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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十七年-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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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风雪如故人,伴我终此生
  韩留仙死了之后,韩夫人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晚上陈妈妈在外间睡,月上中天时,韩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双眼清明,没有一点白天的样子。
  她到外间点了陈妈妈的穴道,让她睡死过去。
  韩夫人走到屋里的书架前,在墙壁上摸索着按了下去,书架向外旋开来,露出里一条地道来。韩夫人走进去,地道尽头的石室里,一个女人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把脸埋在腿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韩夫人吹灭了火折子,这地方墙上镶满了夜明珠,不用烛火也能视物。
  那女人不耐烦地扯下脸上的面具,又扯动了左脸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贱人,敢毁我的脸。”
  杨素蓉拿起镜子照了照脸,眼中戾气更深。
  徐云崖从石室的另一头走过来,这么暗的石室内,他也要带着斗笠用面纱遮住脸。
  韩夫人听见这个声音,抖得更厉害。
  杨素蓉见他来了,放下镜子迎了上去:“师哥,人家费了好大功夫才骗过那群人,又从棺材里爬出来,师哥就不心疼心疼我?”
  徐云崖没理她,走到角落去拽起韩夫人的头发,朝她脸上狠狠扇了一个耳光:“谁让你偷那把钥匙的!”
  韩夫人张大了嘴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徐云崖厌恶地甩开她。
  “这么说,那匣子现在已经开了?”杨素蓉撇撇嘴:“那他们不是已经得了名册,我们来了不是白费劲嘛。”
  十七年前的梅城,人人只当这是一个小城,只有金阁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当年金阁在梅城西面三百里的浚县意外抓到了一个北昌安的探子,没想到居然是条大鱼,从他身上搜出了一本名册,可惜是北昌安语,只能连夜带回京城,却不想被人盯梢,他们人力薄弱,送不出去,只能另寻他法。
  回京,梅城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站。
  周坤和钟源易容进了温香楼做接应,金阁找了张知府的儿子张世杰,央他扮作恩客过梅城,把名册交给钟源,他们浚县的这批人就近在南边调集白狼哨卫前去梅城增援,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温香楼是北昌安的据点,也没算到这里面还有徐云崖的事情。
  当年徐云崖所在的素水派,被人灭门,只有他带着杨雪亭姐妹逃了出来,杨雪亭与他自幼相互爱慕,徐云崖为了维持出逃后的生活,接了许多暗杀的活计,本来是一路向南去素山,没料到杨雪亭半路怀了身孕,为了安胎,也为了打探消息,徐云崖就把杨雪亭留在了梅城的温香楼。
  北昌安的人早就盯上了名册,当年领队的人是还尚年轻气盛的哈丹,他贪功,想把金阁的人一起葬在梅城,他们只知道白香卿是金阁副统领,却没想到还有一个周坤藏在暗处。哈丹的人刺杀了张世杰,又想杀钟源,不想惊动了隔壁的客人,客人叫嚷起来报了官,名册也被钟源藏了起来,哈丹干脆将钟源送进了大牢严刑拷打,最后借着官家的手,判了他这假花魁一个斩首示众。等徐云崖回来的时候,顶替钟源送死的杨雪亭,已经被挂在城门上两天了。
  徐云崖就是那个时候被哈丹收归手下的,从那之后,他就是北昌安琼崖座下的一头狼。至于北昌安一心想要追回的那本名册,那上面是琼崖易容送进中宁的第一批人,徐云崖这才知道,素水派被灭门的原因,也是因为替北昌安造了这批脸,他师父,那个与世无争的老人,在他们出外游历的时候,被北昌安的狼崽子们逼着为他们动骨改面,他师父看着他们拿来的那些画像,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这一次没有活路,那些画像,不是朝中大员的子弟,就是青年官员,可想而知,这批顶着同样的脸的北昌安人,会把原本的那些人一个个杀掉,然后取而代之,不出意料,不到十年的时间,他们会在中宁的朝廷里扎下根来。
  哈丹问过徐云崖,为杀师的仇人卖命,是什么感觉?
