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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江山-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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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记得,一直一直记得……那件事……那件隐事,不许……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就烂在你的肚子里!”韦勋死死地盯着韦舟扬的脸,“便是鹏儿,也不许告诉!”
韦舟扬初听时,微微发愣,不明就里,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所谓“那件隐事”指的是什么。
他并没有如自己之前所说的什么都记下,脑中最先冒出来的,是一个念头:凭什么!
韦勋见他没有马上回答自己,而是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神情,登时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心底一沉,又攥着他的手,切切道:“为父早在三十年前就知道了那桩隐事,却始终埋在心里,你以为是为着什么?”
他见韦舟扬仍是不为所动的模样,暗暗叹气,只得掰开揉碎,将利害关系一一说与他听——
“陛下与韦氏,过去是盟友,是站在同一角度,看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想要搏得那张龙椅的。包括你妹……包括太后,和我们看得皆是同一个方向。然而现在的情状不同,陛下不是曾经的陛下,太后也不再是曾经的太后。他们母子看得大概还是同一个方向,然而与我们,已是君臣分际。”
韦舟扬依旧不以为然。在他的心里,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同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而太后,他的好妹妹,背叛韦氏的行径实在可恶。
那件隐事,是当年妹妹自己交出来的把柄,凭什么今日不能拿来为韦氏所用?
至少,也该让皇帝、让自己的好妹妹知道知道,韦家人不是傻子,不是想如何摆布就如何摆布的!
“伯楫,你难道看不出,你妹妹的心思已经变了吗!”韦勋急道,“你难道看不出,陛下已经不是当初的陛下了吗!”
父亲的语气,几乎要气急败坏一般,这让韦舟扬的心情更加复杂。他自认为这些年始终听从父亲的吩咐,父亲让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如此,是不是让父亲以为,自己就是没有思想、没有想法的?自己活着,就是任由他老人家摆布的?
甚至,在父亲的眼中,自己是不是就是弟弟的替身,这些年替弟弟活着,替弟弟尽孝,替弟弟弥补父亲心里面的那大块的缺失?
这般想着,韦舟扬心里的难过与不平,瞬间化作了强烈的叛逆心思——
“就算皇帝与太后不与我韦家站在一边,那又如何?她是我韦家推上去的,自也能被我韦家拉下来!”韦舟扬扬声道。
“住口!你住口!”韦勋喘咳成一团。
韦舟扬忙去替他抚胸拍背,被韦勋死死攥住了衣襟。
韦舟扬被自己父亲眼中的凌厉目光逼视得无比紧张,这种目光,就算父亲盛年时候最最暴怒的时候,他都不曾见识过。
“孽障!你要气死你爹吗!”韦勋嘶声道。
“孩儿……不敢!”韦舟扬脸上肌肉抽搐着,暗暗用力咬着牙。
韦勋知道他面上恭敬,其实心中皆是不服气。怪只怪,自己心比天高,老天却不成全,不止夺走了自己最疼爱、亦是韦氏最有前途的孩儿,寿数上也不能再成全自己几年。
“你走吧!好自为之!”韦勋颓然松开手,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多看韦舟扬一眼。
韦舟扬大觉受伤,唤了一声“父亲”,却没唤来韦勋的回应。他心中的不平与恨意更盛,他着实觉得父亲真的老迈了,老迈得再没有了当年的气魄与智谋。
可是,他还年轻,不是吗?他会用事实让他那弥留的父亲明白:韦家有他在,不仅败不了,还会如日中天,让皇帝、让大魏今后所有的皇帝都忌惮害怕!
