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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亡逐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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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笑笑。「大家都知道啊。」
「朕真是窝囊得可以。」我闷闷地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虽然知道,但也不会点破,说实在的,臣妾等都希望这赌气能一直下去。」
秦氏要过酒盅,在里面倒上了小孩子们喝的甜汤。
「那你怎么又说了出来。」
我接了甜汤,仍是一口喝干。适才几杯酒下肚,嘴巴便已尝不出酸甜苦辣,只是醉心于这个利落的动作罢了。
「臣妾看陛下每天强颜欢笑,于心不忍。」
有些人心中明明不是这样想,也可以把顺耳的话说得仿佛发自肺腑。我瞪眼看了她半天,脑袋昏沉沉的,辨不清真假,因此只是道:「言重了,夫妻这么多年,朕与你们在一起,哪里会勉强。」
秦氏摇头,头上的珠钗也跟着晃动起来。「臣妾倒觉得陛下一直在勉强自己。陛下登基之後,虽然……虽然臣妾与陛下相见的时间更少,但还是隐约感觉得出来,陛下并没有比以前快活。」
「相见少……你不会觉得难过吗?」
「难过自然难免,可是臣妾的父亲、兄长,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早看惯了,出嫁前就知道未来夫婿的心未必会放在自己身上,陛下一视同仁,臣妾又有什么好抱怨?」
「一视同仁?」我笑起来,「之前你们可以假作不知,现在还觉得一视同仁?」
秦氏如水的双眸直视我。「恕臣妾直言。比起臣妾们日夜担忧的,陛下迷上年轻貌美女子,并与她们诞下皇子。眼前的局面,反而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说得也对。」我与那人,无论怎么折腾,都不可能弄出小孩来威胁她们的地位。我不碰她们,也许她们也正庆幸,不会因此染上什么奇怪的病吧。
「有子万事足,臣妾只要知道将来不是无依无靠的,那就不会太过忧虑眼前。」
「这么说来孔贤妃就吃亏些了。」
「现在补救也来得及吧。」秦氏半开玩笑地道,「陛下龙精虎猛,最近宫内传言很多呢。」说完自己红了脸。
我讪笑,看来承天殿的墙壁也不怎么厚实,随即摇头:「不成。」
「咦?」
「不成的。朕没有办法……除了他,朕没有办法。」
「陛下……」
「可是,人家偏偏不稀罕。」我将酒盅扔向圆柱,仿佛後面就躲着那个人,正冷冷注视我撒酒疯。

我不愿坐车,醉醺醺走回承天殿,时间已是深夜,值宿的军士依然巡逻不停。
到殿门口的时候,郑秉直当先上前询问,回来报道:「贵人睡了。」
我推门进去,幽微的烛光照出陈设轮廓,香烟缭绕,四下无声。掀开帷幔,便见他在床上安卧。走近前,他规规矩矩仰躺着,双手放在胸前,面具已卸下,容色平静,脸庞饱满了些,可以想见这些天好吃好睡,畅快得不得了。
只有我在牵肠挂肚、患得患失了半天,非但没有半点惩戒效果,反而让他知道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有多舒心。
真傻,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为什么会以为换了个地方,就能让他变个人似的对我在乎不已呢?
要嘛放任,要嘛放手,没有第三条路。而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这无能胆怯之人,都只会选择前者吧。只是不忮不求委实太难做到,因此才会屡有不快不满。人之常情而已,我非圣贤,对自己那么严苛做什么呢?这段关系本来就是自我强求而起,不管之前怎么不愉快,脸皮厚一厚,回来就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理直气壮地去扯他的棉被。
他惊醒,眼睛如宝石般流转着慵懒光芒——我在心中感叹,这世间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越来越好看?
