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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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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思翰所率军队中,绝大部分是步兵,骑兵数量极其少,足够保护弧思翰本人和追捕逃走的白虞百姓而已,他们一行带着粮食、迁居户和伤残兵,人数相对于乌兰散骑有优势,战斗力上一点优势也没有。
天色已暗,弧思翰派人前往附近各郡县传消息,侦查士兵到四周搜寻,一无所获,他又命人在营外挖出一条壕沟,天色太晚,人力时间有限,只能挖出一条五尺来宽的土沟,夜宿时,北晟士兵将白虞的迁居户和差夫都赶到营地外围一代。
柳言平对此十分不满,找弧思翰理论:“阁下迁走这些居民,难道不是将他们当成北晟子民,为何将他们置于危险。”
弧思翰全然不听柳言平的道理,柳言平与他吵得面红耳赤,弧思翰不耐烦地说:“又没让你们睡外面,你着什么急?”
柳言平气得直瞪眼,拂袖离开,回到居民们夜宿的草棚里,理论无果,他只好嘱咐随行的柳家仆从夜里加强警惕。
封淙凝神思考着什么,柳言平道:“请殿下到营里过夜吧。”
封淙说:“不必了,今夜在哪过都不会太平。”
柳言平忧心忡忡。
封淙和柳言平都要宿在外面,弧思翰有些不太乐意,他奉命将两人带回曜京,要是带回去个死人,那就没有意义了,于是强行将封淙和柳言平“请”回营帐中。
“刀剑无眼,请两位体谅我的难处。”弧思翰以用餐为名将两人请进帐中,不咸不淡地说。
“百姓受马所惊,容易散逃,” 封淙说:“让我和柳长史宿在外面,安定民心,你尽可布置。 ”
弧思翰道:“是我安排你们,不是你们安排我。”
封淙道:“你这样防不住乌兰散骑。”
柳言平举箸难下,闻言惊讶:“殿下?”
浮桥刚搭好没多久,乌兰人应当就在附近,敌明我暗,敌动我静,营中都是步兵,因在北晟境内,主要目的是送人回曜京,所以行前连箭矢装备都极少,从桥前的蹄印来看,乌兰过河的骑兵有数十到上百之众,岸边开阔平坦,乌兰人若是夜里袭来,聚散随意,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只能尽量防守,早日离开这片区域。乌兰人偶然过河劫掠,不会深入内境,待他们离开后,再交由附近郡县出兵围剿。
事实如此,但封淙说出来,弧思翰感到不爽,他说:“夏国皇子,你好像知道不少?”
封淙笑了笑,说:“乌兰散骑冒险过河,定要有所收获才会离开,他们知道浮桥被烧,附近城镇一定也会有所防备,与其去抢城镇,不如来抢你临时扎的营地,再立刻搭浮桥过河。”
“是又怎么样,”弧思翰挑眉,“难道我就让他们抢不成。”
封淙从容地喝了两口稀粥,说:“乌兰骑兵速度快,只能原地以待,不然被他们截散,更无法抵御。一真被他们得手,你绝对赶不上。”
弧思望了封淙片刻,说:“夏国皇子,你们南夏虽擅水兵步兵作战,在长河两岸却始终不及我大晟,更没有与乌兰散骑作战的经历,我凭什么听你的?”
封淙说:“凭你也不想坐等乌兰散骑来袭。你把粮车和百姓赶到营地边,乌兰人看到难道就不知道你故意引诱?”
弧思翰眉毛挑起,他故意烧毁浮桥弄出烟雾,不避不让在这里扎营,还将粮车和迁户赶到外面,的确有引诱乌兰散骑出来的盘算,弧思翰说:“看得出又怎样?”
“看得出就一定有防备。”封淙说:“三五日之间,各郡县未必能够集兵消灭乌兰散骑,他们却可以不时侵扰,你拿这些百姓作诱饵,百姓手无寸铁,抵挡不了乌兰人箭矢,待乌兰人将他们射杀,就会消灭你的兵力。”
弧思翰皱眉。
封淙说:“要对付这支乌兰散骑,单单筑营防守是没用的。”
弧思翰极其不信任地打量封淙,终于收起轻蔑的神情,一番挣扎,他说:“夏国皇子,先说说你的办法。”
天全黑了,弧思翰终于同意让百姓们进营帐过夜。
元棠在草棚外等封淙,见封淙和柳言平出来,兴冲冲跑过去。
封淙对元棠笑了笑,说:“去,把差夫中的南夏齐州军都点出来。”
元棠说:“要干架?”
