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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_篆文-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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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起手深深长揖下去。
    啪地一响,沈徽单掌重重击在案上,猛地挥袖指向太子,“出去!滚回你的报本宫,即日起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太子浑身一颤,不敢再说什么,当即仓促告退,离去时脚步蹒跚两下,似是满含委屈。待殿门阖上,沈徽依然抚着额角,其后更以手掩面,过了许久,才听到他发出一声低低叹息。
    那声音勾得人心里一痛,容与走到他身畔,单膝点地,轻缓地抚着他的背脊。
    “容与……”沈徽转过身,眉间落满忧伤,容与伸开手臂将他整个人揽在怀中,让他埋首在自己胸前。
    借着这一点点孱弱无力,沈徽再度低声唤他,“容与。”
    将他搂得更紧些,容与轻声应和,“是,我在这里,陪着皇上。”
    半晌沈徽抬首,渐渐收敛住疲惫和软弱,冷静而迟缓的说,“为什么我的父亲、妻子、儿子都要和我作对,太子已经不小了,尚且还不明白我的忧虑,为了旁人,他们一个个的背弃我……容与,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他唇边有淡淡笑意,却只是徒然地显示出一派萧瑟苍凉。
    容与黯然,勉强扯出安抚的笑意,“殿下只是逞一时意气,他还年轻,很多事情并没想明白利害。我再去劝解,你也不必太过伤心。殿下一贯宅心仁厚,对旁人都能充满善意,对自己的父亲更不会有意忤逆。”
    “我知道,否则我也容他不得。”沈徽神色恢复如常,眼中再度泛起寒光,“可你不会不懂,我当年有多恨那些,仅仅因为我非长子就反对我的人。这个柴冲之女,断不能留在宫里。”
    容与沉默片刻,试探着问,“你决定了么?我以为可以再缓缓,太子如今刚尝到两情相悦的滋味。此刻强行分开他们,只会让太子悲痛之余对你产生怨恨,徒伤父子情分。”
    “父子情分?”沈徽挑眉冷笑,好似听到个天大的笑话,“你从升平朝看到现在,看到天家有什么亲情可言?我早说过,父子兄弟,都是骗人的,我不在乎。”
    他咬牙,思忖着吩咐道,“你去劝他罢,若能悔改,或许我还会留那绛雪一命。但他别指望能纳她,就是收为侍妾都不可能!皇帝身边不能有这样一个祸患。”
    容与颌首领命,欲起身告退。蓦地发觉衣角被沈徽牵住,他凝目良久,才缓缓道,“幸而我身边,还有你。”
    皇帝下了禁足令,报本宫里格外安静,连空气中都流淌着压抑的惊慌恐惧,宫人们看见提督太监前来,都不约而同露出一丝企盼,这样寄托众人希冀的感觉,直让容与双肩一沉,步伐不自觉凝重起来。
    他没有十足把握能说服太子,沈宪性情仁柔,却自有一股刚硬的倔强,何况此刻两情相悦、情根深种,正值中二年纪的少年呐,如何能硬生生斩断情结?
    尤其是当他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寝殿中,太子垂首坐在榻边,身旁站着一袭绛红色衣衫的俏丽少女,她伸着双臂将太子环抱住,以手轻抚着他的发髻,一下一下,极尽温柔怜惜,很像一个母亲在疼惜自己的孩子,给予他的,当是无尽绵长宽广的爱意。
    他们专注于彼此的悲伤情绪,浑然未察觉有外人到来。容与只好轻轻咳了一下,出声示意。
    这只是一声轻柔而不带有任何威胁性的提示,却让这对相拥的情侣为之一颤。
    沈宪抬起眼,满脸惊惧,飞速将绛雪揽在身后,颤声问,“厂臣,你是,是来带走绛雪的么?”
    他对自己何尝有过这等防范!容与苦笑,回答不是,“殿下请放心,臣只是来看看您。”
    沈宪神情一松,略微放开绛雪,却仍是将她掩在身后,“你是来替父皇做说客,劝孤放弃绛雪?如果是这样,那便不用说了。孤决计不会另娶旁人。”
    话说得决绝不留余地,容与摇了摇头,“如果,臣是说如果,皇上一定不许殿下纳绛雪,您是否考虑过后果?如此坚持下去,其实是把心爱之人置于一个极危险的境地。殿下果真那么喜欢她,就应该先为她的安全考虑。”
    沈宪立刻警觉的盯着他,“父皇真的起意要杀绛雪?”
