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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沧海-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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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女榕点头:“确定。你不就是怕死么,我不拖你下水,你放心吧。”
数日后,天弥族人和龙翔军再次在海上狭路相逢。明翔军战船如往常般一片片排开严阵以待。往日温嘉秀为了制造落荒而逃的假象,只派遣各种中型和小型战船迎敌,因着逃起来方便。今日却出人意料地派出几只怪模怪样的船只夹杂其中,其船身比一般的中型海鹘船要高出一截,起双层楼舱,通体以生牛皮为护。其中一只战船船头的桅杆之上,赫然绳捆索绑着一个素衣少女,衣衫褴褛长发披垂,瞧来形容十分狼狈。身边一个长身白脸汉子身披战甲挥舞长刀,正张狂叫嚣着:“圣雪殿下,看到你的妹妹没有!若是不从我等,我就把她灌上蜡油点天灯,知道什么是点天灯吗?料你们蛮夷之辈也不懂,啊哈哈哈哈啊哈哈!”
偏今日琉女榕也带着他那位天漫族侍从在阵营之后观战,待远远见到那少女,顿时色变:“小璿!小璿竟然还活着,怎么会在敌方手中?!”
他情急之下,指挥着水手长驾船就赶了过去。此时双方已开战,强弩和投石机等一起开动,琉女榕这般贸贸然冲过去,天弥族人怕伤了自己的大祭司,也只得开动战船跟过去。
一时场面混乱起来,琉女榕并不管那么多,足下战船只一味往绑缚琉璿的船只那边冲去。他的运气很好,片刻间就在漫天的羽箭如蝗中靠近了那条战船。
两艘战船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响。琉女榕的天漫族侍从右手长刀在握,左臂掐住琉女榕手臂翩然而起,竟义无反顾地飞上了对方船头甲板。他身后的侍从是从王身边精挑细选来的,身上颇具些功夫,见殿下以身涉险,也只得跟着纷纷抢上对方船只。
不成想那甲板却是活的,在诸人落地之时忽然翻起,一群人瞬间掉落无边黑暗之中,等着他们的是刀板、钉板、长戟短矛和不可预知的未来。
琉女榕和虞劲烽是最先掉落底舱的,在甫落地之时,就被一人扶住,接引入了更下层。那人站稳后立时打起火折子,琉女榕借着弱光环顾身周,见身处一间极小的舱室之中,接引人是一位容貌俊俏的少年将军,亮银轻甲煌煌生辉,他对着两人腼腆一笑:“二……二师娘,好久不见。”
虞劲烽闻言赏赐他一个白眼儿,低声道:“这是小谢将军,也是我座主的徒儿。这是我们新作的火龙船,船腹中分三层,如今我们在第三层。”
琉女榕点点头,上层正在大刀阔斧进行血腥杀戮,三人默不作声地听着头顶的惨呼之声,有鲜血从木质顶板上渗透下来,险些滴在的琉女榕脸上。他退避开来,侧头问虞劲烽:“不带我去见你家座主?”
谢诀代答道:“圣雪殿下请稍等片刻。此时外面天弥族人为了营救您,应该鏖战正酣,不久便会脱离险境。”
船身果然颠簸得厉害,纵然众人在底层,也感觉得到。约莫少半个时辰过去,终于颠簸渐缓,谢诀道:“好了,殿下请随我来。”
他前面带路,领着虞劲烽和琉女榕通过一条昏暗的甬道,尔后拾阶而上,片刻后来到一处舱室门外。谢诀正打算抬手叩门,听得门内一个声音大笑道:“小琉璿,适才本将军的凶神恶煞装得像吧哈哈哈哈!这个差事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我就知道没人比我扮得像,谁叫咱从前跟土匪海盗打交道多呢!当然你家座主也不差,回头若要扮调戏良家子弟的纨绔了就让他上,他以本色来出演,我决不跟他抢!”
琉女榕身形一顿,脸色僵硬,谢诀忙解释道:“那是温将军,其实他人挺好的,就是爱开玩笑,殿下您放心,我们座主不是那种人。”
在谢诀等人进舱室之前,明染把温嘉秀轰了出去。
海上还在交战不休,双方兵士喊杀声战鼓声依旧汹涌澎湃,从舱室窗口处隐约传过来,却已遥远许多,凑成一曲金戈铁马的背景。舱室陈设雅洁器具精良,明染本端坐于一张梨木圆桌之后,见三人进来便缓缓起身,唇角含笑抱拳见礼:“圣雪殿下,多日未见,别来可安好?”