  徐云崖并没有回答,他的故国,他的良心,都跟着杨雪亭一起死了。
  “不用担心,名册上的人不会不管的,琼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周慎他也落不得好。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周统领。”徐云崖笑笑地摸着下巴说:“终生难忘的大礼。”
  徐云崖顿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们素水派的易容是以毒腐肉,以毒蚀骨,他师父交代他一年不得超过五次动骨,他这些年为琼崖造了多少张脸,早已经记不清了,他的身子早已破败,两个月前他的脸开始腐烂,他不得不加快了这一切的进程,他知道时间不多,要在去见雪亭之前,把事情都做完。
  十七年前,他从周家掳走了周绩,从他亲手阉掉周绩的那一刻起,他对周家的复仇就正式开始了。在他的谋划里,父母之命下,周慎终有一天会娶了韩留仙,他要看着周家下十八层地狱,母子不能相认,兄弟手足□□,那是多好的一出戏。
  偏偏中间杀出一个钟显尘,不过更好,活着剜心总比死了好。他要带着这一家人永生永世的痛苦下去见雪亭。
  余下的事情,琼崖公主会替他做的。
  周家世代为保护帝王而生,那就让这天下换个帝王吧。
  世界上最深的黑色,大概就是地下了。
  地窖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杨素蓉端着一盏灯走了进来,灯光底下,她的脸看起来竟然带了点悲悯的神色:“小钟大人,我师哥的仇报了七成了。”
  地上坐着的那个人,已经如同野人一般,头发胡须蓬乱,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清冽如寒星,钟显尘一言不发地看着杨素蓉把灯挂在墙上的洞里,从腰上摸出一个水囊,又看她拿出一把小小的刀,细致地在刀上淋了水,然后她俯下身来,为钟显尘洁面,她一边刮着钟显尘的胡须,一边轻声说:“小钟大人,委屈了你三年,也辛苦了周大人三年,小钟大人你说是不是?”杨素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捂住了嘴笑道:“哎呀我都忘记了,小钟大人的嗓子,早就被我毒废了,真是不好意思。”
  钟显尘静静地看着她,杨素蓉被他看得烦躁,手下用了三分力,钟显尘的脸上立刻就多了一道血痕:“我最讨厌你这种眼神,跟我那个姐姐一模一样,你们为什么就可以有人为你们牵挂,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杨素蓉发狂一样在钟显尘脸上乱刮,钟显尘的脸上立刻多了几道伤,杨素蓉看见他脸上的血,忽然收了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显尘看见她眼里忽然有了一点点泪光,杨素蓉忽然变得很温和,她替钟显尘刮干净了脸,束好了头发,她看着眼前这个跟三年前一样温润的人说:“小钟大人,到了明天,大概我们都解脱了,我这一辈子坏事做了不少,我也不后悔,如果下辈子我们都还能再见,这辈子我害了你,你不甘心,就下辈子来报仇吧。”
  杨素蓉说完,就站起来拿了灯要走,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黑暗中的钟显尘说:“小钟大人,我师哥剩下的三分仇,就靠你来报了。”
  钟显尘在黑暗中看着那一豆灯光渐渐远去,很快,留给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韩怀章亲自到了金阁投案,跟这个消息一起送到周慎手上的,还有一件旧衣服。
  周慎摸着那件里衣,翻开下摆来看了一眼。
  钟显尘爱干净,就算是里衣,也要打理得笔挺,为了不和他的弄混,他的里衣下摆都会烙着一个小小的星子,这件送到周慎手里的旧衣服,下摆的地方就有一颗星。
  这件衣服已经发黄,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痕,早已经干涸成了黑红色。
  “大人,他说要您去牢里见他。”
  周慎推开牢门,韩怀章背对着他坐着,听见他的脚步声,他转回头对着周慎。周慎看着他那张烂得皮都大块脱落的脸,慢慢地走进去。
  “是该叫你韩大人,还是该叫你徐云崖?”
  徐云崖看着周慎笑:“小周大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是你杀了我爹?”
  徐云崖笑了起来:“不算是,我只是给他了一个消息,说找到了名册,他自己要跑去送死。”周慎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那我弟弟呢,你好歹养了他十八年,为什么要杀他?”
