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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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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子珩半睁着眼朝她看过来,“问什么?”
“问教主伤势如何了,他能不能来看看教主。”
郁子珩的心猛然痛了起来,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
“教主!”云清赶忙上前来扶住他。
郁子珩一手按在胸口上,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慢慢直起腰靠回床头,低声道:“没事。”
云清放开手,试探着问道:“那……教主要见他么?”
郁子珩没回答,坐了一会儿,反问道:“清儿,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什么?”云清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本非煦湖岛人,这里的爱恨纠葛本来与他无关,是我自私地非要将他留下,”郁子珩苍白的脸上写满疲惫,“你说,是不是我做错了?”
云清抿了抿唇,道:“这是教主与执令使之间的私事,属下并不清楚。”
以前,郁子珩从未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然而现如今面对阙祤,他却果断不起来了。先是程岳让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后又从云清的话里得知,阙祤是真心想回来陪在他身边,而不仅仅是要看上他一眼便走的。
那个自己几次三番也不肯毫无保留地去相信,甚至用最不堪的恶意去揣度过的人,他在被自己伤得那么深之后还是愿意放弃回家的希望、放弃自由,留在这个没有一个人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地方来守着自己,这份情那么重,自己拿什么才还得起?
非得是比这更重的真心真情不可,可纵是自己有真心真情,又哪来的伴他走完这一生的时间呢?
郁子珩第一次后悔了坚持要把阙祤留下的决定。
他往戴着扳指的手指上一模,却摸了个空,心立刻便悬了起来,忍不住操着沙哑的声音吼道:“我的扳指呢?”
云清被吓了一跳,左右找了一圈,在床头矮几上看到了被放在绢帕上边的扳指,忙拿过去给他,“想来是上头沾了血,婢子瞧见了帮教主擦干净放在那里的。”
郁子珩接过来,细细查看一遍,确认了没有什么损伤才放下心。他将扳指小心翼翼地戴回去,道:“你传话给为他送饭的人,就说若他再问起,便说我伤势无碍,但是不想见他。也不必再限制他的行动,教中除了我这和风轩,随他去哪里,若他要走,也……也不用再拦他。”
后头那几个字,简直说得郁子珩心都要滴血。他开始搞不懂自己费这么大力气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猜测阙祤既然肯回来,那么即使自己这样说他也多半是不会走的,为此又是开心又是惆怅。
云清实在想不通为何他将人留下了又不肯见,还说出任人去留的话来,不过她一向乖巧懂事,也不多问,只按照郁子珩的吩咐记下。
郁子珩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还得替我办件事。”
听他将声音压低了些,云清稍稍靠近。
“让一半的隐卫出去,什么也不用做,就在煦湖岛上到处跑就可以了,”郁子珩道,“一个月左右之后,叫其中一人拿着个大些的盒子回来,里头随便装些什么都好。”
云清不知他此举是何意。
郁子珩微微笑了一下,“盒子拿回来,便要你和程岳配合,说里头装的是雪山灵芝。但这个盒子,不管谁要看,都不能打开。”
云清愣了愣,大致明白了。
“先前我放出假消息,不过我们教中一个身份不低的人知道那是假的,自然骗不了人,那我这回就连自己人也一起骗。”郁子珩注视着云清的眼睛,“清儿,我不敢再随便怀疑谁,更不敢轻易信谁,既然这么多年隐卫在你手上都没出过岔子,那我便接着信你这一次。我希望我没信错人,但若真地信错了,我也认命。”
云清郑重道:“清儿定不辱使命!”
郁子珩却又摇起头来,“我这疑神疑鬼的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我那样说,你生我的气么?”
