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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存天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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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示好被他以这样的方式推拒了回来,郁子珩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对梁大海道:“兰花印记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梁大海带人来到后院议事的宽厅,向里一指,“就在这儿了。”
郁子珩迈步进门,看到属于坛主的那把椅子被人劈成了两半歪在两旁,椅子后边悬在墙上的一幅画也被撕扯的没了模样,随意堆在地上。兰花印记就刻在了原本挂着画的那面墙上,虽然上头的血迹已经暗了下去,但此时看来,却比那帕子上的要可怖得多。
但这事情到底和阙祤没多大关系,他也没心思理会,只看了一眼,便站到一旁去了,以免妨碍到他们办正事。
“阙大哥要是受不了这些,就到外边去吧。”祝文杰以为他不喜这血腥之气,好言道。
他这半生算不得有多长,经历得怕却不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少,比这更狰狞阴暗的东西,他也是见得多了。不过好歹这也算是一句关心,阙祤总算看向他,道:“就站在这里吧,省得你们这边办着要紧的事,那边还要分心看着我。”
祝文杰被噎了一下,尴尬地笑笑,又去忙他的去了。
正盯着兰花印记看的郁子珩听到了他这句话,微微怔愣后稍作回想,终于明白了阙祤好端端地为什么又冷淡了许多。可这会儿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吸了口气,又把全部注意都转到了兰花印记上头。
“这印记应该是用匕首刻上去的,”尹梵的手指沿着刻痕一点点画下去,“这般深的痕迹,刻下的时候却一点阻滞都没有,这人的功夫很是了不起啊。”
郁子珩又看了一会儿那印记,转身走出来,问站在门边的梁大海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也就六七个人的样子,”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时,梁大海脸上的恐惧还是很清晰,“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来的,动作极快,前后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我们放了信鸽,他们就留了这个印记走了。”
“六七个人,一盏茶……”郁子珩念叨着这两条数字,面色越来越冷。
祝文杰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托着下颌,“凭这些线索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教主有没有猜测?”
郁子珩摇摇头,“我树敌颇多,是谁都不稀奇。”
尹梵看了阙祤一眼,“会不会是长宁宫做的手脚?”
“如果长宁宫真想让他从我这里打探出什么来,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做这种事,从而拖延我练功的时间呢?”郁子珩心烦地皱着眉,“而且如果孟尧手下有这样的好手,又怎会被我寻教逼得抬不起头。”
尹梵道:“虚虚实实,谁说得清?长宁宫的人最是狡猾,不得不防。”
“这些人后头应该还会有动作,我们当如何防范?”祝文杰看着郁子珩问道。
郁子珩知道他心里向来有计较,会这样问,只不过是走个礼数,便道:“就按你想的办,明日我们动身去长津口。”
祝文杰应下,唤过梁大海,“梁兄弟,那群恶人有没有弄脏分坛的客房?”
“没有,他们没有到那边去。”梁大海说完了,才迟迟地反应过来,一拍脑门道,“你看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教主,属下这便叫人去买些酒菜收拾几间客房出来,您先坐一会儿,坐一会儿!”
里头一片狼藉,哪有坐得下去的地方?见他说话间就跑远了,郁子珩也没阻拦,对尹梵和祝文杰道:“他们身上都带着伤,怕是忙不来,你们两个也去帮帮忙吧。”
尹梵与祝文杰领命去了。
郁子珩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阵,刚走出两步,又想起了阙祤,顿了一下,转过身道:“事出突然,我可能有些急了,都忘了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连口水都没喝上,累了么?”
