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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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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想爬出去,发现他的右脚踩住她的衣裙,皱起眉。「你踩到我娘给我做的衣服了!」

他立刻往後跳一步,怕她又一拳打来,她的拳头会打死他的。

「我不是故意。」「我知道你瞧不见,不是故意的。」

她小心掸掉衣角的印子,爬出桌底。「这是我娘用她最好的衣服改成我的大小呢。」

他瞪着那件一眼看去就知是旧衣的蓝色棉衫,实在看不出好在哪里。

「八爷,要不要我帮你把绷带拿下?」

「不要!」他直觉喊道,随即勉强压下声调,说道:「我自己洗脸。我饿了,你去给我弄早饭来。」

「哦。真的要洗啵我去煮饭,煮很多很多的饭,让你胖起来。」她摸摸他瘦到可以见骨的手臂。「要吃多一点。」

他直觉避开,微恼道:「去煮去煮!少在这里偷懒。」

「我才没偷懒呢!」她喃喃说道,将毛巾拧乾递给他。

他不情愿地接过,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回床上。

她端起水盆走出门外,泪水才从酸涩的圆眼里掉下来。

「不哭、不哭。」她揉揉眼睛,走过荒废的庭院,忽然停下来,望着拱门半晌,才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人?」

蝴蝶拱门後出现先前遇见的大武。他的双眸微带惊诧的,微笑道:「小姑娘耳力真好。」

「你站在那里不累吗?」

听她童稚的口气,似乎知道他等了许久。他心里惊讶更甚。

「小姑娘,你真厉害,竟然能让小八爷下床。他从出事以後,就没再下过床了,也许大爷买下你,是正确的选择。」初时,他地无法理解聂大带回她的用意,而後渐渐了解,有时候同年龄的同伴反而能互相热络起来。「哦。」

「方才我把小八爷搬进桃花阁的事说给四爷听了。四节想请你过去聊聊,你跟我来吧。」

「可是,我还要煮饭给八爷吃呢。」

「不打紧,我请厨子多备一份,待会儿你们聊完,你直接送给小八爷用,好不好?」他哄道。

不用做事,当然好。她点点头,见他伸出手来接过水盆,她也不推辞。

大武面带微笑的,在接过水盆之时,忽然伸手摸她锁骨,再往下轻摸。

她骇了一跳,连退数步,踢到石头往後跌,他赶紧抓住她的肩,说道:「你的眼力也很好。」「你┅┅你偷摸我!」她又羞又气。

他连忙双手敛後,退开几步。「不是偷摸,我只是摸摸你的骨头,方才失礼了,小姑娘。

我不再碰你,你跟着我去见四爷吧。」

她认命地跟着他往养心楼走,小声咕哝道:「我爹说有些老头儿喜欢摸小孩儿的身体,不知道跟摸骨头差在哪里。」

大武闻言,满脸通红,当作没听见,只说道:「你的身骨极好,听力眼力皆在一般人之上,你若不是小八爷的丫头,倒适合去学武。」

第二章

三个月後──她观察很久了。

有一名青年在打转,不停地在桃花阁附近绕着圈圈,走着重复的路。

来桃花阁的人其实很少,四爷不能吹风,始终待在养心楼,而她学武都到养心楼附近,桃花阁除了她,只有那个自称最近刚恢复视力的八爷。

其实她不太相信八爷的视力刚恢复,每次他踹了她之後,基於报仇心态,她会往他从床到书桌的路上放凳子让他跌倒,每回必失败。

心里一直有个疑惑,他到底是何时恢复眼力的┅┅回过心神,忍不住失笑,这里又不是迷宫,怎麽笨青年又要走错路了?

她撩起小裙跳下桃树,在青年拐进另一条先前走过的碎石路子前,用童声大喊道:「这位公子,你在找人吗?」

青年闻言惊喜,转过身面对她。「哎,总算有人了!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桃花阁在哪儿?」

「你上桃花阁找谁?那儿只有八爷在呢。」

「我就是要找你嘴里的八爷,小姑娘带路,可好?」

青年话才说完,不远传来咆哮声,她皱起眉,向他说道:「你用跑的跟我来吧,不然迟了,我又要被骂。」「咻」地一下,她不见了。

「不会吧,大白天我是见了幽鬼吗?」青年喃喃道,听见咆哮又起,他赶紧循声而去。

「死丫头、贱丫头!我叫你几声了,你不来,在偷懒啊!」聂渊玄站在窗前咒骂道。「我没偷懒,我在跟大武哥哥学武!」

「学什麽武?你是我的丫头,学武好来打我吗?」他没好气地说,见她满头都是汗,恼她不将注意力移向他,反而三天两头上养心楼练武。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同年同月同日生。她在储备将来实力的同时,他只能永远待在灰黯的角落里。「我才不会打八爷呢!」

