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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怀沙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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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羽噎了一下,默默低头,继续啃地瓜。
沙地边上是条土垅,宿羽坐得端端正正,吃瓜姿势跟马沙那穷疯了的德性一比,倒是很文雅。但仔细一看,吃瓜速度快得风卷残云,皆因完全不吐皮——懒的。
陇州驻军里出名的人物有那么几号,三伦马沙他们比较熟的就有俩,一个是李存年的亲儿子李昙,一个是眼前这尊装聋作哑的大力神仙。
宿羽刚来陇州时,是个明显超龄的小兵,又不大吭气,除了细皮嫩肉之外,很是不打眼。但北济人犯贱的号角声一响,这颗秀色可餐的闷瓜就仿佛被高僧开了光,飞上马背就铁箭离弦似的向前冲,风头直接盖过了陇州军营第一霸王花李昙。
比如,北济边境军星夜奔袭二百里抵达陇州北境外,安营扎寨,预备第二天端了驻军;结果当时在守烽火台的宿羽直接把臭得熏人眼睛的狼烟烽火压熄,喝令两个手下装死,自己把颇为壮硕的马沙一扛,另一手拖着满头鸡血的三伦,径直进了北济大营,悄悄用北济口音说:“自己人。”
北济人惊疑不定,第一件事就是带“自己人”和便宜战俘前往中军帐。
宿羽最吓人的就是近身搏击,何况三伦和马沙身上藏了无数大刀小刀,结果可想而知——北济人被内外夹击包了饺子,饺子馅儿五味杂陈,混着一颗号称自己人的老鼠肉。
再比如,北济人屡屡一出门就被四面八方的偷袭和诡计搞乱阵脚,终于学会了小心翼翼分散前进。五六股小队声东击西有惊无险地抵达边境,还没来得及汇合,就只听边境线上传来一声令人尿意盎然的狂吠,随即是猛兽卷着飞天烟尘狂奔而来。
北济国内环境恶劣,对这种活见鬼的生物再熟悉不过——陇州驻军在烽火台下养了大群的恶狼!
不用说,又是宿羽的手笔。
饿了大半个冬天的狼冲入人群,结果再次可想而知。
有晃瞎人眼的战绩加持,宿羽第一年就被提拔成了领兵幕僚鹰扬卫。
然而陇州的战地公主李昙别名霸王花,顾名思义,是个霸王。宿羽踩在霸王头上往上爬,可以说是十分不要命,自然也没少被找茬。
这次找的茬约莫有点大,宿羽自己都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就被李存年一脚踹到了九回岭。
马沙和三伦一见宿羽这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耳朵穿孔过的德性就来气,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了起来,张口呵气混成一团,几乎汇聚成一片积雪云。
三伦文绉绉地说:“宿小将军啊,边境日夜浴血,金陵虎狼群聚,大周内外交困,咱们要那脸干啥呢?就低声下气点怎么着了?”
马沙把地瓜皮一丢,“烦不烦!老子要打仗,打完仗还要回家抱老婆!上次那谁不是说你也是金陵来的,金陵人不是挺机密的么,怎么你就那么没眼色呢?”
三伦傻了,“小宿?金陵来的?”