虞劲烽已足足三月不曾看到他,此时眼珠子沾上了挪不开,见明染羊脂玉冠束发,银蓝色牡丹纹锦衣端丽凝重,显然很重视这次会面,还是因为与自己分别日久相思难耐所以要重视起来?
马贼头儿臆想着,忍不住有些神魂荡漾。
琉女榕对着明染微微颔首,尔后目不转瞬盯着他身后的琉璿看。琉璿也已经脱掉那身儿破烂,长发挽成宝月髻,换了件白狐皮子滚边的浅绿色缂丝长衣,颈中挂一副赤金镶宝璎珞,上缀着三块温润剔透的翠玉。璎珞从前是明染的,他未及冠之前,每见一次太后姨母就能混到一副,自己年岁渐长无法佩戴了,就一把手赏给琉璿六七个,让小姑娘换着戴。
天漫族人本就生得美貌,琉璿自然也不差,如今妆扮起来,竟成了云京的大家闺秀模样,早不是圣雪殿下身边那位素衣被发的小侍从。琉女榕沉默片刻,对着琉璿一招手,琉璿迫不及待扑了过去,搂住他腰呜咽出声:“殿下,我还以为再也无法见到你,你……你当初为什么把我扔在大乘魔域不要了?”
小姑娘的声音嗫嗫嚅嚅娇娇脆脆,琉女榕由得她抱着,神色有些怔忪,只伸手摸摸她的发髻:“女子还是打扮成这样好看,从前委屈了你。不过也只能如此,想想那些年我们一起杀过的人……唉!”群狼环伺之中,琉女榕号称神,无人敢招惹,但琉璿自是越灰头土脸越安全无虞。
琉璿只是哭个不停,琉女榕见明染正注目自己二人,神色沉静气度从容,并无半分不耐烦。他将琉璿从身上剥离,轻推她肩头一下:“回你座主那边儿去,待会儿我再单独和你说话。”琉璿却恍如不闻,紧贴着他不肯走,琉女榕只得由得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和明染各自在圆桌一侧落座。
虞劲烽见自从进来明染就对自己视而不见,心中很是恼怒,但迅速审时度势后,却打算暂且原谅他的无礼,于是主动凑过去,也紧紧挨着他坐下。谢诀就负责端茶递水的伺候着。
时间紧迫且任重而道远,琉女榕开门见山道来:“我出来一趟不容易,废话就不多说了。听阿田说你合作之意甚诚,有些事我放心不下还想确定一下。将来若是你们果然得到双子岛,我的族人你究竟打算怎么安排?”
虞劲烽主动承担起翻译之责,明染似乎对琉女榕的来意也了然于胸,朝那边书案前的谢诀打个手势。谢诀送过来一副极大的羊皮东海舆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铺陈开。琉女榕盯着舆图看了片刻,不禁脸色微变,这张舆图比之天弥族王的那张,缜密细致程度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染伸手指向千禾谷的方位,处于沉樱岛东北方向沌山余脉之中:“天漫族约有五千四百余人,如今皆居于此处,大半以狩猎、采药为生计,也有少数人耕种为生。这些年虽然出谷的禁令松了些,但由于受到天弥族人的排挤伤害,愿意出谷安居的并不多。不过苟且偷生非长久之计,等将来我们把此城镇中的天弥族人清空,他们可以整体搬迁至此。”
虞劲烽本想译给琉女榕听,忽然心中一凛,忙道:“慢着,座主大人,您说的清空是什么意思?”
明染慢吞吞看他一眼,不语。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明染慢吞吞看他一眼,不语。
虞劲烽迟疑着,明染敲他面前案子一下:“就是你想的那意思。”
虞劲烽只得老实译给琉女榕听,且直接将清空二字译成了屠城。果然圣雪殿下对这两字喜闻乐见,顿起同仇敌忾之心,恨不得拍案叫好:“对,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这两位爷在对付天弥族人的态度上堪称一拍即合,明染微微一笑,指着距千禾谷谷口最近的一处城镇:“此城镇占地一千六百亩,容纳天曼族人绰绰有余。环绕周边皆为平地,土质尚可,能开垦改造良田两万亩,以后族人可改行以耕种为主。待时机合适,我们也会派遣人去进行统一经管,同时教授中原文字礼仪及各种技能。”
舱室中一片静谧,琉女嫆和琉璿震惊于明染对沉樱岛的了如指掌,目光呆滞。明染看在眼里,又解释一句:“我这都是听鹤羽林所言,他如今在我这里。”
琉女榕顿一顿,问道:“那其余的,你能做到一视同仁吗?”