    这结果不难想象,几乎是迟早会发生的事。容与垂目,以沉默作为回应。
    “倘若真是这样,我也没有能力拦阻父皇。只能由他了。”当朝太子突然生出一股镇定,随后很是淡然地,说出一句令人心惊胆寒的话,“请厂臣转告父皇,他可以杀绛雪。我也可以杀掉,他的大胤太子。”
    
    第108章 黄雀在后
    
    无功而返,容与对沈徽转述了太子情深剖白之言,也描绘了当时看到的那副画面,同时隐去的,则是那句狠戾绝情的话。
    在这个将三纲五常视为基本宪法的年代里,没有任何一个父亲,能坦然承受这样酷狠的威胁,遑论沈宪威胁的,是一个从不轻易就范,年富力强的帝王。
    可叹容与用心掩饰,却是没能得到太子的感念认同,沈宪好似忽然参悟了自身处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连上疏,请旨纳绛雪为太子良娣,并附言,如因绛雪身份令皇上有顾虑,他甘愿放弃储君之位,恳求降为藩王。
    “大胤皇室居然出了这么个情种,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沈徽嘴角轻扬,全是讥讽,“却不知这股子劲头是继承了谁,我么?自问没这份痴情,他那个母亲,终究也不是这样的人,可算是稀奇!”
    太子的荒唐让他出离愤怒,竟没察觉言语间流露出的凉薄,或许可以误伤到另一个人。
    而那个人呢,到底无言以对,只应以淡笑,眼神一片漠然。
    沈徽随即下旨申饬太子,并将詹事府一干人罚俸的罚俸,降职的降职,勒令沈宪闭门思过,算是彻底将其人禁锢在东宫。
    不过令容与微感讶异的是,沈徽竟然迟迟未有处置绛雪之意。
    储君遭际很快在朝堂上传播蔓延开去,当即有一部分官员谏言,太子此举已属忤逆,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日后岂能为仁君做天下表率,恳请皇帝应认真考虑储君人选。
    另一派持反对意见者则认为储位已定,且太子早有仁善之名,只是年龄尚轻一时糊涂,正是需要循循诱导,不可轻言废立,望皇帝千万不要太过苛责太子。
    沈徽面上不显,却已是心烦意乱,时常神思恍惚怔怔出神,许久未再展露过笑颜。以至于连这一年的万寿节也都笼罩在一层低沉压抑的气氛里。
    容与除却有必要公务,业已放下手中勘误史书的闲差,成日陪在沈徽身边,尽量说些轻松话题寥以开解。
    这日才煮好茶,奉于案前,容与随意看向沈徽正在翻看的,却是一本新唐书。留心再看,见他翻开之页恰是孝敬皇帝传,心中顿时一紧,遂问,“怎么想起看高宗太子李弘的故事了?”
    “他是个短命却被史书好评的太子,可是这些写史的人也尽够坏的,为突显武后恶毒,拼命夸赞李弘聪明仁善,监国期间如何深得朝野信赖。”沈徽饮了一口茶,修长手指敲击着御案,“怎么不说他忤逆尊长,一定要为萧氏所生的义阳和宣城两公主奔走呼吁,却教武后颜面何存?你说,李弘究竟是不是为武后鸩杀的?”
    原本就有些慌乱的心,此际已然大乱,容与听着自己隆隆的心跳,声音不自觉地微颤,“不是,武后是磅礴大气的女子,不会屑于为此等小事与儿子结怨。更兼李弘去世后,武后曾广书经文为其造功德碑已尽哀思。李弘是她的长子,也是她和高宗感情最好时在感业寺中所怀之子,该是她最为疼爱的孩子。”
    “长子,最为疼爱……”沈徽重复着他的话,缓缓抬首,眼神透出许久不见的锋锐,“你做什么声音都抖了?在害怕?怕我会做,同样的事?”
