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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_篆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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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升听见这句,轻轻拽了拽容与的袖子,“大人,他这话什么意思?”
容与想了想,告诉他,“他是说,倘若为官时,志向不在于辅佐君主;为封疆大吏时,志向不在于造福百姓;住在水边林下做一个退隐之人,又不关注世情风俗的道德取向。这样的人,君子是不会屑于做的。”
此时学堂之上,人们听见成若愚这般回答,不少人登时击掌赞叹,有人随即问,“那么先生认为,眼下朝廷最大的弊政是什么呢?”
“朝廷遣内廷宦臣收取商税矿税便是最大的弊政。夺民之财,非生财之道也;生财之道,生之,节之,两端而已。遣宦臣,沿途扰民征税,得财方止。圣心岂能安稳?且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皇上爱珠玉,人亦爱温饱;皇上爱万世,人亦恋妻孥。朝廷不能以一己之私,而致天下戡乱。”
顿了顿,他再扬声道,“愚以为,朝廷应广开言路,使得不同的声音能够传到皇上耳中,而不至于被身边小人蒙蔽;且国朝应该吸取历朝历代之经验,杜绝内宦干政。立国之初时,那块禁内臣预政的牌匾如今还在,本朝却已经有权倾朝野的内臣。祖宗之训,实不该或忘。而为内宦挑唆之收取商税,矿税等恶政更应该废止。还富于民,藏富于民,才是万乘之国,应遵循的治国之道。”
一言毕,有人轰然叫好,也有人相顾而失色。正当众人喧哗议论之时,却见林升上前半步,高声道,“朝廷派遣宦臣收税,难道不该么?国朝商税一向低于农税,而商业获利却比农业多了不知几倍,难道赚了钱而不给国家纳税就是合理的么?还是先生认为,农人是最可以被压榨的?怎么不见有人为农人鸣不平,却肯为商人奔走呼号的?”
他哼笑一声,越说越是激愤,“先生反对宦臣去收税,请问那些宦臣有什么不当之举么?是扰民了?还是为祸一方了?若真有,也应有地方官员出面惩治,难道因为其是内廷派遣的,官员就忌惮不成?果真如此的话,也是官员自己失德,罔顾圣恩,不计民生,这样的官员就该撤职。所以先生大可不必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在那些宦臣身上,他们也不过是替皇上,替朝廷办差罢了。”
容与没料到他会突然出言反驳成若愚,不觉有些讶异。此时书院中人纷纷好奇,转顾林升,也有人听了他的话频频颌首。
成若愚淡笑回答,“自古宦臣奸狡贪酷,昔东汉西邸聚钱,中珰肆虐之祸未远矣,本朝正应当以史为鉴,防患未然。”
“防患未然?”林升昂首追问,“先生的意思,是宦臣敛财为祸还尚未发生了?”
“以史为鉴,不需事事都发生才能知晓。宦臣乃是皇家奴仆,为利之一字,邀宠献媚毫无节制,历古至今概莫如此。”
林升满眼不屑,挑眉冷笑道,“先生已回答我了,原来你所虑之事确是尚未发生。先生说不需发生亦可预判结果,将罪责都归在宦臣身上,请问先生,这罪责,算不算是莫须有呢?”
成若愚当即愣怔了一下,这莫须有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书院众人间轰然炸开,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议论之声瞬间此起彼伏。
有人扬声质问林升,“哪里来的小子,居然如此无礼!竟像是为那些阉宦说话,该不会是南京十二监派来的吧?”
立刻有人应声起哄,纷纷说林升是南京派来监视书院和先生讲学的,又有人说他面白清秀,看上去分明就像是个内宦,更有几个好事者慢慢逼近,看样子像是要同他理论一番。
“果然是宦臣混进来的奸细!把他轰出去。”
“这些阉宦无孔不入,连书院都不放过,怕是要怂恿皇上禁了对他们不利的言论。”
“包藏祸心,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步步紧逼,迫的林升连连倒退。
容与忙将他揽在身后,朗声道,“君子矜而不争,和而不同。诸位在此听慎斋先生讲学,想必都是心慕此道,若围攻一个持不同意见之人,岂非有违圣贤之训?相信先生也不欲看到诸位与人争斗,偏私一己之见。”
众人目光又都转向他,因一时难以猜测出他的身份,俱都狐疑的上下打量起他来。
成若愚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问容与道,“愚方才所说,确为一家之言,一己之见。愚愿聆听先生不同之高论,可否赐教?”