明染笑道:“其余的什么?”
牵涉到天漫一族未来之生死存亡,圣雪殿下想必殚精竭虑思谋过,先向明染提出了户籍问题,得到妥善解答后,接着又提到中原的科举:“你们将来会不会按着中原的治国之策举行科举?我听说,过了那科举就可以入朝做官,既然一视同仁,那么天漫族人应该也可以参加。”
明染:“自然可以。”
琉女嫆点头:“空口无凭,我们签署一份契约。”
虞劲烽忙拿来笔墨,尔后在自己面前打开一卷托裱过的祥云瑞鹤纹雪色绫锦,准备替双方书写契约条款。琉女榕却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明染,眼神冰冷而坚定:“阿田,我要你家座主亲笔书写,最后还要他的指印和签章。小璿,等你座主写完,你用天漫族文字也依样书写一遍。”
虞劲烽无奈,只得把绫锦和笔墨推给明染,又给琉璿准备了一份,自己反倒闲下来。于是马贼头子装着看明染书写条款的模样将脸庞凑到他肩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儿,醺然欲醉之间,恨不得再接再厉扎到他颈项中去啃一口,只碍着有人在场强自忍耐。明染对他的骚扰无动于衷,待他凑得太近影响到运笔,方侧着脑袋稍稍让开一些。
对面的琉女榕阴恻恻看过来,见两人耳鬓厮磨之状,越看越不开心,忽然道:“还有通婚之事。我天漫族人不和外族通婚,这也要写到契约里面去。”
虞劲烽和琉璿同时一怔,明染闻听此言,不着痕迹瞟了谢诀一眼,小谢将军远远地站在书案前,貌似事不关己,脸色却渐渐惶恐起来。于是明染笑问道:“我想请教殿下,为何不能通婚?你们和天弥族人自是不能通婚的,和我中原人也不行么?”
琉女榕道:“我天漫族人生来力弱,但其中有一部分天赋异禀,若是混入他族血脉,这天赋也许会渐渐消弭无形,届时成了一群没用的人,纵然你们能留着他们,但必定再次遭受欺凌。我不愿意族人落到此种境地,所以必须保持天漫族血统纯正。”
明染沉吟片刻,和他耐心解释:“此言差矣。第一,我既然承诺了一视同仁,那必定相待天漫族如我朱鸾国子民一般。我朝子民中也有老弱病残之人,按殿下的说法,这些人就统统不能留了?还是被打入最底层,天天遭受欺凌?第二,你所言保持血统纯正之法,我并不赞成。据我所知,越是不同种族之间通婚,其后代反倒能将父母之品性择优而承之,子孙会更加强健聪慧美貌,将各种异禀发扬光大,比如……咳咳……”
他看了虞劲烽一眼,双目中微有笑意。虞劲烽回瞪过去,但也老老实实传话给琉女榕听,末了点着自己脸颊再吹嘘几句:“你看看我,我就是活招牌。我娘是中原人,我爹……大约是高昌人,我依旧天赋异禀,诚如我座主所言,聪慧、美貌、强健,还专情。殿下还满意您看到的吗?”
琉女榕答不上话,依旧一脸执拗之色。明染见一时片刻与他说不通,索性转移话题:“这份契约大致以殿下之意来拟定,实则我对殿下也有寄予厚望。我困在这九野群岛几个月,且另有要事在身,实在无法再长期等下去,我可以做到契约上所书一切,斗胆请教一句,圣雪殿下却能为我做到何种地步?真的能助我顺利拿下双子岛?”
琉女榕沉默不语,片刻后忽然低声道:“从前也许能,如今……”他抬头看着明染,神色决绝:“我只能尽力。”
虞劲烽也有些愣怔:“殿下,你是在逗着我们玩儿吗?”
明染手微微一顿,将手中紫毫缓缓放落于象牙笔搁:“做不到也没关系,殿下不必负疚于心,这份契约随时可以作废。”
琉女榕忙道:“不,不能作废!阿田,看在我不曾逼迫你上……那个的份儿上,你替我和你座主说说,我一定尽力。”
虞劲烽忍不住怒目而视:“我跟他说什么?!我费尽心思带了你过来,原来你是来坑我的?你让我以后还如何在明翔军中接着霸气四射作威作福?纵然仗了我座主的势也不行,我自己没这个脸!”