封淙拍了拍元棠肩膀,正好弧思翰也从帐中走出来,神色复杂地盯着封淙,元棠差点要以为他也看上封淙了,转头瞪他。
弧思翰却对封淙说:“听说你是粟安人木鲁呼的外孙,以前在粟安部落待过?”
柳言平闻言皱起眉头,封淙却只是点点头,不想多说。
元棠跑去叫人,封淙却把元棠拉回来,往他怀里塞了一块肉干,是从弧思翰的餐桌上拿的,元棠也不知多少天没吃过肉了,眼睛一亮,揣着肉干找人去。
差夫中的齐州军多是与元棠一起守过西营的,因不愿与苏守逵降敌,弧思翰又需要运粮的苦力,被编入运粮差役的队伍。
之所以将他们挑出来,是因为夏国士兵比北晟士兵更有步兵对战骑兵的经验。
弧思翰对集中起来的南夏兵不太放心,又将他们与北晟兵临时编组在一起,其实差役中的南夏士兵不到五十人,就算合力也不敌北晟兵。
黑虎彭申等人听说要与北晟兵合作,倒没什么别扭的,就算曾经在战场上厮杀过,敌人当前,御敌存活才最重要。
弧思翰终于也放下一点戒心,将武器分给夏国士兵。
元棠穿上临时用树枝和叶子做成的木甲,虽不及铁甲,多少能起到一些防护作用,封淙伸手帮元棠系好木甲后的绳子,对元棠说:“一会儿你跟着我守东边,让弧思翰他们自己守西边。 ”
元棠心里居然有些兴奋,他从未发现自己是好战分子,他抬起眼,看到封淙眼里也隐隐跳动着光亮,比起作为阶下囚被人押送,果然还是杀一场更令人痛快。
生于此世,祸乱不息,元棠头一次感觉到手执兵戈的热血沸腾和踏实感,不知封淙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封淙看着元棠一笑,俊朗不羁与此刻肃杀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好看极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刀,然后拉起元棠的手,眼眸在火光下明亮异常。
元棠和封淙躲在临时用木头和麻袋草叶做成的简陋盾牌后,柳言平本与百姓一同回帐中等候,听说封淙要亲自上阵,趁弧思翰不在帐中,也穿了木甲出来。
“殿下已经为弧思翰出谋划策,难道北晟军自己不能御敌,殿下还是到安全的地方等候比较好。”柳言平有些担忧地说。
这位柳长史倒挺有意思,比一般名士少了文质秀弱,更务实干练,对南夏可谓忠心耿耿,顺带对南夏皇室也一片忠心,要不是鄂吡姜抓住他母亲威胁,他是宁死也不会北上的,这一路来与大家共患难,柳言平把封淙视作南夏皇族一般敬重。
封淙却对他的敬重有些头疼,只得提示柳言平先不要出声,乌兰人可能随时会来。
黑虎一只耳朵贴着地面凝神谛听,过了半晌,忽然抬手,躲在盾牌后众人都屏住呼吸。
不一会儿,马蹄声骤然而起,似乎从四面八方袭来,乌兰人身着黑衣,形如鬼魅,绕着营地外围奔驰,将外面团团围住。
营地周围竖有栅栏,又挖了土沟,乌兰散骑不能靠近,但他们也不需要靠近,先是一轮箭雨密密麻麻砸下来。乌兰人的弓力极强,临时扎的简陋盾牌根本不堪一击,很快被射穿了。
元棠头一次见识到漠北骑兵的悍勇,他们身上穿的木甲也不太保险,顶着箭雨出去,无异于送死。
众人只能用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向外砸,但投石的射程毕竟比不了弓箭。
外面的木栅栏也被乌兰散骑踏破了,有些飞箭直接射穿了营帐,营中人根本避无可避。
弧思翰下令:“放箭!”