容与冲他拱了拱手,“不敢,先生客气。在下对先生不与民争利之说亦深感赞同。然而在下以为,此刻尚不是藏富于民的好时机。”
“国朝四邻不宁,西北、辽东屡有外敌侵扰边境。先帝怜边境百姓长期被外敌虏掠,故多次筑防关隘,屯田驻军以防御。及至本朝却因边防经费不足,又不能增加农田赋税,才要增收商税和矿税,以充裕朝廷之收。”
“如先生所说,将此二税废止,那么对内会使国库空虚,对外则使边防费用缺乏。守卫边疆的兵士一样是我朝子民,他们挨饿受冻,试问朝廷用什么去供给他们?彼时虽能藏富于民,可外祸一起,又该如何抵抗?国力衰败,朝廷不能保护百姓,百姓的财富早晚会成为被掳掠的对象。”
他顿了顿,环顾四下,接着道,“如今皇上改革税政,正是防患边疆战事起,百姓辛苦积累的财富被劫掠一空。然而在座诸位,怕是难有身披铠甲、手执刀箭去边境抗击外敌的志勇,却又想废除朝廷征税,破坏边防军费供应,损害朝廷用兵之计。如此思量不免失了忧患之心。着眼点,也无非和自身相关那一个利字罢了。”
说完这番话,见成若愚与众人陷入沉思不语,容与又缓缓道,“先生言自古宦臣皆贪渎,却是不假。但若非朝中百官皆出于私心不肯征税两税,皇上又何用倚靠宦臣?在下以为,当今皇上乃英明圣主,断不会重蹈历代宦官乱政之惨祸。先生和在座诸位,与其只盯着宦臣是否参与政事,倒不如多为皇上和朝廷思虑,如何能解决外患内忧,而后使民富国强,永保万民安康。”
成若愚听得深深蹙眉,愈发仔仔细细端详起他。容与见众人还都在愕然回味他的话,趁机向成若愚道,“在下一番妄言,有辱先生清听之处,还望恕罪。不便打扰先生讲学,还请先生继续吧。”
已将要说的话说完,他遂向成若愚一揖,示意呆立在一旁的林升,一道阔步走出了书院,出了大门,耳听书院中喧哗声渐止,想来慎斋先生大约要重新讲读经义了。
正要上马准备离去,身后忽然传来成若愚请他留步的声音,容与回首,果然是他追了出来,他蹙眉良久,终于斟酌着问了句,“请问先生,可是姓林?”
容与颌首道是,并没有丝毫犹豫。成若愚了然一笑,旋即相邀道,“今日匆匆一会,尚有许多未尽之言。林先生若不弃,愚请先生明日未时来书院一聚,畅谈一番,不知先生可否赏光?”
“能得慎斋先生相邀,是在下的荣幸。”容与拱手,应了他的明日之约。
彼此相视之际,成若愚微微一笑,而容与也看到了,他的笑意里,始终都藏着一味谨慎与提防。
第76章 求同存异
翌日未时,容与应邀来至维扬书院,成若愚的家童将他引至后院一处幽静的所在。
容与方知书院后面,尚有如此雅致的一片开阔地,但见水竹幽茂,松桂香菊,敷纡缭绕。青松与山石之间,有一间素朴的井亭。
成若愚早已在亭中等候,见到他,便即起身相迎。
落座后,他令一名侍童摆设香案,安置好茶炉。另一侍童取了茶具,汲取井中清泉,碾碎茶末,烧沸泉水。等那水呈蟹眼时,方注入茶瓯中点茶。待茶叶泡好,分置于两只兔毫盏之中。
成若愚微眯着双眼,对他举盏,“愚不喜饮酒,常谓酒乃饱食而无为之物,平素惟好饮茶。林先生于内廷久侍茶道,想必对此物也深有研究。”
容与笑着摇了摇头。成若愚一顿,继续道,“愚观林先生,亦是风雅而兼具才情之人,怎么会只眼盯着一个利字不放,而忘记圣人之仁教呢?”
容与一笑,“那么先生朴素而无所求,又为何会愿意充当官商之代言,为他们的利益,奔走呼吁呢?”