说全然没有感觉那是假的,云清嘟了下嘴,顿了顿才道:“还好,想到教主也是为了寻教上下的安危,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你这丫头倒是实在。”郁子珩失笑,又道,“孟尧重伤,能不能活命不好说,长宁宫短期内定然是不会来犯了,可我义父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就说不准了。现下我成了这副样子,若他再来,我也无力还击了,只能想出这样不算办法的办法来牵制于他,暂保寻教安全。”
“教主放心。”见他说了这许多话,人显得疲累非常,云清道,“整三日未曾进食,教主身体可能要受不住了,属下叫他们送些膳食进来吧。教主吃完了再睡一阵子,等程岳熬好了药,属下再开唤教主。”
郁子珩摆了下手,重新躺下,“我没胃口,不用准备吃的了。也别让其他人来看我,我没力气答对他们。”
云清虽然担心,却知道郁子珩一定不会听自己的话,说多了只怕还要惹他心烦,便只应下,帮他盖好被子。又在床边站了一阵,见郁子珩似是已睡了,云清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心想教主不吃饭这事,要不要交给执令使去解决?
从和风轩里出来,云清思来想去,郁子珩交代要说与阙祤知晓的那些话,还是自己亲自去说比较妥当。她便往听雨阁的方向去,没走多远,就被尹梵祝文杰等人给截了下来。
“听说教主醒了?程岳说他伤势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是真的么?那他身上的毒呢?程岳那家伙也不把话说清楚,匆匆忙忙就走了,到底要不要紧?”尹梵拉着云清一问就是一串,自己都差点被口水呛到。
云清抽回自己的手腕,白了他一眼,“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程岳也是那样和我说的,那大概就不太要紧吧。他急着去给教主熬药,你们就别给他添乱了。”
“那……”尹梵将他往旁边拽了拽,“教主为什么只叫你一个人进去,说了什么?”
“他叫我一个人进去,说了什么自然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为什么还问?”
尹梵:“……”
云清扫了眼在一旁探头探脑明显也想问的冯宇威,道:“教主说的都是和执令使有关的事,我现在就要去一趟听雨阁。”
听他提起阙祤,尹梵心情有些复杂地道:“执令使这人,我越想越不明白。”
祝文杰打趣道:“他是教主的人,你别老是惦记着。”
“胡说什么?”尹梵瞪他,又去看云清脸色。
云清笑笑,“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无非是不愿意承认人家于你、于寻教有恩罢了。”
尹梵皱了下眉,低头不说话了。
殷海黎问云清道:“我们能去看看教主么?”
“教主累了,又睡下了。”云清道,“他没什么精神和力气说太多话,等他好些了再去吧,也别一次都挤过去。”
她既这样说了,另外几个纵然仍是担心,可也不好再到和风轩去吵郁子珩休息。几人想起了昨日说的要趁这段大战过后相对安稳的时间将长宁宫安插在寻教的探子都拔除的事,便又一起走了。
告别那几人,云清径直来了听雨阁,老远便看到那个叫庞志浩的少年站在门前,半天也不动一下地往上看。云清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上头没人也没其他特别的东西,也不知道那少年在看什么。正想出声叫他,云清忽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本不该属于这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少年应有的冰冷杀意。
庞志浩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提起手上的扫帚,转身要走。迈出半步,他才发现旁边站了个人,顿时吓得一把将扫帚扔了出去,哆哆嗦嗦地道:“圣……圣女……”
云清将他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遍,冷冷地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锲而不舍
庞志浩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属下……没……没看什么。”
“你是对执令使有不满么?”云清厉色道。
庞志浩肩头猛地颤了一下,屈膝跪倒,“执令使是属下的大恩人,属下怎敢对他有丝毫不满!属下心里一直感激他,苦于无以为报,如今看他……看他受苦,属下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替他出气,不能……”
“你的意思是,想要到教主那里去替执令使讨个公道?”
庞志浩一个劲儿地摆手,“不不不!属下不是说恨教主,而是恨那些伤害教主和执令使的人。”他说到这里停下来,见云清神色缓和许多,才又接下去道,“圣女,属下听说教主受伤了,他还好么?”
