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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_篆文-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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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与看时,上面写着纪效录,翻开来乃是分号令、战法、行营、武艺、守哨、水战等几个篇章,粗粗一看语言通俗,十分易学易懂,当下心中一喜,点头笑道,“李总兵,”才说一句却已被对方挥手打断,“什么李总兵,末将是哪门子的总兵,倒是总屯着兵才是,厂公只管叫我名字,我单名一个冲,不像你们文人雅士,有什么字啊号啊的,请厂公直呼李冲就是。”
容与一笑,当然不能真的直呼其名,见他年长自己颇多,索性拱手称了一声李兄,随即真心实意的赞了一番那纪效录。李冲听得更是开怀,一时将容与引为知己,又要给他讲演自己设计改造的船舰,说到兴起时,见林升一直在旁站着,也不顾忌的招手唤过来,命他去找些酒菜,预备和容与彻夜恳谈。
林升听他吩咐,自在暗地里翻了几个白眼,心道皇上那头不定已等得多不耐烦,这会子哪里轮得到这莽撞武夫占用厂公时间。
偏生正想着,余光瞥见有御前内侍隔着帘子立在门外,低声禀道,“万岁爷吩咐教厂公快些过去,有要事和厂公商议。”
这厢李冲还意犹未尽,容与少不得安抚道,“皇上传召,林某不敢耽搁。李兄所书心血之作我且留下研读,待改日方便,再和李兄请教,一并把酒畅谈。”
李冲走时,仍是恋恋不舍,临出门前又回身道,“末将与公今日一见如故,对公是更加佩服,年纪轻轻有此成就确实厉害。不过厂公日后,也须防有小人借军需之便闷声发财。实不相瞒,未见厂公前,末将也听了不少不利于你的言论,那些人说起来的话不大中听,只可恨末将险些就信以为真。哦是了,他们说你是什么孤什么孽的,末将却也记不住了,总归不是好话就是,不过厂公放心,末将心中知道你不是的。”言罢安慰的拍了拍容与肩膀,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
“什么孤什么孽?”人一走,林生当即摇头轻哂,“这人当真粗得有趣,竟连孤臣孽子四个字都不知……”
话说一半,他蓦然警醒起来,慌忙看向容与,不过那被冠以讽刺之名的人表情泰然自若,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林容与内心也和脸上表情一样,泰然自若。
孤臣孽子,确凿如是,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阴错阳差投身宦海,人生境遇在跌跌撞撞、平步青云中交替更迭,成长至今,与字面上所谓孤臣孽子正相吻合,而他早就不介意做一个真正的孤臣,倒是很该感谢,世上还有这般明白他心意的敌人。
处暑时节,晚风里犹裹挟着一股热浪,吹在身上不觉清爽。沈徽的屋子里置了两尊冰鉴,上头盛着地方官员敬献的各色时令鲜果,闻上去味道宜人。
至于那百无聊赖等候爱人的帝王,目下正倚在榻上,身上只着纨素中单,侧身而卧宛若倾颓的玉山,满室灯火映衬下,似有宝光在他眉目间、衣袂上流转,如斯情景堪堪正可入画。
容与沉溺的看了一刻,只觉得沈徽身上似乎涌动着一股宁静的悸动,即便是面对这份不甚纯粹的宁静,也会让人生出想要珍视,不忍踏碎的感觉。何况光影流转之下,分明勾勒出一副绝好的工笔,细细地描摹下此人全部的风采,有刚毅,有果决,有冷硬,亦有风流的妩媚,只是后者大约只有机会在他一个人面前展现,除此之外,还有他凌厉的美和凌驾一切霸道的温柔。
便好似此刻,沈徽利落地站起身,不由分说将容与拉上床,伸臂半拥住他,口气慵懒不失严整的逼问,“那个李冲是什么人?不过小小一个总兵,也值当你应酬一整晚?还要把酒言欢?”
没等被箍紧的人回答,他继续含嗔声讨,“从前和王玥喝得烂醉也就罢了,你到底有多喜欢喝酒?怎地又从不见你跟我好好醉上一场?”
容与忍住笑,转头问,“皇上晚膳用的什么?”
沈徽怔了下,哼道,“怎么,现在才记起来关心我!”
