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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十七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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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慎不动声色,往琴声的地方走,忽然就有歌声合着琴一道响起。
“沅有芷兮汀有兰,我思君兮未敢言,君如明月在云端,我思君兮摧心肝,将琴代语兮写衷肠,何日见君兮,慰我彷徨。”那声音很轻很慢,唱的是相思,却叫人听了沁寒入骨。
周慎左手压上腰间的刀,右手捏出一枚镖来,听音辨位是金阁的入门武艺,他听了一会儿,却发现这声音四处游走,周慎将手里镖尾的扣环抠开,镖就散成了九根钉。那声音还在一遍一遍唱着,周慎稍微压低了身子,将九根钉往四面掷去,他身上有九枚这样的镖,就是八十一根钉,周慎沿着荷花池游走,手上不停,荷花池边堆满了流民们砍来的柴,周慎的不少钉全打在柴垛子上了,等拆了第四枚镖扔出去的时候,周慎终于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入肉声,接着就是踩落木柴的声响,他一跃而起,循声跳了过去,只看见那堆半人高的干柴垛子后面有影子晃动了一下,顷刻就没了动静。周慎拔出刀,压着步子绕到干柴垛子背后,只看到地上散落的几根枯枝,离他最近的一根枯枝上缠着一丝琴弦。周慎蹲下去看那根琴弦,弦在雪光底下泛着青色,看上去像是用精铁拉成的细丝,难怪发出的琴声这么沉。
这几年江湖上没人用琴,最负盛名的以弦杀人的徐三听也早就销声匿迹了,不知道这突然出现在梅城弹琴的是什么来头,周慎盯着那根琴弦上的血迹,至少现在他知道,梅城没闹鬼,闹的是人。
鬼神不归他管,但人的事情,归他。
周聪牵着马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问周慎:“师父,抓到了没,是个什么玩意儿?”
周慎把琴弦装进腰包里,顺手把从温香楼上拿到的假手和帕子递给周聪,周聪这会儿也不怕了,接过来捏了捏:“嗬,软木做的,看着还挺像。”
周慎站起来对着锦阳湖的方向望了望,对周聪说:“明个儿咱们去花船上查查。”
周聪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师父,您要带我去逛窑子?”
第5章 犹有一点香 当时依稀在
周慎来梅城的第一晚去了素春老街,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城西的梅庄,他要来拜一拜他爹。
周聪站在周慎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手里还抱着一柄黑色的刀,他知道这把刀其实不是他师父的,是小钟大人的,他师父的刀,挂在小钟大人卧房的墙上。
他被师父带回金阁的时候才七岁,刚被洗刷干净要吃饭,因为师父要收他当徒弟,周督总说他狂妄,两个人又吵了起来,他以为自己要被赶出去,吓得抱着饭碗缩成一团,还是小钟大人抱着他,他才敢把饭吃完。
那时候他师父和小钟大人都在宫里当侍卫,他俩经常去宫里的南食所院子里偷果子,吃不完就带回来给韩留仙和他吃。当年大家都起哄说韩留仙长大了一定会嫁给他师父,人人都说他们有夫妻相,站在一起看着就般配。
周聪摸着怀里的刀,这把刀的刀脊旁边刻着谨言两个字,是小钟大人的花名,他师父那把刀的把手上刻着十五。去年冬天他也得了一把自己的刀,他请周慎给他刻字,他师父想了一想,唰唰在刀脊旁边刻了三个大字——吃得饱。在金阁,刀上的字就是花名,于是整个金阁都知道新的白狼哨卫里有个吃得饱,周聪被人从去年冬天笑到今年冬天,笑着笑着他也习惯了。他这把刀也被李昭序看过,有一次李昭序跟他比划的时候,抽了他的刀去看,结果看到吃得饱三个大字,哈哈大笑。晚上他回金阁的时候,李昭序还特地让人给他带了一笼包子,喊他吃饱些。
周慎从腰包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装的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八宝楼的酱肉。周坤死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在那之前,他因为不想进金阁,跟周坤闹得不可开交,父子俩天天吵,他挨打罚跪是常事,但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爹会死。
接到周坤死讯的那天,他和钟显尘正一块在宫里偷柿子。白狼哨卫找到他时,他揣着一兜的柿子从墙上往下跳,他向来爬高钻低从不摔跤,那天却摔了个四脚朝天,熟透的柿子糊了他一身,他正狼狈着,那个哨卫忽然对他说:“小周爷,督总找着了。”
周慎没在意,他爹常年在外面,几天找不到是正常的事情。他心里正窝火,平白无故弄得一身黏糊糊,他一边从身上捡柿子皮一边压着火气说:“找到了就让他回来啊,跟我说干嘛,他那么大个人……”哨卫打断他:“小周爷,您得去扶棺,把督总运回京城。”
他捡着柿子皮儿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那哨卫的时候脸色已经跟没了血色:“你说什么?”