宿羽低头吃瓜,终于舍得撕下来一块地瓜皮。
三伦见他默认,立即热热乎乎地往他边上一蹭,“哎呀哎呀,没想到没想到,怪不得长这么好看,怪不得李昙要跟着你跑,金陵啊。金陵怎么样,讲讲讲讲。”
陇州就是三皇子的封地,由不得他们不关心。也不能怪他们八卦心重,实在是隔着几千里路都能觉得出金陵的热闹。
三年前谢息那场蠢得不可思议的逼宫震惊宇内,其后跟着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变乱:黎皇后吃起了斋拜起了佛,皇帝病得七荤八素,只好任由大权旁落。却也没落给名声不大好的怀王,而是抠抠巴巴地分出来一点给了刚封衡王的二皇子谢疆,又抠抠巴巴地分出来一点给了越来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容王谢鸾,剩下的大权,也是抠抠巴巴地散给了文武百官。
怀王这名声烂得有根有据,一看没捞到好处,当即把没娘管的小容王往自己府里一提溜,挟爱子以令天子,半威逼半利诱地借着谢鸾的小手,指点破破烂烂的江山。
手虽然不是他自己的,但他三年间也算是办成了几件大事:一是将巡防营收归虎贲军,虎贲军的地位一下子飞升了三倍不止;二是抬起了本就不低的赋税,逼得务农的老百姓们哭哭啼啼前往投军;三是从虎贲军中擢点精锐散入各地兵营,一五一十地把暴虐的因子铺陈到了大周每一寸焦土上。
现在正是晴冬下午日头最好的时候,他们把战马拴在树下歇脚,自己反倒愿意抱成团晒晒太阳。陇州的冬天漫长阴冷,太阳也没什么温度,但好歹是太阳。要是能把冻疮疤晒干,能把经年累月积攒旧伤的关节晒热,他们愿意被晒成深情款款的人干。
干巴巴的地瓜地里连个黄鼠狼都没有,荒僻的官道上更是半天都不见有车马经过。
只有一驾青骢马拉的油壁车由远及近驶来,辘辘车轮声在午后的寂静田野上散开,更显得格外寂寥。到了宿羽他们背后,也寂寥地停下了。
油壁车的车辕微微一沉,想必是里面的人要下车,多半是也想偷个烤地瓜。
三伦和马沙虽然是天雷和地火级别的不对付,穿衣风格倒是很一致,有多少穿多少,身上的衣裳厚得坐都坐不下来。宿羽则向来穿得少,一来是时时刻刻警醒自己别走神,二来是也没多少衣服可穿。因此只有宿羽闲闲散散坐在田垄边,手长脚长地支棱着,身边围绕着两个巨大的球。
马沙见宿羽不说话,居然也有点好奇,站在田垄边,拿球状的膝盖顶了顶宿羽的肩膀,“你不是牛逼吗,你倒是讲啊!”
宿羽连圆润分明的眼睛都懒得抬一下,垂着细长的睫毛,端庄优雅地啃着烤地瓜。冻得发白的脸笼罩在白气里,看不清神色,“有什么好讲的,不懂。”
马沙骂街:“放屁!跟李将军唧唧歪歪的时候不是话挺多么,轮到老子问你话了你就给老子装二傻子!老——我跟你说,我是很愿意倾听你的故事的,我们是兄弟嘛。”
转折太突然,宿羽和三伦狐疑地抬头看马沙,“吃死人脑袋了你?”
马沙早把村口的老婆丢到了脑后,一脸少女怀春,望向大路对面,“嘘。那马车上下来个姑娘,哎,真白,真好看。”
宿羽还行,“哦”了一声,就继续慢腾腾啃地瓜。
三伦比较惨,除了照镜子的时候能看看妖娆的自己,大概已经有二十年没见过姑娘了,立即转回头去,“哪有?”
马沙叹息道:“姑娘看了看路就上车了,我看见了你看不见,好开心呐我。”
三伦一个筷子般的扫堂腿刷了过去,“你也就是仗着我忘带刀了!”
宿羽没回头,把手中的地瓜皮齐齐整整码在地上,转头向大路对面看去。万里无云的淡蓝天空上过了好半天才掠过一只比驴还瘦的飞鸟,精疲力竭地落在了油壁车的车顶上。
他只是在确认马车不是从北济来的,其实对车对人对鸟都没什么兴趣,移开了目光,转回头看天。
田垄边,马沙迎击三伦的扫堂腿,一个球形白鹤亮翅,拍着宿羽的肩膀腾空而起,鬼吼鬼叫:“你带刀我吞刀,你带剑我吃剑,你带桥牌老子杠上花,反正看姑娘就是不关你屁事!”