他瞪着她心虚的脸,咬牙道:「你在口是心非了,死丫头!」

她的眼珠轻轻往右飘一下,摆明就是他猜中她的心思。胸口闷火一升,他扬起手掌要打她,她立刻往後跃开。

「你这死丫头,懂得避我了!你以为你避开,我就打不着你了?」

「反正八爷从不出门外一步,打不着我的。」

「你你你┅┅你存心气死我!」她愈来愈大胆,仗着他不愿出房门、仗着她身有基础功,就这样欺凌他!他已经是没有用的人,连这个死丫头都不肯听他的话──「八爷,天这麽热,还得热上几个月,你的脸老缠着白布,很热很热的,会生病┅┅」

「住口、住口、住口!」他气极,随手从桌上拿了本书丢她。「你这个贱丫头!以为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看你的主子有多丑,好嘲笑我吗?我是很丑,丑得像鬼,但你永远也不会看见我的脸!」

「才不呢!」她上前一步,用童音笑道:「我最喜欢丑人了。」她将打结的心裙解开,掸出里头数朵桃花瓣。

「搞什麽你!」他叫道,直觉挡住在他周遭飞舞的桃花。桃花香气扑鼻,好几瓣落在他的身上,他又气又恼地挥开,吼道:「你是存心来气我的吗?」美之物人人爱,尤其桃花阁里的桃花盛开时极为娇艳,她是故意提醒他这种丑颜永远也无法与桃花相比的吗?

「八爷足不出门,连晒阳都只肯缩在窗内,桃花开了,你在窗内瞧不到,所以我摘来让八爷看看。」童音软软娇娇的,发出来的笑声就像是┅┅含苞的小桃花,不像他,又粗又哑像磨过的石子,他心里一怒,发狠说道:「你一定是在嘲笑我!」

顺手拿起镇石要掷她,忽见拱门前站着一名青年,青年好眼熟,眼熟到──「二哥!」「渊玄,你的脾气愈来愈坏了。」

在见到手足的狂喜褪了之後,聂渊玄撇开脸,重哼道:「没有方向感的二哥千里迢迢来见我,是花了多少时间呢?」

聂二轻笑。「渊玄,你真了解我。原本我预估行程,两个月前就该到,不料中途走错路了,一路走向贵州去了。」揉揉练央的头。「小姑娘,你去玩,我跟你八爷聊聊。」

「哦,好。」将手里最後一朵桃花塞进他的手里,便跑到院里去了。

「这个死丫头!」他丢到地上,用力踩。「谁准她去玩了?她是我的奴才,我要她往东,她就得往东┅┅哎呀,二哥你做什麽?痛啊痛啊我痛死啦!」整个身子被二哥用蛮力抱住,头顶被狠狠地揉了好几圈。

「你好像瘦了呢,渊玄。」又怜爱万分地揉搓着他的头盖,才走进屋内。

聂渊玄恨恨瞪着地上被揉掉的头发。「过来,让二哥瞧瞧你。」

「反正我是没有用的人了,二哥来干什麽?来看好戏吗?」他恼怒道。

「你这小孩,真不讨人喜欢。」

「二哥浑身都是硫磺味,离乡背井去玩那些怪东西,还回来干什麽┅┅啊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二哥,放开我,不要欺负我啊,我已经够可怜了!」他惨叫,几乎可以听见全身骨头咯咯作响的恐怖声音。

聂二放开他扭曲的身体,笑道:「这不是欺负,是我对你的疼爱表示。」

他被折腾得满头大汗,喘气道:「疼爱?二哥你怎麽就不去抱四哥呢!」差点把他的骨头给压碎了,他是病人啊,二哥到底懂不懂!

「你四哥身子太差,我怕抱碎他,不过呢,大武代替你四哥让我抱了,你要不要让你嘴里的死丫头给我抱一抱?」聂二的视线落在正在院里练功的练央身上。

聂渊玄顿时寒毛直竖,幻想两个男人抱在一块的亲热模样,用力咽了咽口水。

「二哥,你不要开玩笑了!我是病人,一点也没心情听你玩笑话!」

「我像在开玩笑吗?哎,小姑娘的底子开始成形了┅┅招式像大武,是大武传授的吗?」

聂渊玄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恼道:「该死的大武,若不是仗着四哥同意,我早就阻止这死丫头学武,学什麽武?