阙祤的确是有些累了,但这点疲乏比起他初到这煦湖岛上时的情况,那可是好了太多了。他将背脊挺直了些,缓步走到郁子珩身旁两三步远的地方,道:“教主也是一样,教主都没有喊累,属下自是不敢。”
郁子珩抬手在眉心处捏了两下,有些疲惫地道:“阙祤,你是不是因为我对林长老说的那两句话……”他话说一半顿住,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向他解释?有这个必要么?况且自己说的时候确确实实就是那样想的,阙祤是曾触动过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可仅凭那个还是无法得到自己全部的信任,与他的相处是较之别人多了几分温柔与包容,然而说白了,那里头有一半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戏作到这里,却有些作不下去了。是失了耐心,还是多了不忍心?郁子珩心里突然生出几许迷茫来,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却已经十分久远了,所以剩下的话卡在喉中,竟是说不出来了。
阙祤自是看不透他那百转的心思,半转了身子,无所谓一般地道:“属下一个没什么价值的新来的外人,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教主与长老讨论教务,属下无权置喙,更不敢有什么想法,教主多虑了。”
“你啊……”郁子珩叹了口气,眼睛从他的侧脸扫过,落在了他披散开来的长发上。
在寻教好吃好喝好睡地养了两个多月,阙祤的头发从之前干枯的状态下恢复了过来,又变回了从前黑亮的模样,一院子的灯光仿佛都被他的黑发吸引了去,亮得几乎要晃了人眼。
郁子珩失神片刻,笑了笑道:“说起来,你虽是被长宁宫送来的,留在寻教却非你所愿,还是我将你强行扣住的。我硬要留你,却还要怀疑试探你,这道理着实说不通。”
阙祤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便静静听着。
“我想得明白这一茬,可是阙祤,”郁子珩负着手向前走去,拖长了声音道,“我啊,还是不能放你走。”
☆、夜半造访
那群不知是什么人的家伙来白玉分坛大开杀戒时,分坛上下所有人都闻声赶了过来,因此死伤才如此惨重。整个分坛只剩下两名女眷活着,身上都有伤,又被吓得不轻,指望她们做出一餐喂饱这么多人的饭,显然是不大可能了。梁大海便亲自跑了一趟酒楼,叫了十几二十道好菜,多给了银子,托小二给送到分坛来。
菜的样式和味道都没得说,可寻教刚发生这样大的事,他们这些教主教众又哪有胃口了?
阙祤倒是不关心那些事,只是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上确实累了,没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等着郁子珩准许自己找个房间去歇着。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没多久郁子珩便看出了他脸上挂着的倦意,也不吃了。
大教主一停下,旁人自也不敢再继续,纷纷搁下筷子端坐好。
“可是这酒菜不合教主胃口?”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站起来,“不如属下再去弄几个小菜来吧?”
郁子珩摆摆手,“不必了,这会儿弄什么我也吃不下去。你们也是,这一日经历得太多,想必也都累了,明日要做的事还有不少,都早点歇了吧。”
那女子边上一人也站了起来,“那属下带路,送教主回房间。”
之前尹梵和祝文杰帮着分坛里的人一起,为几个人准备好了房间,就安排在分坛东边的一个小院里。
阙祤跟着他们进了院子,听了房间安排,心里便明白,这也是存了看死自己的意思。
他的房间居中,一左一右分别是尹梵和祝文杰,郁子珩的则在小院的另一侧,与他的房间正相对。
进门前,郁子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阙祤。对方已经迈步进了房,只留了个背影给他,那背影却怎么看怎么单薄孤寂。经过了今日的这场不大不小的别扭,郁子珩算是知道了阙祤是个心思多深沉,防备心多重的一个人,房间这么个安排法,想不叫人家不多想都难。前段时日明明关系已经拉得很近了,没想到一下子又回到了开始,郁子珩没察觉,想到这一点时他心里一闪即逝的沮丧。
很快有人送来沐浴的水,阙祤洗了个热水澡,本想早早睡的,可等到躺下来了,却又睡意全无。
辗转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睡着,觉得有些口渴了,便起身想要倒杯水喝。
走到桌边点着了灯,拿起水壶,重量直接告诉了他壶里没水。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后,谁还会记得这些琐碎的事。
想要出去找,又猜测自己这边一开门,左右二位护法会不会立刻就跑出来阻拦。阙祤忽然生出些坏心眼来,想着自己睡不着,也不叫他们睡安稳,于是披上衣衫,打开了房门。
这才发现外边不知何时起已经下起了雨。
雨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就这样出去转一圈,大概也能将人淋个透。一直想着那些烦心事,倒是没留意到雨声,阙祤对着雨丝叹了口气,看来这口水是喝不到了。
微凉的风通过敞着的房门吹进来,他缩了下肩膀,将门又关上了。
听郁子珩说过,煦湖岛上一年到头都是一个季节,他在这里这么久,天气的确始终都是温热的,像今晚这么凉的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真是老天爷在为这些个平白无故丢了性命的人们悲伤么?天会否降罪于那些手染鲜血的凶徒?若会的话,又当以什么样的方式?