三伦自己像个姑娘,导致命里缺姑娘,被打击得没心情打架了,也拿膝盖怼一下宿羽的肩膀,“这大太阳,你也不怕看瞎了。”
冬日天寒风大,光秃秃的树冠之间北风呼啸,牵扯得最后一片坚定的枯叶也在摇摇晃晃。
宿羽又看了一会,才慢半拍地收回目光,脸上仍然是那种没什么高兴事也没什么烦心事的淡然从容,只一颔首,摸出两个铜板来放进农家的铁罐子里,说:“走吧。”
马沙和三伦异口同声,“连吃带拿有十斤,你咋就能这么抠?!”
宿羽没好气,“差不多就行了,难道我很有钱吗?”
油壁车车辙一顿,车轮重新翻卷起来,径直向西行去,碾压过干燥生冷的黄土,掀起二三灰尘。
马沙和三伦拍衣裳的拍衣裳牵马的牵马,作球状散开。
宿羽用手撑住地,提了提身,又艰难地坐回去了。他按住了右膝,又微一使力,试图拖着右腿站起来。
马沙走过来扶了他一边,“您老又疼了?”
宿羽拿开他的手,抿住了嘴唇,慢慢地站直了。那样子费力得就像拉开一张锈了一冬天的铁弓一样,马沙几乎有种能听到骨骼吱呀磨掉铁锈声音的错觉。
宿羽脸上没什么表情,随便跺了跺脚,向前走去,随口说:“我好了。”
他走路姿势寻常,仿佛刚才那一点窘迫是凭空飞来的。
三伦抱着布口袋塞地瓜,“别理他,三哥的棉裤分你一条!不过你有空也去军医那看看,年纪轻轻的跟个裹脚老太太似的,上哪娶媳妇去。”
宿羽翻身上马,勒紧了马缰,回头一笑:“我真的好了。”
三年如江波皓月奔流而过,宿羽的笑容里没有多出什么内容来,仍然年轻明净,无处惹尘埃。
马沙也上了马,高声叹了口气,“走吧,九回岭!”
三匹战马渐次奔驰,朔风扑面,挟着霰雪和沙尘,微粒如钢刀般划开年轻人们尚且薄嫩的肌肤。
向东的马蹄铁踏过向西的车辙,风扬其灰,无所谓提及的往事被冬日奔袭田野的劲风远远抛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 王子变青蛙》完结!现在欢迎收看《放羊的星星》!(别信!)
PS。改过了细节
第25章 聚蚊谣
———聚蚊谣———
陇州地处极北,民风淳朴,越是如此,越是直白得令人发指。比如霸王花李昙真的是个花霸王,再比如九回岭真的有九道弯。
北济人战马精锐,最擅长在山弯中攀爬出没,九道弯迂迂回回,似乎在预示此地国境线三月一摇摆,五月一大改,山弯里随时都能冒出来异族人的冷箭。
大周的战马比起北济人驯化的野马来瘦弱许多,在雪山上攀爬,禁不住脚底打滑。宿羽翻身下马,吃力地大喘了一口气,拽住缰绳,徒步向山上行去。三伦和马沙也下了马,马沙还把地瓜袋子摘下来自己扛着。
陇州穷,陇州驻军也穷,战马刀兵全都是宝贝。
雪天琼枝之中空气冷凝,冻得年轻人们的小包子脸胡萝卜脸山药蛋脸一律白得透明,高鼻子矮鼻子和没鼻梁子都红通通地喷出凝固的白气。
山坡陡峭,连一口气能干掉半缸青稞酒的马沙都上气不接下气,就这样还要说:“宿小将军,能劳驾您想想吗?到底哪儿把老李家那俩祖宗惹了?”
李昙虽然不是什么好鸟,隔三差五对宿羽动手动脚,但李存年还算厚道。
宿羽冻得咳嗽了一声,“别乱说。”
三伦细声细气地说:“那确实得想想啊,不然咱仨就在九回岭上看一辈子烽火台吗?”
