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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江山-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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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氏在丁家极没地位,得宠侍妾的侍女下人都可以随意欺侮她,而她却不敢声张分毫,只能躲在自己的房中,悄悄落泪。就连关家来人探望,都不被允许。唯有一次,丁勉偶然见识了关锦所写的诗句,颇为惊讶,才因此同关氏多说了两句话。”
元幼祺已经将手中的陈情书展开,扫了几眼,听到此处,插言道:“这么说,关锦是有才的了?”
“是!不知陛下是否见过关锦的文章,臣为会试主考官的时候,曾经读过,文词练达、简明,述论犀利、干脆,绝非那些浮华奢靡却言之无物的文章可比!”说到关锦的文章,元君舒颇有兴味。
元幼祺闻言,嘴角勾了勾,似在认可,口中却道:“朕见过她殿试上的模样,朕奇怪的是,若她心中无鬼,为什么见到朕的时候,会紧张成那样?”
“陛下明鉴!这正是关键之所在!”元君舒道,“关锦入京参加会试的时候,恰是丁勉刚刚被陛下下狱的时候。因着她姑姑的关系,更因为丁勉曾经夸赞过她的文才,关锦很是紧张这件事。陛下请想,寻常小臣,乍见陛下天颜,尤觉惊恐紧张,何况关锦的心里还存着那档子事儿?”
“惊恐紧张?朕的模样长得那般吓人吗?”元幼祺嗤道。
元君舒知道她在开玩笑,也不禁笑了笑。
“你说的这些,便是这份陈情书里的全部内容了?”元幼祺收起调侃的语气,手指轻点了点面前的纸张。
元君舒的神情,因为她的问题,而骤然庄肃起来:“臣方才所说的,正是昨日关锦寻到臣的府中,向臣倾诉的内容。臣当时便命她书写下来,并允她得着机会呈交陛下。”
“关锦的原话说,她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复杂,即便她的姑姑不曾被丁家善待,但名分上亦是丁勉的正妻。这样的关系之下,她是否有资格考取功名尚在两可。她求臣将此书呈送陛下,请陛下考量,若按国法她当真没有资格考取功名,她亦无怨言。”元君舒又道。
“呵!她倒是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朕!”元幼祺哼笑。
元君舒只能尴尬地赔笑,续道:“除了陈情书中所言,关锦还有一件要事,央臣一并启奏。”
“何事?”
“就在昨日早间,一个五旬左右的男子,带着两名随从,去了关锦在京郊的赁屋。他们口称姓‘韦’,说是与她姑父丁勉是故交,还说若她愿意出头,她姑父的冤狱可以帮忙。”元君舒答道。
“冤狱!”元幼祺双目陡立,音声亦高扬起来,“贪污五万军饷银,对军备偷工减料,这还是查实了的,还有尚未查实的,他们也敢说‘冤狱’!”
“陛下息怒!”元君舒忙道,“此是那名男子的原话,并非出自关锦之口。”
“你对她倒是百般回护?”元幼祺睨着元君舒。
元君舒的脸上登时划过了不自在。
元幼祺也不深究,悠悠道:“那么,你便来与朕说一说,这个五旬左右的男子是什么来历?”
这问题并不难回答,而对于皇帝的倾向,元君舒早就洞悉分明,于是也不避讳,直言答道:“臣以为,这个男子,十有八.九来自卫国公府。”
见元幼祺耸着眉峰瞧她,元君舒顿了顿,又道:“至于他们如此作为,所图为何,臣愚钝,便不得而知了。”
你倒会说话,元幼祺鼻腔中哼了一声,面色却是和缓。
她自书案右侧抽出一份奏折来,推给元君舒,仍不忘调侃道:“看看吧,里面可有你惦记的关姑娘!”