阙祤不免想得多了一些,因为他觉得,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么同样的惩罚,也早晚有一日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拖了把椅子到窗边坐了下来,推开窗子,任凉风拂面,趴在窗口望向远处深沉的天空。
视线好似穿透了万里层云,崇山峻岭,落在了故土之上。带着点怀念,带着点彷徨,还有些许背井离乡的哀伤。
然而他到底无从得知,哪一边,才是家的方向。
从他房里亮了灯开始,他的一举一动便都落在了同样失了眠的郁子珩眼里。
郁子珩进房便开了窗,这会儿身形隐在黑暗里,默默看着对面凭窗赏雨的人发呆。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探手入怀,指尖触到怀里的东西,无奈地闭了闭眼。
这个习惯了看着他的毛病,是不是得改一改了?
郁子珩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阙祤瞧见了,意外地多看了两眼,猜测着这么晚了这位教主突然要到哪里去。这个疑问也就在他脑中转了一圈,他便不再在意,继续静静地看雨。
好一阵子过去了,他才看见郁子珩回来,两只手拢在身前,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不愿和对方照面,阙祤伸手想要将窗子关起来,却见郁子珩没回房,直接跑到自己这边来了。
门被敲响。
阙祤撇撇嘴,这会儿再装睡,是不是太假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夜都深了,教主怎么还不睡?”
郁子珩伸脚把门踢上,背脊靠了上去,确定了门关严了才往里走了走,手放下来,露出护着的水壶,“你不是也没睡么?”
阙祤张了张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拿起杯子倒水。
郁子珩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我刚烧的,趁热喝,吹了那么久的风,去去寒气。”
阙祤木然地接过来。
郁子珩却没拿自己那一杯,一边抹着发鬓的雨水,一边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上了,颇不自然地干咳了两下,道:“嗯……我不是在监视你,只是一直睡不着,就看见……你别误会。”
大教主半夜亲自去给自己烧水,阙祤简直受宠若惊,捧着水杯吹了两下,才迟迟地道:“谢教主关心。”
郁子珩折回到桌边坐下,眼睛看着阙祤,下颌指了下旁边的椅子,“折腾了大半日,你早该累了,怎么不睡?”
阙祤这次很配合,坐了下来道:“不知怎地就是睡不着。”
“这样啊……”郁子珩想了想,“明早我知会他们一声,晚一些再走,你多睡会儿。”
“别,”阙祤放下水杯,“别为了属下耽搁正事,属下不想落人口实。”
郁子珩点点头,“行,听你的。”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两个人连呼吸都刻意地放轻了。
这样一直对坐下去也不是办法,见郁子珩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阙祤只好先开口道:“教主身上又淋湿了,还是回去换一身吧,当心着凉。用不用再洗一洗?属下去帮你烧水……”
“阙祤,”见他说话间就要站起,郁子珩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地躲在一间房里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诡异。
阙祤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对方手劲太大,他又不敢挣得太明显,也就半天没能挣开,“教主言重了,属下怎敢生教主的气?”
