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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亡逐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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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而已。」他突然出声。
我诧异地转身。
「这个。」他面无表情地用筷指了指桌上。
什么意思?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桌菜怎么了吗?
猛然想到自己之前问话。他不会……他不会是在回答我吧?
「陛下,可以用膳——」
没等郑秉直说完,我快步走到桌前坐下,举箸吃了一口,试探地对他道:「我觉得这道菜不错啊。」
「清淡过头。」
他是真的在对我说话没错!
「是吗?你是要吃清淡点比较好,要不明天我吩咐御膳房做点入味的海鲜来!」
他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语。但是这区区十个字的无意义言语已经足够令我兴奋不已,甚至为此多吃了两碗饭,一直不停歇的吞咽动作引来他奇怪的视线。
正当我打算为了得到他更多注意力,而再多盛一碗饭来吃时,他双手撑在桌上,缓缓地站起离开。
我望着堪称狼藉的桌面,心中登时空落落的,本来觉得特别香甜的米饭又索然无味起来。把碗一扔,我边擦嘴边跟到他身边。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吩咐他们明日做。」既然他先开了口,那么这个话题应该能够被接受吧。
他翻着一本前朝的笔记小说,置若未闻。
又没心情说了吗?我有些黯然,转念一想这样才是平常的样子不是吗?刚才的受宠若惊要是多来几次,也许于我是另一种折磨。给了自己一个苦笑,我深吸口气打起精神,坐到案後,准备看今日的奏折。
「……」
我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他刚才又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也没防备,因此只听到後面似乎是「几何」。
他并没有看我这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这种情形实在少见,我再没有心情批阅劳什子奏章,朱笔悬停在黄绢上,耳朵却竖直了等着他下一句话。
「吴姬压酒唤客尝……上回喝酒,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回我终是听清了。
「你想喝酒?」
他抿唇不语。
「你想喝什么样的酒?我吩咐他们去取!」我紧张得声音有些滑稽的腔调,此时又哪里顾得上。
他翻过一页书,道:「不必了,掺了多余东西的,味道终究不好。」
被这么一记冷箭封得热情瞬间冰冻,我灰头土脸地要继续做事,发现墨汁滴在了绢上,忍不住啧了声,烦躁地唤郑秉直过来处理。自己则站起身,在宽阔的厅堂中踱来踱去。
「你……伤好了?」
我怔了半日才确定这又是天外飞来的一句搭讪,不想再像只乞食的狗儿一样,被他诱得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索性看都不去看他。
本以为这样总能消停,谁知半晌他又开了口:「伤好了吗?」
看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光火起来,朝着他大声道:「你想知道吗?真想知道的话就去床上躺好!我脱给你看!」
他闻言,将手上的书抓得死紧,用牙齿咬住下唇,焚烧着火焰的眼神毫不示弱地与我对峙。
有两个多月没有发泄,他的这副模样登时令我小腹中一股欲火狂烧。
「去床上!」我几乎是对他嘶吼。
他操起桌上的砚台向我砸过来,我不躲不闪,砚台如我所料的只是斜斜飞过书桌,便无力地掉在地上,砚台的一角摔碎,墨汁溅到了他自己衣服的下摆。
我快意地扬起嘴角:「掺了多余东西的,吃了便是这样。」
他一张脸几乎涨成紫色,牙齿也将嘴唇咬出血来。那几滴殷红分外刺激我的欲望,直接走上前去,将他抓起,拦腰扛在肩膀上。
对我来说,那微弱的挣扎比猫狗乱动更没有威胁性,下身却因为他再单纯不过的抵抗而渐渐发热。
「别乱动!」我在他的臀部上不轻不着拍了一掌,他身体像离了水的鱼儿般弹动几下,跟着僵硬了起来。
身後响起郑秉直带人收拾碗筷的声音,我一抬脚将房门踢上,捉着他往床铺走。