他见到我就皱起了眉,我伸手在他眉间轻抚,他又皱眉,我再抚平,如是多次,他抬臂捉住我的手腕。
「就跟你说别再闹了,我要睡觉。」
这措辞令我兴味盎然。「你梦见我?」
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他猛然坐起。
「你——」
我恶作剧地抢白:「免礼,不必起来了。」
「鬼话。」他打个呵欠,重新睡回去,改仰卧为面朝里侧,让出了一半位置给我,也只盖部分的被褥在身上。
本以为他会有所反应,谁知这句无聊玩笑就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他的表现就和我以前每一次回来时没有两样,果然十多天不见面,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无趣地唤来内侍伺候盥洗,故意叫他们点亮所有灯烛,又把声响弄得很大,也没见他动上一动。
上了床,内侍们告退,重新只留微微烛光。我在他身边躺下,一把将人揽进怀中,深深嗅闻着他身上久违的气息,在嫔妃们身边像是死了一样的身体,几乎是立刻有了动静。
我没有理由亏待自己,借着酒意,毛躁地伸手进他里衣的下摆,饥渴地四处游移摸索。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轻叹出声,这人的肌肤没有女子们的柔腻光滑,更没有少年般的鲜嫩紧实,可是只要沾上了,就再也换不了旁人。
没多久我就发现他肌理僵硬,全身散发着抗拒的气息,这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状况。我将他的头强行扳过自己这边,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哪里有半点睡意。
「你不要吗?」
他从鼻孔里哼了口气。「您是陛下,只要您要,草民怎么敢不给。」
「你这话,我怎么听了浑身不舒服。」
「要听舒服的话不该在此地,您喝醉酒莫非走错路?」
我从後背抱住他,双臂环在他的胸膛前,下巴则搁在他肩膀上,没提防被用力挣开。下一刻他竟然抱着两人盖的被子下床,往躺椅方向走去。
我忍住笑,坐起来问:「那我盖什么?」
「你还少一条被子不成?」
我下床,抱着他腰,在他耳边轻道:「可是我要我的小棉袄。」
他浑身一颤,冷冷地道:「一身酒气,不要碰我。」
我掐着他下颔,端详手中这张愠怒的脸,忍不住大笑。

我向百官提出取消早朝、延长午朝时间,惹来不少议论,竟是反对多赞成少,老人家们过惯了三更半夜就起床、在寒风中苦等宫门开放的日子,竟也不以为苦,反倒认为是只有朝臣才能享有的荣耀。虽说这件事就此搁了下来,我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每日里勤勉地与他们相见,先是隔五六天罢朝,後来到三四天、一两天。
我几乎不能忍受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他,常常把人带到御书房。我甚至动过给他封个官职,以便能每天在朝堂上相见的主意,终因有太多不便而作罢。
这天我们在御书房,我批改奏折,他坐在一边翻阅小说。通常里间是我与他耳鬓厮磨之地,而只要没有阁臣求见或要事处理,他也时常在外间陪我。
他自来对政务没有兴趣,在东宫时每天在父亲督促下也算恪尽职守,现在既没有必要接触,我也并不乐见他了解太多外面的事,因此他不是带些闲书来看,就是拿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陛下,徐相爷求见。」
「宣。」
另一边,他已经收拾起书本塞在腰际,手捧茶杯走向里面。
我看着他的背影发愣,谁知他突然回过头来,凑到我耳边道:「你可知我在书里发现什么?」
我顺口问是什么,他从袖中抽出一张四叠的薄纸,摊开在我面前。
是春宫图,小小的十多幅,皆上了色,描画得颇为细致精美,最重要的,每一幅展现的,都是男子之间的交欢。
「很多动作,我们未曾试过。」
他既忸怩又有些跃跃欲试地与我一起看图,听到内侍的通传才收起图画,掀帘走入里间。
我浑身躁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很久以後才发现徐博早就站在阶下,用从没有过的忧虑目光瞧我。
与徐博谈些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他走之後,我匆忙结束手头的活计,叫郑秉直将奏折送到门下省,自己则钻进里间,与他闹得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仰面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这么累?」我放下他被高举了许久的左腿,抽出深埋在他体内的阳物,红肿的穴口微微外翻,不断吐出一丝丝的汁液,看起来分外可怜。