琉女榕额头忽然又渗出了冷汗,抬手用衣袖掩住脸颊,语气苦涩而凝滞,几乎是呻吟着承诺道:“我一定尽力。其实天弥族人的兵力大半已经集中在这里了,我让王将其余的兵力一起调过来,连天弥族王在内,就在这海边一网打尽!你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横扫双子岛。岛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只要待我族人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虞劲烽这阵子一直小心翼翼伺候着他,结果陋习难改,觉出状况有异,慌忙要过去看顾,却在起身的瞬间忽然悔悟过来,当着明染的面怎可不避嫌疑,于是又若无其事缓缓坐下。明染别有深意瞅瞅他,凑过去问道:“圣雪殿下,您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顺手替他把了把脉。
琉女嫆:“我一会儿就好。”他挣开明染的手,只想装得和平常一般,额头的冷汗却瞒不了人。琉璿忙拿了帕子替他拭去冷汗,低声安抚个不住,一边抬眼看看明染脸色,眼中满是哀求之意。
明染凝目打量琉女嫆脸色,忽然道:“好吧,你若是肯在通婚之事上让一让,就如你所言,双子岛我自己去扫荡。”
琉女榕沉默片刻,勉强点了点头:“春分之前,你等着我。”
尔后双方敲定细节,从黄昏一直商榷到近三更,方才商量妥当。契约一式两份,用两种文字撰写而成。琉女榕伸手拔下发冠上一枚暗色平头长簪,簪尾处如印章一般,铭刻成一朵奇异繁琐的图案,应是天漫族的标识。明染亦按了指印和签章上去,两方各执一份收好。
舱外已是夜色深重月明如水,天弥族人想是寻不到大祭司下落,已在黄昏时分偃旗息鼓铩羽而归。明染见琉女榕脸色似有好转之意,便询问道:“圣雪殿下,你们打算几时回去?我好让人安排。”
不成想琉女榕和虞劲烽异口同声道:“我们先不回去。”琉女榕看看天色,抢先道:“我还有话单独要和琉璿交代,还烦请都指挥使给我二人提供一间密室。等到子时我一定走。”明染冲谢诀打个手势,让他带着琉女榕和琉璿去了另一间舱室中。
虞劲烽见总算无人碍眼,忙凑过去道:“这就撵我走,你好狠的心,我从登船就跟着你忙到现在,还没顾上吃饭呢!”
明染:“那就吃饭,我叫灼华送宵夜来。”
虞劲烽怒道:“谁要吃饭!”明染平常都在楼船上起居,所以这火龙船上的舱室是为了和琉女榕相见临时布置起来的,器具虽精致,但除了梨木桌椅就是一张大书案,该有的东西没有,不该有的自然更没有,很周到地诠释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可惜马贼身不是菩提树,心也不是明镜台,在舱中风一样团团转了一圈,又风一样刮回来,情急难耐却又有苦难言:“你真是……我辛辛苦苦忙了三个月,天天看那厮的脸色,你明知我今天会回来,怎么一点儿都不体谅我!”
明染拧眉道:“是我让你去的?”
他忽然思及他的负气出走,慢慢冷了脸。虞劲烽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天赋异禀,忙一把将明染扯过来,不给他想下去的机会,两人一起跌入一张交椅中。虞劲烽圈了他腰搂坐在自己腿上,又凑到他耳边亲了亲,气息咻咻言辞温存:“好吧好吧,是我自己去的,我这不是想着法子巴结讨好你么。”
明染慢吞吞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冲着圣雪殿下的貌美如花去的。不过美人儿么,连我都起了怜悯之心,何况你素来擅长怜香惜玉。”
虞劲烽道:“呀,我闻着怎么这么酸,这是谁又给你进贡了山西老陈醋过来?你放心,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这三个月一直在养精蓄锐,都给你留着呢!你来试试就知道,这可真憋坏了,说不定你一触即发。”
他弯腰替明染除去靴袜,觉得触手有些凉,就顺势握住他脚掌轻轻搓了搓。明染被他搓得腿发软,心也柔软起来,气息也跟着紊乱起来,却又按住他肩头道:“慢着,我刚才替圣雪殿下把脉,他为什么功力尽失,和你有干系没有?”