韦舟扬站起身,朝着病榻上闭目无言的父亲躬身行了一礼,便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在他的背后,韦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幼子陨落的岁月。
韦舟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韦勋便唤来亲信老仆,命其速去请来了韦鸿鹏说话。
勤政殿的小书房中,元幼祺自书案上的奏折上抬起头来,看着虎虎生风朝自己走来的郭仪。
“臣郭仪参见陛下!”郭仪向她恭敬行礼。
“爱卿平身吧!”元幼祺微笑道。
郭仪应是,便叉手立在书案前。他久在御前,每每行礼、侍立向来有板有眼一丝不苟,很得元幼祺欣赏。
郭仪如今独掌鸾廷司,得元幼祺信重,他有资本骄傲;之前因为唐易的事,他屡次谏言,屡次被元幼祺斥责,甚至因此挨过板子。但这些都不曾改变他严谨恭忠的性子。如此宠辱不惊,着实难得。
元幼祺于是命内监看座。
皇帝在勤政殿召见的时候,赐臣子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郭仪遂恭谨地谢了座,才搭着椅边坐了。
“这么说,真有人惦记刑部大牢?”元幼祺语气玩味。
“是!陛下圣明烛照!”郭仪并不回避自己对于元幼祺洞彻人心的崇仰,“今日一早,兵部的人就带了尚书手令至刑部大牢,说是有重要的话要问前些日子被押入牢中的犯人。还说事涉边防,耽搁不得。”
饶是元幼祺脸皮厚,听了郭仪的崇拜之语,脸上还是微微发烫。不过,她随即坦然:那日是阿蘅提醒朕的,朕与阿蘅妻妻同体,旁人崇拜阿蘅,和崇拜朕是一样的啊!
这般想着,元幼祺看郭仪就越看越顺眼,脸上带上由衷的微笑来。
郭仪被皇帝笑得莫名,只听皇帝又问:“兵部着人去提人,刑部怎么说?”
郭仪知道,重点来了——
兵部尚书是韦舟扬,兵部的人拿了尚书手令去刑部,这必定是想借此探查丁奉的所在,说不定还另有不可告人的图谋。如此,兵部便脱不开干系去。而陛下关注的,显然不止这个,还有刑部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兵部的人去提人,刑部大牢的人没有让他们进去,而是层层上报给了刑部宋尚书。宋尚书着属下带亲笔手书至刑部大牢见兵部的人,说‘提审刑部牢中的囚犯,此乃刑部和大理寺的职权。旁的衙门,若要提审,自有朝廷法度,只要带着陛下手谕和信符,即可入内。’”
元幼祺莞尔,心道这个宋准倒是个脑子清楚的,很懂得轻重。由此足可见,韦家如今想要在大魏折腾出点儿什么事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有一点还是让她觉得奇怪:这样明目张胆地派人去刑部大牢打探消息,简直太着痕迹。韦勋宦海浮沉几十年,即便老迈垂危,也不至于使出这种昏招数来召忌惮。
那么,就剩下了另一个可能了:如此行为,是韦舟扬自以为是的结果。
就是韦勋亲自披挂上阵,元幼祺都不惧他,何况韦舟扬那个有勇无谋又自以为聪明的?元幼祺暗自冷笑。
她本不欲难为韦家,可若是韦家人执意作死,那便怪不得她狠手无情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早朝。
“陛下!臣有本奏!”丹墀下靠近殿门的位置; 一个人越众而出; 抱着笏板; “扑通”一声跪在了大殿当中。
元幼祺端坐在上方的龙椅上; 眉头微蹙。
借着垂旒的缝隙,她看到了下面的人; 是一名御史。
又是御史!元幼祺心头划过不快。
只要御史抢出来要说话,必定不是什么好话。早知如此; 刚才那句“无事退朝”就该早些说出口。
元幼祺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撇了撇; 其实很不想搭理他。
“卿想奏什么?”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这名刘御史就等着皇帝的这句话呢; 闻言,一股脑道:“臣要参一个人!”
“说!”元幼祺的口气中已经带出不快来。
然而; 那名御史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大声道:“臣要参襄阳郡王元君舒!”
在场群臣闻言,皆是一震。而站在班中靠前位置的元君舒,则只耸了耸眉峰。
元幼祺早就料到这些御史大人们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听到元君舒被拎出来参,不急也不恼; 反冷笑道:“那么你便说说; 襄阳郡王做了什么事; 让你来参?”