    目光与他相接,想来自己眼神也有些发颤,容与连连摇头,“不会,皇上不会那么做。我信你……”单膝跪在他面前,双手按在那宽展的肩头,“皇上能否答应我,不做伤害太子殿下的事。”
    沈徽不语,深深抿起的唇边现出两道螣蛇纹路。
    时间一点点过去,容与仍在等候回答,手上劲力越来越重,他抓紧沈徽,再度问出同样的问题。
    感受着肩头传来的痛楚,沈徽蹙了蹙眉,半日忽然一笑,倒不像是敷衍,却还是带着几分仓促,点了点头。
    心下一松,容与整理思绪,也在猜度他的首肯是否出于真心,凭借多年来对沈徽的了解,容与并不觉得他真会为这件事痛下杀手,然而倘若太子一味坚持下去,至少父子间交恶在所难免。
    此后一段时间,内廷倒是安静得有些诡异。唯有瑞王沈宇时常出入养心殿,与沈徽闲话一阵子,出于早前他对容与表现出的不满,沈徽也会在他到访之时,吩咐容与不必陪侍在侧。
    这一日,沈徽和瑞王在暖阁中密谈,因指派了容与去尚宫局挑选新进宫婢。容与莫名地心不在焉,听着掌事宫人介绍半天,忽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惴惴不安。
    决定回西暖阁中一探究竟,只见殿门仍然紧闭,那场谈话显见并未结束。容与正待先回房等候,廊下侍立的内侍向他欠身问安,神情颇为轻松适宜,是一种久未在御前服侍的宫人脸上见到的神气。
    容与随口问那内侍今日有什么高兴之事。内侍颌首笑道,“确有喜事,之前瑞王殿下劝了皇上好久,皇上竟想通了,同意太子殿下的请求,后来让人去报本宫传了殿下前来商议。这会子殿下还在里头呢。”
    “你是说现在在阁中的是太子?”容与奇道,对他适才的话很是纳罕。
    他点点头,“可不嘛,皇上和太子方才是有说有笑,这会儿倒听不真了。皇上还说万寿节时,殿下禁足东宫,都没能好好为皇父祝寿,如今要有喜事了,不如一并庆贺一下,让人特别备了秋露白,要赐予殿下饮呢。”
    那是山东藩司所供的醇酒,以甘甜淳酽闻名,太子亦曾称赞其味道好。可容与乍闻赐酒,脑中登时轰地一响,那内侍后来再说了什么,他已全然听不进去。
    一把拨开内侍,不顾殿前侍卫和宫人惊异的目光,容与推开殿门,闯进了暖阁中。
    沈徽父子相对而坐,沈宪面前的高几上放着一樽赤金酒壶和一只酒盏,而他的手,正准备伸向酒壶去倒酒。
    “厂臣,你来了。”沈宪愉快的冲他一笑,“多谢你,父皇说你为我的事没少进言,如今父皇已同意了。你听了也为我高兴罢?”
    容与怔愣地看着他,背上已汗如雨下。
    沈宪低眉,有些羞涩的笑道,“瞧我问的,这事儿你必是早知道了的。你在父皇身边,有什么能瞒得住你。”说着已将酒斟满,然后举起酒盏,站起身来。
    “父皇,这杯酒是儿子敬贺您的,您千秋万岁的好日子,儿子没能在跟前伺候,是儿子不孝。今谨以杯中酒祝愿父皇万福万寿,极乐安康。”沈宪双膝跪地,郑重叩首下去,意态虔诚而恭敬。
    待礼毕起身,他含笑引杯至唇边,就在那一瞬,容与快步赶上去,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酒盏。
    没理会他满脸错愕,容与朗声道,“殿下风寒还未痊愈,嗓子尤其不适,实在不适宜饮酒。您刚才说,您的喜事,臣应该也感到高兴,确然如此。请殿下允许臣,借这杯酒恭喜殿下心愿得尝。”
    “容与!”沈徽倏然凝目,低声喝道,“你做什么?这是太子敬朕的酒。”
    容与欠身一笑,“臣只是想先恭喜殿下,随后再代殿下向您祝贺。太子殿下此时的身体不宜饮酒。”
    沈徽眉间已蓄满了怒气,目光热辣地盯着他,却没有再开口。
    一站一坐,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互相凝视对方,其间早已没有尊卑上下,却也没有一触即发的泼天愤怒,惟有慢慢释放出几许伤心,几分落寞,一抹委屈,这些情绪是一点点凝聚生成,之后汇在一起,呈现于沈徽俊美的凤目里。
    “放下罢,朕忽然有些头疼,想歇着了,你们,也都下去罢。”
    语气是从没有过的疲惫,英俊的眉目沾染了怅然,容与忽然喉咙里发涩,他知道,沈徽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所以那酒里果然是落了药!
    随之而来的不是绝望,而是一阵意识清明,到底不能肯定酒里一定有鸩毒,从方才沈徽的反应判断,那份伤感委屈,仿佛是来自于自己对他的不信任——沈徽曾应承过,绝不会伤害沈宪,那么这酒里或许只是让人晕厥的药。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假意许诺骗沈宪到此?