「我自己会走。」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太清楚,我更是早就习惯和一具丝毫没有配合意思的肉体做那档子事。
曾对他用过一次药。听御医说,那是前朝皇帝惯常用在男宠身上的。药性烈得出乎意料,那时候的他难以置信地温顺火热,主动缠着我,哭喊着哀求我抱他、进入他,我的身体确实也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可事後面对他轻蔑的目光,我只有空虚得想哭。
我早知道拥有他的身体只是下下之策,远远无法满足胸中日夜涌动的渴望,仍是没有想到自欺欺人的滋味那么难受。之後我唯有尽力对他好,只要不走出这方天地,天上月海底针,只要他开口,我都会想办法弄来,可是,他什么都不要。
将他摔进大床中,我褪下衣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覆上去。
他双手推拒地抵在我的胸口,牵动还有些不适的伤处,我不防备地一声闷哼出口,他诧异地停止了动作,随即望着那里,双眼带着了然。
他没有再加着力道,手臂甚至从交叠的两具身体中抽出来,绕到了我的後背,稍一碰触,就像被蛇咬了口般弹开。我观赏着他眼中的挣扎,感受到最後那只手还是轻轻按了上去,碰触的力道极轻,肤触也极冷。
「妇人之仁,难怪输我。」
我极力掩饰心中讶异,嘲讽地说着,面对他依旧木然的神色,不耐烦地撕开了他的衣裳,扔到地上。
又是触目惊心的干瘪身体,每看见一次就更消瘦一次,大约过不了不久,就和我梦中所见的那些骷髅没有差别了吧。
「太医开的药,你到底吃了没?」
他别开眼。「吃什么药,死就死了。」
如果他死了,我也去死好了。这句话没有必要说出口,他死了以後的事情自然与他无关,况且就算说了,最多也只是得来一声冷笑而已。
从暗格中取出瓷瓶,芬芳香气沁入鼻翼,我将他翻过来,直接把液体倒进後庭之中,冰凉的触感使皮肤表面出现一层细细的突起,肩胛骨微颤,脚趾也跟着蜷曲起来。
幽香入鼻,我的定力早就不知道被抛去了哪里,手指稍事扩张,便扶着阳物一点点插了进去,被久违的紧窒感所包围,我忍不住发出安心的轻叹。
「放松。」警告地拍了他的腰侧一记,他抓着被单的手指泛白,腰部抗拒地轻扭,内壁将我突入的部位绞得更紧,令我差点呻吟出声,我愤愤地想再顶入,却是连前进一寸都没有办法。
「算了。」
我口气十分扫兴,同时将下体一点点退出甬道,只留下前端还在里面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慢慢放松警戒,我观准时机,一鼓作气把整根阳物再次楔入他体内,他惨叫出声,不住扭动。
我也是疼痛难当,按住他不安分的躯干。「你想让我断在里面吗?」
他不管不顾,依旧胡乱挣扎,我也发了狠,一手将他的腰部提起,一手扳开臀瓣露出狭窄的缝隙,挺腰猛烈撞击,每一下都贯穿进最深处,囊袋拍击臀部,发出「啪啪」的声响。
血液混着我的体液从交合的地方被挤压出来,淫浪的水声在斗室内「噗滋」回荡,他的抵抗渐趋无力,终至消失。
也不知道冲刺了多少回合,终于在他体内射出,放开已经晕厥过去的男人,我趴在他身上调息,感觉两人贴合的腿根处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我无心擦拭,反而希望看到那东西凝固後沾在他身上的样子。
将他埋在枕头中的脸偏过来,看见几绺汗湿的发贴在脸上,嘴唇又被咬得血痕斑斑,我伸出舌舔舐,因为嘴唇上细致的纹理泛起一阵麻痒,蛰伏在他体内的东西又一次硬挺起来。这罪恶的欲望仿佛无穷无尽,我既害怕,又为之激动不已。
想起之前他将手放在我的伤处,那应该是四年来首次主动碰触吧,毕竟人非草木……所以,他感动了吗?
有什么好感动?孙兆安,你这条命若能够清洗他所受的屈辱就已经不错了,妻儿惨死在跟前,又怎么能靠这一回以身相替就揭过?
明明已经想得这般透澈,可我心中隐隐然的忐忑又是在期待着什么?
早上被唤醒时,时辰有些晚,郑秉直告罪说疏忽误点,我知他是好意。昨夜做得的确过火,将兄长带到浴池後,本想唤人服侍清洁,却又忍不住要了一回,待真正睡下,已经是丑时初了。
由侍从伺候着更衣的当下,我想起昨晚对话,便随口道:「告诉御膳房,菜肴味道可再着些。」酒的事害我碰了一鼻子灰,暂且免了。
「是。」
「不必。」
慵懒无力的声音自帐後传来,没料到他竟会为这样的小事开口,我又是一阵意外。
许是外头久没声响生了疑惑,他以手拂开帷帐,探出憔悴的脸,恰好与我的眼睛对个正着。他像是吓了一跳,立刻隐身入内,过了好一会儿又着复一句「不必了」,听来倒像是有些尴尬。
我仍然僵在一边,望着帐中隐约可辨的身影发呆。同床共枕这么久,还是第一听到他晨起时的说话声。
膳食的浓淡,有着要到非得打破一贯以来的沉默、主动与我说话的程度吗?
