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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对-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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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一碟藕粉桂花糖糕端上桌,秦淮顺手就用筷子给卫霍夹了一块。
  同桌一男子是宋宇的侄子,见状忙惊奇道:“诶,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可真好,我十岁之后可就没人给我夹过菜了。”
  明晨闻言,心知缘由,但不可道明,只听卫霍面色不变,只笑道:“我和兄长来京中打拼,互相扶持,自然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说话间看着那问话之人,手下却利落地从盘子里捡了块肉馅饼撇到秦淮的碗中,众人见状纷纷笑开,秦淮也牵了牵嘴角,蒲扇般的大手于桌布下牵住了卫霍的手。众人坐得并不拥挤,桌上言笑间十分热闹,却不知桌下情意绵绵。
  
  吃到一半,蒋成道自己内急,离席如厕。厨房下人忙里忙外,一大碗枸杞甜汤和一盘肘子肉端了上来,好一会儿才上,卫霍左右瞧了瞧,秦淮问:“怎么了?”
  卫霍说:“蒋成怎的还未回来?”
  秦淮说:“许是肠胃不好,等会儿也就过来了。”
  “嗯,我们先吃吧,先给他留些。”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蒋成入座,卫霍瞧见他面色确实比先前白了,便道:“这枸杞甜汤暖胃,我给你舀了些,喝点吧。”
  蒋成牵了下嘴角,却有些像提线的纸人,怪生硬的:“谢了。”
  卫霍又问他:“令郎如今也有半岁多了吧?”
  蒋成颔首:“嗯,是,去年十月出生的。”
  明晨插话道:“十月,不是十一月么?”
  蒋成恍然醒悟:“十一月,对,是十一月,我记错了。”
  其他人又笑起来,明晨打趣他道:“怎么连儿子生辰都记不住,将来等小公子长大了,我可得在他面前参他爹爹一本。”
  蒋成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微笑道:“惭愧惭愧。”
  “不说了,大家抓紧吃,免得汤饭凉了!”
  “吃吃吃……”
  ……
  
  宴至酉时,宾客尽散,只剩仆人们打扫残羹杯盏。
  美味佳肴吃得肚腹略撑,卫霍在院中消了会儿食,同秦淮道:“去街市上转转吧。”
  秦淮嗯了一声:“那这就走吧。”
  
  两人一同出了府门,往街市上去。
  星夜璀璨,天悬一轮皎洁圆月,街市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人,各种声音鼎沸至极,也热闹至极。
  中元各类人白日里都歇在家中,百姓们都祭祖上坟,卫霍与秦淮没有坟可上,就在这夜间小摊上买了两盏河灯,两人都将其点燃了,缓缓放入河水之中。
  河水倒映着温柔的月光,又有街市上的烛灯映衬,光彩粼粼,又不失幽静。河水承载着无数河灯,也载着诸人的思念与记挂,悠悠流远。
  
  卫霍望着那河灯,想到秦家夫妇尚在时对自己的这般好那般疼,如今在地底下不知如何,不免悲从心来。
  秦淮与他心意相通,自然料想到他的心情,低声安慰道:“爹娘他们看我们过得这么好,会欣慰的。”
  卫霍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想了想,转头说:“等过了秋,我们和朝廷告个长假,一起回杏花村中去,看看我们那院子如今怎么样,也看看父老乡亲们怎么样了。”
  秦淮道:“过了秋么?还是过了冬吧,到时已有春意,天气也不至于太冷,我们去渝河里抓鱼吃。”
  卫霍喜道:“这样也不错,那就按你说的。”
  
  两人在河桥下立了一阵,见时辰还不算晚,便在街市上看看转转,忽闻前方有人喊道:“唐伯虎点秋香嘞!”
  卫霍听到那吆喝声后好奇道:“唐伯虎点秋香?什么名堂?去看看!”
  两人近了就看到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拿着旗子在喊,他后面拉着一顶帷帐,帷帐中不知有什么,帷帐前站着五男五女,身材样貌差不太多,还有一木车,里面堆放着各种各样的轻物,多是衣饰一类。
  
  见他们瞧着自己这边,那大汉忙迎了上去,捧着笑脸道:“两位公子要不要玩玩?十枚铜钱就可点一次。”
  “你这怎么玩?”卫霍问道。
  大汉笑道:“男女都可玩,比如公子让你身旁的这位爷混入我这五个男子之中,让公子来挑,若一下挑中就不要钱,一次不中再想点就加钱,再不中再想点再加钱,就这样,简单得很,来玩嘛!”
  
