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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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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阳知道接下来司博要对他父亲做什么,一瞬间,浓重的恨意顺着脊骨烧了上来,烧得他眼眶通红,灵魂在一片熊熊怒火中烧得千疮百孔。
  司博看着他因愤恨而再次聚焦的眼神,嗤笑了一声,“你这样有什么用?过一会儿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摆摆手,那两个黑色风衣的男人就走到言阳身边,架起他绵软无力的胳膊,向门口快步走去。
  可偏偏这时,言时转醒了。
  迷茫的视线逡巡整个房间之后,和马上就要被拖到门口的言阳对视上了。
  只有一眼,短短两秒,实验室的门就言阳面前关上了。
  门内,嗡嗡剃刀声再次开始。
  那一眼像用刀刻进了记忆了,后来的言阳每次过度杀戮之后,都会想起父亲那时的表情,是绝望,更多的是愧疚。
  可此时的言阳脑内思维破碎狂乱,读不懂任何人的情绪,只有一个念头在心里神经质地疯狂重复——
  他无论如何,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杀了司博!
  言阳的瞳孔剧烈颤动着,神经突然诡异地兴奋起来,大脑里的记忆片段开始纷乱地闪现。
  他被那两个男人拖行着,眼前是越来越远的实验室门,身后是幽长的走廊。
  通往哪里?他不知道。
  大概是地狱的另一个角落。
  他被拖着走了好久好久,但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在无尽的痛苦与战栗的兴奋里,言阳不再清醒——
  他的意识向着深渊滑落,落进一片浓重的黑暗中去。
  。
  。
  言阳醒来的时候,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花园中,身下是被阳光烘暖了的青草,晚樱花瓣旋转着落在他的肩头。
  身后是一栋二层的独立别墅,温润的白色墙壁上开了扇玻璃窗,里面隐隐传来说笑声。
  这是在斐城,在他的家中。
  言阳闻到玻璃窗里传来熟悉的香味,是黎若常烤的蓝莓饼干的甜香。
  他急忙跑进门,鞋都来不及换地跑进厨房,看见了黎若和言时在烤箱前依偎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两人回过头来。
  “你怎么不换鞋?多大了还要别人嘱咐你这点小事。”黎若将刚刚烘焙出炉的蓝莓饼干递过来。
  言阳拿起一个放进嘴,味蕾上的甜软让他鼻子一酸,“下次一定记住。”
  黎若稀奇道:“今天怎么这么乖呀阿阳?”
  言阳嘿嘿笑着,吃完饼干垂下手,捻着指尖,对刚刚饼干残留下的温热异常眷恋。
  言时低头看了眼时间,“你怎么还没走?不是约好了和俞逢一起去看烟火吗?”
  言阳一愣,脑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精神恍惚了一阵,看着眼前的父母,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角滑落,“我不想走。”
  黎若和言时好像没听清楚,“什么?”
  “我不想走。”
  “你说什么呢?快走吧,我和你爸送你去车站。”
  言阳被黎若推着到门外,“妈,你别急,你听我说…”
  话还没说完,背后的推力突然消失了,言阳立刻回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他身后的家蓦地消失了,变成了洒满阳光碎片的林荫道。
  他转回头,看向前方,在几十步外有个鲜红色的车站牌,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漆料光泽。
  站牌旁有大片的葡萄架,蔓延的绿色,言阳觉得有些这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可下一刻他却顾不上疑惑了。
  葡萄架下站着一个黑发少年,皮肤白皙,面容俊秀,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望着言阳。
  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腿迈开,一步一步快速靠近那人。
  黑发少年擒了抹罕见的温柔笑意,唤他,声音低磁,“言阳。”
  “言阳!”耳边突然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
  “言阳,言阳,醒醒。”
  有人在叫他,他像是躺在水底,而那人的声音像是从水面之上传来,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醒醒。”
  那声音纠缠不停,言阳被烦到内心突然蹿起一股急躁的火。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这里既不是斐城的家,也不是车站旁的葡萄架下,是一间灰色的囚牢。
  那些荒诞的血腥是真的。
  囚牢封闭性很高,只有铁门上开了一扇长方形的窄窗,整个房间充斥着死寂,只有言阳呼吸的声音。
  言阳转动干涩的眼球,惊觉自己身边坐着一个黑影!