以前我打她,她连躲也不会,现在我要打,她倒是会躲了!」

「你打女娃儿?」聂二转过脸望他,似有不赞同之意。

「不┅┅不行吗?反正她是买来的!买来的就该逆来顺受,就算我打死她,也不会有人吭一声!」

「渊玄,你变了。以往,虽然你骄纵,但你从不打下人、不欺良民,而现在你开始会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儿。你才十岁阿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自毁前程的。」

「我还会有什麽前程!」聂渊玄怒叫道,往後方斜退一步,瞪着聂二说道:「反正六哥的师父圆寂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复我容貌,我已经没有将来了,为什麽我不能让旁人跟我一样!二哥,你嘴里说疼我,但你们心里都一样,同样的两块玉,当其中一个碎了,没有用了,你们的心全会偏向另一块!那还要我干什麽?还来看我做什麽!」聂二皱起眉头,说道:「别靠我的右边说话,我听不清楚。」

聂渊玄疑惑道:「二哥你──」

聂二乾脆将他的身子拎到左边来。「要说话,站在我左边,别让我费神去聆听,再费神,你二哥迟早双耳会听不见。」「二哥,你的耳朵?」

「耳朵还在,右耳却失聪了。」见聂渊玄难以置信,他又用力抱住渊玄的瘦弱身子。「你这小鬼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我耳力不行,还会为我担心。」

「怎麽┅┅怎麽不会担心呢,二哥你的方向感已是奇差了,耳朵再听不见,你活在世上还有什麽用处?」他恍惚地脱口说道,没有挣扎,反而直勾勾地望着二哥的耳朵。

二哥的耳形此女人还细致漂亮,耳垂厚实,有点尖尖的,常听大哥笑二哥全身最易惹人爱怜的就是这一对美耳,如今却再也听不见声音,难怪方才总觉二哥的声量较之以往大了些。

「二哥跟我是一样的┅┅」他喃喃道,同伴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得亲近几分。

「啐!谁跟你一样。你二哥我可是有远大志向的呢。」

「二哥,你右耳都听不见了,还能有什麽大志向?只能等死而已。」

聂二眯起眼,手指啪啪作响。「你老在扯我後腿,是不是哪里看不惯我啊,渊玄,我很乐意让你在我怀里感受到我们的兄弟之情。」

聂渊玄一想起他可怕的地狱式抱法,立刻摇着头。

「不要、不要,我没扯二哥的後腿,我只是┅┅只是关心,对啊,我是关心二哥以後万一连左耳也听不见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姓聂啊,渊玄,两只耳朵听不见,我还有第三只耳朵埃」他取笑说道。

见渊玄不信,他正色说道:「好吧,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再也听不见这世间的任何声音,对於那一天的到来,你二哥是有点害怕,但是我还有其它事要做,我可不想要随时随地担心受怕。」他向渊玄伸出宽厚的掌心。「我不想将自己锁起来,因为我的研究还没有结束,我的掌心里还有很多梦想等着我去抓。你呢,渊玄,一辈子锁在这里吗?」

聂渊玄微恼地撇开脸。「二哥是来让我出丑的?」「出丑?」

「难道不是吗?明明知道我的脸被毁了,你强要我出去见人,不是让人见笑我吗?

反正我是被遗弃的,我被笑了无所谓,难道你们不怕人家笑聂家吗!?」他激动地说道,瞧见二哥浑然不在意他的委屈,反将目光落在外头。

他循视线往外看,看到那个小女娃儿练武栽了个跟斗,趴在地上许久,才摇摇摆摆又爬起来练武。「活该!」他咕哝道。

聂二彷佛没有听见他的幸灾乐祸,开口说道:「我听四弟提,她是大哥买来的。」

「大哥也不知是哪儿买来的乡下小女娃儿。」

「我原本还在奇怪思绪周虑的大哥,怎会找个小女娃儿来照顾你,後来听及四弟说,同年龄的玩伴能带你出心中牢笼,我心想也对。如果我是大哥,我会为你找一个同年龄的出气桶,任你欺负、任你玩弄,这是你兄长的私心,牺牲其他家的女儿,就算要她陪着你永远待在这个地方,她也不能有所怨言本句。」

「她是银子换来的,就该付出代价。」聂渊玄撇开脸低声说道。

「是埃渊玄,难道你不曾怀疑过,为什麽她家有三个小女娃儿,被卖的却是其中面貌秀美的她呢?」「我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大哥买她的时候,她家邻居闲言闲语甚多,说她家父母貌普,长女及幼女皆神似其父其母,唯有这个君家老二,容貌奇美。乡下人家眼界小,会有什麽样的闲话,你该明白。」

忽地,聂二将他的脸硬生生地扳过来,不容他拒绝的说道:「渊玄,你还要自怜自哀多久?