云清又看看他,片刻后才道:“没什么大事,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庞志浩放心似地吁出一口气,腰背都垮下来了。
“你起来吧,有件事我正要与你说。”
庞志浩猜不到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站起身理了理衣衫,认认真真地听着。
“先前派出去为你家人相亲解困的弟子昨晚回来了,”云清道,“孟尧重伤,长宁宫顾不上这些小事,如今你家那附近的地方都由寻教接管了,你可以安心了。”
庞志浩愣了愣,等云清从他身边走过才如梦初醒地大声道:“多谢教主,多谢教主!”
“阙大哥,”楼上,苏桥正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阙祤,“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好不容易跑了,却又自投罗网?”
阙祤捏着个杯子在指间把玩,笑道:“为了证明我能逃出去,并且成功了。”
苏桥:“……”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多谢你了。”阙祤拍了下他的肩,“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但说无妨。”
苏桥支起一只手臂撑着下颌,“旁的倒没什么,我就是惦记着什么时候能跟你去你的家乡看看。”
“行。”阙祤应得痛快。
“不过那是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苏桥叹气,“我师兄正在房里摆弄索魂剑,寻思要不要找能工巧匠来把剑修好了。这事还是要回琼华门去做,所以等郁大哥再好些,我们就要去向他辞行了。虽说我们那边的事情都了结了,但寻教这头事情可着实不少,等你再腾出时间,又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再说,以郁大教主现在这架势,也不像到时候就会放你走的样子。”
一旦不想在自己与郁子珩之间辩个对错,阙祤便将他这些强硬的手段都看成是闹别扭耍脾气,闻言笑了笑,道:“他不放人就不放人,带他一起去不就行了?”
苏桥惊讶,“你不怪他了?”
阙祤正想说自己也有错,便听楼下有人说话,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自回来的那晚后,他便没再见过云清,今日云清亲自过来,想必是郁子珩那里有了消息。一想到这里,阙祤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迎出去的脚步停在了隔断外,而后就走不动了。
“怎么了?”苏桥跟过来,好奇地围着他转。
不多时候,云清便上来了。她看到苏桥在此也没觉得意外,这几日虽关着阙祤,规矩倒还和从前一样,不阻拦前来探望他的人。
“圣女姑娘。”苏桥热络地和她打招呼。
“苏公子。”云清微微颔首,又看向阙祤,“执令使,教主叫我带几句话过来。”
苏桥一下就明白了阙祤适才为何会那样,干咳一声道:“我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师兄一定着急了,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等他走了,阙祤才略显惶急地问道:“子珩怎么样了,我能去看他了么?”
云清没点头也没摇头,更没敢对上阙祤的眼睛,半转了身子道:“教主伤势已无碍,只是他说不想见你。”
阙祤好一会儿没说话。
云清暗自反省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直白了些,小心地朝他看去,便见他正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阙祤眉头紧紧地皱着,“你今日才来,是不是因为他今日才醒过来?”
陡然被他说中,云清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昏迷了三天三夜,你却告诉我说他伤势无碍?”阙祤攥紧拳头,提醒自己面前的是个姑娘,不能吓坏了她。这几日他也跟着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担心着郁子珩身上的伤,强按捺住想要闯进和风轩看一看的冲动,耐心地等着他说见自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句话。
云清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快速道:“教主下令撤了此处看守的隐卫,执令使要去哪里请自便,就算要离开煦湖岛也没关系,只是……只是不许去和风轩。”
阙祤没问她为什么三日前郁子珩还要把自己留下,三日后却说自己要离开也没关系了,他的心猛地沉了沉,道:“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许去和风轩,是不是因为,他伤重得短期内连和风轩的门也出不了了?”
云清被他说得都有些害怕了起来,回想起是程岳来叫自己的,才稍微安心了些,道:“教主伤势无碍是程岳亲口说的,你还是别吓唬自己了。”
阙祤闭了闭眼,将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道:“他不愿见我便不见吧,我等到他愿意了为止。”
云清决定好人做到底,“这话我也会告诉教主的。”
“多谢。”阙祤对她点了下头,“我的行动不再受限了是么?那我就暂住到药房里去吧,他那边再递来什么话,烦请姑娘到药房知会一声。”
“好好地为什么要住去那里?”