  徐云崖想了一想,拍手道:“那个要怪你啊,要不是你让他去找钥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弟弟和你一样爱多管闲事,非要去看韩湘君,可惜不凑巧,看到了我师妹,当然要杀了。”
  周慎一脚踹在徐云崖的胸口:“那钟显尘呢!”徐云崖被他踢得仰躺在地,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出来,却露着沾满血的牙对他嘿嘿笑了起来:“我的小周大人,你们全家都死绝了,还有谁来受这生离死别的苦呢?”
  周慎扯着他的领子把他提起来:“说!钟显尘在哪里!”
  徐云崖对着他笑:“周大人,你带我看看我喜欢的那棵海棠,我说不定能告诉你。”
  周慎押着徐云崖到了金阁的院子里,徐云崖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走了两步,看着垂丝海棠眯了眯眼:“小周大人,你觉得人世间最凄凉的是什么?我倒觉得不是生离死别,而是隔面不见,两不相知,你看这海棠,花开得热闹,可是根怎么看得到呢?您说呢?”
  韩夫人被杨素蓉拉回她自己的卧房里,韩夫人立刻抱着自己的枕头缩在一角,杨素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事到如今,你也没用了,留了你这么多年,和我师哥做了这么久名份夫妻,也该让你下去和你真正的相公闺女团聚了,你傻了这么多年,最后傻到撞墙而死,也没人会说什么。”杨素蓉说着举手就拉着她的头往墙上撞,才撞了两下,却听有丫鬟在外面喊夫人,杨素蓉呸了一口,把卧房的门锁了,留下躺在地上韩夫人。
  等杨素蓉走远了,韩夫人爬起来冲到门口,卧房门是从外面锁上的,陈妈妈这几天不知道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韩夫人打不开门,只能打窗户的主意,窗子也被钉子钉死了,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使劲地撬钉子,这根发簪是真正的韩怀章送给她的,里面是精铁,钗头拔下来就是一支小刺,专门送给她防身用的。
  韩夫人一边撬一边哭,徐云崖十七年前当着她的面杀了韩怀章,摔死了她的女儿,又灌了她十七年的药,把她弄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稀里糊涂和一个恶鬼做着夫妻,直到六年前她看见徐云崖烧的那个枫叶钥匙,她想起韩怀章衣服上的金刀枫叶,等徐云崖走了之后,着魔一样去抢那个烧红的钥匙,她的手伤得厉害,请了大夫抓药。也许是天可怜见,也许是药性相冲,喝了几副烫伤药后,她竟然渐渐恢复了几分神智。
  她忍辱偷生,这六年无时无刻都在恨,如果不是想着要从徐云崖那里打探相公女儿的葬身之所,她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随他们而去了。
  直到最近杨素蓉为了找那把钥匙要假扮她的样子,把她关在密室里,他们以为她痴傻,说话也不避讳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相公和女儿,就被埋在院子里那棵海棠树底下。
  韩夫人撬掉四颗钉子,累得一头大汗,总算把窗户弄得松动了,她用脚使劲踹开了窗户,从窗台上爬了下去。
  她要去那棵海棠树底下,她的女儿和丈夫,都在那棵树底下睡着,她苟活这么多年,连一炷香都没烧给他们过,他们父女俩到现在连栖身之所都没有,在世上做着孤魂野鬼,她枉为人妻枉为人母,将来九泉相见,不知道他们父女俩肯不肯再见她一面。
  韩夫人跑得跌跌撞撞,直扑大海棠树。
  周慎正在院子里想徐云崖说海棠树的事情,冷不防却见韩夫人跑过来扑倒在树下嚎啕大哭。
  韩夫人边哭边用手挖树根下的土,周慎心里一惊一悸,心却狂跳起来,他召集了所有金阁里的值守,帮着韩夫人一起挖。海棠树根深叶茂,他们往下挖了四尺,才从海棠根下挖出两具骸骨,一具是韩怀章的,一具是婴孩的骨骼,韩夫人轻轻抱起那具幼小的尸骨,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韩怀章唯一的骨血,韩夫人抱着女儿的骸骨,对着韩怀章的尸骨落了两滴泪,站起身来一头撞在海棠树上。
  到了九泉之下,我再向你们父女赔罪。
  周慎让人把韩怀章一家三口的尸骨收敛起来,准备选个日子为他们一家修建坟冢。
  周慎踩在地上,脑子里忽然响起徐云崖的话。
  隔面不见,两不相知。
  如果,钟显尘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这三年来,他每天去的地方,每天会走过的地方,他一直没注意过的地方……
  “接着挖!”周慎突然打了个寒颤,“挖到见底为止!”