  这人静默无声,很好地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言阳费力抬眼向上看。
  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灰色眼眸。
  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这时言阳才看清——
  这人匿在黑暗里,神情晦暗不明,却是和自己一模一样一张脸。


第四十八章 000012 病症
  铁门上的窄窗半开着,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泄进几丝吝啬的光,照亮了床前人的侧颜。
  这人脸色极差,嘴唇毫无血色,一张苍白的脸上无悲无喜,一双灰色眼睛仿若无机质的玻璃,毫无感情地望着言阳。
  言阳神情恍惚,现在就算是猛虎血口在侧他也不想反抗。
  还挣扎什么呢?
  死了最好。
  “你不能死。”
  那人开口了,嗓音像是宿醉过后的沙哑。
  “你甘心吗?司博还没付出代价。”
  甘心吗?言阳咬住后槽牙,想起那些鲜血涂就的绝望与死寂,刻骨的恨意瞬间就灼红了他的眼眶。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马上就要连记忆里的父母都留不住了,当他连自己都忘记的时候,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只有活着事情才会有转机,如果死掉,所有事情就都到此为止了。”
  这人好像能读懂言阳的内心,言阳一言不发,他却在和言阳的思想进行对话。
  唇齿张张合合,眼底却半点情绪也没有,言阳想起了迄今为止数量稀少的仿生AI,这人给他感觉和那些精致机器很像。
  言阳费力开口,“你…是谁?”
  “我没有名字,”那人口吻淡漠,“但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言阳沉默地看着他,半晌,缓慢地移开视线,盯着灰扑扑的天花板,再次开口时只是敷衍的应和,“是吗?那我信任你的理由是什么?”
  “转机。”那人言简意赅。
  这个词对现在的他诱惑力太大了,言阳眨了下眼,刚要开口。
  走廊里却传来脚步声,硬底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那人也听到了,他俯身,附在言阳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房间的铁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两个男人,就是刚刚身着黑色漆皮风衣的两人。
  两人走上前,一把抓住这个一直在床边说话的人,向墙边拖去。
  言阳想要阻止,脑内一阵剧痛却迅猛地袭了上来,短暂的苏醒之后他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他强撑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耳边仿佛还在回荡那人附在耳边的声音,那嗓音像是被砂砾狠狠磨伤过,但吐字却格外清晰。
  附在耳边的,是一句告诫,也是所谓的“转机”——
  “你不要说话。”
  那人被摁在墙上,清瘦的身体没有多少肉包裹骨头,言阳甚至能听到骨头和墙壁相撞的轻响。
  “他神经数值的波动怎么这么大?你直接连接芯片,再进行消除。”言阳听到其中一个黑衣男人在说话,但自己眼前却开始变得五彩斑斓,他看见了斐城家里的花园,看见了黄桷树下的汽水,看见了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感官开始变得模糊,时间流逝感钝化。言阳的意识像是被浸入了温热的毒药中。
  不知道那两个黑衣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铁门再次关闭的声音他也没有听到。
  墙边那个虚弱的人,汗湿的柔软发丝贴在额前,不稳的呼吸昭示了他刚刚经历过痛苦,言阳强忍头痛思考着——
  有相同的外表,奇怪的读心与警示,还是被认知消除的目标。
  言阳饱受煎熬的大脑终于恢复了部分思考能力。他突然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了。