“不是,”容与到底笑出声,“听闻镇江的醋最出名,这里离镇江不算远,我是怕皇上贪嘴,晚饭放得醋太多,要不怎么到这会儿,心里还泛酸呢。”
身上瞬时被箍得更紧了,沈徽恨不得整个身子压下来,恨恨笑道,“好你个提督太监,竟敢打趣儿朕,朕今日心情好饶过你一回,只是往后不许冷落朕。”
容与见他又无状起来,忙略略推开他些,抿着散乱的鬓发道,“先说正经事,那李冲来找我是有缘故的。”他知道沈徽这会儿一定不耐烦去看李冲写的东西,便尽量提炼总结精华,娓娓讲述,“此人性子虽粗豪,却是粗中有细,有报国志,也真正心系边防,且有实战经验熟悉军务,适当的时候不妨拔擢,当个前锋或一方将领还是可以的。”
提起这话,沈徽也正经起来,带着些兴趣说,“他写的心得回头拿给我看看,果然好的话,再行安排就是。如今军中按资排辈的风气极重,无根基之人想要升迁不易,如真是擅于练兵者,务必要人尽其才。”
容与说好,更提醒道,“回头还有北边和南边诸海域,以此类推,架设新防务军需,更有不少要改革旧制推进新政的地方。”
两人絮絮说着政务,不防已交子时,容与连日奔波,晚上又应酬了半日,到这会儿实在困乏得很。上下眼皮不由自主开始打架,神思渐渐地昏聩起来。
见他阖上眼,那般清秀安静的模样让人一阵心疼,也让人颇感幽怨,沈徽迟疑着,手底下却控制不住想要揉搓他。自那平坦的小腹起,寸寸下移,最后不怀好意地停在两腿之间。
光影里的人睫毛一颤,缓缓睁眼,双眸里蕴藉着一抹歉意,几乎是在央求,“今儿太乏了,明天吧,明天我补偿你。”
可惜越是柔软的腔调,越是满含纵容的婉拒,越能激发起沈徽心底澎湃的欲念,任性霸道的帝王一把掀下帷帐,动作迅猛犹如一匹矫健的猎豹,眨眼间已欺上了他的身。
第101章 碧海蓝天
身上的重量实在压人,容与叹了叹,闭起眼睛,任由沈徽上下其手。然而很快,那不安分的手就从肆意抚摸变成了带着小小恶意的撩拨。
容与也有些享受,奈何体力精力不济,眼皮沉重得忘乎所以。过了不到片刻,那欲求不满的人便忍不住,使劲儿摇着他的身子,声音里全是懊丧,“这么着都能睡着,你也太不给朕面子了。”
除却无伤大雅的恼恨,其实还夹缠着丝丝缕缕的委屈。
容与强撑开眼,四下无光,严丝合缝的帐幔里只有鎏金香球发出的点点星芒,映在他眼底漫生出柔软的温驯,“那你快些,等下真要睡过去了……”
满眼倦容还愿意尽所能的满足他,沈徽又哪里舍得,到底期期艾艾从他身上下来,落了一吻在他面颊上,“睡吧,今儿……先饶过你。”
身边人扯出一记感激的笑,再度阖眼不久呼吸渐均匀。可心有不甘的帝王浑身火烧火燎,辗转半日也还是不能入眠。
容与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鬓边一阵痒梭梭的,他睡眼迷离,努力睁开一瞧,正见沈徽支着胳膊,笑吟吟地望着他。
“什么时辰了?”容与嗓音含混的问。
他要去掀帷幔看看外面,沈徽忙一把按住,“卯时三刻,我才瞧过的。”
原来已过了平日起床的时辰,可浑身还是酸软的,真想就势赖在床上,容与迷蒙地想着前世才有的惬意懒觉,都快记不得是什么滋味了。
他对好眠意犹未尽,不防沈徽已攀上他半边身子,低低诱惑起来,“这会儿天都亮了,歇足一整晚,可该满足我了吧?”