    目的只有一个,引开沈宪,要处置的人便是那独自在报本宫中,无人护持的绛雪。
    一念起,容与转身冲出殿外,一路狂奔,未有丝毫停息,途中所遇到宫人皆惊诧莫名的驻足观看,大概在他们记忆里,内廷掌印还从来没有如此失仪之举。
    众人在错愕中,看着提督太监端肃雅致的风仪,在暮春和煦的暖阳下,彻底化为一道凌厉的劲风。
    于是没有人留意到,在容与疾驰而过的路上,慢慢转出两个人,一矮一高,一着华服,一穿青衣。
    那穿青衣的内侍望着提督太监的背影,啧啧叹了两叹,“看来是没成事,可惜殿下一番苦心。太子爷运道也算高,被厂公大人这么一搅合,这事儿想要消停怕是更难了。”
    那小小的人掖着袖子,满眼含笑,半晌抬眸,乜着近身内侍,“说你拎不清,总猜不透主君心意,父皇哪里真舍得要宪哥哥的性命,那药不过是大内特制的,可以令人呈现假死状态的秘药罢了。”
    见内侍怔愣,瑞王沈宇勾唇笑笑,“你以为孤给父皇出的主意是鸩杀太子?真要是那样,孤可成了什么人,父皇岂还能容得下我?只怕头一个就先送了我上路。孤跟父皇说,绛雪绝不能留,可有大哥哥护着一时万难下手,须将他人先支开,可事成之后如何收场?太子那副情种模样,还不闹得沸反盈天。他既敢拿话威胁父皇,那就只有让他尝尝死过一次是什么滋味,让他知道敬畏,才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父皇听从的便是这个建议罢了。”
    内侍恍然大悟,正想称赞几句此计高妙,却想到结果事与愿违,只好讷讷道,“真是可惜了的,还是枉费了殿下您的苦心,那这下子可全不成了。”
    沈宇倒没有遗憾之色,面露幽幽一笑,“要的就是这个不成!不然成就的不就是我那好哥哥?说不准,他从此刚性儿起来,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故意让人将父皇召见赐酒一事透露给林太监听,以他的性子,必然是会疑心,也必然是会保全太子。只要他插手进来,就连父皇也照样没脾气。林太监一向敏锐,自然先于我那个傻哥哥想到这个局,明白父皇真正要杀的人是绛雪,其后再来一通折腾,将人救下,只是那父子情分嘛,恐怕也再难如从前了。”
    “殿下倒是笃定厂公一定会出手救人?”内侍犹有不解,“说到底,太子虽和他亲厚些,可他也犯不上拿自己性命来赌吧,万一弄不好触怒天颜,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宇朗声笑起来,“你能这么说,就是太不了解他了!”收了笑,他眯起双目,慢悠悠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以为林太监是明哲保身的人?以为他能有今日,仅是依靠和父皇多年的情分?错了,他有能耐也有手段,是个看得极通透的人。有些事他既知道也能做得出,有些事他虽知道却不屑于做,这人吃亏就吃亏在只肯用阳谋,不肯用阴谋。他有他坚持的道,至于那些道,却也未必都是错的。”
    说着那锋锐的眸光蓦地暗了暗,沈宇默然片刻,昂首再道,“可惜他遇上了父皇,遇上了孤,便都错了。于孤而言,和他确有私人仇怨。他也是不得不除去的人,只为他早晚会妨碍到父皇身后清誉,孤独不能放任这样一个人,毁了父皇一世英名。”
    这话说得似有些深了,内侍听不大明白,只觉得云里雾里,于是转而关心起眼下火烧眉毛的事,“那么这会儿呢,东宫那头……”
    沈宇点头一笑,震了震衣袖,“走吧,随孤再演一出,这个恶名不能落在父皇头上。他需要有人替他背,孤担下来,也好教他知道,太子和孤,究竟谁才是扶得起来的那一个。”
    
    第109章 江山风月
    
    报本宫中鸦雀无声,非同一般的寂静加深了人的恐惧。容与没犹豫直奔侍女寝房,他突兀地闯入,惊动了那些还在休息的宫女,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宫宇。
    容与充耳不闻,也懒得问话,因不知道哪个房间才是绛雪居住,只好一间间推开房门。
    最终在一间房里,他看到了被四五个内侍按倒在地,嘴里塞着白布不能发出呼救的绛雪,其中一个内侍手中赫然举着长枪,眼看着就要将这个年轻鲜活的生命绞杀!