北晟士兵朝外射箭,封淙手中也张开弓,瞄准乌兰游骑的战马射中马肚,那匹马嘶鸣反倒,将上面的人甩下。
更多乌兰骑兵向四面散开,或时远时近绕着营地,时而往营中射一箭,仿佛存心逗弄。
北晟士兵便趁着这时收集地上的箭羽,不少人被乌兰散骑的暗箭射中,但他们缺少箭支,不得不收。
道箭光闪过,封淙拉着元棠趴到先前布置的木车后,众人也纷纷效仿,待暗矢由密转疏,这是乌兰人第一轮攻势稍歇——乌兰人的箭也不是用不尽的,他们主要目的还是掠夺。
封淙对元棠点点头,元棠会意,与身后的彭申等人从木车下匍匐向外。
封淙不时也在木车后放箭,替元棠打掩护。
乌兰人只稍退了片刻,又聚集而来,他们知道营中兵士武装不精,还带有大批手无寸铁的百姓,开始尝试腾挪跃入营中。
元棠爬到土沟边,朝土沟里扔下火折,沟中事先推堆积了干柴枯叶,火星一迸就燃起来,窜起的火光惊得乌兰战马飞跳,又抵挡了一回乌兰人攻势。
然而大火总有烧尽的时候,待火势逐渐变小,乌兰散骑又开始围在外面打转,这回他们口中吆喝声更凶恶,即使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元棠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在外面叫骂。
弧思翰也带着北晟兵在里头骂。
乌兰人本打的是急掠急走的主意,浮桥被烧,北晟已经警觉,他们更不能在长河南岸多待,可要是空手而归,又大为不甘心,这一行人中既妇孺,又有粮草,还无险可守,比劫掠河岸城镇容易得多,所以乌兰人并不想轻易放弃。
火光渐渐变弱,乌兰人安抚好战马,再次开弓朝营中射箭,并在营中人闪躲时冲向毫无遮掩的营地,乌兰人的战马一边配弓箭一边配弯刀,进得营中,弓箭不好施展,他们便抽出弯刀横冲直撞。
封淙大喝一声:“起!”
守在东侧的南夏士兵和北晟兵从地上拾起木盾顶在头上,或武人一组或七人一组,手持顶端绑着钢刀的木棍,朝乌兰战马马腿齐齐砍去。
南夏士兵常以此法与北晟兵对抗,不过南夏的长刀是精炼锻造的,阵队也是千锤百炼默契天成,配合着战车,足以与北晟的重甲骑兵抗衡,现下刀是临时改装的,组队也是临时拼凑,威力不如南夏军队,对付乌兰散骑却足够。
乌兰横行长河以北,顶多应付北晟追兵,对夏军战法毫无经验,先冲入营中的散骑很快被削到地上。
然而乌兰人并不知退,既进得营地,人口与粮食就在眼前,如何能退,乌兰散骑凭借战马的灵活与速度穿梭于刀阵与营帐之间,不断朝盾下的士兵攻击,他们的弓箭和刀此时都不起作用,数骑配合,团团围住木盾下的士兵,分散刀阵的攻击力。
元棠顶上被什么一撞,重心不稳滚到地上,封淙也矮身滚出去,抡起木柄,弹开乌兰人的刀锋,一手拉起元棠,两人背靠着背站起来。
元棠踏地沉身,将手中长柄一横,撞向右侧马上的乌兰人,封淙则一跃而起,双手握着改装的长刃朝前一斩,盾下士兵也刀刃齐出,将周围的三个乌兰散骑解决掉。
一时乌兰散骑竟不敢再围过来。
对战持续至天将明时,乌兰骑兵放弃防守较严密的东侧,改攻西侧,并趁乱劫掠了营中部分粮食,一经得手,绝尘而去。
封淙和弧思翰在乌兰人袭击前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乌兰散骑数量过百,武备欠缺又带着一群老残伤兵和百姓的北晟军难以抵挡,他们仓促扎营,防是不可能完全防住的,只能尽量减少伤亡损失。
只被抢走了一点米粮,残兵与百姓几乎无重伤,已算防守成功,重要的是,乌兰人带走的那批粮食都被动过手脚,米袋上破洞,洒出的米粮将指明乌兰人的去向。
天亮时分,弧思翰带着骑兵与步兵在长河岸边找到乌兰人,出其不意把即将过河的乌兰散骑剿灭。
第55章 曜京
弧思翰将俘获的乌兰人和马匹也缀在队伍后,当成战利品带回曜京,接下来的路程基本平丙,八月,他们来到北晟的首都曜京。
曜京处于长河支流契水河南面平原上,西临九鹿江,东近欣水,背靠九鹿山脉,北有北山为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北境战乱四起,曜京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一度曾因战乱萧条破败,北晟据曜京为都,精心营造,如今已是高墙巍巍,宫室壮丽,丝毫不逊色于南夏襄京。
相比于襄京,曜京似乎更显得磊落疏朗,高门阔宇大开大合,高翘的飞檐似展开的翅羽,囊括了北风的爽健潇洒。
曜京城外,弧思翰再次请封淙和柳言平上马车,经过那次乌兰人袭击,他对封淙和柳言平的印象有所改观,至少不再南人南人的叫了。
进城前,南来的官吏和百姓分开,百姓被领入另一侧城门,由北晟户部接管,庞行主走到马车前,朝封淙、元棠和柳言平神圣一揖,十分不舍,被分行的百姓都遥遥望着马车这边。
“庞某代白虞百姓谢过殿下和长史。”
柳言平满眼怅然,将庞行主扶起来。
庞行主含泪忍不住道:“殿下……柳长史,我们还能回去么?”