元君舒伸出去的手立时一抖,一张清丽的面庞顿时泛上了红晕。
她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元幼祺的调侃,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那份奏折,发现竟是女科殿试八名读卷大臣的联名奏折,里面提到了他们认可并圈出的三十名女科举子的名单,供皇帝选择。
其上,当先第一个便是关锦。
元君舒忍不住向后多看了两眼,第二个名字是周乐诗,第三个名字是冉蘅。
看到周乐诗的名字,元君舒不禁身体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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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是八名读卷的大人圈出来的名次?”元君舒捏着那份联名奏折; 向元幼祺道。
“可不就是他们八个拟定的!”元幼祺哼道; 显然; 对这样的结果不大满意。
元君舒注意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抿了抿唇,暗自忖度着到底是哪里不让陛下满意了。
“这结果; 你以为如何?”元幼祺忽问道。
“陛下指的是……”元君舒的目光快速扫过奏折上的名次,最后仍是落在了周乐诗的名字上。
元幼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向小书房外换道:“唐喜!”
皇帝和襄阳郡王在小书房内议事; 唐喜早就聪明地退了出来。皇帝对襄阳郡王的看重日益明显; 襄阳郡王将来会达到怎样的高位,眼下尚不可知。不过; 有陛下抬举着; 襄阳郡王又肯努力,将来保不齐就是那至尊的高位。
唐喜是侍奉了元幼祺几十年的,情分非比寻常; 但他与元君舒却没什么交情。元幼祺会念及情分包容他、信任他,元君舒却是未必。殊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吗?前朝的大人们尚且如此; 何况他一个靠侍奉尊者过活的刑余之人?
唐喜在宫中早混得油了; 已经学会提前为自己谋后路了。因着情分; 他一辈子都会死心塌地地侍奉元幼祺;但是对于元君舒,不能不万分小心谨慎地应对。
此刻,他听到元幼祺的呼唤,忙不迭地进来听候吩咐。
果不其然,元幼祺命他将殿试被圈定的女举子们的试卷呈上来。
整整三十份试卷; 皆被打着封签,由唐喜带着两名妥当的小内监捧了上来。
元幼祺挥退了他们,在书案上随手抽出三份来,交给元君舒,“君舒,你来替朕瞧瞧,这三份答卷孰高孰低。”
元幼祺抽卷子的动作极其熟练,显然不知瞧了多少遍了。元君舒暗暗记下这个细节。
又见元幼祺随手撤去封签,即将露出上面的名字和籍贯信息来。
元君舒及时地按住了元幼祺的衣袖:“陛下且慢!”
元幼祺停住动作,偏着头,浅笑着瞧她。
元君舒被元幼祺的目光盯得不大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去。
人说当今天子生得好看,令人过目难忘,元君舒以前并没太注意过这件事。
因为她以前对元幼祺更多的是敬畏,鲜少有直视的时候。便是直视,也多是应对朝事,脑子里想得都是军政财赋等等,要么就是御前应对的时候难以避免的紧张和唯恐失仪的警醒。这一回算得上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近处细看元幼祺的五官和容貌。
即便眼前的这位九五之尊是她的血缘上的堂叔父,元君舒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张脸,尤其是那张带着浅淡笑意的脸,让她也觉得想多看几眼。
而同时,另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轰然碾过元君舒的脑际——
她蓦地想到了自己之前微服绍州的时候,为了行走探查方便,曾经女扮男装来着。
女扮男装最大的麻烦,除了胸部需要裹住遮掩之外,就是喉结和胡子了。
喉结并不是每个男子都有,都明显,但是胡子这物事,除了尚未发育完全的少年和被去了势的内官,几乎每个成年男子都有会。
元君舒微服绍州民间的时候,借着年纪的优势,可以扮作少年郎,胡子这东西并没有成为她的困扰。但如果她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装扮起来怕是又要多一项麻烦事了……
这个念头电闪雷鸣一般炸开在元君舒的脑中,让她整个人都瞬间懵住了。她的身体僵硬着,强用意志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只专注于书案上的一方白玉镇纸,不允许自己再讲任何值得怀疑的探究目光投向尽在一尺之内的元幼祺。
方才那个突然闪现的念头,真是太……太可怕了。
元君舒的心脏倏地收紧。
因为距离太近,她都担心自己有些失常的心跳声被元幼祺察觉了去。