他听见那个白狼哨卫说:“督总在梅城遭了毒手,没了。”
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跟着哨卫去了梅城,坐在狭小的马车里,他闻到自己身上全是柿子甜腻的味道,怎么闻怎么像血的腥味,他没忍住,把头伸出窗外,几乎是吐了一路。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吃过柿子。
等他见了他爹的尸首,他没撑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周坤全身骨骼被一寸寸折断,肚腹被剖开,里面塞满了碎掉的肋骨,他还穿着三叠秋霜的官服,绣金的衣裳已经全部被血浸透了,周慎想走过去看他,但是脚已经动不了了。
哨卫们把周坤抬了起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他爹的脸。他爹离开京城的时候,被他气得上火,嘴角长了一个火疮,现在那个火疮还没好。
周慎尝到自己嘴里血的味道,他把嘴咬破了。他往前扑了一步,捞住了他爹的手,周坤的手像面条一样软绵绵地从他手中间滑落下去,周慎抓都抓不住——这不是他爹,他爹是活的,是能站起来骂他打他的爹,不是躺在这里的这个人。
哨卫们看着周慎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带着一嘴的血。
周慎再醒过来的时候,韩怀章已经赶到了,那时候韩怀章还只是统领,他赶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块空牌位,韩怀章把空牌位递给周慎:“这地方小,找不到好木头,勉强找了一块。”周慎默默地接过那个空牌位,他晓得,扶棺回乡要捧着牌位,要不然亡魂找不着回家的路。
韩怀章走了之后,周慎在桌前正襟危坐,蘸了浓浓的墨写他爹的名字,从小他爹就教他魏碑,说写着端正大气,他非要学柳体,因为他爹最讨厌柳体。
他们两个人从来没对过头,其实他爹不知道,他魏碑写得比柳体好,那是小时候周坤手把手教他一笔笔练过的,他又怎么会忘记。
他一直以为有一天他写周坤的名字,是等他上了沙场拼回军功,请回爵位为他爹请封的那天,却没想到,这一笔下去,已经是生死茫茫。
早知道他爹离京来梅城的那一天,他应该提前把那坛好酒给他就好了,再买他喜欢吃的八宝楼的酱肉,好好跟他喝两杯,好好叫他一声爹,早知道……
牌位写好了,他爹最喜欢的魏碑,周慎停了笔,穿上麻布孝衣,捧着牌位出门,扶棺回京。
从此,他周慎身前有雪雨风霜,身后却再无依靠。
周慎在梅树底下站着,他知道他爹有一部分血肉留在这里了,跟这棵梅树长在了一起,他看着梅树,梅树上积着雪,风一吹,飞花一样散开了。
锦阳湖的夜,是解语花的夜。
周聪坐在船舱里间,浑身不自在,这房里脂粉味太重,熏得他想打喷嚏,反倒是他师父悠然自在,一个人端着杯酒,有滋有味地喝着。这艘花船的老板娘就是当年温香楼的老鸨蝉娘,白香卿死了没到半年,蝉娘就托人做了梅城第一条花船,先在锦阳湖上做起了生意,可见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强手。
周慎还在不紧不慢地喝着酒,见屋里有个伺候毛巾茶水的小丫头,就招手喊她过来,小丫头年纪不大,却生得很机灵,走过去没说话先笑:“大爷好,可有什么要的?”周慎把酒杯推了过去,小丫头利索地给他斟酒,周慎喝了一口,指着对面的一艘花船说:“我看那艘船比你们这里热闹,那么多人。”小丫头看了看那艘船,捂着嘴笑了起来:“爷,这是给新来的清倌人开琴会呢,当然热闹,过两天我们这儿也要开,到时候爷过来看,保管比这个还热闹。”
周慎点点头,摸出一块碎银子给小丫头,算是赏钱。
周聪一直躲在窗户边,把头对着外面吸气,忽然听见周慎碰了几下茶碗,这是他们金阁的暗号,那几下敲盖碗是让他出去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周聪巴不得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借口屋里太闷,出去转一转。
周聪出去之后,周慎就闭上了眼睛。这满屋子的香味儿,闻着像是木樨,跟南食所外街上的那几棵木樨开花时味道一样。
他十四岁的时候被周坤塞到御前当侍卫,金阁和寻常的人走的路子不一样,像周家这种子承父业的,基本都要进宫当几年侍卫。钟显臣也算是金阁的后代,他爹钟源是周坤的副手,所以干脆一起被送了进来。