柳言平怅叹一声,张嘴竟无法回答,庞行主又将目光投向封淙,北晟士兵不耐催促,庞行主最终抹着泪离开,白虞百姓不少都抹泪遥遥回望。
元棠心中也不是滋味,一路上大家风雨同舟,很多人元棠都已认熟脸。从白虞征调的运粮差役也被分开,与大部分北晟士兵被留在城外。
车队引向曜京宫城,经过临近市集的街道,两旁百姓驻足围观。
北晟皇宫规制与南夏并无太大不同,一样庄重富丽。
宫中接见他们的是北晟的皇帝和颖王,元棠之前也听说过,北晟颖王是皇帝的亲叔叔,同时担任北晟的大丞相大司马。
颖王年过不惑,五官硬朗,身材魁梧,不似一些狄人披发戴金,而是束发高冠,身着广袖长衫,乍一看,除了体魄更显强健,与南方文士无什么不同。
北晟皇帝还是个少年,估摸与元棠这副身体的年龄一般大,高鼻深目,一身傲气与贵气,双目锐光逼人,打量起人来直灼如炬,毫无掩饰。他身着云纹锦衣,头发倒是束起来的,左鬓还留有两个小辫垂下,发尾缀嵌绿松石的金饰。
北晟皇帝先是打量柳言平,目光略在元棠身上停留,然后再到封淙,露出一个感兴趣的微笑。
颖王想指着柳言平对北晟皇帝说:“这位就是柳先生,果然姿仪过人,”又对柳言平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柳言平神色冷淡,显然并不觉得自己亲娘被带来曜京是什么幸事,他说:“不敢当,颖王殿下的盛情邀请,柳某领教。”
颖王仿佛未听出柳言平的嘲讽,笑着说:“先生的母亲已经妥善安置,稍后先生就能见到她。”
颖王又对元棠说:“你就是南夏龙骧将军袁光的儿子?”
北晟皇帝在榻上换了个姿势,说:“上次弧思翰袭琚城,你诈降截了弧思翰,又在白虞水淹大营,是不是?”
元棠躬身道:“正是。”
北晟皇帝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有几分本事。”这位皇帝自己都没多大年纪,却说别人小小年纪,元棠心里有些好笑。
颖王略点点头。
袁将军生前可是北晟一劲敌,元棠有点怕这位颖王和北晟皇帝说着说着又想起从前旧事,好在他们的注意力主要不在自己身上。
颖王看着封淙,竟露出怀念的神色,说:“你就是南夏文熙太子嗣?果然与文熙太子极其相似。”
封淙皱了皱眉,按礼仪稍稍躬身。
颖王说:“当年文熙太子曜京,我也曾到府上拜会,你还太小,恐怕不记得了。”他言语之间竟有些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封淙不亢不卑与颖王对视,片刻后,才说:“我记得你。”
颖王道:“说起来你与我们大晟渊源颇深,你的外祖父就是我们大晟的奚成侯,我听鄂吡姜说你想见他?”
封淙眼中眸光亮了亮,说:“我可以见到他么?”
颖王道:“奚成侯就在曜京,你随时可以见。”又问:“远道而来,觉得北晟风光如何,曜京如何?”
封淙先说:“北晟很好,曜京也很好。”
柳言平答道:“北晟地平广阔,长河雄壮,曜京宫室华美,街里严整。”
颖王说:“陛下仁德之心广泽天下,愿意接纳全天下有才学之士,两位一个是南室宗裔,一个是衣冠之士,陛下想请你们留在曜京。”
颖王又说了一些话,恩威相济,大概意思都是要将他们留下,在曜京也有许多夏人,他们可以结交,还有点要招纳他们为大晟朝廷效力的意思。
北晟境内的确很多夏人,这片土地上居住原本就是夏人,直到今天还有许多百姓有南向之心,因此历来北晟对南夏降臣和有身份的俘虏都予以厚待,彰显正朔之名与百纳仁德。
北晟先帝当年把文熙太子困在曜京,也没有十分薄待,甚至一直派人劝文熙太子归顺,当然,文熙太子是不可能归顺敌朝的。
柳言平毫不犹豫决绝颖王给出的官职,颖王也不以为意,一场会面,几乎都是颖王在主导,御座上的皇帝兴趣缺缺,只是说到他们说到路上遇到乌兰骑兵的时候表现出一些兴致。
“那些乌兰人太肆无忌惮,但他们的弓马的确令人佩服,”北晟皇帝问封淙,“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方法击退他们的?”