这一天,我心中一直不住地思考此事,甚至不小心在群臣面前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引来一群人旁征博引,争相阐释「民以食为天」的真谛,後来又牵拖说到私盐禁令、熬糖新法,也算是歪打正着,绩效卓着。
晚间回到蕙风园,膳食口味果然并未变得浓着。他先吃饭,我看着别处,将白天之事说了一遍,假作自言自语,心里却亟盼他回应。
「细枝末节,也值得纠缠许久。」
等他真的回了话,我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才是——在这个人面前,我竟连与之普通的应对都做不到,当年沙场上刚毅果决的孙兆安,早不知躲去了哪里。
直到他又慢吞吞吃下几口饭,我才找回了舌头:「粮农是国之根本,岂可小视。」
「树立天子威仪,掌握军心民心,这是第一要务吧。」他颇自傲地抬高了下巴,似乎是在告诉我,他才是那个学过帝王之术的皇室正统。
「如今朝廷偃武修文,一切以安抚民生为着。若治下百姓三餐不济,天子威从何来?」
「天子威光,自然来自行止言谈,仪礼俨然。」他睨我,似乎在说你哪样都不沾。
「实至则名归,我身负民望经营天下,便是真命天子,那些个繁文缛节,又能做得了什么数?」
他冷笑。「为什么称楚王为楚子,恐怕你是永远弄不明白的吧?」
我大笑。「按你这么说,郑国公便永远是郑国公,这天下如今也不该姓孙?」
他瞠目。
我心中快意,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我是天子,不管生人死人,没有谁的话能拿来压我。今天老庄之道好使,我便为他们追官建庙;明日孔圣人那一套有用,我也不介意顶礼膜拜。这些抑扬褒贬,为的不过教化子民,又何尝是我心中真实信仰?」
他盯住我呆了半天,一脸不赞同地摇头。「父亲该让你从小多念点书,找些好的先生教导。」
「先生小时候教导你,只为教出一个能安分守己的郑国公。後来的东宫之中,也是一批批酸儒聚集,成天唠叨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温良恭俭让。殊不知乱世方平,继承皇统者就算称不上英主,至少要有敢不蹈袭前人的气魄,而你,」我顿了顿,用筷子指着他,「远不够格。」
他脸色顿时煞白,切齿道:「你就够格吗?恐怕现在还有人不断指责你得位不正吧?残杀兄弟,逼父退位,禽兽不如!」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经验,四年前常有,也不单单是来自他这里,那些叫嚣着名不正言不顺、违逆人伦必遭天谴的卫道之士,多半被我杀了吧,活下来的也都流放千里之外。
这种人大多没有别的本事,才指望靠这个博得威武不屈的美名,既然自己都如此不着性命,我又何必替他们珍惜。
而眼前这个人的生命,却是我冒着天大风险保下的,是以虽然他自己轻贱不已,巴不得我一怒之下杀了他,我却无论如何不肯如他所愿,甚至面对难得的暴怒情状,都能欣喜于他精神尚可。
「被人骂几句无关痛痒,我何必放在眼里?百姓可不管龙椅上的是人还是禽兽,只要吃穿不愁,赋税又轻,他们就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皇帝』。人心一安定,不管少数人怎样骂怎样恨,我都可以夜夜揽着你,高枕无忧。」
他捏紧拳头瞪我,身体抖得厉害。「你……你就这么肯定你是好皇帝?」
「眼下还不好说,可是我敢说这些年里所下的决断,都是从百姓民生着眼,并没有抱持私心。」
他听罢像是松了口气,冷哼一声道:「包括将我关在这里吗?」
我苦笑。「几年来所做所为,都是在应对这份贪心酿成的诸多後果,你不知道?」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局促地低下了头。
吃完饭,他看了一会儿书便去里间,我批完奏折沐浴时,他已安安稳稳睡在床上。
开始他睡觉总爱躺在中间以示不愿与我同眠,可若那样,我上床时每每因要将他拨弄一番而勾起欲火,结果反倒是他自己吃苦,後来就都好好睡在了内侧。
今夜没有行房的打算,沐浴出来,我便穿着里衣在他身边仰面平躺。迷迷糊糊正要入眠,却听他的声音响起。
「我不明白。」
我没有搭腔。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我就算有心要一一解释也无从说起,因为那个最最真实的事实,早就被他打从心眼里否决。
