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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豪-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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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莘被凌穆枫派来跟随封淙和元棠,他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头一次看到南都襄京,扶着船舷连连感叹。
封淙已经封王,礼部官员到码头迎接,当天还是中午,礼部官员告知他们皇帝明日才接见,送封淙和元棠到馆舍休息。
馆舍外面翠竹环绕,小桥流水,里外都是礼部官员和宫廷禁卫,看着颇有些严肃,破坏了清雅的环境。
傍晚十分,元棠和封淙黄天莘三人在廊下喝茶,夕阳低垂,留下满天满地的霞光。七月间襄京也逐渐转凉,特别是太阳下山后,凉风习习却不是十分沁人,让人觉得干爽舒适。
三人已经用过晚膳,此刻也算悠闲。待太阳渐渐落山,馆舍仆人上来更换茶水,一个样貌平平的女仆将新鲜果盘摆到桌子上,再慢慢退走。
院子外的禁卫正在换岗,封淙在桌下碰了碰元棠的手臂,朝房间的方向眨了眨眼。
天黑了,三人各自回房休息,不一会儿,元棠听到自己后窗发出轻响,一条黑影窜进来。
封淙身手灵活,跳进屋后仔细观察了房间前后的动静,见没有异常,才拉着元棠到角落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这是……”还未看清内容,光看那清隽的字迹元棠就认出来了,“沈三哥?”
封淙点头说:“傍晚那个婢女塞给我的。”
沈靖宣约他们晚上一见,馆舍里有东宫的人,为他们接应。
两人从馆舍后面出去,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襄京城夜里有宵禁,但宵禁并不严苛,玉香河边的歌馆常常灯火通明至清晨,笙歌不绝。
马车载着他们往小巷里走,七拐八拐还真往玉香河边去,咿咿呀呀的艳调情曲和软语调笑萦绕耳边,元棠和封淙在车内面面相觑,想不到沈靖宣居然约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相见。
那可是沈靖宣,姿容无双家世显赫,少年时期就一副冷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形象和温柔乡太格格不入。
元棠不禁怀疑,难道几年没见,沈靖宣转性了不成。封淙露出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也对沈靖宣约见他们的地点有些意外。
马车停在一个小院落前,粉墙绿瓦,花木漫出墙头,倒比外面歌楼清净一些,周围一溜的小院落都是这般小巧雅致,不时仍有歌舞声传出 。
院落外面看起来小,里面却是五脏俱全,亭台楼阁,花木葳蕤,桥边一排海棠在夜色中如火一般绽放。沈靖宣身着宽袍斜坐在水边凉亭里,亭中还坐着一位清丽女子,素手拨动琴弦。
两人离得甚远,亭子里无半点暧昧,只是沈靖宣修长的身躯斜陈于萤火烛光之下,衣衫微敞,自有风流旖旎,坐他对面的姑娘频频抬眼看他。
封淙轻笑一声,姑娘诧异抬头,红着脸告退。
封淙毫不客气坐到沈靖宣对面,自己从桌上拿了酒杯,笑道:“沈郎君倒会享受,让人羡慕。”
元棠规规矩矩地与沈靖宣见礼,沈靖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长进了。”又斜着封淙说:“无事闲人,除了这些消遣还有什么意趣。”
元棠和封淙都有些意外,沈靖宣身上没有颓靡之气,语气却有些怨意,他从前可不是容易消沉的人。
沈靖宣也笑了,接过封淙手上的酒杯,道:“可比不得你们在外面与兵马为伴,恣意潇洒,可以建功立业。”
这些年沈氏在朝堂上没有太大起色,沈靖宣依附太子可以立足,却始终不得重用,逐渐也生出不得志之感,尤其是看到封淙和元棠从北方归来,各有一番经历,感触更多。
封淙却说:“我瞧你过得也不错,听说陛下想招你作驸马,如此荣光一般人难有。”
沈靖宣自嘲笑笑:“你消息倒灵通。”尚公主在别人看来是无上荣幸,这样的荣幸沈家不缺。沈靖宣的叔伯一辈已经出过一位驸马,何况成为驸马在朝中前途多少会受影响,沈靖宣自然不太乐意,然而如果皇帝要赐婚,沈靖宣和沈家都不能拒绝。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时光,冲淡了分开几年的生疏。
沈靖宣拿着酒杯向元棠封淙一敬,三人共饮一杯。
沈靖宣说:“陛下当初何等忌惮齐王,你们还真敢回来。”
封淙调侃道:“沈郎君在这等着,我们当然要回。”
其实若非从沈靖宣这得知京中情势,他们也不会轻易入京,当年封淙无权无势皇帝仍不愿放过他,现在他在霁飏树立了威望,又掌握着粟安族的军队,皇帝更不可能平常待之。
沈靖宣撩起袍子端坐起来,说:“礼部有没有说让你们何时面圣?”
