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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江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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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幼祺快速地呼吸了几下,才不至于被某种类似窒息的感觉压抑得停止了呼吸。
  只听韦贤妃仍旧续道:“……而且,自今日起,朝中以及后宫中的局面,便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元幼祺被吸引了注意力,圆了眼睛。
  “今日早朝,陛下已经颁下旨意,敕封你为吴王。”韦贤妃平静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
  吴王?亲王!
  元幼祺坐不住了。
  她原来的封地会稽郡,便是在吴地,但那时候,她是郡王啊!
  她才十六岁,怎么就毫无征兆地封了亲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蘅和韦妃,各有各要报的仇,不过,目标都是一个。

  ☆、第二十章

  “父皇为什么要加封我为亲王?”元幼祺急问道。
  难道是为了补偿自己昨日所中的“毒”吗?
  她深知; 事情的真相; 绝非如此简单。
  韦贤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续道:“你且继续听母妃说; 还不止加封你这一桩事呢!”
  元幼祺心中顿时一沉。
  “济南郡王晋封秦王,河阳郡王晋封赵王; 元澈册封世子。”韦贤妃不带情绪地叙说道。
  元幼祺更受震动了——
  四哥封了秦王,七哥封了赵王。三哥似是什么也没得着; 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从来不被父皇待见的孙子元澈; 竟然这么毫无征兆地被册封了世子!
  要知道,元澈是三哥的嫡子; 极得三哥宠爱。父皇主动下旨; 册封了这个世子衔,那可是不亚于晋封三哥亲王的恩典啊!
  父皇突然间大加晋封皇子皇孙,他到底要做什么?
  元幼祺随即便意识到; 这份名单里,竟然没有太子哥哥什么事儿!
  虽然; 皇子做到了太子的位置; 便是极至;虽然; 太子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而父皇又素来烦恶女子摄政,但是这样明晃晃地加封太子的众兄弟与侄儿,不是在打太子的脸吗?
  韦贤妃自然查知她心中所想,幽幽地追上一句; 道:“高丽王派使者觐见,奉上了一棵据说是五百年的极品山参。陛下赐给太子了。说是太子为国事忙碌,二十八年殚精竭虑,也是太辛苦。”
  元幼祺眨了眨眼睛。
  老山参?补身体?
  呵!二十八年殚精竭虑?太子哥哥难道刚下生就懂得国事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赞的好话啊!
  只见韦贤妃亦勾了勾唇,轻飘飘地下了注脚:“陛下是在让太子多补补脑子呢!”
  元幼祺闻言,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
  母妃转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皇帝在打压太子,而捧高其他皇子的地位。
  可是,为什么?
  元幼祺发觉一件事,即每每面对顾蘅和母妃的时候,她脑中问的最多的问题,便是“为什么”。
  这两个人,一个是疼爱她到骨子里的,一个是她爱到骨子里的。元幼祺自问,无论哪一个的智计心思,以她现在的脑力,都是拍马追不上的。偏偏,这两个她最在意的人,心里都存着说不得的心事,极深的心事。
  元幼祺于是明智地闭了口,静待下文。
  她虽然颐指气使惯了,但是在不明白不了解的事情面前,总是能秉持着谨慎受教的态度的。
  韦贤妃很欣慰于元幼祺的稳重,这是她十六年悉心教养的结果,又何尝不是这孩子先天的宿慧?
  当然了,她可不认为元幼祺的宿慧来自于那个昏君。
  “昨日你出了那事,陛下来看过,必定认为是有人在你的饮食中下.毒。陛下思虑极深,自然会首先想到你白日里赴过的宴。”韦贤妃耐下性子,循循善诱道。
  父皇怀疑四哥!元幼祺睁圆了眼睛。
  虽然,韦贤妃避开了顾蘅的事不提,很让元幼祺松了一口气,可是,想到四哥元承平向来对自己温厚,纵不似七哥那般亲近,也很有做哥哥的样子……这样的四哥,竟无端被父皇疑了,元幼祺心里很觉得过意不去。
  然而,转瞬一想,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若父皇疑了四哥,为何还晋封了四哥亲王爵位?还是秦王。
  若记得不错,父皇潜邸时候便是被先帝封的秦王爵位吧?