这倒把宿羽问住了。
霸王花是个断袖霸王花,对宿羽垂涎三尺两年有余,把自己垂成了块牛皮糖,当爹的李存年看不惯也是必然的。易地而处想一想,把勾引自家傻儿子的小妖精踹到九回岭看雪,其实不算心狠手辣。
宿羽早就没了脾气,看一辈子烽火台也不碍什么事;但马沙一年到头抱着打满补丁的大棉袄子思念村口的老婆,看着是有点惨;三伦更惨,还等着回家去瞅瞅村口小芳嫁了没有。
两人之姻缘系于他一人之手,月老小宿叹了口气,“下次回营领补给,我去想想办法。”
三个人齐刷刷叹了一口气,纷纷对此表示怀疑,各自踩着满地松软的白雪向前走去。
马沙第一个憋不住,“你啥时候回营啊?”
宿羽心虚道:“就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吧……”
马沙要哭了,“陇州未平!何以家为!还让不让老子回家——”
他话音未落,三伦突然尖叫道:“小心!”
他脚底下的软雪之中躺着一把锃光瓦亮的长刀,从三伦的角度刚好被晃眼,马沙却没来得及小心,一鼓作气扑了个狗吃屎,积极主动地把脖子架在了刀刃上。宿羽出手如电,一把拎住了马沙的耳朵把人提了起来,将将避免了一场英雄自刎的惨案。
在马沙杀猪似的惨叫声中,宿羽蹲下身去,拎出长刀,打量了一眼。
三伦说:“比我们的刀都长都宽,是北济马刀。”
刀旁有几个深深浅浅的凹陷,显然是被雪填了一半的马蹄脚印。宿羽“嗯”了一声,量了量雪深厚度,掂量道:“来往都有。人刚走,不到半个时辰。”
从脚印绵延的方向来看,果然一下雪北济人就要找事,这次竟然直接跨过九回岭进了陇州!……但是留下了无数脚印,不知道是不是蠢。
来不及想了,马沙捂着耳朵爬起来,把地瓜袋子一扔,上马就跑,“追!”
宿羽翻身上马,三伦还叽歪了一句:“不去换防了吗?”
秀色可餐的闷瓜已经窜了出去,“你去报信!”
三伦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听话利落,闻言立即牵马回顾,头也不回地原路下山回营去了。
宿羽和马沙奔驰了两座山弯,再沿着足迹向前看去,只见向南的脚印绵延向前,白茫茫地通向了山下陇州境内。而向北的脚印从这里消失了,想必是先有斥候探听军情,再引来大部队长驱直入。
马沙喃喃道:“宿小将军啊,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北济派来的奸细。”
天降一口滚烫大灶,宿羽傻了,“啊?”
马沙狠得一抽马鞭,“你要是不成天把北济人当猴耍,他们能学得这么鬼吗!还有就是,一出门就碰鬼,再一再二再三再四五六七□□十,你也太倒霉了吧?”
……合着倒霉还是他的错了!
宿羽气得拍马赶上,又狠狠一鞭扬下,同时紧紧伏在马背上,飞速向前冲去。风声在耳边呼啸了半刻有余,终于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宿羽合眼凝神听了一瞬,发觉那是滚烫的火星,以及孩童的尖叫哭喊。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人间地狱。
陇州人少,李存年千辛万苦建了个半瓶醋的流民村,其中不乏军属家眷,因此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北济人十年如一日地人面兽心换汤不换药,永远在垂涎中原的漂亮女人和文弱少年。
一间草屋被烧得摇摇欲坠,屋外逡巡着数十个北济军人,马背上趴着两个瘦伶伶的姑娘。见到他们两人,那几个北济人商量了几句,那两个骑兵一夹马腹,带着女孩向北跑远了,只剩下一地还未落地的哭喊声。
马沙眼睛都瞪红了,一挥鞭卷入焦土,滚着铁钩的长鞭一滚,拱开一个豁口,他喝道:“小宿!”