  卫霍望了望秦淮,努嘴示意。
  秦淮无奈笑笑,只好走上前去,但进去前又多问了一句:“我比那五人都高,仅凭身高,我阿弟难道不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大汉得意地哈哈笑道:“非也非也,你当我那一车东西是做摆设的吗?去换衣服就知道了!”
  
  秦淮进了那帷帐,按照其他五人的意思换好衣服,又看他们五人对着他的样子开始装饰,靴子里垫了厚厚的绵团,人一下子就高了起来,若是胖瘦不符,便在衣服内充些软物,一来二去,竟都打扮得跟他很相近了。
  六人皆戴好头巾,走了出去。
  
  此时已有行人围了一圈看热闹,指指点点。
  卫霍见到六人走出之时有一瞬的怔愣,还别说,不仔细看当真一模一样,都是黑袍黑靴,一溜的武士打扮。
  待六人停住,大汉道:“公子可以点了,最多只能给半柱香的时间。”
  
  卫霍走过去,从左到右地看了一遍,又从右到左地打量一番,最后指着从左数第一个:“他——”
  大汉正松了口气预备摇头,卫霍便道:“他不是,骨头太软。”
  他又指了从右数第一个:“这个不是,双脚的位置不对。”
  “这个也不是,身形差了一些。”
  “这个还不对,气质差得有些多。”
  “这位也不是我哥哥,手臂和腰的相对位置不符。”
  他走到最后剩下的那一个,抬手撩开头巾,一张英朗面庞方现,秦淮在对着他笑,笑得卫霍心一跳,又默念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不敢造次。
  
  大汉惊得目瞪口呆,他请的这些人可都是极擅于模仿的,先前遇到的玩者大多都要点个三四次才能中,还几乎都是靠猜,但卫霍将不像的地方说得精准得很,可见认人认得极清楚。
  他挠了挠头,只得不情愿地将手中的铜钱退给卫霍,但又被对方推了回去。
  卫霍对秦淮道:“这次你来猜。”
  
  他钻入那帷帐之中,片刻后出来,围观的人纷纷嗤笑起来。
  只见进去的是位公子,出来的却是六位女子,皆是步态端庄,粉衣柳裙,瞧着分毫不差。原是卫霍不想被轻易猜出,才捣鼓一阵扮作了女子,其余女子虽麻烦些,要往鞋履中填塞不少东西才能同他一般高,不过裙摆一遮挡也就看不出怪异之处了。她们脚下如踩高跷,瞧着有趣得很。
  秦淮不如卫霍那般淘气,他认出人后便直直地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直接将头巾掀开,卫霍的面庞登时露出,围观者见状哈哈大笑,又纷纷鼓掌喝彩。
  
  大汉心想是遇到心有灵犀的双生子了吧,否则怎会这么容易就认出对方,但这两人相貌上又无肖像之处,他悻悻地想着,将铜钱递给卫霍,却再度被推回。
  卫霍道:“我们玩得开怀,这钱就当买乐子了,您也别苦着脸啊。”
  大汉嘿嘿一笑,直道他二人是大好人。两人走出几步,已有看得心痒之人拽着同伴去玩这唐伯虎点秋香。
  
  走出数米远,卫霍问:“你凭借什么认出我的?”
  秦淮摇摇头。
  卫霍睁圆眼,有些失望地道:“你盲猜的?”
  秦淮又摇头,说:“不,只是觉得其他五个都不像你,只有你像你,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卫霍这才满意地朝他一笑,两人凝视着彼此,眼中皆是情意涌动,于黑暗中握着手,一同回府上去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这一日上朝,朝臣们在殿中等候了好一阵,昭御帝才姗姗来迟。
  近来六部皆是诸事繁忙,吏部内部一直在撕扯税赋之事,刑部针对些许旧法屡次向昭御帝上条陈,而像卫霍所在的工部,众人也是为陈国各处的建工忙得晕头转向,其他部也各有各的忙碌之处。
  
  待天子坐于龙椅之上,礼部尚书韩启出列道:“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昭御帝似未听见,闭着眼靠着蟠龙座椅,不知是不是没睡醒。
  韩启又拉高了声音唤道:“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昭御帝唔了一声,睁眼:“你说吧。”
  韩启便道:“近来臣与礼部内众人一直在商讨如何规范皇家礼制,普通皇子与嫡长子之间,以及嫔妃之间,还有亲王之间,都有礼仪不合规范的地方……”
  