  她自幼熟读本朝与历朝的帝王录,记心又颇佳,对于每代的天家事都了解得详细。
  韦贤妃见她深思的模样,暗赞点头,又道:“不错,陛下潜邸时候便是秦王封号。而且——”
  她话锋突的一转,“陛下已经下旨,西羌作乱,命你四哥代天子出征,剿袭羌乱,镇守西陲。”
  元幼祺倒吸一口冷气。
  “代天子出征的,难道不该是太子吗?“”
  而且,那几小股羌人扰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至于用一位亲王挂帅征剿吗?是不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且,不止征剿,清乱之后,还要“镇守西陲”……这是把四哥发配了吗?
  她的阅历和对于朝堂之事的敏感度,只能支撑她想到了这些。
  即便如此,韦贤妃也觉得很欣慰了。
  她的孩儿并不笨,只要善加历练,便是帝王之材。
  “宝祥,太子亦是册封的,不是永远不可改变的,”韦贤妃目光深邃,“即便是帝王,也不是永远不可改变的。”
  元幼祺喉间滚了滚,因为韦贤妃言语之中的郑重与……危险。
  韦贤妃索性破开表面上的那层遮掩的薄纱,向元幼祺道:“长久以来,太子便是太子,二十八年的太子,纵是再做二十八年的太子,只要陛下的身体康健,也不是不能够……”
  元幼祺知道母妃要为自己解开眼前的谜题,安静地听着。
  只听韦贤妃续道:“……之前的,是一种平衡的局面。但是,你昨日的事打破了这种平衡,在陛下的心里丢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陛下对太子的性子与处事,并不是全然满意的。”
  “太子哥哥书生意气了一些,想来父皇的性格,是不喜欢这样的继承人的。”元幼祺想了想,插.嘴道。
  韦贤妃颔首,道:“不错!妇人之仁,书生意气,都是为君者的大忌。其破坏力,不亚于残暴刚愎。”
  元幼祺蹙眉。
  “陛下未必当真怀疑是你的几个哥哥中的某一个对你做了什么手脚,但你要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任何人都可能成为被怀疑的目标,尤其……”
  尤其像昏君那般多疑之人。
  这句话,韦贤妃却未说出口。
  “所以,父皇便借机试探几位兄长?”元幼祺心念一动,道。
  “正是这个道理!”韦贤妃赞道,“这几道旨意颁下来,可谓一箭多雕:一则打压太子,使得朝臣多年习惯的太子地位有了动摇。二则明面上倚重你四哥,而这个加封的‘秦王’爵位,又让人没法不多想,猜测陛下是不是有了易储的打算。三则,秦王与太子素来一心,李家更是唯丁家马首是瞻,如此捧了秦王,打压了太子,便是在丁家与李家铁板一块的紧密关系上生生割下一道豁口。唯有让他们有了生分,陛下才能从中渔利。”
  她心中恨极了魏帝,既然只有母子二人独处,那怨毒便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
  元幼祺听到那句与敬语相距太远的“从中渔利”,不自然地轻咳一声。
  韦贤妃滑了她一眼,道:“天家,从没有真正的父子、兄弟亲情,宝祥,你要记得。”
  元幼祺皱眉。她虽然气自己的父皇强娶顾蘅,但眼下实在做不到憎恨她的父皇。
  韦贤妃情知时机未到,也不强求,转回话题,又道:“至于册封元澈为世子,亦是打压太子与丁家的手段。而且……丁家的人,可未必都是支持太子的。”
  元幼祺一凛,猛然间想起了母妃曾同自己谈起过的丁奉的庶子丁同辉,他与令妃是同母兄妹,他才是元承柏的亲舅舅。据说,这个丁同辉也不是个安分的。
  韦贤妃的剖析,元幼祺越听越心悸:往日里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面纱一旦被揭去,朝堂上一团和气的平衡氛围一旦被打破,隐藏着的,竟是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这是她现下知道的,还有她不知道的呢!
  从此之后,她与她的几位兄长之间,就真的存了所谓的“利益纷争”了吧?
  元幼祺觉得母妃已经为自己展开了一幅残忍的画卷,这样的事实让她胆寒。
  “母妃!七哥不会!”元幼祺忽道。
  七哥不会算计我,更不会害我。这是她的潜台词。
  她急切地为自己信任的兄长辩白的认真模样,让韦贤妃感到心疼。
  这孩子本该是个小公主,本该父宠母爱地长大,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事实却是,这孩子,因着自己的私心,成了皇子,便要背负起天大的责任。
  不!