成若愚抚须轻笑,沉吟道,“当今皇上锐意改革,果然不愿做守成之主。愚当日曾劝先帝不可废弃长幼之序,可惜先帝并没有听进去。”
这话说得也算是极坦荡,容与微笑劝道,“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先生若这样想,也许会释然一些。”
成若愚却说不然,“所谓国本,关乎社稷天下,不可动摇。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谓之国本。君主不在于能或者贤,君若不贤不能,那么还有宰执,有内阁,有群臣辅佐。而今这些人,皇上怕是一个都信不过了。所以天下大事,便都落在了林先生身上。”
“林某不敢这样想,也不敢做这样的事。”容与望着他的眼睛,语气诚恳,“请先生相信,皇上不是一个会为奸佞小人所蛊惑的君主。”
成若愚亦回视他,肃然问,“那么先生你呢?愚今日请你到此,便是想听你一句实话。你回京之日,会不会怂恿皇上查封愚讲学书院,甚至禁天下讲学之所,禁所有对你不利之言论?”
原来他心中担心的却是这个,容与了然,索性郑重向他告知心中想法,“先生请放心,林某绝不会这么做。林某明白君子和而不同的道理,如果因为先生言论反对我,便令行禁止,天下人将因此以为这是对讲学的惩戒,从此闭口不谈圣贤之道,届时损耗的将是国家正气。何况先生应该知道,皇上并非始皇,绝不会做焚书坑儒这类事。”
见他说的真诚,成若愚凝眉片刻,也决定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只淡淡一笑,复请他饮茶。
半晌,他指了指手边兔毫盏,“林先生点茶的技艺,想必一定很高妙吧?”
容与谦笑道,“惭愧,国朝如今不尚团茶,内廷供奉也多为散茶。林某其实对茶艺甚为生疏。”
成若愚笑而不语,想了一会,捻须道,“愚与林先生今日之论,恰好似北宋司马光与王安石之争,都是为一个利字。既然彼此都说不赢对方,不如我们也来仿效古人,斗试一番茶艺如何?”
斗茶是唐宋时期流行的雅玩方式,尤以宋人最好此道,上至皇帝公卿,下至士大夫,斗茶之风盛极一时。经他这么一提醒,容与才想起,当年王安石或是司马光应该也是精于此道。
成若愚摆手召来童子,将银茶碾、银茶匙、锡汤瓶并建州龙团胜雪茶一一设下。
看他这般坚持,容与无奈之下只得全力应战,屏心静气令心目之中唯有茶事。先用茶碾细筛团茶,又温过茶盏,耳中专注的听着汤瓶中煮水的声音。待瓶中水煎熟,再以小勺舀取茶末,在盏中调做膏状,然后执起汤瓶沿盏壁注汤。一边注汤,一边用茶匙击拂。
记得茶谱中有云,茶匙要重,击拂有力。容与于是在击拂时,于手上又多加了一份力,片刻之后,即有白色乳花浮于汤面,渐渐泡沫浓郁,如疏星淡月;第二拂,以银匙击于汤心,随后汤中如奔涛溅沫,细看其花,有如碧潭之上浮青萍,又似晴天爽朗之上浮云鳞然。
历来斗茶所重,不仅在于乳花,更在于乳花泛盏之久,此即谓之咬盏。斗茶胜负便取决于谁的盏中乳花持续时间久,花散而先露出水痕者便算输了。
容与心无旁骛,此时忽然起了玩心,想在汤花中点出一枝细竹。早前在内廷学习点茶时,也曾偶尔戏玩过,究竟成与不成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全当一试好了。念及此,他在注汤结束时,默想那竹子的形状,随着最后一拂,手势微微轻扬,汤中立时现出一弯翠竹,纤巧若画。
不过须臾功夫,乳花中的竹子便消散开去。容与见成若愚也停下了击拂,双双安静的观看两只茶盏当中的乳花,静候结果。
过了一会儿,容与盏中乳花慢慢变淡,泡沫不断破灭,终于率先露出了第一道水痕。
他随即笑道,“先生技艺纯熟,是林某人输了。”
成若愚摆首,神色颇为温和,“这茶百戏做的有趣儿,我适才见你似乎是无心为之,偶然起了个念头随性做的。随手勾勒,却能达到别人练习很久都没法企及的境地,可见你是个心静的人。”
注视容与,他渐露和煦笑意,复道,“你和我想象的不同,年轻却不骄躁,得志而不狂傲,确有君子之风。希望你能守住我们的君子之约,也希望日后你实现了目标,还能记得,还利于民这四个字。”
容与听他肯这样说,当即起身,整理了衣衫,向他端正的行过揖手礼。其实二人都很清楚,再未能兑现承诺之前,他也只能以此礼,向成若愚表达自己最大的诚意。
求同存异,这是他和这个时代最有话语权的在野知识分子,所能达成的共识。虽然读书人和朝中要员不头,但能见到这样的大儒,得到他一份理解,也可算是聊以慰藉。
他不是个贪心的人,有没有人误解他并不重要,要紧的还是能让更多人认识沈徽,明白他执政的理想,那便不虚此行。
一脸释然,唇角轻扬的人走出来,被林升瞧得分明,他也不多问过程,只笑叹道,“大人如今在外头,真的是意气风发。多少人综着不说,还极有体面。虽然斗智斗力有点累心,可我瞧着您心情还是畅快得多。既这么着,真不如索性外放得了。憋在宫里,成日还要应对那几位娘娘,我都替您累得慌。”
容与听得一笑,可转念想去自己方才一席话,字字句句还是不忘给那人树威信,立好感,都已然这般放不下了,难道真能舍了他,自己去外头逍遥?