看看我们,谁不是认真在生活?难道你要永远躲在角落里,连你自己也遗弃自己吗?难道你要继续任由你这样的性子下去,当「他」让自己成长,储备实力的同时,你却永远只有十岁的能力,你甘愿吗──」

「住口、住口:!不要听,不要听啦!」他歪着被扭到的脖子叫道,随即住耳朵,扑上床去。

二哥又说了什麽,他已经听不见了。心里好恨又好懊恼,恨毁了他容貌的那场大火,懊恼二哥说了这些令人讨厌的话。

他就知道一向没有方向感的二哥千里迢迢地来找他,不会有好事情。

二哥说得多容易啊,他毁的是脸,是脸啊!要他顶着一张焦炭似的脸出去,不如让他先死算了。

「他」倒好,将他一辈子所有的幸福都给夺走了,好恨好恨啊!好恨的同时,又纳闷二哥为何能这麽心平气和地接受迟早会全聋的事实?二哥不恨吗?第一次见到二哥,就觉得他的双耳好漂亮,这麽漂亮的变耳如果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他在外貌上必定更是无缺,然後一夜之间,他的脸毁了,世界跟着颠倒过来──「我的人生从此只有黑白啊!」

失去一半听力的二哥像活得极好,比起上次相见,更有计画。

那麽他呢?

那个叫什麽的死丫头因为太过漂亮,所以被卖了,为什麽她一点儿也不难过,还要跟大武练武?她不觉得苦吗?

他们可知要踏出第一步有多难?他是天之骄子啊,以後要他怎麽面对世上所有人?

心里好不服气,为什麽毁他脸的凶手能够走得比他远,而他仍然孤零零地锁在牢笼里?

他已经没有钥匙去打开了。

不服气、不服气┅┅又害怕啊┅┅※※※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是何时昏沉睡去,再醒来时发现怀里空无一物。

他一惊,正要张开眼睛,忽然听见软绵绵的童音响起──「你每天晚上站在这里,不累吗?」

聂渊玄的心脏漏跳一拍。听她声音的距离,似乎在门前与人说话,是天黑了吗?是「他」

又来了吗?

「那可不行,我不能放你进来,你也别在这里等了,他睡得很熟呢。」语毕,聂渊玄听见她拉动屏风移到门前的声音。

「你快回去吧,你的脸这麽白,半夜老在门口张望,会吓死人的。我把屏风放在这里,你就瞧不见里头了。」

过了一会儿,床轻轻震动一下,她爬上床,自动钻进他的怀里。

她不知她身上的乳香味让他多安心,让他夜夜安枕,只是最近老觉得她也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武的关系?难道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吗?

「八爷又流汗了。」她自言自语:「现在是七月天,他成天缠着绷带,只露眼睛,不知道会不会把脸闷坏了?」她轻轻戳了下白色的绷带。

聂渊玄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连他自己都在吃惊。他还在装睡,身子微颤,他在怕啊,怕她突然拆了绷带。

「很热吗?」娇软的童音就在他耳畔,虽然轻微,但几乎穿透他的耳朵。「你都在流汗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知道她的好奇心很旺盛,时常喜欢趁他睡着偷摸他脸上的绷带,他都以一脚踹她下床为收场,现在┅┅现在┅┅敏锐地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她拿了什麽东西上床?是┅┅匕首吗?