  韦贤妃扪心自问,她可以对天发誓,她不止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还为了……
  宝祥的生母,那样的一个女子,风姿绰约,芳华耀目,就那般屈辱地含恨而逝……这样的仇,怎么能就这么揭过去了?
  母仇就该子报,哪怕那个害母的仇人,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当今的大魏天子!
  “你七哥,不会害你。”韦贤妃终道。
  她也不敢保证,在这场利益纷争中,元承宣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但是,她希望能如此宽慰元幼祺,让元幼祺对身边亲近的人多少抱有一些希望与温情。如此,一旦将来知道了身世,她才不会崩溃而走到另一个极端。
  “可是,父皇把七哥也算计了进去。”元幼祺懊恼道。
  “在这场纷争中,没有哪个相关的人能脱开身去,”韦贤妃幽幽道,“他是皇子,这便是他应该承担的。”
  她定定地看着元幼祺,“你以为,陛下只晋封了他赵王这么简单?齐鸿烈已经被陛下认命为监军,将要随秦王出征伐羌了。”
  齐鸿烈是章国公的长子,齐萱与齐菀的父亲,也就是元承宣未来的岳丈,原是四品武威将军。他做了元承平的监军,便相当于让齐家与秦王及李家对立了起来。
  元幼祺已经听得呆了,徐徐方道:“母妃,孩儿初听被晋封了吴王,只觉得意外。听您这番分析,才恍然发现,这里面,竟然这么……这么复杂!”
  她眉头紧蹙,半是无奈半是恼道:“父皇如此做,到底是要怎样呢?几位兄长和几大世家皆各自对立起来,彼此为敌,互相牵制,这样于国于民,只有害而没有利啊!”
  “到底要怎样?那就要问对你做了手脚的那位了!”韦贤妃冷道。
  元幼祺哑然。
  母妃还是嫌恶着阿蘅。
  “你不妨去问问她,她搅乱朝局,究竟存了什么心思!”韦贤妃又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弹

  ☆、第二十一章

  “母妃; 孩儿昨日淳儿的周岁宴后; 确实是去见了阿蘅。”元幼祺诚实道。
  事到如今; 听了韦贤妃对于朝中局势的剖析; 元幼祺已经察觉到了母妃的意象。这是事关许多人的生死存亡,以及几大家族名声前途的大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她很担心,母妃正在行的棋; 会因为自己对顾蘅的偏袒而出了差错; 继而造成满盘皆输。
  韦贤妃听她实话实说; 眸光凝了凝,遂迸出两道凌厉的光芒。
  “母妃息怒!阿蘅从没有说过任何母妃的不是; 所以; 还请母妃……”元幼祺嗫嚅着。
  “哼!请我不要怪罪她?请我对她高抬贵手吗?”韦贤妃哼道。
  元幼祺讪讪的,迟疑了一瞬,方道:“阿蘅邀我去; 其实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韦贤妃追问道。
  “她问我……是否想要成为……这世间的至强至尊者……”元幼祺吞吞.吐吐地说道。
  顾蘅其实问的是“你想拥有我吗”,可这话让她怎么跟自己的亲娘说出口?太羞人了吧!
  反正; 其实这两种表述是一样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韦贤妃微微变色; “你是如何回答的?”
  元幼祺愧疚道:“孩儿当时; 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说,迟早会给她一个答案。”
  “呵!所以,她就喂你喝了那物事?”韦贤妃冷嗤道。
  “不是的!”元幼祺惊然抬眸,为顾蘅辩解着。
  继而她想到了当时的情状,神情痛苦道:“其实; 阿蘅,她也喝了……同我喝的,一般多少……”
  她如今睡饱了,沉下心思来回想昨日之事,越想越觉得顾蘅其实是在陪着她受过。
  因为想通了这一点,很多之前暧昧不明的东西,便在她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所以,阿蘅其实早就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了!
  所以,阿蘅让她喝那东西,是要断了她将来可能面对的麻烦!
  所以,阿蘅舍不得她承受那种痛苦,甘心情愿地陪着她一起吃苦!
  元幼祺再也坐不住了,她殷切地向韦贤妃央求道:“母妃!求您!让我去看看阿蘅吧!孩儿在宫中有范朗的妙手回.春,阿蘅却要生生地承受着那刀剜的苦痛啊!”