    厉声喝止住内侍们接下来的动作,容与奔上去挥开这群人,将绛雪扶起来,那柔弱的身子早已抖成一团,除了战栗,便毫无力气地靠在了他怀里。
    容与拿掉她口中白布,半晌她才发出气若游丝般的喘息,“殿下,救我……”
    昏倒前,她最后说的,也只是含混如呓语的几个字而已。
    很快院子里传来仓惶疾速地奔跑声,房门被轰然撞开,太子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又猝然停住步子,呆呆看着瘫倒在容与怀里的绛雪,眼中的悲戚仿佛整个天地都无法承载,是真的绝望到了极处,也凄迷到了极处。
    容与看他一眼,只道,“她还活着。”
    沉默良久,沈宪方才醒过神,厉声疾呼去传太医,又红着一双眼将派来绞杀绛雪的内侍悉数赶了出去。他从容与怀中接过绛雪,把人抱到了床上,再手足无措地坐在床沿,一言不发专注凝视着她。
    绛雪并没受任何实质性伤害,不过是惊吓过度引发昏厥,太医问诊后开些安神的方子便去了。
    沈宪担忧暂缓,眸中的愠怒却是越来越盛,容与一直留心看他,猜他下一刻就要冲到暖阁和沈徽对质。于是在他霍然起身时,便自身后抱住了他。
    “殿下冷静,您此刻去找皇上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容与以温和的语气轻声安抚,“绛雪醒来的时候,一定最想看到殿下,请殿下在这儿陪着她,余下的事,不妨交给臣来处理。”
    沈宪胸膛剧烈起伏,身上的怒火蒸腾翻涌,简直快要燃烧周遭一切,怎奈容与将他紧紧锁住,他全力挣脱仍是无法逃出,过了半日,才在容与环抱下,自己一点点平静下来。
    “厂臣,父皇怎能这样对待我?我竟以为……”沈宪侧头看他,眼神渐生哀伤,“为什么他不能理解?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罢。”
    见他恢复理智,容与慢慢松开手臂,这话听得人心里泛酸,只是他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为沈徽和自己那段不为世人接受的情感难过,还是为这对天家父子不能理解彼此而抱憾。
    但此时此刻,容与提醒自己不必去纠缠这个问题。
    他听得沈宪长长一叹,“父皇没有喜欢过母后。我知道的,他们两个人,总是装成一副很和睦的样子,装给外头人看,装给宫里人看,装给自己的孩子看。久而久之,装得也像那么回事了,说不定连自己都信以为真。可我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喜欢对方,那种别扭的貌合神离其实不难看出来。所以母后最后要离开他,我也觉得,应该如此。”
    他缓缓说着,几乎一字一顿,“我那时七岁了,就像如今二哥儿那么大,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一想到这就是皇帝的生活,就觉得实在无趣透了。身边连个能讲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明明是最近亲的,也要互相藏着心眼,成日提防着彼此。直到后来我喜欢上弹琴,遇到同样有灵气有领悟力的绛雪,我们对每一支曲子的感悟都那么合拍,她甚至带我领略了从前没有感受过的各种美好,各色各样的……我们有说不完的关于音律方面的话……那时候我真高兴,打那儿以后再听别人弹琴吹笛便都没了感觉,于是我就知道,我此生惟愿有她相伴,才能有找到真正的快活。”
    沈宪转身,深深凝视容与,“你明白么?厂臣,我总觉得你应该会懂。父皇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依赖你的,那种依赖,和我对绛雪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你和父皇在一起的默契是旁人无法取代的,你知道他每一个喜好和习惯,每一个厌恶和反感,他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同样的,他也理解你,他早已不把你当成一个内臣看待,大约是一个知己,一个不能舍弃的朋友,甚至可能还有……陪伴之人的意思罢。我曾经天真的以为,他应该因为你,而懂得我的情感。”
    “结果还是我错了,什么都敌不过皇位,敌不过天家尊严,当然还有,权利。”他凄楚地笑了笑,转头看着他心爱的人,许久过去没有再说话。
    “废物!简直就是一群废物!”一声清脆断喝,打破了此刻房中的宁静。
    回首望去,瑞王沈宇昂然站在门边,他一身朱红亲王常服,头戴翼善冠,若不是面沉如水,眼神锋芒毕现,也定能突显出唇红齿白,粉琢玉砌的俊美可爱。
    “哥哥怎么这般无能?为这样一个微贱之人,屡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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