皇帝的话,显然已经透出了不认可的意味,大有“襄阳郡王做了什么碍你们眼的事,让你们眼热,跑到朕这儿来煽风点火”的意思。
在场的众臣; 都是宦海浮沉历练出来的,这样的语气,以及对襄阳郡王显而易见的袒护,他们不可能听不出来。那位刘御史也不是个傻子,皇帝一开口,他就知道了皇帝的会站在哪一边。
但是,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想如何是一方面,最终会如何,却不是他自己能够决定得了的。君臣博弈,从来看得是“势”在哪一方,若用势得当,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得低头服软。
何况,就算退一万步,皇帝最终占了上风,也不能拿自己怎样。大魏祖训,不得责难言官。皇帝也得老老实实地遵从。
想到既可以参看不惯的权贵,更能有机会教导皇帝如何为君处事,刘御史的内心里便极为自得,那番事先就设计好的言辞,说得更加顺口了。
“襄阳郡王身为女科主考官,不检点自身,对考生徇私。臣以为,其忝为考官!请陛下明鉴!”刘御史言罢,向着元幼祺深深拜了下去。
“徇私?”元幼祺淡笑,“怎么说?”
刘御史闻听皇帝肯追问下去,心里更踏实了两分,直起身又奏道:“据臣所知,那日女科会试结束,襄阳郡王的马车自学宫正门而出,却为一名女举子停驻,并邀那名女举子登车同坐。”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请想,彼时学宫前并不止这一名女举子,而襄阳郡王唯独为其停驻,甚至将郡王府的车马与其同享。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试想私底下襄阳郡王与那名女子又该如何?而襄阳郡王为女科主考官,竟对自身行径不检点若斯,臣实在不敢设想,其为国家选拔人才,会不会有所偏私!请陛下明鉴!”
元幼祺就知道,当日那件事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她其实也挺奇怪元君舒与周乐诗究竟是什么关系的,但这种话,实不适合拎到明面上来问。
而且,她也挺想见识见识面对来自御史的诘问,元君舒会如何应对。虽然,她心里笃定得很:元君舒不会徇私。
“襄阳郡王,你怎么说?”元幼祺不再看跪在地上的刘御史,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元君舒。
元君舒一如元幼祺所期待的那样,仍是一派淡定,出班躬身道:“陛下,臣有几句话,想问刘御史。请陛下恩准。”
“准!”元幼祺简道。
元君舒谢恩罢,便转向了刘御史,朗声道:“请问刘御史,方才你所言‘据你所知’,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闻?”
刘御史原以为她会直言狡辩,浑没料到竟先问出了这个问题,怔了怔道:“当日学宫大门内外的举子,和诸从事、卫兵都看得清楚……”
“那么,请问刘御史可在其中?”元君舒追问道。
刘御史张了张嘴,接着又闭紧,脑中快速思忖着该如何答对。
元君舒却是不肯就此放任他想出应对的说辞的,紧接着便道:“可见,刘御史也是道听途说的?”
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口气。
元君舒说罢,向元幼祺再次一躬身,道:“陛下,太。祖昔年有训,我朝之所以设立御史,便是为了据实秉公,监察百官、警醒天子。至关重要在于一个‘实’字!而刘御史只是据道听途说的言辞,便推测臣徇私枉法,此实已违背太。祖皇帝对御史之定义!”
元幼祺暗暗好笑,心道自己这个侄女还真是一板一眼,连驳斥个御史的胡说八道也要拎出太。祖皇帝来垫背。也不知她平素是不是每日闲暇时光都用来背诵律典训令了。
刘御史听了元君舒的话,张了嘴刚要辩驳,就又被元君舒抢先噎了回去:“刘大人也是正经读书科举过的,难道读了那么多书,连起码的‘尊尊亲亲’的先贤规矩都不懂得了?”
她说着,双眸迸出两道森然来:“襄阳郡王元君舒也是刘大人称呼得的?”
刘御史愕然。他之前一时口快,忘了对宗室该有的尊敬。
襄阳郡王是封号,自然可以提得。但是“元君舒”这个名字,却是肃王世子元理,甚至可能是老肃王给起的名字;而肃王又是先帝的胞弟……被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直呼出来,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刘御史不禁脊背发寒,知道自己触了大霉头。其实他的症结所在,何尝不是如这天下大多数男子一般,浑没将与自己同列朝堂的女子放在眼中吗?
“刘御史身为御史只凭道听途说,便在陛下面前任意参本,这是其一。对宗室不敬,失人臣之规矩,这是其二……”元君舒不肯就此罢休,又道,“本王身为女科主考官,女科举子便都是本王的门生,这个道理,刘御史不会不明白吧?”