  “你且安分些!”韦贤妃止住了她的躁动不安。
  “纵是她陪着你喝了那物事,焉知这不是她的苦肉计?”韦贤妃又道。
  她认定顾蘅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背后不定施展着怎样的手段,有着怎样的目的呢。
  关于顾蘅的一切,于韦贤妃而言,都是可怖而陌生的。她不知道,这个可怕的女人,要对她的孩儿,甚至对韦家做什么。
  万一,顾蘅是某个势力安插在宝祥身边的呢?
  韦贤妃如此想着,冷汗便下来了。
  “母妃!阿蘅孩儿是了解的!孩儿认识了她十几年……”元幼祺哪怕只是想一想顾蘅可能承受的痛苦,便心如刀绞,心情更是急迫。
  她浑然忘记了,顾蘅存在那盏茶里的,对自己的算计。
  “好啊!十几年!母妃养了你十六年,都不知道你与她如此熟悉!”韦贤妃此刻忘却了自己之前生恐伤了母女情分的顾忌,余下的只有后怕。
  顾蘅这个小丫头子,究竟是如何做到了?竟能让宝祥替自己隐瞒下相熟十几年的事实,她又是怎么做到成功接近宝祥的?
  她可是顾家的人啊!
  宝祥怎么能跟顾家的人多做接触呢!这是要命的啊!
  “此事是孩儿的错。”元幼祺垂头承认错误。
  她实不愿母妃再对顾蘅生隙,绝不肯说出是顾蘅不许自己告诉第二个人,两人每月初二、十六的相会的。
  韦贤妃笃定,顾蘅的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说不定,顾蘅就是那高人手中的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那么,那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丁相吗?或是,令妃?
  甚至是其他一时想不到的人?
  思及宝祥的女儿身份可能已经被人知晓了,随时随地都是命悬一线,韦贤妃心如油烹。而她的脑子,跳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顾蘅的命,留不得!那背后的指使,更留不得!
  而要除掉这起子人,最快捷有效的法子便是,尽快大权在握,到时候生杀予夺,尽在己手。
  于是,韦贤妃横下了一颗心,那徐徐图进的计策便被她急切地提上了日程上来。
  “先不论顾蘅的事,”韦贤妃忽的转走了话题,“你一会儿便回府去吧,每日母妃都会命范朗去为你把脉用药,不会耽误了你身子的调理。”
  元幼祺呆怔:母妃方才不还要求自己必须卧床静养的吗?怎么这又变了卦,命自己回府了?
  韦贤妃了然地睨她一眼,道:“本宫可没说,让你在凤仪宫中卧床静养。”
  她故意又嫌弃道:“这么大的人了,堂堂的亲王,总窝在娘亲的怀里,像什么样子?”
  元幼祺眨眨眼,心道孩儿何时窝进您的怀里了?又不是没断奶的娃娃!
  “行了!一会儿陪母妃用午膳,然后收拾收拾回你的府中去吧!”韦贤妃重又寻回了贤妃的端仪。
  “你既晋封了亲王,今后便要日日上朝,参议朝事了。”她又道。
  大魏惯例,若无旁的事,太子与亲王衔的皇子、宗室,都是日日正经上朝议政的。
  “孩儿还是有些忐忑……”元幼祺讷讷道。
  她不怕每日早起上朝的苦,反正她每日都是要早起习武的。她只是不太敢想象,自己便这样,涉足了……那件事了?
  “慢慢便习惯了,”韦贤妃平静道,“从太.祖、太宗直到今上,列祖列宗不都是这样习惯过来的?”
  她所举的,都是大魏历代的帝王。她让元幼祺以他们为榜样,习惯那样的日子,这话已经说得不能更直白。
  关于那件事,母女二人谁也没有挑明了说出来,但彼此在内心里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韦贤妃爱女心切,舍不得步步紧逼女儿走上那条路。
  元幼祺则心中乱纷纷,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走上那条路,为了得到顾蘅吗?还是,为了母妃的心愿?
  若这样天大的事,她只是为了别人而为,那么,纵是他日做成了,又有什么趣儿呢?
  或许,该好好地拷问一番自己的内心,问问自己:当真想做大魏未来的天子吗?当真想为了万民康安,为了建功立业、彪炳千秋而坐上那张龙椅吗?