阙祤道:“左右没什么事可做,我就去帮忙照看一下陈叔。正好程岳这段时间忙,多个帮手也叫他能闲下来喘口气。”
五日之后,顾文晖与苏桥向郁子珩辞行,回琼华门去了。
当晚,阙祤终于在药房有了一间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除了罗小川外不大和别人说话,每日只是帮着给陈叔喂饭擦身、打扫庭院、晒草药。做完了那些事,站在门口等着到和风轩给郁子珩换药的程岳回来,从他那里打听一点那个人的状况,便是他一天最期盼的一时半刻了。
可从他搬到药房的那日起,郁子珩便猜透了他的想法,特别叮嘱过程岳绝不可说漏。程岳便每日想好要说什么才回去,一直用假话糊弄着阙祤,可他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自己,整日为了郁子珩的伤病急得头发都快要白了。
郁子珩的情况很是麻烦,没有一日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醒来的时候时常会被内伤所扰,他又不能运功疗伤,不然激得毒发只会受罪更多;可即使不运功,身体里的毒也会常常来闹他,一会儿寒意刺骨,一会儿又燥热难当,简直要活活把人折磨死。
程岳的药有时候会让他感到困倦,可睡着了十次里至少要有七八次都在做噩梦,被惊醒后便是睡意全无。
伤得重又休息不好,短短半个月,郁子珩便瘦了不小一圈。
外头天还没亮,郁子珩睁着眼睛呆望了一阵朦朦胧胧的夜色,翻了个身,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梦里的情形十分糟糕,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回想。
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义父一点点敛去眼中笑意,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冰冷又残忍。他挥舞着一把厚重的宝剑毫不留情地向自己斩来,脸上瞧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内里却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仇人。
梦里的自己只会呆呆地望着他,连躲闪都不会了。
便在那宝剑快要刺到自己身上时,有一个人忽然冲过来抱住了自己,挡下了宝剑。那人被剑身穿透,血争先恐后地自他体内涌出,却因为他身着黑衣而看得不明显。
自己努力想看清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可无论怎样睁大眼睛,无论靠得多近,就算最后将他倒下的身子抱进怀里,却也难看清他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知道那个人的名字,然而想喊却喊不出,直到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他那日担心绝心丹的药效过了会扛不住兰修筠与孟尧的合力进攻,便没和自己的义父闲扯家常,纵然有千万个问题要问,也都被他压下去了。
可打了那一架后,他倒真没什么想问的了,被接连这许多日的噩梦所扰,他睁眼闭眼念的都是阙祤。他也曾多次试着强迫自己想些旁的事,可不管想到哪儿,没一会儿也都会转回到阙祤身上。
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和一个爱自己人比,哪个更能让人挂怀,其实也并不难衡量。兰修筠那张和二十年前比没什么大变化的脸,如今看来已无半分亲切之感,曾经触碰不得的伤疤,倒是被他手上一把索魂剑给削平了。
“阙祤……”郁子珩感受着兀自平息不下来的心跳,终于轻轻唤出了那个在梦里怎么也喊不出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应小雾妹妹要求,庆祝她的生日,加为三更。
小雾妹妹生日快乐!
☆、暗箭难防
喂了陈叔喝进小半碗米汤后,阙祤从他房中出来,到院中活动活动筋骨。
罗小川看到他走过来,对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晒草药,嘴里嘀嘀咕咕地背诵着草药的名字和药性。
阙祤听他念叨了半天,脸上慢慢露出不解的表情,一个人站在一旁深思了起来。
不多时,方虹馨抱着一篮子药从后院过来,蹲到罗小川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问道:“阙大哥在那里想什么想得那样出神?”
“嗯?”罗小川闻言又往那边看了一眼,扬声道,“阙大哥,怎么了?”
阙祤走近了,在小石凳上坐下,道:“刚刚听你说了那么多药材,药性大多属温属热,凉寒的为何那么少?”