宿羽将将砍开一个扛枪的北济人,伸手一接,从空中接过了被那人甩开的长。枪,翻身下马横枪前挡,用一种令人头皮发紧的力道格开了铿铿锵锵的数声劈砍,随即一弯腰闪过架起房檐落火的长。枪,闪进黑洞洞的屋中。
马沙一边格挡刀剑,一边开始从豁口下掏孩子,一边掏一边数,“三个!还有吗?”
话音尚未落地,一柄弯刀带着火星蹭地飞了出来,敌我不分地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差点削掉马沙的扁鼻梁子。里面有个嫩生生的少年喊:“再碰我一个试试!去死!”
声音倒是很好听的,就是憋着闷腔,听得人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管男女老少,只要细皮嫩肉,在北济人眼里都是宝贝。马沙猜出个大概,心里一沉,把那几个哭得震天响的小孩放到马背上,冲里面喊:“怎么回事!”
宿羽没吭声,片刻后只听一声低沉的惨叫落地,宿羽扛着人大步迈了出来,一脚蹬开挡门的长。枪,把一身黑灰的小少年往马背上一扔,自己翻身上马,黑着脸沉声喝道:“跑啊!”
要不是两匹马上糖葫芦似的串着四个孩子,马沙这辈子都不会听到宿羽喊这声“跑”,当下心中一乱,拍鞭狂奔,突出合围,方才回头喊道:“你磨蹭什么!”
宿羽救的是个半大孩子,还是个被北济人折腾到一半的半大孩子,脸上满是黑黑的土灰,但就算如此也看得出这小孩正憋着火六亲不认,直要冲回去,“我的刀!”
就这脾气,没准假以时日,也是个霸王花。
有北济人认出了冤家,大喊道:“何将军,是那个姓宿的鹰扬卫!”
有一把粗噶的嗓音高喝道:“捉!”
作者有话要说:
在昨天的更新里删掉了马车桥段,所以请看过的剧组人员配合戏精导演装作没有看见过,鞠躬!
还有就是一个严重的白痴问题……是不是我一口气更两章的时候,你们点进来会直接跳进最新一章,导致跳过一章啊?
白痴绝笔,希望有热心路人回答……吗?
第26章 聚蚊谣
有北济人认出了冤家,大喊道:“何将军,是那个姓宿的鹰扬卫!”
有一把粗噶的嗓音高喝道:“捉!”
……北济军中那个比宿羽还心狠手黑的校尉何耿?
宿小将军的运气真的打遍陇州无敌手了!
马沙气得大吼:“我他。妈!你他。妈!说鬼鬼就来!点儿也太背了吧!”
马蹄达达,合围大网拉开,奔腾着步步紧逼,宿羽咬紧了牙关,一拳捣得那熊孩子猫下腰去,顺势劫人似的把人往马背上一扣,这才重新拍马狂奔。然而北济人合围已到近前,眼看就要把宿羽包了饺子。
马沙急了,拍马重回了几步,然后在三个小孩的哭叫声中愣住了。
那群高大的骑兵逡巡环绕,仿佛一圈拂不开的蚊蝇,终于找到了美味的腐肉。
人墙的缝隙里露出宿羽焦急的脸来,马沙听到宿羽高声叫道:“快走!”
马沙按紧了胸前的三个孩子,拨马向南奔去。风冷而锐,孩子哭得一抽一噎,在叫“阿妈”。
马沙喉咙哽了一哽,圆脸上掠过一丝不忍,自以为是地安慰道:“哭什么哭,不许哭!”
宿羽抽。出马刀来,反手将足有小臂长的细长刀柄扛在了肩上,稍微抬起瘦出了尖的下巴。刀光照雪,在明亮眼底画出三分目空一切的冷淡,“认识?来。”
趴在马背上的少年似有察觉,陡然僵直了身子。
僵持片刻,何耿冷哼一声,稍一抬手,那群蚊蝇突然动了,奔天席地涌来。
宿羽的眼睛眨都不眨,身体绷紧成一根拉到极致的弓弦,纹丝不动。而敌人嗜血的目光如同天罗地网,少年只觉得杀气笼罩了全身,冒出无数鸡皮疙瘩——
就在第一束刀尖逼到眼前三寸的瞬间,宿羽闪电般弯下腰滚下马背,一把将少年扯下来团进怀里,另一手悍然甩出半人长的马刀,锋利刀刃“砰”地撞开两条马腿和一片刀戟,而他躬身从断刀血水中穿行而过。最外层的北济人只觉得眼前一晃,脚腕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扯下了马!