“明日。”元棠说。
沈靖宣点点头,说:“陛下也着急见齐王,若非今日时辰晚了,恐怕今日就要见。”
元棠心想他们中午就到了,进宫完全来得及,怎么就晚了。沈靖宣却没有多作解释,接着道:“太后薨逝后,萧家权势滔天,如今萧擅之在外掌兵,萧携之已经升任尚书,朝阁机要都由他把持,去岁二殿下封平王,已去往采州督管采州军事。二殿下为人你们也知道,哪里是能执掌一州的性子,萧家举荐了自家人为二殿下随从,庶务一类全由萧氏掌控,他才到采州没多久,萧氏就联络上了采州詹氏,去年詹方就入了王府。”
这样一来,上筠和采州两大军镇都在萧氏控制之中,而中枢尚书又是萧携之。
元棠啧啧道:“南夏岂不成了萧氏天下。”他只是随口一句戏言,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沈靖宣挑挑眉,并不否认元棠的说法。
元棠惊讶道:“不是吧!”
“朝中无人牵制,宗室孤弱,外无亲信掌兵,朝政失了制衡,岂非萧氏一家独掌?”沈靖宣转头对着封淙说:“所以我写信让你回来,陛下现在正缺得力的宗室与萧氏分庭抗礼,此番必定不会轻易动你。”
“既然他在朝中缺少臂膀,为何不重新起用你们沈家?”封淙说。
沈靖宣一时语塞。
封淙自答道:“还是信不过你们沈家。”
沈靖宣苦笑:“陛下对沈家始终有猜疑,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太后去世前将王嫙许给我兄长,现在璇娘子是我嫂子。”
沈王两家联姻,若是在太后还在时,两家关系更紧密,而王家失势,沈家也难免受牵连。
元棠疑惑道:“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太后娘娘真的是因病过世的么?”
沈靖宣眉峰低压,说:“我也不知,那晚我不在东宫,第二日才知道宫里的消息,后来我着人打听过,太后身边的几个掌事的宫女和内侍都殉了,外面并不知他们殉了,只说太后恩典让他们出宫回乡,但是素纨他们几个那晚后就不见了踪影。”
南夏并无活人殉葬的风俗,这样诡秘的让宫人殉葬,还故意说他们都出宫了,太后的死因不得不让人怀疑。
沈靖宣说:“替我打听此事的人还说,当晚陛下曾去过康馨殿……”
夜深风凉,桥下流水潺潺,湿冷的水汽被风吹入亭子,元棠脖子后凉沁沁的。
封淙靠着美人靠微微扬起头,好像在看天上的星星,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他对太后的感情复杂,大概永远无法把太后当成血脉相连的长辈敬重,可是太后依然是他的亲祖母,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在他幼年时,她曾经庇护过他,让他至少有命长大。
“陛下的心思难以猜测,明日面圣该怎么说怎么做想来不用我提醒,明日太子也会伴着陛下。”沈靖宣说。
封淙不耐烦地动动眉毛说:“他终于肯重视另一个儿子了。”
“朝中现在都是亲萧氏党朋,二皇子又是萧皇后所出,太子早就能理政,陛下当然更倚重些。”
“你投靠这靠山也算投对了。”封淙半笑不笑地说。
沈靖宣睇着封淙,居然顺着他的话说:“是,太子为储君,又得陛下信任,有老臣支持,即使是萧携之也不能不尊太子,东宫的确是个好靠山。”
亭子下的水面跃出一尾游鱼,一动就没影儿了,只留下噗通一声水花声。
封淙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好好在太子手底下做事。”
沈靖宣正色道:“不仅我要投靠太子,齐王殿下也应该与太子亲近些。”
“呵。”封淙轻笑了一声,伸手到桌上拿酒壶,又给沈靖宣倒了一杯酒,沈靖宣没有接。
封淙笑着自己喝了,元棠忍不住道:“三哥,这……”
沈靖宣摆摆手,对封淙道:“现在朝里尽是萧党,陛下始终不会真正信任你,粟安族人远在沐州。这里是襄京,难道你还想靠你一个人单枪匹马?”