  元幼祺的心中隐隐有所预感,迟早,她会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答案。
  然而,韦贤妃接下来的话,又将她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之中——
  “后日算是吉日,我已经让潘福去准备了,到时候便接了风柔入府。她是你的侍妾,也不必过多繁复礼节,就让她在府中陪伴你吧!将来寻着机会,再提她的位分。你也赶紧回府中准备准备,虽不是正经的王妃侧妃,但是不可太俭省委屈了她。”
  韦贤妃一迭声地吩咐,已经把元幼祺听傻了。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决定接风柔入府做自己的……侍妾了!
  哦,她想起来了,昨日离开凤鸣楼的时候,似乎风柔是提过这么个话茬儿。她心心念念只有顾蘅,竟给忘了。
  “母妃!孩儿……”
  元幼祺还想推却,就被韦贤妃摆手打断,果决道:“这件事没什么好犹豫的!又没让你同她如何,只是让她陪伴着你,给你做个左右手,当真有事,也不至于慌乱无着。”
  品咂出了顾蘅的危险,韦贤妃更迫不及待地将风柔安排在元幼祺的身边了。风柔精明强干,又对元幼祺情根深种,唯有这样一个人守在元幼祺的身边,韦贤妃才觉得自己的孩儿不至于太容易被顾蘅害死了。
  哎!不论放了谁在这孩子的身边,总是没法全然安心的啊!
  元幼祺听到那句“又没让你同她如何”,便红了脸,犹有几分不甘,小声道:“可是孩儿喜欢的是……”
  韦贤妃气道:“又是顾蘅,对吧?你先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儿,再琢磨能不能得到顾蘅吧!”
  元幼祺被噎得张了张嘴,恍然觉得母妃说得极有道理啊!
  她得在唯有这场纷争中保住性命,甚至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她才能够拥有顾蘅啊!
  若她的母妃知晓她竟理解得偏差到这个地步,怕是要气结的。
  午膳罢,元幼祺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韦贤妃凝着她的背影,直到早已经看不到了,还遥遥地盯着出神。
  “潘福。”她唤道。
  “娘娘!”潘福欠身应着。
  “让小厨房预备陛下最喜欢的松子糕和烩羊肉。还有,将父亲前些日子奉上的金丝瑶枕拿出来。”韦贤妃的声音平静从容得可怕。
  凤仪宫总管闻言,脊背不由得挺直了,“娘娘的意思是?”
  只听韦贤妃淡淡道:“你亲自去见游总管,无论用什么法子,务必让陛下今夜宿在凤仪宫。”
  潘福领命去了。
  韦贤妃依旧孤孑地立在殿门前。
  她仰起头,看着天上浮动着的流云,心中默念着:二哥哥,你在天上,等着那个结果,等得太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弹

  ☆、第二十二章

  将近晌午的时候; 顾书言才回到了府中。
  他匆匆地换下了官服; 连奴仆奉上来的热面巾都顾不得擦上一把; 便马不停蹄地直奔后宅中顾蘅的闺房。
  “你们姑娘可起来了?”他急急地问着顾蘅的侍女。
  那侍女是个极妥当的; 进退皆有分寸,忙行礼回道:“已经起来了; 姑娘正在花厅等着您呢。”
  顾书言于是转身疾奔花厅。
  顾蘅依旧是穿着寻常的居家衣裙,闲适自在般一手擎着半盏茶; 一手捏着一卷书; 倚坐在桌前。
  顾书言远远望见的; 便是这样的一幅剪影。
  每每见到独处的顾蘅,顾书言都有一种清风拂面若谪仙之感。他常常想; 这样的人; 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她像是幽幽渺渺、恬淡致远的风景,她便是道景本身; 令人一见之下,便禁不住生出抛开俗世的向往。
  然而; 又有谁想得到; 便是在这样一副柔柔淡淡的皮相之下; 隐藏着足以颠覆乾坤、足以改变无数人生死命运的心机。
  某个时刻,尤其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顾书言会突然间害怕起顾蘅来。他会生出一种幻觉,在那幻觉之中,长姐还好端端地活在人世间; 好端端地嫁了人,生了子,顾家一切都好,现在的所有都不曾发生过。
  可是,事实便是事实,不以他的渴盼而有分毫的变化。
  顾蘅已经看到了他,于是放下书册与茶盏,依旧坐在椅上,只侧身向他点了点头。
  顾书言早就习惯了顾蘅如此。来的路上,他已经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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