  韩启说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昭御帝一言不发,殿中其他臣子也听得瞌睡得很。
  摸不准帝王的想法,韩启硬着头皮将话说完,最后道:“皇家礼仪向来是国之重事,臣与礼部同僚斗胆提出这些认为需要改进的地方,还请皇上圣裁。”
  话终于说完,他长出一口气,竖着耳朵等待着昭御帝发声,等了半晌也未等到。
  
  于公公觉出不对,忙向前一步,就在此时,朝臣们全都眼睁睁地看着昭御帝从龙椅上直直地倒了下去,脑袋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忙拽住袍角上前,于公公白着脸将天子扶起,尖着声喊道:“快传太医!快!”
  
  这一日的朝没能上完,之后的半个月昭御帝也没能从床上起来,朝中小事都交给了各部自行商议处置,重要的则交给成年的皇子们共同决断。天子病重,朝中也是人心惶惶,原本不站队的也有不少动摇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昭御帝的病才好了些,九月末,他身体大好,心中却是不安。昭御帝登基十几载,如今四十出头,荣华富贵还未享够,还不想死。
  
  只是人终有一死,昭御帝也明白这一点,他唯一所求就是能活得更长一些。
  于是身体大好之后的第三日,昭御帝便安排群臣随从,一同前往皇家寺庙昭然寺,祭拜列祖列宗,同时求得高佛护佑。
  卫霍自然也跟着去了,他不信神佛一类,只信天地间有的,古今印证过的实在的事物。但他也明白天子的所思所想,能够理解。
  古往今来,帝王求神拜佛,渴望长生,都是舍不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权势。毕竟在世上活得那般好,那般肆意,谁又不想活得更久呢?
  
  秋阳杲杲,沐在人身,卫霍觉得浑身舒坦。他骑着马晃悠悠地跟着队伍向前走,临到了寺外下马,心中莫名有些遗憾,似乎是因为舍不得方才骑马缓行的安然。
  昭然寺坐落在江无西郊,因是皇家寺庙,少有人问津。但寺庙内肃穆幽静,一年香火不断,寺内宝相庄严,摆放着前朝皇帝的牌位,是供在朝皇亲国戚祭拜的。
  
  昭御帝出宫前便穿上冕服,入寺后郑重虔诚地点香,叩首,行礼,告慰。
  礼事毕,昭御帝起身,同寺中方丈,明玟高佛去厢房中坐谈。
  卫霍同其他臣子走完仪式,在寺旁的菩提树下等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云层变厚,遮住了温暖日光,立在树下倒有几分森寒之感,令人不怎么站得住。
  
  听着寺庙东边传来的阵阵沉闷钟声,卫霍走到不知第几个来回的时候,看到昭御帝同明玟高佛出来。
  百官们忙迎上去,侍从扶着天子上了马车,仪仗齐整后,御兵策马行至队首,扬声高喊道:“回宫!”
  
  回去时已近黄昏,出寺之后卫霍就有些困乏了,坐在马上昏昏欲睡。
  一声近乎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长空,听到骚乱声,他猛地醒神,抬头便见一支箭飞快地掠过前方十米远,朝着昭御帝所在的马车射去。
  只见原本处在群臣队伍中的林震拍马腾跃而起,拔出手中的剑砍落了那支箭。
  
  昭御帝在马车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正预备撩开车帘,于公公颤着声道:“皇上,有刺客,您别出来,奴才们在外面挡着呢!”
  一听这话,昭御帝脸色就吓白了,忙道:“快!让林震过来护驾!!”
  于公公贴着车厢板道:“皇上莫怕,林将军这就过来了!”
  