他抛了个白眼过来,哑着嗓子道:「你真的每天和我吃一样的东西吗?」
我伏在他汗水淋漓的身上,得意地道:「我天生勇武,大家一向知道。」
「没有仗可以打,就在我身上撒气?」
我不正经地笑道:「吾等武者,冲锋陷阵,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百死无回。」
他理着我湿淋淋的鬓发,突然喃喃:「真不公平。」
「什么?」
「男人『那个』的时候,不是应该都挺面目狰狞的吗,倾吐么为什么你仍然那般好看?」
「我……好看?」成年之後,就没有人敢这样说过我了。
「好看。咱们兄弟之中,二郎最好看了。」他抚着我的脸轻轻地说,疲惫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影。
「怎么办?」
「嗯?什么事?」
「我想再来一回,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不行!孙兆安!你真是够了……唔……你给我停下……老天爷,算我求你行吗?真的不要了……呃啊,混蛋——」
事後,我第一次在镜前将自己的脸左右上下打量半晌,随即吩咐郑秉直将各地进贡来的养颜圣品整理一份清单呈上。

这天回承天殿,走进宫门,前後遇到两拨内侍与宫女,到了正殿门口时,皇後那边的女官慌慌张张对我行礼。
踏入门槛,只见能放东西的桌椅上都堆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玉饰,他双手交抱在胸前,面对这些东西露出深思的表情。
「怎么回事?你寿辰?」没记错的话他生在六月,离现在还有好些日子。
「我也不清楚,先是孔淑妃宫里的人来问我饮食起居可好、还缺点什么,然後是秦贤妃差人送了这堆东西过来,说是她用不掉,她就算用不掉也不该给我吧。」他指了指左边十几匹颜色鲜艳的上好布料,以及成堆光彩夺目的首饰。
「人还没走,翟贵妃也差人来了,右边那些是她说自己那边多出来的,连胭脂水粉都有,不知道拿来做什么。再接下来就是皇後,中间那些。这么大的珍珠,我要挂在脖子上吗?对了,还有这里的屏风和花器也是孔淑妃送来的。」
我看着这一室流光溢彩,一时有些呆滞。
「原来陛下您这么大方,赏给她们的东西多得满坑满谷,还好意思对我标榜厉行节俭?」他不以为然地撇嘴。
我四处看了看。「有许多是王府旧物,我在外头打了胜仗,她们就在王府里受父亲赏赐。」
我平常待她们并不慷慨,年节行赏都有定额,皇後能自行处置的财物也有限,虽说宫里日常用度都是其他开支,她们自己私下打赏宫女、塞好处给宦官拜托事情的,总也是不小的花费,一下子拿出这许多好东西来,哪里会是「用剩下」这么简单。
「她们突然送东西来给我做什么?」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求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
他老实摇头。
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迟钝总是能让我叹为观止。
「你上次不是受了秦氏的请托将我轰出去陪元祯过生日吗?因此她送来的是谢礼。」
「原来如此。可我几时轰过你?」他吊着眼角瞧我。
「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是我自己要去的,好了吧?」
「那么其他这些,都是希望我再劝你出去找她们的?」他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不满于自己在嫔妃们眼中的诡异存在感。
「唔,大约只有孔氏是这个意思吧,她直率,想事情也比较简单。」
「那么,皇後和贵妃是想既然另两人送了,她们也不能落人後?不觉得失身分吗?」
「如果只出于这样的考虑,她们也许不会送。她们只是确定你在我跟前说话十分有用,想着先打好关系,以後求你办事才能顺利些。」
「什么事?」
「立储。」
「啊?」他几乎跳了起来,「这么关系重大的事情,我说得上什么话?」
「也许有用呢,我也不知道。不如你现在来说说,我应该立哪个比较好?」
这个问题我已问过许多人,多半是出于自己利益考虑的回答。徐博则不负责任地说,先随便立一个,最後哪个活下来了,就自然而然是下任皇帝。
他在太阳穴上按了两下,问道:「你有几个儿子?」
「三个。」
「怎么才三个?你在做卫王的时候,就有三个了吧。」
「你说呢?」
他先是发呆,随後赧然微微低下头,道:「总是立嫡长子吧,一直都是这样的。」
「虽说一直是那样,可我不想看到我们的事情再发生。」
「啊?你是说你的孩子里面谁和谁……那个……也是我和你的这种关系?」