封淙隔着酒杯与沈靖宣对视,眼神犀利异常,说:“今日约我们相见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沈靖宣脸色立即冷下来,反笑道:“好,问得好!”
元棠忙上前拉住欲离席的沈靖宣,说:“三哥消消气,咱们好容易见一面,先别走。”
沈靖宣却连看都不想再回头看一眼,说:“见也见过了,话不投机何必再留。”
元棠给封淙使眼色,封淙仿佛没看见,一个人喝闷酒,元棠只能拦着沈靖宣说:“三哥和他话不投机又不是和我,你俩叙过了咱们还没叙,你要是走了走了我找谁说话去。”
沈靖宣勉强留下,对封淙再没好脸色。对沈靖宣来说,封淙的怀疑的确有些伤人。可是封氏皇族不曾接纳过封淙,封淙也一样没有接受过任何封氏皇族之人。
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自不必说,对于太子,原先元棠也不知封淙为什么对太子总爱理不理,后来听人说起才知道,太子封弘绍被认为颇似先太子,不仅是为人处事相似,连他喜好,交友和衣着都被人称为类文熙太子。
南夏皇帝是个奇怪人,妒忌厌恶自己的兄长,对兄长下毒手,多年以后仍对太后更看重文熙太子耿耿于怀,但同时却又容忍自己的长子处处模仿自己的兄长。
甚至当年,萧皇后和二皇子封弘绅得宠时,太子封弘绍还要以类似文熙太子的做派讨得皇帝的欢心,才不至于被废。
抛开别的不说,作为文熙太子唯一的儿子,封淙对太子肯定喜欢不起来的,要是元棠自己有这么一个堂哥,说不定会很想揍他。
但是话又说回来,皇帝为制衡萧氏可以给封淙封王,却不见得能放下心里的怀疑和执念,从他急召封淙回京就能看出,他想利用封淙,却不会放任。
这时封淙的确需要一个盟友,或者是一个可以在他和皇帝之间缓和的人,至少不能再多一个敌人。
第二日一早,皇帝在议政的便殿召见他们。
二人殿外等了许久,才跟着内侍进入殿觐见。一进门元棠就被呛鼻的烟味冲得差点打喷嚏,强忍住才没有失仪,便殿西北角居然放在一个炼丹炉,炉火通红,有两个道士打扮的小头守在炉边。
皇帝身着宽袖长袍坐在一架绘着海上仙岛的屏风前,殿中烟雾微动,仿佛到了云端,太子和沈靖宣在侧端立,萧携之萧尚书也在。
皇帝看起来并没有变多少,只是气色似乎比从前差了一下,脸上血色淡薄,眼睛下隐隐有一片青乌。
封淙抬起头时,元棠在皇帝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恍惚,封淙长得像他父亲,皇帝大概又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兄长。
这次召见的谈话注定不会十分愉快,皇帝的笑都凝在嘴角边,意不入眼,他让封淙回京,本应该嘉奖几句,但他却不愿嘉奖,只是问了沐州的战事和兵力。
萧携之挑着封淙私自在沐州集兵的事说,虽非责备之言,却让皇帝听得脸色越来越差,太子不时打几句圆场。
皇帝给封淙赐下宅第,目光转到元棠身上。
萧携之先开口,说起已故的袁将军,言语间对元棠倒有许多赞许之意,全然不似刚才说起封淙,明里暗里挑动皇帝的疑心。
只听萧携之道:“擅之离京后,左右卫军护军将军之职一直空缺,陛下也曾问过臣是否有合适人选,左右卫军守卫京城和宫城,责任重大,臣不敢妄定人选。但是今日见袁将军,觉得他正是合适人选。”