  一支箭被砍落之后,无数箭矢如雨般从一旁的树林中飞出,又如渔网般向下坠落。
  林震与周济等武将迅速将数百箭斩落,□□手们也立刻向树林中放箭。
  文臣们自知帮不上忙,只躲得远远的。
  
  倏尔又有一伙蒙面黑衣人从绿林中跳出,手中拿着长戟,长。枪,大刀等兵器。侍卫们纷纷上前厮杀,这些侍卫都是吃着皇家的米,各个都不只是会些简单招式的武人,但令人未想到的是,那些黑衣人下手狠辣,武功颇强,将冲上前的侍卫们砍杀在地,刀枪碰撞的声响令文臣胆战心惊,可又束手无策。
  卫霍已有无数次见过秦淮练武,在这种情况下定然不愿束手旁观,他从一死去的侍卫身旁捡起箭袋弓箭,咬牙张弓搭箭。
  只是他未曾杀过人,杀心不定,手也有些抖,箭自然射不中,顶多只扰乱了那些黑衣人的步伐。
  
  为首的歹人突然一个纵跃,飞至昭御帝乘坐的马车上,大喝一声:“皇帝老儿拿命来!”
  林震见状,立刻飞身过去,两人一个持剑,一个握长。枪,剑枪相撞,发出铮然之音。
  很快又有黑衣人跃到了马车顶篷上,昭御帝闻见头顶噗噗咚咚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却没有胆量出声,缩在马车中瑟瑟发抖。
  
  数位朝廷武将与那一众黑衣人在马车四方交战,招式令人看花了眼。
  到底是武力不如,那些黑衣人渐渐露出败态,有些仍在负隅顽抗,有些已经逃去了绿林。
  恰在此时,黄昏天色愈发昏黑,卫霍扔下弓箭,仰头望天,只见黑云滚滚,顷刻便落下大雨来。
  
  秋雨往往缠绵,可这场暮雨却下得磅礴,雨滴大如珍珠,接连不断地往下掉落,将地面淋得湿黏,和着血水浸润到地下。
  雨帘密密麻麻,卫霍看着眼前之景都觉模糊,心跳愈发快了起来。
  
  所幸的是,这场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已变成绵绵细雨,卫霍摸了把脸,睁大眼望去。
  地面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半的黑衣人都已丧命,唯有三两个还在顽斗,最终不敌,迅速地逃入了绿林之中。
  
  细雨之中,望着满地狼藉,文臣们大多两股战战地站了起来,纷纷赶去昭御帝所在的马车旁,只听周济发出一声悲喊:“林将军!将军!”
  众人心口一抖,都觉出不好,也不顾脚下泥水脏污了鞋履,朝那边跑去。
  
  卫霍最先抵达,他立在周济身旁,怔怔地看到趴伏在地上的林震。
  他的背后插了一支箭,箭尾已折断,汩汩鲜血从箭刺入的地方流出,洇透了黑色的衣衫,令之色愈发深。
  百官见之俱是心寒,忙道:“快把林将军翻过来。”
  周济将人翻过来,手指颤抖着搭在林震的人中处,紧接着浑身一震,恸然出声:“将军……已经没气了。”
  
  于公公将昭御帝从马车中扶出,后者跌跌撞撞地跑到林震身边,见其面色冷青,双眼紧闭,又见众人悲色,仍不敢相信,磕磕绊绊地道:“林……林震他……他怎么了?”
  周济只得再重复一遍:“林将军英勇救驾,可惜忠魂已去,不能侍奉在皇上身边了。”
  昭御帝浑浑噩噩半晌,无力道:“抬回去,让林家准备后事。宣朕旨意,林家子弟自朕继位以来,忠心无二,恪尽职守,林震忠勇性直,威名浩浩,蛮夷犹惧,庇佑皇家安宁,功德无上,兹以覃恩,赠之广明侯封号,赐其夫人以一品诰命夫人,林家在朝为官者皆升两级,丧葬之仪遵照亲王规格置办。”
  
  说完这一番话,昭御帝身体欲倾,于公公忙扶住帝王坐上马车,林震的尸体被抬至另一马车上。
  御兵再行至队首,喊出那句“回宫”的时候,气力亦小了许多。
  
  谁都未曾料到,只是天子一次出行祭拜,遭遇一场不曾料及的刺杀,竟让大陈损失了一名悍将。
  这一次出宫,昭御帝本想着寻些福缘,求得长寿,谁知险些遭遇不测,回宫后又卧床不起,宫内宫外一片阴霾。
  
  卫霍回到府中时,秦淮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秦淮诧异得很,从他口中听闻林震已死的消息,他亦是许久也缓不过神来。
  
  他们两人都不愿参与朝堂争斗,但林震为国鞠躬尽瘁,战功赫赫,谁人能不敬重?
  如今忠臣不在,他们心中都不好受。
  卫霍亲眼目睹林震之死,更为郁郁,在浴房中将热水泡成了凉水也久未发觉,晚饭没吃上几口就回了房,在房中亦心神不定,不知该做些什么。
  