「每天下了朝,就到这牢笼中与我吃饭睡觉,这种日子,别说什么享受了,就算比以前在王府,也乏味上许多吧。你到底是为什么才非要夺走皇帝的位置?」
他果然不明白。我厌烦地闭上眼,不管说上多少遍,都只换来他一次又一次的质疑和嘲讽,那么我放弃,我只要现在这样就好。
「是权力吗?你喜欢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的样子?可是你说你没有用手中的权力去做满足私心的事情,要真的这样,大权在握,对你来说只是个累赘吧?你更不是那种以建立太平世界为己任的人,我总觉得你不喜欢高墙大院里面的生活,国公府的时候就那样了,封王後反而更勤快跑去打仗。」
他突然笑起来,感觉不到恶意的笑声稀罕地在僻静室内回荡,我莫名感到一阵暖意传遍全身。
「难道,」笑声戛然而止,他缓缓地道,「你说『全都为了我』,不是一句单纯的侮辱之辞?」
心口处看不见的丝网密密收缩,我顿时无法呼吸。
「怎么会?就算你喜好男色,像模像样的美少年也是要多少有多少,还是你自己生得过分好看,所以就反过来喜欢丑怪之人?啧,你兄长我,也没有凄惨到那般田地吧。」
和吃饭时相比,他的心情平静得几乎吓人,竟然还有心思调侃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让大家都难堪的事情?二郎,我本想定是以往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你,招致这样凄惨的报复,可你为什么要去挡元熙的匕首?那件事之後,我思来想去,还是一点都不明白你。」
说到後来,他的语调有些模糊,显是不太清醒了。
我将刚才他说的话翻来覆去思量许久,终究忍不住,支起身体凑到他耳边,轻道:「我对你,从无半句虚言。」
他双目紧闭,然而躯体相贴处传来的轻颤,显然意味着听了进去。
应该再多说一点吗?再告诉他,我从什么时候起就对他有了异样的心思,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待在他身边,我不能忍受他的防备疏离而孤注一掷……
这一回袒露心迹,是不是就会有正面的回应了?我不敢幻想他从此心甘情愿投入我的怀抱,我只是想听他恍然大悟地说一句「原来如此」——
呆望他终究忍不住微微抖动的睫毛,我轻轻叹息,躺回自己的位置。
说得已经够多,我不想再烦他。勇气在这些年被消磨殆尽,如果依然不是期望中的结果,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就到这里吧,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我只求下一次崩溃,晚点到来。
第十五章
每日的晚间碰面开始让我有了新期待。交谈多了起来,虽然总是没过几句就话不投机,我并未因此感到不悦,他似乎亦然。很多事观感相左,这才是我与他之间的真相。
我以往在他面前,想得太多说得太少,一直被他当成一个安静的影子。他也再没有办法如当年般端着兄长、世子、太子的架子,用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待一切。
他之前一路平顺走来,看事情总是太天真,後来遭逢巨变,又转为愤世嫉俗,和我的经历恰恰相反,这样的两人放下伪装,说起话来反而畅快。
他气色变得比以前好上许多,眼睛里也有了活气。我不敢对他的心情转变化过多揣测,也不会去涉及禁忌的话题,甚至因为想要维持这份融洽,而许久没有对他做身体上的需索。
至少在表面上看来,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我没有忘记元熙,他那晚的行动无法不引起我的诸多猜测。如果他一直是装疯,那么面对大好机会,匕首应该直接朝我刺来,如果他真的只是一时失去神智,夺取匕首时的举动,又过于冷静利落了。
在宗人寺关了三月有余,监视之人的回报都不过是他随地便溺、时哭时笑之类,并无异常。我想过直接杀了他便了,却又迟迟不愿动手,不仅仅是顾忌兄长那边,更为身边值得探究之人太少,就这样让他消失未免太过无趣。
那晚就寝前,我告诉兄长,明日要唤元熙过来吃饭,这些日子兄长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大约是怕从我口中知道坏消息吧。听我说起,兄长明显有些诧异。
「你以为我杀了他?」
他闭眼半晌,有些自嘲地道:「我的命,还真着要。」