事情都有一体两面,他向来随心,大略斟酌过,还是否定了林升的建议。
“京城眼看就要入冬了,年下事情多,还该早些回去,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于是这年冬至,容与一行人回归禁城。孙传喜亲自在东华门迎接,甫一见他就仰脸笑道,“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前阵子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下好了,内廷差事奉还,我总算是能过个踏实年了。”
容与一壁走,一壁开他玩笑,“你是能者多劳,我回来也不济事,还得仰仗你才行。”
“你可别这么说,我担不起。哎,话说都这会儿了,各处的炭敬也都送进来了,有好几个都是送到我这儿,却是指名要给你的,托我送到你那儿去,怎么着啊?今年还是不要?”传喜微一叹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其实大可不必,这毛病是断不了根儿的,只要厂公大人您得蒙圣宠,他们可不管你收不收,也得把东西提早预备下。你也是,就赏他们个面子又能如何?东西可以收下,至于办事,那就看老子心情不就完了嘛。”
容与点头,冲他笑笑,尚未接话,他又颇神秘的压低声儿道,“这阵子,去你家送东西的人可不少,可惜也都没进去门儿。你这家规够严的,把个阿娇调理的这么规矩。”
容与蓦地想起方玉,其时又有半年没见过她了,不禁提醒自己,下次出宫之时一定要去看看她。
“那些东西你到底要是不要?别的也罢了,”传喜语气里带着某种隐秘的兴奋,低低盘问,“有一帧杨风的韭花帖,我瞧着颇真,你也没兴趣不成?”
嗬,号称天下第五大行书的韭花贴,容与也只在宋人宣和书谱中读到过对它的评价。怀着好奇,他问,“这又是谁送的?”
传喜呵呵一笑,缓缓讲述,“南京刑部主事钱之浩,他在任上都七年了,想求个京里六部的缺儿。这对你,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容与转顾他,笑答,“你也是这么跟钱之浩说的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哥哥年前调了南京刑部,正在钱之浩手下当差。你倒是不忘了给你兄长铺路。”
传喜一晒,忙道,“嗐,你就非得事事都这么明白不成?俗话说难得糊涂,装个傻,乐得大家都自在不好么?”顿了一下,他转而推心置腹起来,“如今你什么都不缺,又圣恩正隆,还不趁这会儿在朝中多安排些自己的人,就是日后有个变故,也有人替你说话不是?再者说了,你跟钱,总没仇吧?”
见容与一脸漠然,传喜有些着急的催问,“那帖子可是好东西,市值怕是得有两千两,你又好这些何苦拒绝呢?钱之浩也不过要个三四品的官,你就当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你也知道,我跟你不同,尚有亲戚需要照拂,你就当可怜我这点心思。哎,想当年咱们一处玩儿的时候,我可没亏待过你,举凡有人欺负你,我可是挡在前头的。如今当作你还我人情,这总行了吧?”
见容与似笑非笑的不搭腔,他啧了一声,顿足道,“说了这半日,你倒是收不收,给句明话啊?”