刘御史脸色泛白,死死地盯着她。
只听元君舒又道:“做老师的,眼见自己的学生连续答了四五个时辰的考卷,腹内空空,囊中羞涩,还不得不选择步行,难道不该施以援手吗?还要任其继续下去,直至昏倒在路边吗?”
她这一番话,旁人听了还可,元幼祺心里却是十分惊诧:周乐诗怎么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周家富庶,当初和离的时候,为表愧疚之意,自己更是动用私库,赏赐了周乐诗大笔银钱和首饰衣料,她怎么会连雇车马的钱都拿不出了?
而元君舒对刘御史的责问还在继续:“敢问刘大人,你当年也是寒门出身,远赴京师考取功名,若没有令座师丁奉丁老大人的照拂,可有你今日在朝堂上威风凛凛地质问宗室?”
刘御史登时煞白得失了人色,一行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落。
群臣闻言,尽皆哗然。丁奉在先帝庄宗年间,曾经做过科举的主考官,也因此笼络了一大批门生聚拢在丁家的周围。丁家早已经败落,近日与丁家有关的贪官渎吏纷纷被陛下下旨落狱法办,足见陛下对于丁家的忌讳之深之重。
而这个刘御史,竟忽略了他也曾经是丁奉的门生。在此等情形之下,他不选择安安分分地低调为官做人,竟敢跳出来参襄阳郡王的本,还是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难道真不是为了丁家张目博取同情吗?
听着元君舒的话,感知着群臣的反应,元幼祺坐在龙椅上,始终一言没发。
她已经想起来这个刘御史的来历与根基了。她是帝王,是习惯于总揽全局的,她的敏锐已经在提醒她:这个刘御史绝不是只为了参元君舒这么小小一本而来恶心人的。他的背后,必定有更大的谋算。说不定,他也不过是这场谋算中的随时可以被弃掉的小小过河卒。
那么,这个谋算到底是什么呢?元幼祺已经联想到了韦舟扬的身上。
韦舟扬,他绝不会就此安分下去的。他极有可能正在……
“陛下!”元君舒的一声呼唤,截断了元幼祺的思索。
元幼祺回神,等着她的下文。
元君舒续道:“臣请将那日所邀同乘的女举子的身份禀告陛下。”
元幼祺的心脏,因为这句话而骤然缩紧:君舒,你要做什么?
而在元君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元幼祺迅速感知到了丹墀下有人在蠢蠢欲动,那是对猎物伺探时机、一击而中的猎人。
元幼祺绝不想自己成为那个猎物,更不想让元君舒成为被对方利用的工具。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元君舒根本不等她的反应,便将那个人的身份坦言而出:“那名女举子,便是绍州盐道周朴周大人的女儿,周乐诗。”
她说罢,昂头直视着元幼祺,那副神情,像极了在替某个人鸣不平,亦像是在对元幼祺的问诘。
元幼祺亦垂头紧紧地盯着她:你在替哪一个鸣不平?又在诘问朕什么?
你是在替周氏鸣不平吗?你是觉得朕伤了、误了周氏吗?你是在诘问朕,是否置国家法度于无物,借你之手提拔朕曾经宠爱的人吗?
你这是面对朕该有的眼神吗!
一时间,元幼祺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楚到底是何种滋味占了主导。
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选择的继承人精于法度、善于口才而宽慰不已;下一刻,这个被自己着力栽培的继承人,便将矛头直指向了自己!
这算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君舒,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元幼祺的眸子中的利光穿过垂旒,射。向元君舒。
得到的,却是元君舒更加复杂难明的神色。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胶着、凝固,然而,那有心人却绝不会任由这般下去的,他们等的,便是元君舒的入毂——
“陛下!周氏曾为陛下身边人,襄阳郡王又是宗亲。臣以为,如此难保不徇私!”有人出班奏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君舒聪明,但还是短练,一激动,把刀把送到别人手里去了,摊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个出班说话的人; 吸引了元幼祺的目光。
吏部……侍郎?
