押下去时,一边那刺客这样的咒骂的叫声不绝于耳。
东巡回京。及后,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里,吕郢墨独身来到太庙。
今夜,寒夜的空气,不带一丝风。在坟墓的虚妄意象定格之前,他祭奠他的思念。树木仿佛连成一线,孤独也停留无言,无语问苍天。乌鸦,划过于黑色之间。
显然地,这是一场夜祭。
横置的长方形长桌上,放着酒杯和酒壶。在桌子的前面,放着吕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豪情地笑了,“元松,陈拓飞,这一杯是我敬你们的。”他一饮而干。
“接下来,这三杯,是敬天地人的。”
他又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洒了上天。他再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倒下了地。他最后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将整个酒杯抛向了灵位的方向,酒水散落了一桌。
“列祖列宗算得了什么?”他自言自语,嘴角溢起衷心的笑意,“你们重要多了。比起你们来,吕家祖宗实在不值一提啊……”
突然,一阵阴风猛烈吹过,扫跌了桌上两个有酒的酒杯。酒杯砸在地上,粉碎了,酒液忽地溅得满地都是。
吕郢墨看着地上四散的液体,大笑说道:“哈哈,这样啊,你们已经收到了……这一杯是你们回敬我的。谢谢啊……”
后来,到了这一年姚暄夏的死忌。
那一晚,他躺在龙床上,在睡乡之中来到了异境。他沿着一条奇幻的银河白色的道路跑着,身边是不止地降下的五彩落花。走了一段路,在他眼前出现了姚暄夏。
梦会。
吕郢墨迅速奔上前去,像个孩子一样地紧紧拉着姚暄夏的手,执拗地说:“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姚暄夏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姚暄夏依旧穿着蓝白色的衣服,样子是他记忆中十年前的样子,“嗯。是我哦。”
吕郢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龙袍长须,并不是以前的紫衣,他快速抬起头来,皱眉痛心道:“什么?我不是以前的我!”
“你是现在的你哦。”姚暄夏握了握他的手,朝他微笑。
吕郢墨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他:“我已经老了,而你,还是那么地年轻……”
姚暄夏摸了摸他的头发,“所以,你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哦。”
吕郢墨用执着的视线望着姚暄夏的双眼,“活下去?……到最后,我会在陵寝的棺材里久久躺寐,由青史去分厘盛世开展和结束的日期。但是,如果一切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只想和你厮守!”
“不。”姚暄夏摇了摇头,才定定地看着他说,“你已经选择了要皇位。既然选择了要皇位,就必然要承受那份相应的孤单。有得必有失。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要得到一些东西,你就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就是世界的定律。”
吕郢墨定睛望着姚暄夏的轮廓,试图将他现在这一个样子刻在心里。眼前这是姚暄夏十年前的轮廓,十年之前十年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距离,隔着生死的距离。
“你死后这十年来,我每一天无不因为思念你而痛苦。”吕郢墨突然崩溃了地啕嚎大哭,将十年间的生死苦思全数倾吐出来,“我憎恨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一个个报复了他们。然而,我还是觉得很痛苦。从前和你之间发生的种种,逐段逐段记忆记忆犹新,通通都化作了遗憾。我永远再也没有了你的拥抱你的热吻,于是我只能在脑中重复追忆。不管后宫三千,无论谁人与伴,始终无人能够取替你亲切的质感!”
“傻瓜。”姚暄夏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擦去他的泪水,“我已经死了。你的余生,再也别要为了我伤心。就算和我分开了,也不要去憎恨。或许是因为有这段感慨,所以你才格外珍惜我。但是,学会放下我继续做人吧。不用计较以后身边有别人。不论谁远去都是一样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吕郢墨死死抓紧姚暄夏的手,脸上流出累积了十年的泪水,“皇帝将军的传奇事迹,到了黄沙之下终会被时日所侵蚀。可是,我为你爱过耗尽了毕生的气力,生前死后永远都不会忘!”
“我的离开,也是一种爱。”姚暄夏露出了一个豁达的笑容,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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