传到手心里的温度微凉,想来是先前给冷风吹的,郁子珩就这样握着阙祤显得有些纤薄的腕子,感受着他皮肉下跳动的脉搏,心头的那一点点烦躁竟奇迹般地都不见了踪影。他轻轻笑了一下,又过了片刻,等到阙祤的手腕被自己握得温暖了些,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道:“会这么说,明显就是还没消气。”
阙祤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去,顺势拉了拉披在自己肩上的衣衫,“属下说的是真的,这中间的关系属下一直都清楚。”
“出门之前,你在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自称‘属下’,就别嘴硬了。”郁子珩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放到桌上,推至阙祤面前,“还记得令牌的事么?那个不称你心意,我又叫人重打了一个,临走前要来的,一路上也没找到机会给你,”他顿了一下,“虽然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这种小事他倒是一直都记得,难道寻教的教主每天都没什么事好做么?阙祤拿起那块新做的令牌,凑到灯下细细看了起来。
令牌是紫檀木制成的,这次不是花的形状,而是变成了树叶;当中刻的字也比前次多了,纵向用隶书写着“寻教执令使”五个字;叶根的部分连着一串红色的穗子,让这东西看上去倒像是个不错的装饰。
“我已经叫人通知了寻教上下弟子,以后见令识人,我还没想好它还有什么用,就先当作你是寻教一员的证明吧。”郁子珩看到阙祤的手指沿着叶边被打磨得不那么尖锐的锯齿一格一格滑下,问道,“你看着如何?要是还不喜欢,我可以再叫人重新做来。”
那还不是要气死这做令牌的人了?对这人,阙祤还真有些没办法,语气也绷不起来了,浅声道:“我很喜欢,多谢教主。”
郁子珩一听到这个“我”字,笑容立刻深了,“那我们这算讲和了?”
阙祤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半偏了脸去,“嗯,讲和了。”
☆、始末缘由
次日离开白玉分坛前,郁子珩任命梁大海为新一任坛主,总领分坛各项事务。
分坛衰败,势力被严重削弱,若是敌人再杀一记回马枪,只怕以后这白玉郡就不再是寻教弟子能够自由出入的地方了。因此郁子珩急着去长津口,那里是距此最近的一处有寻教大规模弟子聚集的地方,白玉郡的事恐怕只是个先兆,附近其他几个分坛搞不好也被人盯上了,他需要到长津口调人到其他分坛驻守,加强各处防卫。
尹梵被暂留在了白玉分坛,一来是为防止敌人回头梁大海等人不敌,二来也能帮着他们处理过世众弟子的后事。
出了城,郁子珩对祝文杰道:“文杰,你先行一步,赶到长津口,叫他们立刻抽调出一队人到白玉郡来。”
本来还以为是像昨日那般赶路,没想到他却叫自己先行,祝文杰微感意外,不过他随即想到了昨晚阙祤房里两次开门关门的声响,心里多少有了旁的猜测。他看了阙祤一眼,又对着郁子珩笑得意味深长,微一抱拳道:“那属下便先前头开路,不打扰教主与阙大哥了。”
“打扰?”阙祤不明所以,来不及问,祝文杰已经策马扬鞭跑了。
“……”郁子珩想起他脸上说不出哪里奇怪的笑,隐约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
阙祤见郁子珩只是骑马缓行,并不着急的样子,跟着他走了一段,问道:“我们不用快些么?”
“有文杰和阿梵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顾着,暂时不会出事。”郁子珩偏头看他,见他让了半个马身的位置走在自己身旁,伸出手指朝前头挑了挑。
阙祤犹豫了一下,决定不给他添堵,轻夹马腹赶上了几步,与他并驾而行。
“你脸色不太好看,想来昨晚还是没睡好。”郁子珩的嘴角弯出一点浅浅的弧度,目光也极为柔和,为他本就俊逸不凡的脸增色不少。
可阙祤却不甚习惯他这看上去有些刻意的体贴,道:“还可以,赶路不成问题。”
郁子珩闻言白了他一眼,语带幽怨地道:“是我想和你说会儿话行不行?”
“……教主想说什么?”
郁子珩想了片刻,道:“你可好奇我们这些人与煦湖岛是如何结缘的?”