我笑:「你俩就要毫不相干了。」
次日,我将一个婴儿带到兄长面前。是个孱弱到连吃奶都乏力的女孩儿,无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都比元熙安全许多。
兄长愣愣瞧着内侍怀中的小东西,不知所措。
「今年二月丁亥,我去赴亲耕大典,那时的事你可还记得?」
兄长蹙眉思考许久,突然间脸色剧变,屏住了呼吸望着我。
我伸出食指点了点婴儿柔嫩的脸颊,道:「算起来这小孩儿也出生快一个月了,不过因为早产,看起来小相。今晚就让她睡在这儿可好?」
他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我朝他招手。「不过来看看你的女儿吗?」
他拖着腿慢慢走到内侍另一侧,尚未自震惊中恢复。
「我的……女儿?」
我挑眉。「那天和宫女在一起的,难道不是你?」
「是……是我!可是……」他皱着眉,颇感困惑。
「可是为什么我不杀了她?还是为什么我不一知晓此事,就让她们母女一尸两命?」
他有些局促地低下头。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想过那么做。」
我从内侍手里接过婴儿,一抱到手,原本熟睡的孩子就哇哇地哭了起来,兄长瞧着我,一脸的心惊胆战,我冲他一笑:「後来想想,与其留着元熙,我还不如留着她。」
「你——」兄长一把揪住我的胸口,问话未完,门被一声巨响被踢开,满脸委屈跑进来的,正是他眼下唯一的儿子。
「父皇!孩儿以後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捣蛋了,孩儿不要再去关笼子,笼子里有鬼,好怕好怕!」元熙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大哭,鼻涕流进了嘴里,也没想到擦掉。
怀里的小孩儿本来已经渐渐没了声音,被他一喊,又跟着细声哭泣起来,场面显得有些混乱。
我稍稍弯腰,问元熙:「你保证会乖?」
「我保证!」他抽抽噎噎地答道。
「那就好,起来吧。这是弟弟哟,要不要抱抱他?」我把小孩儿递到他跟前,余光瞥见兄长恍惚的神色。
「弟弟?」元熙站起来茫然接过,瞧着手里不停扭动的小东西。
「对,那个伯伯生的弟弟,你觉得他们两个像不像?」
元熙顺着我的手指看向「伯伯」,兄长狼狈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元熙交替注视手里与对面的两人,稚气地苦着脸猛摇头,说:「不像!」
我笑。「你刚出生时,也是这样小小一团,和谁都不像的。」
不再多说,三人就坐用膳,内侍用随身带来的奶水喂婴儿。
元熙的保证看来暂时有效,今天他确实异常乖巧,自顾自玩着餐具。
兄长再三瞄我,欲言又止,吃下半碗饭後终于开了口:「她的母亲……怎样了?」
我将剥好的虾投到他碗中,道:「你在乎?」
兄长耷拉下肩膀。「她不过觉得我可怜而已。」
我冷笑。「这么说来,我倒也不吝于每天可怜你。」
「我是个男人。」他低声说,语气中压抑着的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我胸中一窒,接不下去话头。
元熙狼吞虎咽吃了顿饭菜,就跑过去要抱弟弟玩,内侍拗他不过,又见我不阻拦,便将孩子递了出去。
我与兄长默默相对,拨弄着饭菜。元熙抱着孩子在我们身边兜来转去,嘀嘀咕咕与「弟弟」说着话。
「殿下,您在做什么?」
侍从的惊叫声打破僵局,那声音满含极大惊恐。
我坐的位置看不见他与元熙的动静,才刚回头,兄长已站起身。
「怎么了?」
元熙背对着我们,侍从站在他对面,青着脸,嘴动了几动,便翻白眼瘫倒在地。
兄长止住走过去探问的步伐,怯怯地喊着:「元熙?」
元熙转身,双唇间露出半只血淋淋的小手,他舌头一卷,将这半只手吞没,大口咀嚼,连皮带骨咽下肚後,咧开鲜红的嘴笑道:「弟弟,好吃。」
血肉模糊中,他的红唇白齿分外显眼,他手里的孩子脸色乌黑,早没了声息。
兄长捂住嘴双眼圆瞪,忍不住呕了出来。
一个月後,元熙出宫,成为诸王子中第一个开府置官署的。我顺便给他安排了亲事,对方是原漠南总督左巡的独子左听川。
上回行刺之事,左巡竟也掺了一脚。对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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