不消他说,容与早就感受到那滚热的肌肤,似乎连魂魄都在燃烧,还有那硬邦邦直挺挺的存在——果然是清晨了,又到了该有自然反应的时候。
按说昨夜没能满足人家,今儿是该补偿回去的,可眼下脑子全是木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容与难得任性地翻个身,整个人趴在床上,声调嗡嗡的,“容我再睡会儿……”
困倦未消的人原没想那么多,居然恰巧摆出个极便宜的姿势。沈徽看得满身欲火熊熊燃烧,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目光贪婪的定格在那薄薄的肩胛上,那是削正秩丽的骨骼,有着刚劲与清秀兼具的姿态,这般尤物,又怎生能让人不满怀期待。
不过喘息间,沈徽已剥下容与的衣服,被动承受的人反抗不得,只觉得身下一阵凉飕飕,便知是那药膏上了身,然后迅雷不及掩耳,整个身体倏地一紧,人一下子就全清醒了。
沈徽憋了一晚上,到了这会儿反而不紧不慢,力度拿捏精准,极尽挑弄之能事,不论爱抚还是亲吻一样都不落下。
容与很快被他揉捏得有了反应,谁知接下来就变换成了暴风骤雨,他被沈徽把玩在手掌间,一下又一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痛楚被淹没在磅礴的爱欲里,让他禁不住发出声声低吟。沈徽似乎极爱他明显带着压抑的隐忍,越发颠来倒去的折腾,直到他再忍不住出言哀求,求他给自己一个痛快。
通身淋漓的两个人,瘫软倒在床上,容与身上绵软不堪,依旧趴伏在枕上。沈徽懒得下床,牵了袖子为他擦拭额头的汗,动作细致轻柔,全然不似方才的激烈奔放。
“睡吧,”视线停留在他精致纤细的颈项上,心底忽然又涌上酸楚的疼痛,沈徽别开脸,忽然说,“还早呢,你再安心睡上几个时辰。”
容与转过头,迷茫的看了他一眼,终于伸手掀开帘子,窗外头分明还是漆黑一片,瞥一眼更漏,却原来还没到四更天。
他无奈地笑了,这任性的人,该拿他如何是好,“你真是……”想了想,也没什么好指摘,沈徽是那么年轻,精力充沛,要他忍下欲念谈何容易。于是咽下后头的话,笑着拍拍他的手,以示了然的宽慰。
沈徽解决了身心需要,自是神清气爽,眯了一会儿直到卯正,便自觉起身。回首再看床上的人,睡得依旧安然,他不忍心叫醒,轻手轻脚的唤来服侍的人,洗漱更衣,自去外间用早饭。
皇帝出巡,京里虽有监国太子坐镇,然而偌大的国家自有千头万绪,举凡涉及重要事宜的奏本,仍会以加急的方式送至沈徽手边。
如今一部分奏议,已是交由司礼监批复,可沈徽对昨夜的事儿有愧,想起适才下床时,看见容与眼底积着两片郁青,干脆也不嫌劳烦了,将所有折子全权总揽下来。
批了半日,渐近尾声,容与方从里头走出来,因起得迟了,他脸上倒带着一抹自觉地歉然。今日原定是要处置公务,再陪沈徽见一见卫所众将士,是以他穿戴齐整公服,赤色蟒袍加身,更显得其人如嘉木一般,挺拔俊秀,秩丽端雅。
他无声走过去,侍立在沈徽身边,低头瞥见案上的茶几乎没动,又回身自去重新煎了来,久不操持茶道的人,过去十多年积攒的功夫还没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仍有着天子曾夸赞过的,类比雅士的清净高洁之气。
提督太监风姿曼妙,直看得一旁伺候的年轻内侍出神怔愣,呆呆立在原地,连打下手端茶盏的伺候活计也忘得一干二净。
沈徽回眸看了两下,心底暗自欢喜,眼风却老实不客气,冷冷扫过那发傻的内侍,挑剔的帝王看不得那幅蠢相,更不愿和任何人分享爱人的优雅风骨,挥挥手将不相干的人彻底打发了出去。
奉上来的阳羡雪芽盛在甜白釉杯盏里,那瓷器颜色细润清透,沈徽瞧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身边人如玉般的肌肤。
素来沈徽看折子,总免不了要铺陈的一整张桌案上俱是。容与一面看他批,一面替他整理。两个人都不说话,自是合作默契。
待批完最后一道,沈徽一手按着脖子,另一只手无意识在面前一摸,却是落了空,再看那空落落除却奏本无他的案台,不由地怅然起来。
那一点点小动作,容与看得清楚,也唯有他最是明白含义,这是又想要些新鲜蜜饯来吃。沈徽一向嗜甜,若不是知根知底,绝想不到他会有和冷硬外表这么不相符的爱好,不过这小小不然的癖好,也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露。
容与卸下腰间荷包,内里常备有各色甜果子。今日当值的是新人,并不知皇帝有此固执的小嗜好,便也没预备盛放器皿。容与索性敞开荷包,摆放在他面前。沈徽犹豫了半天,倒是极有节制,只拣了一颗梨肉好郎君。
蜜饯含在口中,连笑意都有几分发甜,沈徽说,“今儿天好,我已见过了卫所诸将,剩下的时间打算和你四下走走。咱们去海滩上,或是跑马,或是游水,如何?”