周慎不愿意进金阁,因此这个侍卫当得很不规矩,该巡查的时候基本不动,靠在墙上装死。钟显尘拿他没办法,只能一个人去。
他俩在一块第七年了,对钟家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钟显尘他爹钟源是为了救周坤死的,算起来是他家的恩人,钟显尘的娘殉情随着亡夫去了,钟家只剩他一个小孩子,周坤就把他抱回来养,也算对钟源有个交代。
小时候他们都还看不出太大区别,慢慢长大了之后,钟显尘长成了一块温润的玉,眼睛里有秋水三千,嘴角上带着春风十里;而周慎却生出了凛凛的锋芒,往那儿一站,就是压不住的清俊风流,藏不住那一点眉眼如刀,看过就刻在人心上。
周慎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上数砖缝,冷不防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周慎自幼习武,反应极快,一伸手就抓住了,定睛一看,原来是颗话梅。周慎烦闷地揉揉脑门,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附近的墙上挂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一身桃红的裙子,头上扎着双鬟,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挂在墙上正冲他努力地挥手:“周慎!你过来,我有事儿找你!”
周慎一看就觉得大事不好,这祖宗又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很尴尬,正经来说,应该算是李棠棣的女儿,但是皇帝压根不记得这个女儿,她娘只不过是个管花房的宫女,在宫里无权无势,被皇帝临幸了之后,也不过就是个美人,后面郁郁寡欢,生下女儿不到两年就去了。
小公主没娘,报给皇帝的时候又遇上跟南边开战,皇帝没心思管这个便宜女儿,随口说了一句交给皇后就不管了。皇后对她们这些宫女生的孩子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皇上说了,就喊人抱来看看问了几句,公主的奶娘抱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利索,皇后就更烦了。那天正巧内务府送了一套金十八件来,就放在奶娘手边的桌上,公主抓了一把金梳子不撒手,皇后随手就赏了她,又问叫什么名字,奶娘唯唯诺诺地说还没给起名字,现在就按排行叫六公主,皇后玉手一挥,说她既然这么喜欢这把金梳子,就叫小梳得了。
之后宫里就多了个小梳公主,小梳跟奶娘一直住在南食所附近的秀屿宫里,宫里按时送份例来,小梳饿不死,冻不着,却也实在没过得多好。
因为没人管,小梳天天在南食所附近瞎转,有一次刚好碰上周慎和钟显尘在院子里偷果子,三个人就算认识了。
这会儿小梳挂在墙上拼命冲周慎挥手,连喊带叫,周慎怕人听见,只能走过去站在墙底下问她:“祖宗,你又怎么了?”小梳冲他扬扬手里的纸包:“话梅吃完了,我还想吃油炸盐酥卷子。”周慎犯愁:“祖宗,我一个月的月钱都被你吃完了。”小梳左右看了看,她爬的高看得远,一眼看到自己奶娘正在往南食所这边走,她盯着周慎说:“那我不管,你自己说可怜我,要我以后想吃什么都跟你说的,你可记得我的盐酥卷子!”说完她利索地跟周慎挥挥手,踩着酱缸下去了。周慎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就不该以为她是挨饿的小宫女,做滥好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他看看天,按道理讲,这会儿钟显尘应该早就走完了一圈回来了,等他回来他们就能回家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慢。他提起刀,顺着巡查的路一路找过去,在最偏的拐角上那棵玉兰树下面,他听见有些不寻常的声音,他又不是傻子,这一听就知道见不得人,他不想惹眼添是非,正准备快步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虽然含糊不清,可他听了七年,绝不会错。
周慎开始还以为钟显尘终于开了窍,自己学会勾搭女人了,还在感慨小弟有出息。可越听却越不对劲,他可没听说过有能勾搭出这种愤恨的声音。周慎快步转过去到木樨树底下一看——“我□□大爷胡伦!”