左右卫军如今都在萧携之管辖之下,萧携之举荐元棠为右卫军护军将军,看起来似乎要拉拢元棠,然而萧家与袁家没有交情,还有当年萧氏参袁将军的旧仇在,萧携之和元棠此前也从未有联系,他忽然提出举荐元棠,元棠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皇帝透过满室缭绕的雾气眯起眼睛。
元棠明白了,皇帝有犹豫。
他是沐州将门出身,从北晟与封淙南归,又参与沐州讨伐齐州兵事,皇帝不希望他继续与封淙走得太近,如果柳言平此次也进京,皇帝一样会想办法让柳言平另任他职,将昂围绕在封淙身边的人一一调离,不让地方上有势力的家族支持封淙。
皇帝或许已经想好了给元棠的去处,萧携之忽然提议,与皇帝原来的想法不同。
皇帝在考虑。
元棠在京城没有根基,将他放在禁军中,上下没有人手,明升暗降,但是皇帝要敷衍元棠,可以安排的去处多得是,让他进入禁卫军,实在太抬举他了。
而且这个要求由萧携之提出,皇帝更要斟酌。
封淙低头道:“袁将军虽有战功,却不及左右卫军中其他将帅资历,担任右卫军一职恐怕难以服众。”
萧携之说:“齐王这话就不对了,袁将军英雄少年,当初能力战白虞水淹义赤军,胆量不俗,如何担不起右卫军护军之职,如此英才,若多多历练,假以时日,必定能像其父一样成为我大夏之藩篱。齐王不该如此短视,以殿下与袁将军的交情,难道不该希望袁将军得到陛下重用。”
这话又挑起皇帝的某些心事,皇帝的脸色沉下来。
封淙正要说话,元棠越到他前头,朝皇帝一拜,说:“臣自幼受父亲教诲,希望能为朝廷,为陛下效力。”
封淙转头看着元棠,目光锐利得吓人,元棠知道他肯定会不高兴,但不得不说,他避开封淙的视线,说:“臣确实无法胜任右军护军一职。”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掠过太子的方向,“但是臣还想为陛下效忠,为大夏建功,以全父亲之志。”
皇帝慢慢点头,说:“好,有志向就好。”
这时太子道:“儿臣有个请求。父皇爱惜袁将军这样的人才,儿臣亦与父皇同心,想求父皇让袁将军入东宫任东宫卫。”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略迟疑了片刻,很快便道:“太子深得朕心。”
从议事殿里退出来,封淙走在前面,元棠亦步亦趋跟着,封淙越走越快,给两人引乱的小内侍都快要赶不上了。
上了马车,封淙只靠着车壁养神,马车径直往皇帝新赐的齐王府走。
车轮滚过石子,颠簸了一下,元棠故意哎哟叫了一声。
封淙立刻睁开眼,长臂一展将人扶稳,却见元棠笑着看他,封淙正要松手,元棠忙凑过去说:“咱们趁现在说说话,待会儿到了地方人肯定多,不好再说话。”
封淙显然是生气了,脸色就冷冷的,元棠和他搭话他反而皱眉,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元棠自己心里也打鼓,他事前没和封淙商量,封淙会生气是自然的。
他在等待封淙的质问,封淙却扯起嘴角笑了笑,抱臂看着他,仿佛在等他自己坦白。
元棠心里叹气,说:“我觉得三哥的顾虑有道理。”
他将自己心里分析的明白告诉封淙,封淙一定也清楚他们在京城的处境,只是感情上始终无法扭转。
“有道理也用不着你去东宫。”封淙说。
“怎么用不着,我才是最合适的人。”元棠说,“若是你和太子走得近,陛下说不定又要猜疑。”
“他何时没有疑心,难道我怕他猜疑?”