趁着他贪睡的功夫,原来沈徽已做了这么多事。也好,难得享受一回出差的福利,容与微笑颔首,“两样都好。”
皇帝摆驾私游,随扈众多,好在都是素日最得力的亲信。御前侍卫和御前内臣宫女不同,个个都是聋子哑巴,不该说的不该听的,半点都不会涉及,更是不会生口舌是非。
远远打发了侍卫,两人在柔软的沙滩上跑了一会儿马,各自出了一头的汗,脸上气色都极好,阳光漫上彼此的眉目,一个英挺,一个清秀。
停下马,双双相视而笑,都觉得许久没有这样畅快自在了。沈徽尤甚,打从御极,近十年闭锁深宫,这会儿好不容易舒活了筋骨,愈发透出昂然振奋。
下马休整,两个人都很痛快的在沙滩上席地而坐,沈徽忽地抛出一支酒壶,长眉妖冶的一挑,“今儿没旁的差事,也不许你出去见旁人,要想喝就和我喝个痛快。”
看来昨夜的醋劲儿还没过去,容与接过来酒壶一笑,拧开盖子仰头直灌入喉,哪成想沈徽是真的放了烈酒进去,不擅饮的人一口下去,险些呛住,猛地爆发出一阵咳嗽。
他这么狼狈,看得沈徽唇角一勾,神情说不出的风流,夺过那酒壶,毫不在意接着饮了一大口,方摇头笑道,“你这酒量是真不行,王玥算不得什么好师傅,还是跟我学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说罢,仰头深吸了新鲜海风下潮润的空气,抬眼看向碧海蓝天,悠悠笑问,“这里好不好?”
这问题听着耳熟,很多年前同游苏州时,他也问过,那时容与不过答了一句好,就被他奚落揶揄好久,场面颇为尴尬。
现在想想,倒觉得莫名好笑,又有些许恍若隔世的感觉,然则眼前的人无疑那么真实,如朗朗日月,暧昧而热烈。
他点头说好,沈徽便笑道,“等我做了上皇,选个你中意的地方,咱们依山傍水,从此逍遥快活去。”
同样的话沈徽是第二次说了,容与知道他心里已有了主张,按说做臣子的听见主君这般不上进,好歹该劝上两句,可偏偏此刻他一点不想那么做,花间喝道,岂非太煞风景?管他最终成与不成,他都愿意顺着他的话,由衷再道一声好。
忘却京城,忘却大内,忘却一切纷繁与争斗,长风万里,江山如许,这是沈徽的时代,也是属于他的,最好的时代。
忽觉得脸上一热,是沈徽笑着吻了上来。容与心下还是一惊,本能的想要推开他,以防教远处侍卫们看见。
沈徽知他顾虑,叫他放心,“他们伶俐着呢,什么都瞧不见。”宽慰完,又指着近处湛蓝色的海水,挑弄似的问,“敢不敢下去游水?”
容与到底犹豫了一下,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御前伺候的眼下都藏在暗处,沈徽不出声,绝不会有人敢贸然露头。
光是斟酌的这会子功夫,沈徽已站起来行动,一件件衣裳坠在沙滩上,转眼露出那无暇精致的身体,之后一跃,跳入无垠碧波之中。
容与在阳光微微眯起眼,看着那招摇肆意的人,迎着海浪纵情起伏。水流浸润着他的身体,顺着宽阔的肩背流淌而下,流过强健有力的腰肢,流过窄而精致的胯骨。
无论皮相骨相,皆充溢着男性力量之美,这样一具身体虽看了无数次,此刻依然有动魄惊心的震撼。
他怀据欣赏,目不转睛望着那俊美的脸,仿佛听得见心口碎裂的声响,感受到理智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的爱,和世间种种一样,皆着了色相,那人深邃耀目的眸子沾染着笑意,缱绻出难以言喻的美,诱惑着他不断前行——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业,而沈徽呢,大抵就是他今生今世的劫。
容与连一瞬都没再犹豫,踏进海浪里,和爱人紧紧相依。温热的海水不敌彼此身体的热度,他融入其中,也融化了身心。正是绵软之时,他被沈徽用力揽过来,那双手顺着他琵琶骨滑落,一直一直下落,探到他最为敏感的隐秘所在。
一波又一波海浪翻涌,冲击在身上。奇怪的,这样炙热的纠缠,在海水润滑下竟然变得不那么疼痛,只泛起一点点可以忍受的灼热。
海浪和身后人的频率相仿,一下下撞击着他,水花飞溅而下,每一颗都晶莹剔透,映照出身后人发亮的眼眸。
待风平浪静,俩人穿戴齐整躺在沙滩上,沈徽枕着双臂,忽然一笑,“说正经的,等回了京,我打算在勋贵和三品以上大员家挑些合适的女孩子,留给宪哥儿。旁的也罢了,只太子妃一定要模样好,人品过得去。”
这是为早早扶太子接班?容与听得失笑,“殿下过了年才十岁,你是不是也太急了些?”