忆起从前他的确照拂过自己,容与颔首,拍了拍他肩膀,“收,好东西干嘛不要?回头我差人去你那儿拿。另封两千两银票给你,麻烦你转交给钱之浩。我信得过你,这钱你一定会给他的。”
传喜登时大惊,不由张口结舌,“你还真买它啊?两千两啊,兄弟!那可是你那皇庄一年的进项!皇上给你的恩典,你就……就这么用。唉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会向吏部要了这些年钱之浩的考评,若是没什么差错,我可以向皇上建议。至于礼就免了,告诉他以后也不必如此。”容与停下脚步,对他正色道,“朝廷捐纳,是为解决赈灾急需。我林容与可没胆子卖官鬻爵,希望你日后,也永远不要打这个主意。”
说着举步往乾清宫去了,传喜看着他的背影,啧啧称奇连连摇首之余,不免又附送了几个大白眼。
至于那五代人杨凝式的韭花贴,确是字体雅正,风神洒脱,字距行距之大前所未有,讲求的正是所谓尚意。端的是一副难得的佳作。
容与得了好东西,心里也有几分快慰,于是拿了字帖去养心殿向沈徽复命,才走到殿门前,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不用分辨,也能知道是沈徽和秦若臻二人相谈甚欢。
殿前内侍见了他,忙躬身行礼,却笑着摆手,“皇上和娘娘正说的高兴呢,大人且别打扰他们。”说着向殿中努嘴,解释给容与听,“前阵子,皇上犯愁赈灾的事儿,天天都愁眉不展。娘娘提议宫中省俭用度,又让宗人府的裁减了宗室费用,还号召京里三品以上的大员,并那些皇商们捐资,一时间颇有成效。皇上可算是开怀了些,这几日都和娘娘一起批折子,晚上再一道回交泰殿,连日常说笑的时候都多了不少。”
这是帝后又相处得其乐融融了?容与一面听着他的话,一面用力收敛住心底泛出的淡淡酸涩,不免再度鄙夷自己,内心深处,到底还是藏了不可告人的小念头。
听了片刻,只觉心里一阵烦闷,他冲那内侍点头笑笑,便转身欲离去。
忽闻殿中传来沈徽的声音,他扬声问道,“外头是容与么?怎么不进来?”
第77章 安抚
养心殿里正徐徐燃着紫藤绛沈,弥散了一股温和的浅浅花香。
记得这类带有花朵味道的香料,沈徽一向是不喜欢的,那么想必是依着秦若臻的偏好,才会有此安排。
念头闪过,容与收敛心神,向帝后二人俯身行礼。未及礼成,沈徽已令他平身,温和笑道,“你回来的时候刚好,能赶上在京里过年。只是年下一堆事情要忙,你又歇不得了。”
含笑颌首,容与目光与他相接,许久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些。一瞬间,容与很有冲动,想问他饮食睡眠是否无虞,但瞥见一旁安坐的秦若臻,摆出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便把几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厂臣这回可是立了大功,给国库添了不少钱,他去一趟两淮,朝廷一年的进项都出来了。”秦若臻伸手指了指他,笑对沈徽说,“这么能干的人,应该派去户部任职才是。皇上可该好好赏赏他一道了。”
沈徽把玩着一方白玉镇纸,随意唔了声,“想要朕赏你点什么呢?”
容与揖手,回答着从前到现在都一样的话,“臣想不出,也不敢要皇上赏赐。”
秦若臻掩口一笑,随意从书案上取了一本折子,容与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见那书案上摞有厚厚一沓奏本。
这个时间,内阁尚未票拟完,那么这些不会是今日的奏疏,应该是早前沈徽留中不发的。容与直觉,那些折子大概会和自己有关。
“你不要赏赐,知道的人自然明白是你懂规矩,不知道,还当皇上不认可你此番作为。”秦若臻瞥着那摞奏疏,款款笑道,“如今这么多人不满你在两淮干的事儿,接二连三的上折子要皇上议你的罪,可都被压下来了。若是再不赏你,外头人又该嗅出不寻常的味道,只怕弹劾你的题本,更是要铺天盖地了。”
虽然早已猜到结果,心里还是一紧,容与自觉不是一个会说请罪言辞的人,这会儿也只能垂首答一句,“臣惶恐,亦感激皇上对臣的信任。”
沈徽不在意的笑笑,“你吓唬他做什么,朕的言官们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见到个出头鸟,忙不迭地扑上去打一阵,要是理会他们,岂还有完么?”
“皇上这么说自己的言官,让他们听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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