“但是我怕。”
封淙一怔,元棠继续说,“这里不是霁飏,咱们没有兵马,在朝中没有倚仗,陛下虽要用你,却不可能信你和我。”
封淙的目光软下来,最后叹气:“我没考虑周全,早知道不让你一起回来。”
“留在霁飏我只会更怕。你不喜欢太子,我在东宫可以帮你联络东宫的消息,我们共同进退,不要生气了。”
封淙有些懊恼,“我……”他半是无奈地说:“我不是生气。”
元棠对他笑道:“只要不生气就好。”
封淙不会真对元棠生气,只是难以放下戒备,他在襄京失去了最亲的父母,曾经在这里开始数年被禁锢的人生,如今又与最重要的人回到这里,但是看见元棠的笑容,他心中的烈火也渐渐回到平和宁静之下。
第75章 平乱
皇帝不仅赏赐了府第,还赏赐了两百奴仆,封淙到了便可住下。
元棠到东宫领职前,和封淙去桓王府拜访桓王。
桓王回京后不在朝中理事,领了太学的教职荣养,虽桓王的身份清贵非常,但是京中太学长期不兴,自几年前皇子入学听讲之后又渐渐荒废,学生或各回各家或另谋出路,桓王空领教职,终日却闲散无事,朝中之事又插不上手,颇为烦闷。
封淙和元棠上门,桓王拉着两人喝酒,说起北晟的战事和南夏朝堂,感慨良多。
“我此生空有挥鞭望北之志,却固步于江水之岸十几载,倒不如你们少年意气。”桓王自斟自饮,对月怅叹道。
当年文熙太子举荐桓王时,桓王已年过不惑,随着文熙太子去世,桓王也受到皇帝的忌惮,他在皇帝和王太后以及宗室间周旋数年,最后解除兵权归京,听到封淙他们说起北晟的战事,也激出了胸中郁气。
桓王道:“北晟大乱,正是我南夏挥师向北的好时机,可惜如今陛下无意出征,朝中也没人请奏,哎。”
皇帝自己还忙着炼丹,头疼海边的水匪作乱,想着怎么削弱萧家权柄,哪里有心思向北出兵,连北二州都没空管。
柳言平他们夺回沐州与齐州,朝廷所给嘉赏也不过是一些头衔而已,仍让柳言平守白虞城,周显沛为太守掌沐州,派了几位官员去,沐州与齐州辖权仍然在柳氏和周氏。而两州现在的兵力,以粟安武士和袁氏、周氏、柳氏的兵力为主,封淙和元棠远在京城,沐州和齐州仍然是他们的后盾,朝廷派去官员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朝中人心不齐,难怪桓王有这样的感叹。
喝了半晚上酒,封淙的元棠离去时,桓王坚持亲自送他们,在王府大门前,桓王忽然拉住元棠问:“从前我考教你的问题,你还记得么?”
元棠一愣,说:“不敢忘记。”
“你可有答案,何为天下强兵?”
元棠想了想才说:“学生不敢自认所想都是对的。”
“说来听听。”
元棠说:“学生认为强兵一说无法准确言明,能胜的不一定兵强马壮,败的也不一定是孤弱之军。强弱难辨,兵甲强劲也不一定军武兴盛,所以难以判断。大概只有能罢天下兵戈之兵,才能称为强兵。”
桓王细细听着元棠的话,闭上眼睛点点头,未做评价,眯着醉眼由家仆扶着晃晃悠悠走回府中。
弯钩一样的月亮穿行于云间,凉风一吹,酒意也散了,元棠和封淙目送着桓王的背影。
封淙拍了拍元棠肩膀,说:“发什么呆,走吧。”
元棠说:“也不知我的答案到底对不对。”
封淙翻身上马,俊朗笑道:“叔祖又没说你不对,我看你是长见识了,柳长史总说你虽有上进之心却不顾大局,我看你心里明镜似的。”
元棠摇头笑笑说:“柳长史的大局我是顾不了的。”
过了几日,元棠到东宫听候太子差遣,被太子任命为东宫护卫将军,负责统领东宫戍卫以及太子和太子嫔妃的安全。太子这一任命可以说给了元棠极大的信任和重视,并非太子轻率,而是东宫也无人可用。
像太子这般听政多年又参与政事,皇帝虽不宠爱却也还认可,东宫早就该得到部分统领京畿兵力的兵权,但是现在京城禁卫几乎都在萧氏囊中,太子不仅无法插手禁军,也网罗不到多少武将。
沈靖宣也正是看准太子极缺武将支持,才从中向封淙说和,可惜封淙不愿领情,让元棠到东宫效力,倒比太子与封淙直接往来密切合适。因此劝不动封淙,沈靖宣也索性不再管他。
元棠入东宫大半个月,太子都将元棠放在身边随侍,元棠也投桃报李尽心护从,整顿东宫防卫。不整顿还不要紧,一经查验元棠才知道,东宫也被萧氏安插的了不少人。
迫于东宫无人可用,萧携之势力遍布朝野,太子还不能清除这些人,元棠尽力精简东宫卫,向太子举荐了已在辉州胜任副将的袁析。
元棠心里也有私心,袁家靠他一人终难支撑,还须多提拔袁氏得用的子弟,之前还在霁飏时元棠就拜托周显沛教袁将军的两个小儿子习武,眼下太子要用人,元棠便大胆向太子提了袁析。
太子没有过多犹豫,向元棠问了袁析的军职,便表示要调袁析入京。
元棠和沈靖宣退出太子书房,沈靖宣将元棠拉到僻静处,问道:“怎么忽然想起举荐袁析?”
元棠也不瞒沈靖宣,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沈靖宣却皱眉不语,元棠细回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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