……这又是什么路子!
少年只觉得腰间一紧,被救自己的人重新甩上马背,随即那人跳了上来,高喝一声,拨转马头,疾速驭马奔驰而去!
那团蚊蝇只在混乱中挣扎了一瞬,就迅速重新闻着味儿聚拢过来。
马蹄笃笃越响越近,少年却突然心弦一动,觉得现在的情形仿佛他长大之前听过的神话。
他费劲巴拉地抬起头来,在漫天鹅毛大雪中辨认了一下身后的人,随即心口一突。
——他见过这个鹰扬卫。
仅仅一面之缘,但是这个人给他送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刚才屋中漆黑情形混乱,谁也来不及看谁的脸,而现在,那个名字就在胸中回荡,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具体的字面。
就在那两个字几乎冲到喉间时,只见这鹰扬卫遽然松开马缰,回手抽出五支羽箭,弯弓绷紧,劲风吹过单薄黑衣,和滚镶的银边一起勾勒出修长有力的曲线。
下一刻,那些乌黑精致的曲线骤然松弛,白翎羽箭扑簌簌向后涌去,耳后传来几声筋骨猛烈撞击地面的闷响和尖厉马嘶。
年轻的鹰扬卫回过头,神情殊无半分得意或满足,一抿淡红嘴唇,重新提起缰绳向前冲去。他的苍白面孔上覆着薄薄一层晶亮汗水,迅速被罡风吹散,又化作眉睫之上的碎冰。
那眼珠子又深又黑,落进少年脑海里,终于激出了那个名字。
“宿羽哥哥?!”
宿羽猛然低下头,对上了小少年明亮单纯的眼光。
少年的眼睛有一点桃花,又有一点丹凤,两道长眉细长浓黑,带着眼角斜斜飘起明月金陵雪,就像是……
宿羽心口一凉,下意识地忘了移开目光。
身后的北济人越逼越近,为首的人手中马刀脱手,挟着风声打着旋儿飞来,宿羽脑袋后面长了眼似的从旁一避,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刀刃,刀柄却“咚”地撞上了宿羽的后脑勺。
黑铁锻造得冰凉密实,宿羽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上陡然脱力,架不住疾奔向前的战马,腰身一软,滑脱下马去,在凌乱马蹄声中滚落下了雪地。
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宿羽的手腕,自然是没能拽住,反而顺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宿羽身上,连忙爬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几声。
宿羽听不见他说话,脑袋里嗡嗡的,眼前一片光怪陆离,呕吐的冲动数十次涌到喉边,又被尖锐的剧痛压了回去,只觉得脑后一片冰凉溽热,大概要坏事。
北济人的马蹄由远至近,少年焦急叫道:“宿羽哥哥?我——”
何耿粗噶的声音里带着嘲讽的笑意,“你的弯刀?”
少年眼神一冷,猛然回过头去。同时,何耿手中的弯刀已经脱了手,打着转儿向他们削来!
宿羽不知哪来的力气,蹭地翻了身,抬起一只手把少年单薄的身躯拽到身下紧紧压住,恨不得要将他压进雪地深处去。
少年被一双瘦长的手紧紧箍在身下动弹不得,眼见得他自己的圆月弯刀吹毛断发削金如泥,转瞬间已经欺到近前,他却抽不出手来挡。雪亮的刀刃倏地划开了乌黑滚银边的鹰扬卫制服,势不可挡地从后腰开始滚着血浆向上划去,紧接着划开了肩胛和后颈,眼看就要把年轻人已经破裂流血的头皮一切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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