看他满脸混乱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你只能想到这个吗?元祈和元佑只有十多岁,元祯刚满五岁,他们之间能干什么?」
「哦。」他皱眉,厌恶之情表露十足。「照你所言,明争暗斗之事,只要帝王家就不能避免吧。」
「我是想,如果等他们再大一点,谁的才能显现,能让另两人心服口服,那么这个位置就交给他来坐。」
他哼笑了声。「你真觉得会有这么容易的事?想当年你的才能比随便哪个兄弟都高出一大截,我给你让道了吗?父皇主动把大位传给你了吗?」
「因为父亲从来没有把我当作能够与你平起平坐的儿子,你心中也是一般想法。」
「嫡长子高出庶子一截,这不是我家才有的成见。」
「是啊,自古立长不立贤,我想试试看这规矩能不能从我这一代开始改变。」
「你总是有雄心壮志。」
他轻轻感叹,其中颓丧之感我就当作没有发现。
「我只是想为自己正名吧。当年启接替禹的王位,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之後每一代帝王都遵循父死子继的规矩。既然万事都有一个开头,那从我这一代起,开了立贤不立长的头,往後的皇帝若能因循效法,我也就不必背着篡夺大位的骂名。」
他嗤之以鼻。「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做都做了,还管他什么生前身後名。」
「是吗?」我现在脸上的笑容一定很邪恶。「既然你心目中的我如此豁达,这後宫之中,贵德淑贤四妃独缺一名德妃,要不我就让你顶上?」
「你闭嘴!」
「只要你应允,『朕』就一定力排众议,将你推上那个位置,怎样?」
他咬牙。「除非我死!」
「难道你不满意?如果觉得德妃地位太低,那也好办,我这就找几个在翰林院里闲得发慌的文人墨客,写出些长篇大论,专门论述设立两宫皇後之必要与急迫,只要升他们中几个人的官,自有喜欢揣摩圣意的墙头草出来说新设一名皇後势在必行。到时候看你是想做东宫皇後,还是西宫皇後?」
「你给我闭嘴!」他抓起唯一没有放置各宫馈赠的小圆凳,狠狠朝我摔过来。
我大笑躲过,欺身上前抓他的手。
圆凳重重的落地声引来侍卫与宫人,拉扯间,他的手背正好拍上我脸颊,顿时兵刃出鞘之声响成一片。他骇然,止住手上动作。
我看也没看地朝身後挥手。「没事了,退下吧。」
「是!」
接着便是兵刃入鞘与列队离开的声音。
我打趣道:「你看咱们以後说话,是不是都关起门来更好些?」
他没有回话。我奇怪地低头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我怀中。
「你怎么了?」
依然沉默。
「不舒服吗?」我分开两人距离与他面对面。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惊恐,竟然发起抖来。
「你不要过来!」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抱头蹲下身去。
「来人!宣太医!」
「是。」
我一个箭步走上前,将他抱起走向帷帐内。
他没有反应,紧紧闭着眼睛,发出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细听之下才辨清他反复叨念着的话:「不要,不要杀他们,不要……」
原来如此。往事历历,终究是不能忘。
我将他轻轻放到床上,才刚飞扬跃动起来的心,重新沉至深不见底的所在。

太医未瞧出什么毛病,他不多时也恢复了原状,我们都当作那日的事从没发生。他将後妃们的馈赠都退了回去,带口信说无功不受禄,这之後两厢就也不再往来。
站在皇後她们的立场而言,折节下交却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肯再委曲求全,这一来,他正好落得清静,每天都过得安安分分。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冬去春来。
这天早上缠着他给我更衣,竟然也没被拒绝,舒舒服服地看他绕来绕去替我缠腰带,突然听他发出疑问。
「你是不是胖了?」
我一愕。「是吗?」
「原本是环抱到这里的,现在变成这样。」他比着手臂上的位置。
「是你手变粗了吧?」我嘴里调笑,心中却知他说的不假。
登基後的这些年,政务繁多,加之边关宁靖,鞍马弓箭已经许久没有去碰了,每次看到身材像个皮球般被吹胀起来的卢双虎阮长荣他们,就觉得自己体态保持得还好,被他这样一说,禁不住开始担忧。
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胖下去被嫌弃,下了午朝,我就传旨备马,又命郑秉直取了以往常用的弓箭,往宫城外西侧的苑囿而去,薛范也率人跟上。