「大武哥哥送我的匕首有用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割开缠在他脸上的绷带。

他的心跳得好狂,没有阻止她。

「一条、两条┅┅三条┅┅」她把绷带一条一条地割下,逐渐露出他被烧焦的面貌。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他只感觉到她的视线胶在他的脸上,除此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原来,他在作梦了,以为终有人不会怕他┅┅「帮你擦擦汗。」她倾上前,用衣尾擦他的满头大汗,随即她的额头轻触他凸起伤疤的前额。

他猛然张开眼,瞪着她放大的瞳孔。「八┅┅八爷!」

「你擅自拆开我脸上的绷带?」

「没┅┅没有,不是我┅┅是,是那个每天在外头的那个人拆的!对,是他拆的!」

这种可笑的谎言也想要骗他?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硬将脸逼近她。

「我很可怕吧?除了大夫,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火烧後的脸,你是不是快吓死了呢?」

「才不呢!」她大声说道:「我喜欢丑丑的脸。八爷,你的脸,我喜欢!」

「胡说,谁会喜欢我的丑脸!你这小鬼想骗人,也要看是骗谁!」

「我喜欢啊!我的爹丑丑的、我的娘也丑丑的,贤淑姊姊跟春雪妹妹也不好看,可是他们是我最喜欢的人儿。八爷,你要是好看,我才不会喜欢你呢。」

这是什麽理论?她的爹娘又没跟他一样被烧伤。

「你一定骗人,美之物,人人都喜欢,你要是真能忍受我的脸,那麽就不要转移你的视线,看着我一整晚,保证你明天恶梦连连。」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考虑了很久,忽然躺下,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好累,八爷,别看着你一晚上,好不好?我就这样靠着你的头,只要我一醒来,眼里就是你的脸。」她笑道。

一醒来就看见他,会被活活吓死的。「你┅┅你真的不会害怕?」

「不会。」

连他自己都会害怕的脸,她怎会不怕?忽然想起二哥说,就因为她生得好看,所以被卖了。「你┅┅你叫什麽名字?」他别扭问道。

「我叫练央啊,八爷,你忘了吗?」

「你干嘛学武?反正你只是个丫头而已,只要伺候我就够了。」

「八爷不喜欢我学武吗?我很喜欢呢,从小我的身子较一般人轻盈、听力跟眼力都奇异得好,我好奇怪为何跟姊妹不同,现在我懂了,大武哥哥说因为我是学武的料子。」她展起笑颜,对他的丑脸。

他失神了,终於明白方才心跳如鼓的原因了。他不是怕她拆开他绷带,而是怕她见了他的脸之後,会吓去半条命。「八爷?」

他忽然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低哑说道:「二哥说得没错,二哥说得没错!我如果再不出去,我会永远追不上你们的,到那时我最後仅存的自尊心也会被你给谋杀光了。」

「八爷,我不懂。」眼珠子轻轻往左上飘移,不敢告诉他,其实他的脸真的满丑。

「我懂就好,我懂就好!」心里不甘心啊,不甘心永远沉沦在自怜自哀里,她也好不容易脱离过去的闲言闲语,重新有个新生活,却得陪着他这个待在黑白世界的可怜人。二哥有双漂亮的耳朵,却迟早会全聋。

她有一张长大後令人失魂的桃花脸,却遭人指点。

他的丑脸┅┅何足挂齿?他会让人笑的,他明白,但不甘心永远停留在这里。

也许,他是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个人狠狠地敲醒他,等待有一个人会真心的不嫌弃他。

他与「那个人」在过去都是天之骄子,因为自认尊贵,所以骄纵过分,他俩的性子是一模一样;但从今天起,他要抛掉过去的个性,将「那个人」的性子从他体内连根拨起。

他想要新生的自己,她能做到、二哥能做到,为什麽他不行┅┅即使,他一辈子都是这张可怕又可笑的脸┅┅不由自主地抱紧怀里的「小钥匙」,他低声问道:「你会陪着我吧?一直一直?」

「嗯,八爷,我当然会陪着你,一直一直。」她点头,笑道。

※※※

五年後──「练央、练央!」

「八爷,要不要我上其它楼去找?」

十五岁的少年沉吟了会,摇头说道:「不必,你在庭外等我,没有我叫你,不要进来。」

「是。」大武恭敬地垂眸。

少年走进院里,放眼所及是满满桃树,他环视一周,喊道:「练央,出来。」

桃花灼灼。轻风一吹,抖落片片桃花香气,出於本能的,他走向其中一棵桃树,果不其然,桃树後头藏着一个少女。

少女的侧面如桃花,在短短的几年已是惊人的貌美,偶尔与她在多儿园外散步,总会注意到有男子在偷窥。

明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好几名务实的青年已在打听她的出身与闺名,他却当作不知,也不曾告诉过她,将一切烦事交给四哥去。

「提醒我,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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