相较于她的紧张忐忑,元幼祺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对于元君舒,元幼祺是极放心的。她见元君舒止住自己揭封签的动作之后,便低头嗫嚅不语,只当元君舒犹豫了,于是真就像个体贴得好长辈一般,开口鼓励起来。
“君舒想说什么,尽管直言,朕不会怪罪你。”元幼祺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元君舒的面颊登时有些发热,脑袋埋得更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句话,道:“臣、臣以为……公平起见,陛下还是暂时……暂时别让臣看见名字为好。”
元幼祺了然一笑,道:“如此,也好。”
她全没料到元君舒窘然于自己的“美色”,还以为元君舒是因着提出“非分”的想法而不大敢面对自己。
皇帝的身体终于撤后去,靠在了椅背上。元君舒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她努力将注意力专注于手中的三份试卷上。刚掀开其中的一份,元君舒刚松缓下去的精神骤然又绷紧了——
那份试卷上的字,她是认得的。那是周乐诗的字!绝不会错!当年她们还曾共同习学于……
元君舒没有心思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她已经感知到了来了头顶上元幼祺注视的目光。她咬了咬牙,暂将那份试卷放在了一旁。
她的所有动作皆落在了元幼祺的眼中,让元幼祺颇觉有趣。
周乐诗的文章,元幼祺读过,见识不错。其文章恰如其人,虽然表面看去波澜不惊,但是内里自有锦绣,论述政事也颇为精当,都是脚踏实地的功夫,基本上见不到少年人惯有的偏激,这倒是让元幼祺颇觉清新。
周乐诗这样的才学,困居于后宫之中,确是可惜了。元幼祺心道。她在见识了周乐诗的殿试文章,又特特地调取来其会试文章,看过之后,对周乐诗这个女子更有了兴致。当然,那是主君对于臣属的兴致。
但是,一直以来,元君舒对周乐诗的态度,让元幼祺更觉兴味盎然。
之前,刚收到八名读卷大臣的联名奏折,看了他们圈出的人选,和对三甲的建议的时候,元幼祺就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她的阿蘅,怎么可以被排在了第三位!
阿蘅之胸襟才学,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女科探花了,就是被点为女科状元,元幼祺都觉得委屈了她。
就算把整个大魏江山都给了阿蘅,她都能治理得有条不紊。不,她会治理得比朕还要好!
朕就是阿蘅教出来的,朕都这么厉害,阿蘅自然比朕更厉害!
对墨池,对自己,元幼祺就是这么自信。
可是,这样的才华,竟然委委屈屈地被那八名读卷大臣圈成了探花!这才叫天大的冤枉!
彼时,元幼祺很是生出了想要拎来那八名读卷大臣,拍着桌子、指着鼻子骂他们尸位素餐!骂他们“拿着朕的俸禄就是这么替朕选拔人才的”!
这事若是放在当年刚登基的时候,元幼祺或许做得出来;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年少易冲动。
慢慢压下火气之后,元幼祺很是自我反省了一番——
她命人送来圈定备选的三十份答卷,就如今日这般在书案上摊开,不去揭开封签看名字和籍贯,只看答卷的内容。
足足看了两个来回,她仍是坚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不曾动摇:阿蘅的答卷依旧是拔尖儿的那个。
因为墨池的字她认得,所以三十份答卷中哪一份是墨池的,元幼祺只一眼就清楚地知道了。
大魏人才济济,能够参加女科殿试的,更是大魏年轻女子中尖儿中的尖儿,她们的策论可谓各有千秋、风格各异。但若论眼光之毒辣老到,剖析之入木三分,且又深得政务之真髓,更准确洞悉了自己接下来对于朝政的打算的,非墨池莫属。
元幼祺不信,那八名她于文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读卷大臣,会连哪一个笔力更精深、更适合做大魏的官员都看不出来。
真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官也不必做了。这样的眼光,再在原来的位置待下去,就是朝廷的累赘了。
其实,于元幼祺而言,静下心来不难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周乐诗曾是她的妃子,当初又与她和离,和离书还写成那般;兼之又有那日被襄阳郡王邀请同乘一车的掌故,难保不被读卷大臣们格外关注。
而关锦,那日宣华殿殿试的时候,发生了那样御前失仪的大事,竟还被自己轻轻绕过,还出言勉励,又是破天荒地赐了新的卷纸,又是赐了新的砚、墨、笔。大臣们每日盯着的,无非就是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样的事,他们能不费尽心思地琢磨吗?