  他费尽全力地挪动四肢,摔下床来,又跌跌撞撞地晃到那人面前,捧起那人汗湿的脸,“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脸上一片茫然,记忆尽数空白。
  言阳却什么都记得。


第四十九章 000013 融入
  四个月后的卡斯城。
  诺伊斯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他感到很烦躁,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嘱咐实习生做的核对报表还没传过来。
  作为乔治电子科技公司的经理,他却比任何一个员工下班都晚,现在偌大的公司里只剩下他和那个在门外忙碌的实习生。
  他走到窗边,隔着玻璃看蓝黑色的夜幕,抬手发出去一个语音消息,“你别做了,进来吧。”
  窗外华灯初上,栋栋高楼立成一片钢筋混凝土的森林,诺伊斯从狭窄的天空碎片间寻找月亮。
  一分钟后,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
  诺伊斯没有回头,“进来。”
  这个实习生总是唯唯诺诺的,连此刻的脚步声都是犹豫的。
  “诺伊斯先生……”
  听这细弱的声音就不像个靠谱的,真不明白人事部门是怎么招人的。月亮没有找到,诺伊斯簇着眉头一脸不耐。
  “非…非常抱歉……”背后的少年说,“我不熟悉数据分析软件……”
  诺伊斯受不了这种懦弱的语气,厌恶加倍地涌上来,他转过身来,正要发作,看到少年的模样时突然愣了一下。
  这个实习生来了两天了,可他是个大忙人,没空正眼端详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蚂蚁,只知道是个软弱的年轻人,工作拖拖拉拉。
  这个拖拖拉拉的人,现在离他不过五步远的距离。
  “诺伊斯先生……很抱歉让你这么晚还没下班……”
  近距离才发现少年的瞳色是深灰的,认真凝视的时候会让人联想到薄暮夜林处弥漫的雾气,身处其中时被沾湿,被迷失。
  诺伊斯态度软了些,“没事……”
  话音未落,头顶的节能灯闪烁了两下,完全暗了下来。整栋公司大楼的电力系统突然关闭了。
  突然侵袭的黑暗争先恐后地挤进办公室。
  诺伊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少年语气歉疚地继续刚才的对话,“您一定很累了吧……我有办法让您可以好好休息……”
  这话说得很奇怪,诺伊斯莫名其妙。
  临近的大厦灯火通明,光跨过十几层高的鸿沟,穿透两层高强度的钢化玻璃,虚弱地抵达少年的面孔。
  诺伊斯看清了少年的表情——
  那是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
  周遭一片暗色,点点光亮映在少年眼中,如同墓地中的流萤,梦幻明灭之间平添吊诡。那是一种与黑暗相得益彰的美感。
  诺伊斯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窥探到了秘密,心惊肉跳之际又控制不住自己涉险的感官。
  后来他才知道这股奇异的感觉,原来是因为自己死期已至。
  可这时的诺伊斯没有觉察的智慧与冷静,他在看着少年身侧长刀的那一刻,就已经骇得记不起手枪是在办公桌的哪个抽屉里了。
  只是一瞬,出鞘的刀光掠过诺伊斯惊愕的面庞,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他扑通一声,仰面跌倒在地。
  一只黑色羽笔附着纸,落在他脸侧,“休息前有什么想说的吗?”
  剧烈的疼痛让眼前阵阵发黑,他费力看向自己的腿部,却发现膝盖以下被齐齐斩断。鲜血汩汩流出,恐惧铺天盖地。
  言阳看着诺伊斯因痛苦而狰狞的五官,乖巧的表情里掺了越来越浓重的戾气,进而扭曲得笑容诡异。他熟练地挥刀砍下。
  这是他第八次做这种事。
  在司博这个巨大的实验场里,你可以享乐,可以受苦,可以喝极粗劣的麦芽啤酒,奸淫最幼嫩的未成年,兢兢业业地过一生或位于权力之巅耽溺声色,犯罪也好,正义也罢,但你绝对不能做清醒者。
  你绝对不能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
  你不能发现你的生活被二十四小时监控——被自己的眼睛监控,你的眼中所见都同步上传到“帝国”中心研究所的服务器,主试官随时可以调看,看你中午贪食了一整个培根披萨,看你和他人在背后闲言碎语嘁嘁喳喳,看你盛夏回家剥落的衣物。听觉同理。
  在这里,街角路边的监控器不足为惧。因为每个人都是行走的监控器,监控别人,也监控自己。