虞劲烽急不可待地又开始动手扯他腰带:“和我有什么干系,他自己作的呗。这人总是各种想不开,好似全天下人都欠着他一般,回头寻着契机还得好好劝劝他。”又低声抱怨道:“莫再跟我东扯西扯,就一个多时辰,赶紧的,别耽误正事儿。你看你连张床榻都不备,真是坏死了你,如今也只得将就一下。”
窗外星河黯淡月上中天,海涛声如弦歌般温柔而遥远,最是良辰美景春宵如金,子夜却如期而来不会有半分延迟。虞劲烽搂紧了明染的腰,转首望向窗外,又用脸颊贴了贴他汗湿的额头,气息交融缱绻缠绵,他低声道:“小染,我不想走了,我想天天守着你跟你睡觉,你派别人去吧。”
明染将脑袋软绵绵搁在他肩头上,垂覆的睫毛微有湿意,他被虞劲烽去了冠带,乌发乱纷纷披得肩上背上皆是,闻言轻哼一声:“不行。”
虞劲烽道:“为什么不行,去的时候听说你还为此生气来着,怎么这会儿又不行了。你总是对我这般心狠。”一边跟他纠缠着,一边替他将一层层衣领拢好,遮掩住痕迹斑斑的锁骨和颈项。又侧头捧了他脸轻轻亲吻着:“你今天看起来有些累,以前从不曾这般。”
从前的明染只要无病无伤,下得了战场上得了床,且一贯生龙活虎,今日欢好过后却似乎有些疲惫之意。虞劲烽仔细打量他的脸色,借着羊皮宫灯昏黄的光芒,忽然看到他下眼睑两抹淡青色的阴影,忙用手指轻按,又问道:“你前几天没睡好?你不是从来一沾着枕头就人事不省的……哦,我明白了,知道我要回来,所以激动得睡不着?”
明染勉强一笑,却并不回应他。虞劲烽叹道:“也是,我也就是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你怎么可能为了我睡不着?说吧,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明染道:“没什么,你想得太多了。”
虞劲烽凝目看他片刻,眼中满满皆是怀疑,明染道:“真没什么,你放心跟着圣雪殿下去吧。回头雍江侯府的侍卫统领阿筳会过来海上,他行事最靠得住,我提前让他去接应你和圣雪殿下。”
虞劲烽道:“他……为什么会过来,你家的院子不用看着了?”
明染道:“不用看,索性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虞劲烽疑心更盛,一边百转千回思忖着,一边搂着他慢悠悠闲扯,问了明翔军现状,明染说没什么。又问云京之形势,明染说就那样,晋王登基做了皇帝,但也没见苍沛国有什么异动,也没人再提弑兄之事,瞧来晋王终于众望所归。看来叶之凉就是说说大话,想干掉昔日的晋王如今的皇帝哪有那般容易。
接着又问到明家的商船,商船年前回来一次,果然赚了个盆满钵满,尔后将红利留下,年后已经满载货物再次出海,约莫再回来又得到年底。
他问一句明染答一句,言辞间严丝合缝无懈可击,末了依旧什么也没探听出来。舱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明染推了他手臂一下:“是谢诀。”想是琉女榕和琉璿已交谈完毕,来催虞劲烽离开。
虞劲烽在心里叹口气,暗道你这也太省心了吧,简直让人无处下嘴。伸手扣紧了明染的腰,起身抱着他一个旋转,将他小心安置在交椅中,又俯身替他着好鞋袜,温声道:“你坐着别动,也不用送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明染微笑道:“哪里就这般娇贵。好吧,我听你的不送你,你也小心些别再让自己受伤。”
他果然不曾相送,只让琉璿和谢诀将两人送上备好的小舟。琉女榕登上小舟之前,回身将满脸不舍之色的琉璿招到眼前,凝神看她半晌,缓缓拔下自己头上那枚褐色平头长簪,插上了琉璿的鬓发:“见你座主这般待你,我也就放心了。你以后可安心跟着他,我离得远,身周又虎狼环饲,诸多不方便之处。以后天漫族人和明翔军的各种来往合作事宜,你可以直接做决定。”
琉璿点头答应,泪盈盈目送两人乘船里去。
虞劲烽随着琉女榕,临去前让人往两人身上泼了血又淋了水,作弄得十分狼狈。琉女榕的一条腿本有些残疾,此时也不伪装了,索性摇曳生姿地瘸着腿回去。他指挥着虞劲烽摇浆,小舟顺着琉女榕指的航道走,顺风顺水事半功倍。一路穿过东北角两个人烟稀少的岛屿,打算绕圈子回归天弥族大营。
路上虞劲烽拿出临走前谢诀塞过来的两个烙饼就着清水啃得很卖力,一边默默无语地摇浆。琉女榕看他两次,见他神游天外的模样,问道:“你刚才没吃上饭?”
虞劲烽道:“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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