就算这八名读卷大臣秉持公正,先看到的仍是周乐诗和关锦卷面上体现出来的才学,那么相较之下,墨池这个“毫无背景”的,才华再出众,也仍是被他们甩到了探花的位置上。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之后,元幼祺觉得要被自己怄死了——
之前的和离,打发了周乐诗出宫,除了算是奖励周乐诗协助除去谭绍儿之功,更是为了将来墨池入宫腾地方;那日善待关锦,多少存着些祸水东引,更是趁机调.戏墨池的意思。都是为了墨池,到头却成了委屈了墨池的由头!
这、这算什么啊!
元幼祺越想越觉得气闷得慌。
她恍然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八个老家伙把关锦放在了第一位,不会是摆明了讨好自己的态度吧?他、他们不会……不会是以为朕看中了关锦的姿色吧!
想到宣华殿中,自己与关锦说话的时候,感受到的来自墨池的冷冽的眼神,元幼祺的心情特别的不美好。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想回忆起关锦究竟长什么样,以至于老家伙们以为自己看中了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乌龙了~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系列
☆、第二百三十五章
元君舒看得很是认真; 像是被几份答卷中策论的内容全然吸引了去; 对周遭的环境都忘了反应。
元幼祺很满意于她的专注和认真; 还特特地命唐喜泡了好茶; 赐给她喝。
元君舒顾不得品那盏不知让多少大魏的爱茶之人垂涎三尺的贡茶,一口气将三份答卷都读完了。
她恍然回神; 方意识到自己之前竟忽略了元幼祺的存在,忙躬身赔罪道:“陛下赎罪!臣读得太入神; 御前失仪了!”
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 就是这严正循距的性子不大招人喜欢。
元幼祺也不指望元君舒能亲昵地唤自己为“叔父”什么的。那种称呼; 当初不觉得怎样,现在想来; 很容易令元幼祺联想到老态龙钟的形象; 这形象很不美好,不称呼也罢。
因为是自己看中的继承人,元幼祺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在元君舒的身上寻找与自己相像的地方; 却每每得到的结论都让她有些小小的失落感。
后来,元幼祺自己也渐渐地想开了:瑕不掩瑜嘛!这孩子虽然心性不及朕活泛机敏; 但胜在稳重踏实; 脑子转得也不算慢; 人品更是上佳。如此,还图旁的什么呢?
元幼祺其实有时候也觉得,若是自己的继承人和自己全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怕是大魏江山将来会不大安稳。
现在,她求得不是开疆拓土; 她求的是大魏百年内平安无战事,国库继续充盈下去,而寻常百姓能够生活稳定、保暖不愁。这样的目标,大概也只有元君舒这样四平八稳又踏实务实的性子才能够保证实现。
在心里面理顺了这个头绪,对于元君舒在自己的规规矩矩和偶尔的拘谨,元幼祺也看得淡多了。
既做如此想法,再面对元君舒的时候,想到这是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是大魏百年基业的稳定保障,元幼祺竟越琢磨元君舒的认真劲儿越觉得透着几分可爱来了。这就是所谓“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对着自己的继承人,元幼祺也很有些为人父母的骄傲了。
“看出什么来了?说说。”元幼祺不理会元君舒的赔罪,连“在朕面前,不必拘谨”的客套话她都不说了。
她就是要让元君舒慢慢地学会在自己的面前真正轻松起来,那才是自家的孩子面对自家的长辈的时候该有的样子。
要在皇帝的面前真正放松下来,这条路,于元君舒而言,还要走很久。不过,她并不迟钝,皇帝发自内心的对她的亲近,她能感受得到。
有那么几次,对皇帝,元君舒心底里是有一种以更亲近的方式称呼的冲动的。却也只是冲动而已,君臣分际,她从不敢忘。
其实,元君舒也不知道那种“更亲近的称呼”是怎样的称呼。“叔父”吗?元君舒总觉得别扭得慌。对着皇帝那张比自己都好看,也只比自己成熟那么一点点的脸,叔父什么的,元君舒还真是唤不出口。
在这件事上,姑侄两人的认知倒是默契。
敛下异样的思绪,元君舒态度端然地回答道:“臣觉得,几位读卷大人的结论,不很妥当。”