封淙如实回答,北晟皇帝忽而问:“你的弓马如何,听说你在粟安部待了许多年,粟安人的马上功夫可是一绝?”
颖王却不太喜欢这样的话题,说了几句又岔开,末了,北晟皇帝给三人封官赏爵,柳言平不愿接受北晟朝廷的官职,颖王便先封了他一个上大夫,封淙被封为齐郡侯,连元棠都被封了一个承远将军,万万没想到,元棠在南夏摸爬滚打还没挣得将军封号,在北晟先“捡”到一个。
颖王又给三人分别赐下府第,元棠想起还留在城外的黑虎彭申,有点犹豫要不要求颖王将他们放了,他刚张了张嘴,封淙碰了一下他手臂,元棠低头收住话头。
三人从宫殿中出来,身份摇身一变,从南夏的俘虏变成北晟的郡侯、大夫和将军,外面早准备好驾仪车马,料想北晟朝廷早已决定好如何安置他们。
柳言平急于去见柳夫人,却也没忘记封淙,上车前他特意与封淙拜别,叮嘱封淙:“如今身陷囹圄,请殿下务必谨慎珍重。”
封淙轻轻“唔”了一声,柳言平拱了拱手才上车去。
元棠面前也有辆马车,他不想与封淙分道扬镳,封淙不管引导宫人的示意,拉元棠和自己同驾。
马车沿着宽敞的街道缓缓行驶,经过一个路口,封淙忽然让人停下,外面的仆从侍卫都受颖王指派的,本来要将封淙一路送回住处,闻言有些犹豫,但还是停下来。
封淙跳下马车,目光闪动,注视着巷道两旁的建筑,像在找寻什么,朝巷道深处走去。
他双肩微微发颤,拳头都捏紧,好像听不到随从的呼唤,一个劲地往前走,元棠不知封淙为什么忽然变得那么激动,只能紧紧跟上去。
巷道尽头是一扇乌木大门,看起来应当是谁家宅第,门前立着两个门房,见到封淙,上前探问:“请问客从何处来?”
封淙望着大门,问道:“敢问……你家主人名讳?”
门房上下打量封淙,大感奇怪,怎么忽然跑出个人陌生人,直接就问主人家名讳。
元棠也大感奇怪,一路从车驾小跑跟上来的仆从却瞬间了悟,对门房说:“这是陛下新封的齐郡侯,才从南夏来到曜京,奚成侯可在家,快去禀报?”
门房显然未听说过什么新封齐郡侯的名号,但是听说是从南夏来的,脸色一变,忙跑进门中。
元棠也明白了,这是奚成侯府,刚才颖王就说过,封淙的外祖父是北晟的奚成侯。
封淙小时候和粟安人生活了很长时间,与他的外祖父应当感情深厚。
不过片刻,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体型微胖的老人在众人搀扶下疾步行来,元棠一眼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封淙的外祖父木鲁呼,他有一双瞳色与封淙一样的眼睛,此刻眼中溢满泪水。
他颤着手抚摸封淙的额头,嘴里念了几句元棠听不懂的话,封淙也用那种语言回答了几句,然后朝木鲁呼跪下,木鲁呼则抱着封淙大哭起来。
随木鲁呼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也红着眼睛,不住安慰木鲁呼。
哭了一会儿,木鲁呼慢慢起身,却是对宫中出来的随从说:“至亲久别相聚,老朽失态,我还想与齐郡侯叙些旧话,诸位使者若不嫌弃,请到宅中歇脚,说起来老朽还要感谢颖王,若非颖王殿下襄助,老朽恐怕一辈子也不到外孙,还请诸位使者帮忙传达,来日老朽一定登门道谢。”
话点得这般透彻,同行的随从也只得颔首应答,听从吩咐。
木鲁呼又望向元棠,说:“这是……”
封淙说:“这是与我一同从南夏来的挚友。”
木鲁呼点点头,一副心思都在封淙身上,对旁人也分不出多少注意力。
奚成侯府在曜京的宅邸极其宽敞,支开随侍后,木鲁呼又拍着封淙的肩膀哭了一回,他问了封淙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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