白羽营的队长胡伦正死死地掐着钟显尘的脖子,另一只手在扒他的里衣,一张猪嘴还在钟显尘胸口上蹭来蹭去,钟显尘被脸涨得通红,两腿被胡伦别开,一只手死死地扣着胡伦的脖子,另一只手拼命伸出去想够自己的刀。
周慎呲目欲裂,一点没客气,上去照着胡伦的肥屁股就是一脚,踢得胡伦结结实实一头撞在树上,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过去了。
周慎又去看钟显尘,更是气得快炸了,钟显尘的外衣已经被扒开了,里衣也开了,露出来的皮肉上一块青一块紫,再往下看,周慎一股火轰地一声冒了出来,拔出腰刀就要往胡伦身上招呼,钟显尘一看不好,爬起来抱着他的手喝道:“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他裤子也被胡伦扒了,猛地站起来,露着两条光腿,周慎举着刀对他吼:“你还不赶紧穿衣服!”钟显尘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两三下把衣服套好站在周慎身后。
周慎看着钟显尘脖子上被掐出的手指印一阵后怕,胡伦是出了名的好男风,而且荤素不忌,手段又凶残,城里好几个少年被他弄残了,他都不敢想,万一钟显尘被胡伦得手了,钟显尘这后半辈子恐怕也毁了。钟显尘脸上也有伤,周慎看着他的脸,又是一股火起来:“你没脑子吗?你的哨子呢?”
钟显尘刚才还没什么,现在平静下来了,想着方才胡伦做的事情,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周慎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却听见胡伦□□了一声,慢悠悠地醒了过来,钟显尘明显抖了一下,伸手捏住了他的手,周慎知道这是他害怕了,从小到大,他一害怕就会捏着自己的手。
胡伦醒过来摸了摸头,头上好大一个包,他是御林军侍卫统领胡联的亲侄儿,平时靠着这个身份在宫里侍卫面前耀武扬威,无往而不利,这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亏,他刚扶着树站起来骂了一句谁他妈打我,就听见一道破风声,胡伦惨叫一声,又晕了。周慎收回脚,看着地上死猪一样的胡伦,心里仍然不甘,还想再补一脚,却被钟显尘拉住了,周慎回头看时,发现他脸白得吓人,钟显尘捂着肚子说:“咱们回家吧。”周慎点点头,钟显尘往前走了一步就歪了下去,周慎蹲下去把他背起来往前走,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走了几步,周慎忽然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他脖子流了下来,钟显尘趴在他背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裳,抖得厉害却没出一声,周慎把他往上托了托,假装不知道他在哭。
周慎就这样背着他顺着宫门外的街走。宫门外种了几棵木樨树,正开着花,满街的木樨清香,花都在枝头上,云都在天上,而钟显尘,在他背上。
第6章 乡关何处是,蝉来引秋风
公主的封号赐下来了,小梳跪在院子正中接旨,给她的封号是淑宁,小梳在心里笑了笑,她哪里淑,何处宁,一个在宫里混了二十年的野丫头,到现在连大宫礼都行不好,何必这样自欺欺人?
要她说,还不如就像当初先帝赐给琼崖封号那样,琼崖也是在宫里无依无靠长到十六岁,忽然北昌安的人来求亲,先帝就让使者把她送了回去,血归血,土归土,北昌安出来的血脉,就回到北昌安去。
就算来求亲的使者跟他讲明说现今的大汗,其实算是琼崖的表伯父,先帝也没管。先帝说你母族出身琼崖,那就以琼崖为号,我也算了了你母妃的心愿,送她的血脉回了故乡。
那说起来她这个公主又算是什么,送去给她琼崖姑母消气吗?圣旨已经念罢,可小梳没有半点起来的意思,她不起来,剩下的谁也不敢动,宣旨的公公只得半矮下身子喊她:“淑宁殿下?淑宁殿下,可以起来了。”小梳回过神,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宣旨太监倒被吓了一跳。
宣旨太监走了之后,按规矩院子里的女官宫女太监要来贺喜,大家按规矩在院子里整整齐齐跪下叩头:“恭喜淑宁公主殿下,贺喜淑宁公主殿下。”小梳猛地抓起手边的杯子摔在地上,厉声叫起来:“谁都不准叫这个!谁都不准!”