罗小川抹了把头上的汗,也懒得再站起来找地方坐,索性坐在了地上,嘿嘿一笑道:“阙大哥,你想啊,我们煦湖岛上这么热,哪有那么多性凉性寒的药啊?性凉的还能从山顶水边找到一些,性寒的可真是千金难求,现在我们手里有的,也大多是从往来商船上买来的。”
“都是从师兄们那里听来的吧?一知半解就在那里糊弄阙大哥。”方虹馨拆台道。
罗小川:“……”
方虹馨抿唇笑了下,又对阙祤道:“不过也多亏了这里有用不尽的热性药物,才好帮教主压制那叫人浑身发冷的毒。”
阙祤听了这话非但没高兴,眉头反而皱了起来,“既然这种性寒的药物煦湖岛上几乎没有,那这‘刺骨’之毒,又是怎么制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可把两个小家伙难住了,两人对视了片刻,都摇了摇头。
阙祤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悬在腰间的那块令牌,如果制成刺骨的药材不属于煦湖岛,那对症的药这里又有没有?郁子珩曾为了自己只身犯险到长宁宫去找阎王笑的解药,自己是不是也该为他跑一趟?
他这般想着想着,脑中灵光一现,不知怎地忽然想到了雪山灵芝。
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不会生长在煦湖岛上,自己的家乡倒有几分可能。兰修筠那么想得到那东西,会不会早就派人到中原去寻了?然后没找到雪山灵芝,倒是给他找到了旁的什么药,拿回来制成了奇毒刺骨。
阙祤手指无意识地在令牌上摩挲,犹豫着自己是不是真地应该回去一趟。
“执令使,”陈叔出事后便一直守在外头的弟子中走进了一人,对阙祤行了一礼道,“听雨阁那边来了人,说有位姓庞的小兄弟出了事,急着找执令使回去。”
“志浩?怎么了?”阙祤意外。
那人道:“不知。递话的人便在外头,要叫进来么?”
“不必了,多谢你。”阙祤站起身来,伸手揉了下罗小川的脑袋,“我去看看,你们两个忙吧。”
等在外边的是一名在听雨阁伺候的婢子,见阙祤出来,微微福了福,低头道:“执令使。”
“志浩出了什么事?”
婢子道:“这几日两位护法在清理长宁宫安插在总坛里的探子,本来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今日不知为何又追了一道令,着人将庞兄弟带走,送他去和家人团聚。庞兄弟本该是高兴的,可又觉得自己这是不得教主信任被驱逐了。他不愿走,苦求之下得知这是圣女大人的意思,便不知当找谁好了,只得求婢子来先将执令使请回去。”
“这的确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也曾对我说过他想回家。”阙祤抬步往听雨阁的方向走,“我去劝劝他,左右回去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被人信任与否又有何妨。”
阙祤老远便看到有两名弟子要将庞志浩带走,而那明显受了不小惊吓的少年正跪坐在楼梯口,双手死命环抱着栏杆,说什么也不肯走。
“执令使。”那两名弟子见他过来,齐齐退后了些。
“大哥!”庞志浩一见他来了,手脚并用地扑过来,抓住他的衣摆颤声道,“大哥,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他们一定要赶我走。你帮我说说吧,向圣女大人求个情,你说的话她一定肯听的!”
阙祤俯身将他拉了起来,“志浩,你还记得你曾说过你想回家么?现在你能回去了,其余的事还有什么重要的?”
庞志浩肩膀颤了一下,没有对上阙祤的视线。
阙祤轻轻叹了口气,“你还可以回家,我却不知回不回得去了,珍惜这样的机会吧。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别让他们为你难过。”
庞志浩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终于抬起头。他看进阙祤的眼里,认真地道:“大哥说得是,是我想不开了。我来寻教的这段日子多亏有大哥照应,不然恐怕早就没命了。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无以为报,只希望能在走之前再为大哥奉上一盏茶。”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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