沈徽说不然,“有什么的,你没听说关外那帮女真头领,十二岁都有抱娃娃的了。我是想要早点定下来。一则这女孩子可以从年少时好好留心教导,二则也为他们能多培养些感情。宪哥儿和我不同,日后定是六宫嫔御众多,能有个知心人不容易。我不希望他再和我一样……所以这个太子妃还需他自己挑着满意才好。”
若这么说还算有些道理,容与重新接过话题,“眼下可有属意的人选范围?”
沈徽侧头看他,“确有几个,我打算等来年再办宫筵,也不必宴请朝里的老头子们,单请些女眷让她们带着自家的女孩儿进来,届时也让宪哥儿自己看看。”
容与颌首答应着,沈徽交代完这桩事,又冲他仰唇笑道,“你也算他半个师傅,他又一贯待你亲厚,这事你须好好上心,仔细替我留意着。何时办妥了,我应承你的话也就能兑现了。”
第102章 情窦
九月里回了京,先有外使朝觐、诸藩入贡,其后又有怀来秋狝,岁末年初最是忙碌,等再闲下来已是开了春。
想起沈徽提过,打算早点定下太子妃人选,容与方把心思略略转到这上头来。不过挑拣中意女子这种事,他并无任何心得可以和太子交流,于是只好将关注点转移到其课业上,日常拿出更多时间关照。
这日容与去报本宫送早前沈宪央他改的文章,那是他的老师三天前布置下的,是谓论述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所得。
天气转暖,报本宫外值守的内侍被艳阳晒得有些昏昏然,一个个此起彼伏打着哈欠,见提督太监走近,慌忙站直了身子,忙不迭地躬身行礼。
容与微微颔首,便有内侍上前回禀,太子下了学正预备用午膳,又道因嫌天气热,殿下适才命人打水沐浴,此刻应在内殿梳头更衣。
容与便朝内殿去了,却见寝殿前无人值守,正觉纳罕,转念想到服侍的宫人或许正在殿中伺候,也就不疑有他,径自往里走去。
“殿下。”容与唤了一声,素日他来东宫,沈宪见是他通常会命人迎出来,今日奇了,竟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再往里走,一阵绵绵的甜香扑面袭来,是杜蘅芬芳的味道。殿中桌案上的黄石镇纸下压着一张写了一半的吴纸,一旁的古砚里墨痕已干透,青铜炉鼎中的香篆也已燃尽,唯剩寸寸余灰。
蓦地里,自内殿传来一阵清脆灵动的笑声,是女孩子柔和而娇媚音色,随即有少年人爽朗明亮的笑声附和,两厢缠绵交织在一起,好似只用箫笛演奏的清平乐,听上去让人颇感愉悦。
容与不由放慢步子,未见其人,先听沈宪笑道,“你那支生查子吹得还是太轻浮了些,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明明是满是惆怅,你却吹得那般跳脱,可见虽豆蔻年华,尚未解相思意。”
女孩绵软地哼了一声,“可那词里最后不是说,两耳隔墙花,早晚成连理?既然都在一起了,怎么还能不高兴?奴婢是不懂,难道殿下就很懂相思苦了?又是何时何地,相思过谁?”说罢,又发出一阵也揶揄娇笑。
沈宪半晌无语,想了一会儿神情讪讪,“你怎知我没有,哼,总说你无心,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这倒奇了,那殿下说说看,究竟相思了谁?是若云还是飞霞,再不然定是落梅那妮子。”
“少混说,才不是那些人。反正孤不告诉你,多早晚你总会知道的。”沈宪音调柔缓,最后那句,已有些近似于窃窃低语。
“不说就不说,奴婢还不想知道呢。哎呀,您别乱动,看,又梳乱了,这还让人怎么结发髻?”
女孩说着,轻拍了下太子的肩头,示意他坐正些。此时容与已转至帷幔处,可以清晰看到榻边一坐一站的两个人。太子坐在镜前,身后站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在为他梳头,少女肤色白皙,侧面的轮廓柔婉娇媚,嘴角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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