  秦淮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中练剑,洗过澡后便上了床榻,将犹在发愣之人拥在怀中。
  卫霍手脚冰凉,被他一拥,感受到男子胸膛的炽热,眼眶便红了。
  他转过身,紧紧地搂住秦淮的腰际,哑声道:“我有些怕了。”
  秦淮低声问:“怕什么?”
  卫霍将脸埋进他的颈侧,秦淮将手臂环紧了些。
  卫霍道:“世事无常,我们又都在腥风血雨中过日子,恐怕——”
  秦淮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而是低下头,嘴唇在卫霍的眉心碰了碰,他说:“人生就是这样,今日料不到明日,今年料不到明年,但是想那么多无用,我们过好现在的日子就好了。”
  
  暮色浓重时的那场雨很快便停了,如今又开始下,两人拥在被褥之间,都能听到院中的沙沙声。
  房中安静得很,烛灯亦安静地立在桌上,将床上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将自己埋入秦淮的怀中,卫霍觉得那股不可名状的恐慌淡了一些。
  他微微仰头,用手摩挲着秦淮粗糙的下巴,感受到短硬的胡茬扎在指腹上,反而令他的心中安宁了不少。
  秦淮又问:“皇上给了封赏吧?”
  “给了,”卫霍低低地道,“自然是要给的,封了林夫人做诰命夫人,还给林家子弟升了官,林家后日便会按亲王规格下葬。”
  他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只因从那充满关怀的封赐中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卫霍说:“但我想,哪怕不要这些封赏,林家人也不愿将军丧命。”
  
  人若已逝,再盛之名都全无意义。没了气息入了黄土,就都是一捧白骨,没谁比谁高贵。哪怕贫贱可欺,唯有活着,才能享人间百态,加诸于身的外物才有存在的意义。
  “是。”秦淮道。
  
  两人在这静谧的雨夜中相拥在一起,说着话,心中好受了许多。
  快睡过去时,卫霍垂着眼帘道:“后日我们一同去林家,送送将军吧。”
  “好。”
  
  不知是否是悼念忠将陨落,江无的雨下了三日,几乎不曾停歇。
  后日一早,卫霍便起了。
  洗漱过后,他穿上备好的丧服,同秦淮一道去往林家。
  一路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如泣如诉的声响。
  
  天色将明,仪式毕,哭啼声止,棺柩被抬着往林家族内墓地行去。
  一路上亦有百姓驻足哀悼,林震之子林琦手抱灵牌,热泪下落,其余林家子弟伴在花圈旁侧,面露痛意,双眼红肿,来送葬的文武百官亦是神色戚哀。
  一捧捧黄土铺在棺板上,堆累起来,如人身前累累功绩。功绩仍在,人已不在。
  
  次日午后,秦淮从兵部回来,将卫霍拉入了房中。
  他神色异样,卫霍觉得奇怪,还未开口便听他问自己:“林将军是如何死的,你可看见了?”
  卫霍一怔,摇头道:“不曾,那时雨大,打斗又凌乱,待看见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秦淮面色如冰,一字一顿地道:“林将军的死有蹊跷。”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闻言,卫霍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道:“有蹊跷?什么蹊跷?”
  他说完自己先是一怔,又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当时见到其死去的情景,只觉悲痛,却没有心思细想。
  如今想来,林震作为陈国第一将军,武力按理来说自然不会输给那些绿林刺客。或许可以说他年事已高,武力有所下降,但也不至于比其他将领都差。雨中乱斗,卫霍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此时回过头去想,林震死得确实荒唐得很。
  
  秦淮目光如刀,同他道:“我今日见到当场的其他人,有站在林将军不远处的兵士说,那一箭太过奇异。”
  卫霍喃喃问:“为何这么说?”
  “因为彼时,林将军的背后恰是马车厢。”
  卫霍张了张嘴,一瞬间福至心灵,下一瞬心头一颤,一个古怪又恐怖的念头袭上心头。
  
  两个人注视着彼此,都明白两人想到了一处。
  秦淮哑声道:“箭是从背后射进去的。”
  卫霍握紧了双拳,身体微微发抖,他低声说:“或许不该说是射,而是直接插进去的……那时候在林将军身旁的人有谁?”
  秦淮缓缓地摇头:“就像你说的,我问过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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