箭术尚未失了准头虽然可喜,但体力着实不如当年,只是来回奔驰了两趟便气喘吁吁。天色已暗,我不服输的劲头上来,硬是再射了一只野猪和三只野兔,在薛范等人极力劝说之下,才带着猎物回宫。
一回宫远远就看见他在门口张望,看见我来,却飞快地闪身进到屋里。我见了这情形,心中比刚刚成功射杀麋鹿时更喜悦。
我走进去他就掩住口鼻。
「什么味道?」
「我去打猎。」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我卸下负在背後的弓箭才恍然点头,问道:「收获如何?」
我得意洋洋地道:「晚上加菜!」

然而这份得意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成了出糗,浑身酸痛,连起床都吃力,无奈之下召了按摩师。
「皇帝陛下,不如以後您每天都出猎吧。」他倚在床头,看我为了保留颜面而拼命忍住呻吟,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为什么?」
「您昨晚沾枕即睡,草民可是轻松不少。」他夸张地伸个懒腰,一脸满足。
他露骨的言辞明显让按摩师被吓得手劲加重,我咬牙。
「朕只是一时不习惯,过些时日便好了。」
「陛下箭术神通,又正当壮年,自然是渐入佳境。」他嘴里奉承,脸上却全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看得人异常憋气。
「咱们走着瞧——嘶……轻点!」
「是,是,奴婢该死!」
这以後我几乎每日下了午朝就去城郊狩猎,扈从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这处苑囿是定都以後新建,父亲并不喜欢打猎,因此规模有限,猎物自然也就少,山猪和麋鹿之类的大家伙没几天就打完了,只剩下些没什么意思的兔子、山鸡,难以尽兴。
我回去说起这事,他马上说:「你真要强身健体,每天绕着宫城跑上一圈,包管百病不生。」
「……我是耍猴的吗?」随便想也知道,一国之君大汗淋漓跑步,成何体统。
他大约在想一国皇帝绕城跑的情形,笑不可抑,好一会儿才道:「既然西郊苑囿地方太小,建个新围场不就行了?」
我次日便与朝臣提起建造围场,徐博第一个反对,说此举劳民伤财,接下来众人纷纷附和。我问户部尚书,这些年府库中的金银可出得起费用,老头子牵扯来去终于照实说宽裕得很,不等他话锋转到「然则」上,我便打断说主意已定。
即位以来,不管是宫中用度,还是宗室供养,我都算得上历代罕见的节俭,眼下不过花这么一点钱,就有一堆人说三道四,真是多事。
工部勘察之後,呈报了几处备选的围场所在,我定了离京兆不远的苍山县。十日後工部上奏说人员财物齐备,将择吉日开工。
他靠在怀里静静听我说完苍山围场的构想,问道:「我也可以跟你去吗?」
我本没料到他会愿意抛头露面,不禁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马上回答:「那有什么不行,若你想去狩猎,明日就与我一道。」
「好啊——那人多吗?」
他看起来既期盼又踌躇,我在他额上轻轻一吻,道:「你不爱人多,我就叫他们不要跟上来。」

第十八章

一只灰毛野兔从不远处的草丛中扑出,瞥眼见他搭箭,我便放松了握弓的手。羽箭射出,堪堪落在离兔子尾巴一尺之外,野兔钻进草丛中,一忽儿就不见了。
这是今日他第五回失手,夕阳业已西下,天色渐渐暗下来,转头看身後马上挂着唯一的一只瘦小山羊,兄长气闷啧声,将弓递给内侍。
「回去了?」
他瞥我一眼。「不然还能如何?」
「你只是手生,多来几回就好了。」
「言不由衷。」他不悦地嘟囔着,调转马头。
我笑。以往兄弟一同出猎,我习惯有所保留,今天更是只替他合围猎物,自己只射得三四箭,看来还是伤了某人的自尊。
我打马追上去,他仍在耿耿于怀,气道:「这个猎场不好!」
我附和:「对,猎物太少,我也兴味索然。等苍山猎场建成,定能好好领略田猎之乐。」
「苍山那边,什么时候造好?」
「总要个一年半载。」
他瞪眼。「这么久?我记得父——太上皇之前建霞山行宫,才用了三个月。」
「官府减轻徭役,能征发的人工有限。」
他撇嘴,「不就是多花几个钱雇人的事?你一向节省,就不兴稍稍放纵一回?」
我一想也是,看他即刻就要讨个说法的样子,忙道:「明日上朝,我与他们说说。」
「我真希望能早点过去!」
他展颜而笑,新点起的火把,将眼前的年轻面庞照得一片灿烂——不知不觉中,我都将之当作他本来的容貌了。

苑囿在郊外,出了林子,就能看见曲水的支流茹江。眼下已到掌灯时分,茹江离晚市甚近,又静美开阔,是京都夜游胜地,江上远远近近泊着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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