  钟显尘扶着木栅栏艰难地站了起来,这三年,因为长期在阴冷潮湿的地下,他的腿早就坏了,他的手也已经骨节变形,不能再拿笔。
  他经常听地面上的声音,这也是徐云崖最恶毒的地方,他能听到上面的人,但上面的人却不知道,脚下还有一个他。他被关得几近崩溃的时候,总是会想,他和周慎,他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他也算是提前在地下等过他,以后过奈何桥的时候,总是比别人多三年的。
  周慎他们把海棠树掏了个底朝天,终于在海棠树坑的一测发现了一块青石板,再往下挖,果然有封门。
  周慎挖了太久,以至于摸着封门的时候手都在抖,金阁的值守和哨卫轮流挖土,把一整块封门石整个挖了出来。
  周慎毫不犹豫一头钻了进去,地道走到底,是一间牢房,周慎摸过去喊:“显尘!显尘!”
  钟显尘扶着木栅栏,忽然听到周慎的声音,就在他的头顶,他踉跄了一下,开口想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嗓子早在三年前就被毒哑了。
  他环顾四周,没有东西,连块石头都没有,钟显尘使劲拍着木栅栏,希望周慎能听到。
  十五,我在这里啊!
  钟显尘疯狂地拍着木栅栏,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但是没有用,木头的声音,像水一样闷闷地散开了。钟显尘听着头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跪倒在地上无声痛哭起来。
  十五……我在这里,带我回家吧……
  周慎冲回牢房抓起徐云崖就打:“钟显尘到底在哪儿!!!”徐云崖的脸色有些奇妙的恍惚:“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的苦已经结束了,你的还很长,继续找下去,直到你老死的那一天……”
  徐云崖嘴角冒出乌黑的血来,他在周慎进来的时候就吃下了□□,他笑得很满足,他要去见雪亭了,而周慎永远也找不到那条地道,那条地道的入口在城郊,其实周慎只要在那间牢房往下挖一尺,就可以找到钟显尘了。可惜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徐云崖痛快地大笑起来,吐出了更多的黑血,周慎眼里要冒出血来,他的钟显尘,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他那么怕黑的一个人,钟显尘害怕的时候,他要到哪里去握住他的手?
  周慎拉着徐云崖的领子,看着他几近哀求:“告诉我!钟显尘在哪里!求求你!”
  徐云崖笑得更大声,挥开他的手,摔倒在牢房的稻草垫上,软软地不动了。
  明帝李棠棣因头风不治,于腊月初八驾崩。
  小梳公主迎着风雪出行,嫁给了琼崖公主的四儿子,两年后死于难产,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哨子。
  周夫人一年后在自己的房里自缢身亡。
  徐云崖被抛尸乱葬岗,杨素蓉为其收敛入葬后自尽于徐云崖坟前。
  琼崖与孟和之子三皇子成为北昌安新一任大汗,十年后全线攻破中宁防线,于文州都登基,史称景元帝。
  海德泉以身殉主随李棠棣而去,其义子海福子带着名册失踪,若干年后,琼崖大北身边出现了一个面貌与海福子极为相似的大太监。
  江白政历经两朝,官至一品,成为不倒宰相。
  张少安回到梅城,老死于家中。
  李臻子将九针坊开到京城,死于十年后的京城之乱。
  李昭序登基为帝,十年后北昌安黑狼骑南下攻破京城,李昭序跳城门殉国,后谥号哀帝。    
  阿木雅入宫为妃,京城之乱时携子随李昭序一同跳下城门。
  周慎升金阁督总,八年后在寻找钟显尘的途中,死于北昌安暗杀。
  周聪成为最后一任金阁都尉府督总,两年之后归顺景朝,建锦狼哨,成为景朝第一任督上令。
  七十五年后的冬天,景康帝扩建皇家林园。
  昔日的金阁都尉府被全部拆除改建宜和湖,在院子中间的地下挖出一具白骨。
  “真晦气,扔到乱葬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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