李棠棣收到小梳院子里的消息,也只是摆摆手:“随她去,不用管。”海德泉从外间小心翼翼地抓着一只鸽子进来了:“陛下,周统领有信来了。”
梅城的雪还在下,锦阳湖的水刺骨的冷,有些地方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周慎坐在岸上,一身蓑衣,头上戴着斗笠,一边的周聪也是一样的打扮,远远看去仿若两个垂钓的渔翁。
“提起来。”
周聪把沉在湖里的绳子收起来,绳子那头拴着的不是鱼,是花船的老板娘蝉娘。蝉娘在湖里冻得脸色铁青,全身僵直,气都喘不上来。
周聪上前把她的手搓了一搓,果然搓下不少暗黄的东西来,新露出的皮肤饱满娇嫩,一点不像个四十岁的人该有的。
周聪对周慎点点头,蝉娘被呛了一肚子水,正往外呕水,就听周慎的声音飘过来:“蝉老板做这一行快二十年了吧,想不到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来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那蝉老板能不能赏周某个薄面,跟我说说你们船上那个清倌人到哪里去了?”周慎抱着手炉闲闲地说:“不知道我听够了,跟我说点别的。”蝉娘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又呕出许多清水来,她望向周慎,却发现周慎看都没看她,他压根没拿她当人看。
一片雪花落在周慎手背上,周慎抬手吹走那片雪,转过头来看着蝉娘:“蝉老板,我在温香楼里搜出这两样东西,你自己也看看。”周慎把那只假手和白手帕丢到蝉娘面前:“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不是一直派人在守着那里?你雇的那帮乞丐我已经拿下了,都交代了。”
素春街上的乞丐有一半都是蝉娘雇来的,谁也不会没事儿去盘问乞丐,把眼线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确实是步险棋,不过也是步好棋。
“恐怕当年素春街闹鬼那事儿也是你放出来的风声吧,”周慎放下手炉站起来:“不过那些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说,我现在只问你,你船上那个新来的清倌人藏在哪儿?她中了我钉上的药,经脉会慢慢麻痹掉,肯定不会走远,城里这两天又全被我的人守着,也没有人能出城,所以我就只能问问蝉老板,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蝉娘打了个寒颤,还是沉默着。
周慎挑了挑眉:“看来蝉老板是没想好,周聪,喂蝉老板喝茶,让蝉老板清醒清醒。”
周聪提着水桶走过去,捏开蝉娘的嘴就拿水瓢往里倒,蝉娘被呛得一阵咳嗽,周慎扬起手:“停手。”蝉娘刚喘了一口气,就见周慎摸出一个小巧的铜漏斗给周聪:“用这个,蝉老板是妇人家,不能那么粗鲁。”
周聪接过漏斗把蝉娘拽起来,卸掉她的下巴,然后把铜漏斗插进蝉娘的喉咙,蝉娘剧烈地干呕起来,周聪没管她,手一丝不抖地把漏斗插了进去,然后一瓢一瓢地往里灌水。蝉娘的肚子很快就胀了起来,她从喉咙深处发出嘶吼,两眼渐渐翻白。
周慎示意周聪停手。周聪拔出了铜漏斗,蝉娘一肚子水,下巴又被卸了,想吐也吐不出,肚子里的水涨得她几乎没法呼吸,只能张大了嘴吸气。周慎给周聪使了个眼色,周聪上去把蝉娘的下巴装回去了。周慎看着她鼓起来的肚子,声音清冷起来:“蝉老板,那个人在哪里?”蝉娘艰难地喘着气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慎看了周聪一眼,周聪一脚冲着蝉娘的肚子踢了过去,蝉娘来不及惨叫,就喷了一地的水,到后来,吐出的就是淡色的血水。蝉娘一边吐,一边在地上爬,十个指头深深地抠进地里。周慎看着她在地上像虫一样爬,坐回原来的位置,重新抱起手炉,他对蝉娘说:“蝉老板,你也受苦了,我就不问你了。”蝉娘几乎要厥过去,泪眼模糊中,却看见周聪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两个黑衣哨卫抬着一顶小轿过来,从里面拎出来个绑得结结实实的人丢到周慎脚下。蝉娘看清那人,也顾不得肚腹之间的剧痛,爬起来就往周慎扑过去,周聪又是一脚把蝉娘踢得瘫倒在地。
周慎看着地上一脸泪水不断挣扎的少女,她有一张和蝉娘六分相似的脸孔。周慎示意两个哨卫按住少女,周聪把放在蝉娘身边的水桶提过去,捏开少女的嘴,又拿出那个铜漏斗捅了进去,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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