元幼祺表情玩味; 似有深意地看了看跪在地上自以为大义凛然的吏部侍郎。接着; 便将目光滑向了犹在班中、恍若当前事与自己全然无关的吏部闵尚书。
吏部侍郎跳出来蹦跶; 吏部尚书竭力在皇帝表现此事与自己无关……这情形,倒有趣了。
“爱卿说什么?”元幼祺状似无意地掸了掸冕服的袍袖; 像是在掸走些微碍眼的尘土,语声中仍带着不以为意的平静。
那吏部侍郎本也是存着投机的心思; 方才攒足了胆气; 才能在元君舒无意识地授出刀柄的时候; 跳出来大声说话。
孰料,原以为会掀起汹涌波涛的一番话; 就这么被皇帝不软不硬地窝了回去。
“臣……臣……”他张了张嘴; 之前的气势已泄,如强弩之末,再想惊声发难; 却迫于皇帝压制下来的无形威仪,而顺接不下去了。
元幼祺却淡淡笑了; “爱卿的意思是; 周氏曾为朕身边之人; 而襄阳郡王又是朕的子侄,这里面的徇私的事儿便是不言自明、一目了然了?”
元君舒还立在远处,听到这句话,尤其是那个“身边之人”从皇帝的口中说出,不自在地垂头咬唇。
吏部侍郎闻言; 脸色则有些泛白——
皇帝没有立刻为自己、或是为襄阳郡王、或是为周氏辩白,反倒先自陈其事,像极了默许承认的样子,这让他颇有些意料之外。
只听元幼祺紧接着又道:“其实爱卿倒不妨直言是朕在徇私。”
她语气淡淡的,仿若闲庭信步,而言辞的内容,则让在场的每一个臣子都不由得头皮发紧。
“臣不——”吏部侍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说出“臣不敢”来,却在最后关头,死死地紧咬牙关。
此刻,若说出什么不敢的话头儿来,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皇帝难道真的要承认自己有过失吗?事情当真这么简单?
吏部侍郎在官场中混了二十年,实在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只怕,现在更复杂了。
“朕开女科,为国家选拔人才,吏部掌管我大魏的官吏事宜,确有资格对朕谏言。”元幼祺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吏部尚书。
在场的群臣都是久在宦海中打滚的,纵然皇帝的眼神所触他们看不到,但这句话里面的深意却也是明摆着的:该谏言的是吏部的主官吏部尚书,而不是你这个不知所谓的侍郎!
吏部侍郎垂着眼睛,闻言,喉间紧张地滚了滚。素日里,他一向认定吏部闵尚书是个寡言少语不爱声张的,日子久了,便生出了一种“尚书大人不过尔尔”的感觉来。如此,他今日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直接越过上级。然而,此刻看来,那素日里的感觉,怕也只是错觉罢了。
闵尚书不喜多言是真,但脑袋里却不是空的。
他心里猫抓般不得着落,元幼祺却不会在意他听了接下去的话,会不会觉得更难受——
“据朕所知,此次参加女科会试的举子,很多都与在场的众卿有些关联,或是亲戚同族,或是门生故旧家的女子,”元幼祺顿了顿,微笑道,“若按照你们的说法,在场众卿皆逃不开徇私舞弊的罪过了?”
真正能有觉悟、有资本来参加女科的,几乎没有真正的寒门小户,多是些家计不至于饿死,但也称不上更好的小娘子。而因着女科方兴未艾,这些人的籍贯也多又集中于京城,至多到附近州县。真格的寒门小户顾生计还顾不及呢,尚谈不上指望自家的女儿去博取那虚无缥缈的功名。
而大魏建朝百余年的繁衍发展,京中和左近州县居住的,很多都是曾经的大户,甚至世家的庶支、远支,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亲戚、老旧识,认真追究下去,任一个女举子都能追根溯源到朝堂上的某位大人的关系上。
皇帝的话,绝非没有道理。而这个道理,吏部侍郎此刻方意识到:经皇帝的一番言语诱导,自己竟是无形中,将满朝的大人们都得罪了!
大魏历朝待臣子都比较宽容,当今天子更是。是以,朝臣们经常有一种宁可得罪天子,也别得罪权官的错觉。眼下,吏部侍郎发现自己就陷入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境地:他不仅得罪了天子,还把几乎所有的权官都得罪了。
为了自己那一点点私心,而冒了天大的风险,此刻可有得好看了!而自己又该怎么办?
吏部侍郎的脑中登时懵得乱糟一团,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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