  生物芯片接通每个人的视觉影像,更可笑的还可以将现实直接加工,普通的旧沙发被披上全息影像,变成了全新的真皮沙发,你欢天喜地地陷进去,陷进一片劣质海绵里,生物芯片却告诉你的大脑这是高级的牛皮触感。
  你听风不是风,是遥远的汽笛,摸着路边惨死的猫尸说猫睡得香甜,血污沾了手也浑然不觉。
  理智的联邦实验人员将人们置于某个情境,观察反应,或者固定阶级进行整个社会形态的观察。
  从前受制于伦理,只能用动物实现的研究,在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实验资源——而且还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可这些“实验资源”有时会出现问题,如果一个人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么这个“实验资源”会变成“异常值”,严重对实验场造成威胁。
  只要一点点端倪,就会被送到“清除者”的刀尖——“清除者”是这个实验场的清道夫,负责将这些可恶的“异常值”尽快清理掉。
  他们不仅仅会夺走你的生命,还会删除档案,消除人们对你的记忆——于生于死,你都将不复存在。
  言阳作为“清除者”第一次执行任务时,是个月明风清的夜晚,风携着微凉的湿气,吹透了他颤抖的内里。
  任务对象是个上了年纪的男性政客,他挣扎犹豫间竟被政客察觉了,触响了警报后,他任务失败回到研究中心去,司博怜爱地将他束缚在手术台上。
  从此以后,杀戮欲望在他的血液里所向披靡。
  第八次的清除对象是诺伊斯——现在浸在血泊里的断腿人。
  刀锋入血肉,惨叫声在鼓膜上狂欢,言阳越来越兴奋,每一道血肉淋漓,一部分受杀戮基因的驱使,另一部分受压抑着的愤恨和暴戾,在无辜的知情者身上得到完全的宣泄。
  惨叫声不见了,呼吸声只剩他一人的。
  诺伊斯先生已经得到了永远的休息。
  “你这次也太过分了。”
  有人在对言阳说话。
  言阳抬头,看向倚靠在墙壁上的少年,这人面无表情,一张脸和言阳别无二致,只是那副冷清的模样和言阳此刻趋于癫狂的表情对比强烈。
  “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言阳将刀刃用诺伊斯的昂贵西装外套拭干净,“我也不想控制了。”
  “那你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墙边的人语气冷淡。
  言阳笑了笑,“我本来就回不去了。”
  “那俞逢怎么办?”
  言阳表情沉下来,“别跟我提俞逢。”
  俞逢。言阳在心里默念一遍这个名字,没有滚上舌尖,只是单单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就会一动,动完了又蓦地下坠,坠到地面上,摔得稀烂。
  一旦想起他,就感觉这样的人生一刻也忍不下去。
  他还记得第一次任务成功时,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那温热的罪恶,好像永远都洗不掉。
  那些纯粹生理的冲动撕扯着他的本心,临到现场总是发疯似的咬啮他的每一根神经,他能听到这些微小的改造从内摧毁他的声音。
  每一次刀锋入肉,他都兴奋不已,痛苦至极。
  言阳低头看着诺伊斯残破的尸体,肠子从腹腔中滑了出来。猝不及防地,一股熟悉的感觉翻涌上来——他要吐了。
  胃酸在上涌,靠在墙边的那人端详着言阳的表情,“这次的反胃轻多了,没有前几次那么厉害了。”
  “但尸体却越来越碎了,你下次还是克制点,这样不好清理。”
  这个新朋友,代替自己一无所知,理性至上,情感残缺。在每个求死的午夜拉他回到这个糟糕的世界。
  言阳面色阴郁地收刀入鞘,长刀快速伸缩变形,浅蓝色光一闪而过之后,手腕上出现了一个细窄的蓝色手环。
  这是研究中心最新研发出的冷兵器。司博希望他能喜欢。
  他还在反胃,不知道是对死状凄惨的尸体,还是对不停在深渊中落体的自己。


第五十章 000014 擦肩
  言阳最后还是吐了。
  在抛尸之后,在回研究所的路上。他经过中心城区的娱乐区,在一个全息广告牌下,吐得像个不知节制的酒鬼。
  深夜将至,步行街的灯光却越来越纷杂,霓虹灯直通夜空,像一把虚假的天梯,通到宇宙中去。
  离广告牌不远处,一家废土主题的酒吧人气异常火爆,音乐声完全盖住了言阳的呕吐声。
  有个醉醺醺的年轻人,神志不清地瘫坐在路边,观赏了半天言阳的痛苦模样,哈哈大笑,“哥们,喝多了吧!”