她谨慎地掂对着措辞,并没忘了适时地关注元幼祺的反应。
元幼祺不愧是做惯了皇帝的,养气的功夫绝非元君舒能够看破。元君舒毫无悬念地没机会从元幼祺的脸上得到任何带有倾向性的回应,只得到了元幼祺“静候下文”的散淡表情。
元君舒于是不得不放弃了探究圣意的打算,只将注意力放在了事实本身之上。
“若臣猜得不错,几位读卷大人是想将关锦推为状元,周乐诗为榜眼,冉蘅为探花。”元君舒道。
“按照朝廷科考取士的惯例,是这么个顺序。”元幼祺道。
元幼祺其实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份奏折打回去,再赐那八名读卷大臣几副清心明目的药膏,让他们擦亮了自己的眼睛、摆正了自己的心之后,再把他们圈定的顺序呈上来。
这事并不难做,但是眼下,元幼祺很想听听,对于八名读卷大臣的那点子心思,元君舒怎么看。
只见元君舒摊开关锦的试卷,道:“以臣之见,首先说这份答卷,虽然论述堪称精当,文风不失风雅,对于我朝的政务提出的见解也算得上适宜,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元幼祺不放松地追问道。
元君舒想了想,答道:“臣觉得,她少了些魄力。所提的建议多是建立在既有规矩和格局之上的,少了些打破局面的胆识。”
元幼祺听她评得精当,眼中跳过一簇辉亮。
所谓“文如其人”,关锦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不可能如世家子弟,甚至宗室子弟一般,眼光放得更加的开阔,看到的也大多是长远的大局。她会十分地在意官吏是否廉洁、政治是否清明,这是她出身于底层的优势;但若论政治的全局和走向,有些方面,确实是以她所处的角度难以触及的。
“君舒的评点算得上精当,朕亦有此意。”元幼祺并不吝惜对元君舒的夸赞。
能让皇帝生出“朕心亦有戚戚焉”的共鸣,元君舒当然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那么,其他两人呢?”元幼祺又问。
终是躲不过评点周乐诗的文章,元君舒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份试卷……”元君舒展开周乐诗的试卷,凝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如何?”元幼祺不看试卷,却盯着她的眼睛看。
元君舒有些窘意,但这并不影响她顺畅地评点。
“思虑周全,文风严谨,是个非万事俱备绝不轻举妄动的风格。臣以为,这样深沉的性子是个入仕的好料子,只是……”元君舒抿了抿唇。
“只是如何?”元幼祺仍是盯着她看。
“只是,未雨绸缪、厚积薄发自然是好事,但世间事未必全是足以静候时机的,”元君舒终是遵从本心,说出了周乐诗的弱点之所在,“只恐太过瞻前顾后,反会贻误了时机。”
元幼祺知道元君舒是个务实的人,却没想到她务实若斯,评点起周乐诗的文章来,也客观得一派秉公办事的气势。
话说,这孩子和周乐诗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元幼祺心里好奇得痒痒。
到目前为止,她都没确定元君舒和周乐诗到底如何相识,又是怎样的关系。
这事吧,对于她这个天下至尊的皇帝来说,要调查清楚也并不难,左不过是派出几个得力的人,费上几日功夫的事儿。不过,元君舒与周乐诗的交往,既没涉及到国计民生,更没威胁到皇权统治,真暗戳戳地着人调查……身为皇帝,元幼祺还是要脸的。
虽然不好意思派人去详细调查,但元幼祺的好奇心作祟,还是忍不住逗一逗元君舒。
“这么说来,这个举子的性格,很是容易耽误了朝廷的大事啊!”元幼祺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做认真思索状。
元君舒闻言,果然脸上现出了难掩的惊悚来——
她毕竟年轻,再历经世事,心思也及不上元幼祺这个坐龙椅坐油了的。
何况,元幼祺是上位者,所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元君舒真担心,元幼祺一时心血来潮,再把周乐诗的功名拿下。那样的话,周乐诗这辈子,就真的被毁了!
“陛下明鉴!这名举子的性子,未必就不适合走我大魏的仕路!且不同官员的职责皆有分别,不适合做此官,未必不适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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