两人不急不忙地沿着大路往前走,阙祤听郁子珩讲了个长长的故事。
原来郁子珩的先祖是元帅出身,出征打了胜仗准备还朝前,收到朝中挚友的密信,告知他有人进谗言给皇上,说他功高盖主,有谋逆之嫌。郁元帅一边带着大军放慢了速度往回走,一边费了一番力气,暗中探查后,确认了消息属实,并且从买通的皇上近侍那里听说,皇帝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他回去后便将人擒住了下狱。
圣上昏庸,郁元帅心里一直都清楚,他有忠君之心,但是为了忠于这样的一个皇帝就把自己全家和一心追随着他的一众部下都赔进去的话,那就要重新想一想是否值得了。他把心腹召集了起来,整整谈了一整夜。心腹中不乏被皇帝冤枉佞臣陷害过的,被郁元帅保下了性命后,都是些誓死追随的铁血汉子。
这群人没有反心,却也不想不明不白地送命,细细商量了之后,决定不还朝,另觅活路。近了都城之时,郁元帅便用重金开出了一条路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大部分追随自己的这些部下的家眷救了出来,带着大队人马连夜掉头朝相反的方向疾奔。
这样一来,深宫里的那位就更加不放心,倾尽兵力追捕他们。拖家带口的一群人无处可逃,最终买了几十艘大船出了海。
后来朝廷又是如何个搜捕法,郁子珩就不知道了,他只从书上知晓,郁元帅带着船队入海后遇到了狂风大浪,一部分人被风浪卷走,葬身在了大海之中;剩下的那些,就在与风浪争斗的过程中误打误撞来到了煦湖岛上。
岛上气候宜人,他们便在这里定居了下来,几百年间繁衍生息,便有了现在这样的繁盛景象。
可如今岛上的人却不似当年那般唯郁元帅马首是瞻了,经历了这么多年,许多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圈子,不再受郁家的约束管制。郁元帅曾是个武学好手,旗下亦不乏能人异士,这些人渐渐分出去后,便形成了许许多多的门派。门派之间有小打小闹,也有斗勇斗狠,都为了争些属于自己的土地,在这岛上活得更舒适一点。
旧部一个个地远离,到得后来仍和郁家走得近的便只有当年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之后了,他们早成了这煦湖岛上的大族,奉郁家当家人为长,却一直没成立什么门派。
说得口干了,郁子珩拿过挂在马颈上的水袋,喝了两口水,“说到底,恩义都是一时的,没人会长长久久世世代代地感谢谁。”
阙祤当做没听到,问道:“白玉分坛这么多人被杀,怎么没见官府来人?”
“官府?”郁子珩想了下,“对,是有官府这么一说,但这里没有。先祖带人到此存的是隐居世外之意,可没想再弄出个皇帝来,从前是他照顾着这整个岛上的人,后来分了门派,就是各派护着自己地盘上的人了。”
阙祤明白了,“白玉郡便是寻教的势力范围。”
“不错。”
“那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了,如今早已改朝换代,你就没想过要回去看看中原的大好河山么?”他说这话时声音不甚稳,垂着头,一眼也没朝郁子珩那边看。
郁子珩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笑道:“于我而言,煦湖岛才是我的家,不过你若邀请我去你家中看看,我倒也是乐意之至。只是你也瞧见了,短期之内我怕是抽不开身,所以你别急,再等等吧。”
阙祤假作若无其事地将话题扯回来,“先前郁家一直没站出来建立什么门派,你又怎么想到要创立寻教?”
郁子珩却突然不说话了,连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话少了,两人自然也就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午后在路上碰见了领了祝文杰命令赶去白玉郡的一队弟子,双方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便又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行进了。
傍晚时分总算到了长津口,才要进城门,便听后头有人唤教主,郁子珩和阙祤回头去看,竟是尹梵赶了上来。
“你来得倒快。”郁子珩将缰绳丢给他。
尹梵道:“文杰支过来的那队弟子赶到后,属下就从那边动身了。”
“其他的事文杰应该也差不多安排妥当了,”郁子珩当先进城,“走吧,我们去看看。”
阙祤跟在他身后,看似无所关心,所经之处都有些什么,却一样也没逃过他的眼睛。比起白玉郡,长津口大了不止一倍,繁华了也不止一倍,毫不逊色于中原的皇城,看得阙祤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
“喜欢这里么?”走在前边的郁子珩没有回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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