  这人明显已经对醉生梦死的呕吐物司空见惯了,言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将眼底的阴鸷也吐出去。
  年轻人迷蒙的表情清醒了一霎,他费力起身,晃晃荡荡地走过来,将手中的只剩了个瓶底的茴香酒递给言阳,“漱漱口?”
  言阳愣了一下,本以为这人会识相地滚远点,没想到是陌生人的善意。
  他感到不舒服,是精神上的——这善意他受之有愧。
  他刚刚剁碎另外一个陌生人。为了自己的欲望。
  言阳其实早就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只是呕吐的欲望不放过他,强摁着他的头让他继续干呕,好像这样就能把胸腔里的污烂吐出去似的。
  他看着茴香酒酒瓶上的磨砂,一瞬间感觉精疲力竭。
  他终于停住了,缓缓直起腰来,接过酒瓶。
  里面只剩三口酒,两口吐出来清理口腔,剩下的一口咽下去涤荡灵魂。
  酒瓶扔进垃圾桶,挥别了年轻人之后,言阳在娱乐区的道路上慢慢走着,一边神经质地不停抹嘴,一边心里烦躁着这身衣服又白换了,那股胃酸的味道一直挥散不去。
  看着路过的男男女女,灯火流丽中的一张张笑脸挤压着他的肺部,一想到眼前这些都是假的,连夜空中的霓虹天梯也压了下来。
  言阳拐进一条小巷,终于逃离了那些仿佛马上就要倾倒下来的灯光,这里的人也不少,三五结伴走着,他刚刚拐进转角,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只是余光,言阳就看清了。
  擦肩者的眉眼,像是神用一支狼毫,挥笔蘸了月色画就的。
  太熟悉了。
  言阳的心跳悬停,呼吸都变得轻浅,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那人缓慢地擦过他的肩,言阳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恰巧擦肩者转弯,言阳只来得及看一眼。还是侧面。
  最后言阳看到的,只是擦肩者挽起的黑色袖子下,露出的那截小臂,星沙般的白。
  那是俞逢。
  “言阳,回头。”
  背后传来声音,语气淡漠,隐含告诫。
  言阳像是失聪了一样,没有搭理背后的声音,只是看着俞逢转弯的位置不出声。
  “你知道你现在绝对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吧?”
  言阳猛地回神,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迈步向前。
  他才清醒。他差点忘了,司博有权限查看他的视觉画面,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因为俞逢驻足。
  况且,俞逢也已经不记得他了。
  想起这个事实的瞬间,言阳感觉他下落的深渊底部,突然伸出了无数铁索,刺穿他的身体后,又向下拉着他加速坠落。
  坠落着,言阳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俞逢怎么会在这里?
  四个月前,他被抓去研究所的时候,俞逢已经被篡改记忆,送回了斐城,而尤树则留在了卡斯城警署。
  他决定回去后要找机会看一下俞逢这段时间的记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担忧中走出了娱乐区,经过了希尔街,看到一家无人便利店,他停下脚步,走进去。
  出来时手里多了包海盐柠檬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一会儿又用后槽牙慢慢碾碎了含着。
  到了市政大楼前时,一包糖已经少了一半,那股难闻的胃酸味道终于被驱逐出去。言阳把剩下的半包柠檬糖扔进了垃圾桶。
  市政大楼是个庞然大物,却只有下面两层是市政办公区,上面的几十层都是研究所——那里是真实世界。
  言阳走进电梯之后,看着银色的电梯门在自己面前缓缓关闭,每次这个时候,他都感觉像是从这个虚假世界、这个生他养他却没人记得他的故乡中抽离出去。
  电梯上升得很快,楼层数字快速上跳,“叮”的一声,电梯停在顶层,电梯门慢慢打开,白色的灯光泄了进来,言阳的眼睛有些刺痛,但这不妨他快速调整自己的神态表情——
  他又变回了四个月前那个少年。
  言阳抬脚走出电梯,这一层的走廊是纯白色的,墙壁里加了顶级的隔音板,每个实验室的工作不会相互打扰,多大的动静都被囿于白色的四方天地,不管是欢呼,吵闹还是惨叫。
  司博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言阳敲门,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他轻步走进去,看到一个黑发男人穿着白大褂坐在真实的真皮沙发上,手边是一杯冷掉的咖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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