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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想复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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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以来的经历就是渐渐鲜明起来的力证。
  就好比他本以为是薛景泓亲自下的命令,势必要将他们这些南燕逃俘赶尽杀绝,可事实却是这个“下了命令”的人几次三番挡在冷箭利刃的前头,对自己舍命相救。
  就好比他本以为是薛景泓虚与委蛇、残虐无道,将南燕百姓视作草芥,可谁知江东大旱之事竟确乎是另有隐情。尽管这目前只能看作是薛景泓的一面之词,可不知不觉地,穆崇玉早已渐渐相信了他。
  相信之后,便不免释然,不免轻快,不免动容。而看到现在这个模样的薛景泓,他又不免恻隐。
  自己虽然落得了今天这般亡国丧家的境地,但好歹还有一干忠臣良将的追随。可薛景泓却……
  同样身为一国之君,再没有谁能比穆崇玉更加懂得被奸臣夺权蒙蔽,被至亲暗杀谋逆的痛心与惊惧了。
  他实不能就这般冷眼旁观。穆崇玉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却见薛景泓转过身来,面上并无异色,只是声音却低沉了许多:“崇玉,我们走吧。往后要加快行程,以免再生事端。”
  他说着,率先转身迈步而去,步履匆匆。穆崇玉一行连忙跟上。
  因着被暗杀的枝节,穆崇玉一行人赶路加快,日夜兼程。薛景泓因受了伤,行路艰难,穆崇玉便拿出全队最后的银两买了一匹马,叫薛景泓乘上。
  队伍上下并没人有异议。除了沈青几人知道薛景泓对他们陛下的救命之恩外,其他人也都当薛景泓是赠与他们地盘的关键人物,当然要照顾他负伤。
  可薛景泓自己倒是勉强了。
  他被穆崇玉安置在马背上后,却少见地神色为难地看着穆崇玉。
  “陛下,可有不妥?”穆崇玉注意到,不由放慢了脚步,仰起脸去看他。
  暖意融融的阳光正洒在穆崇玉白皙的肤色上,落在那一双清亮黝黑的眼眸里,仿佛落了点点碎金。
  薛景泓的目光游移不定,却还是忍不住被穆崇玉那过分动人的眼睛吸引,他深切地望过去,殷殷期待着向他伸出了手。
  穆崇玉微微怔住,缓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薛景泓是什么意思。蓦然地,他想起薛景泓轻轻抚过他额前碎发的手,呼吸微微紊乱了片刻。
  然而他竟没有拒绝,只稍偏过了脸,移开了视线,手却搭在了薛景泓递过来的手上,然后踩住马镫,翻身坐在了薛景泓的身前。
  坐了上去,却又像是事后找补一般,声音低低地道:“陛下身上有伤,许是支撑不住,既如此,不妨便靠在崇玉肩上……”
  穆崇玉话音未落,就感到有稍许的重量从后背覆压过来,却也并不很沉重,反倒是有浓烈的属于身后那人的气息铺卷过来,将他牢牢包裹进去。
  薛景泓似乎真的支撑不住,他的头靠在穆崇玉的肩上,手臂悄然从穆崇玉身后穿过,环到了他的腰前。穆崇玉甚至能感到身后那人灼热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就从自己的耳边拂过。
  他身体一僵,忍不住便想挪动身体,尽量离薛景泓远些。却冷不防听到传自身后的一声呼唤。
  “崇玉,我好累。”那人低低呢喃了一句,便没了声音。
  穆崇玉心中一软,连忙不再动弹,只不尴不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跟薛景泓共乘一骑。
  三天时间,穆崇玉和薛景泓,带着脚程快的几个人先到了豫州。
  豫州果然不像荆楚、江东一带,流民遍地,许是因为这里自古以来便土地丰沃,沿途见到的许多农家竟还颇为闲适安逸。
  只是冷不丁地也能看到大片大片荒废的农田。到底是身处乱世,世间不可能有一块世外桃源。
  穆崇玉连忙下了马,到农户家里讨要了些草药热水,照顾薛景泓养伤歇息,一边便在低声商议如何见到豫州别驾高文璟。
  那虽只是个从四品官,可现在也是豫州牧代理,坐镇偌大的州牧衙门,并不是谁想见都可以见到的。
  他们此次来是要把豫州牧的职位交给穆崇玉,就等于是将高文璟手中的权力剥夺过来,若是出现得太过突兀,弄巧成拙,保不齐还会让高文璟心生不满,惹出别的什么是非来。故而必须小心筹划一番。
  可眼下薛景泓既无替他宣旨的钦差大臣,亦无跟随身后的赫赫依仗,总不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到州牧衙门的大堂门口,空口一说,就让高文璟让位吧?
  不太好,不太好。
  一时之间,几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当儿,被沈青当谋臣,强行拖拽着加快了脚程,跟在身后的李元善有了主意,他的目光落在薛景泓沾了些血迹污秽的身上,淡淡一笑,道:“我倒是有一计,只不过就是要臣的陛下和北渝圣主冒一点风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到了黑色星期二,作者菌心好累。最近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多,学院要接连准备两个学术会议,我被导师抓壮丁要去筹备会务,然后又被学姐拉去做办公室助管,不好推辞(啊啊谁来教教我怎么拒绝人啊!!),还有最心累的是!特喵我一见校领导出出入入的,我整个人就萎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尴尬啊有木有。真想把自己缩地缝里谁也看不见_(:зゝ∠)_
  呃不好意思,负能量多了点,你们别理我。明天的更新……实在不造能挤出时间来不,大家还是别抱太大期望……周二要是不更,周三一定更!


第40章 微服私访
  薛景泓穿着一身玄色素锦的干净衣袍; 掩住了肩膀上的伤。他端坐在客栈的黄梨花木椅子上,面色很有些不自然。
  他这身衣袍是将来路上骑的马匹卖了; 换了银两,才捡着成衣店里略便宜的买的,还余了些银子; 便进了城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下了。
  来客栈的路上,穆崇玉看了他两眼,然后又匀出一些银子往玉器摊上去了; 也不知要去干什么。
  但是现在; 薛景泓明白了。穆崇玉替他整理了衣衫; 拿着一块玉佩挂在他的腰间,现在,又站在他的身后; 竟是要替他束发。
  薛景泓感到穆崇玉的手若有似无地从自己的发尾撩过; 然后蹭过自己的颈项; 在头顶上方柔柔地拂来拂去。
  就像是被猫儿挠了心窝一般; 薛景泓忍不住企盼那双手的力道再重一些; 玉指贴着自己的脖颈才好; 又忍不住乞求那双手轻一些; 好让这磨人的痒意消散下去。
  他深呼吸两口气,还是抬起了手; 大掌钳住了穆崇玉的手腕。
  却不知穆崇玉此时袖子微微挽起,手腕上光光的,触之竟是一片细腻光滑之感。薛景泓理智上觉得失礼; 想要松开,手掌却不听使唤似的,像是被烫了一般僵在那里。
  不知若是再往里探进一寸,会是何等滋味……
  他猛然想起自己是……见过的。那时穆崇玉伤寒病重,高烧不退,他便褪了崇玉的衣衫,用沾了水的棉帕一点一点地从那细若白璧的肌肤上擦过去。
  薛景泓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掌上更是燥热。
  穆崇玉感到从手腕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不免疑惑,低头去问:“陛下,怎么了?”
  李元善提出的计策复杂精妙,其中有一环便是要薛景泓放出“北渝皇帝微服私访,南巡至豫州”的谣言,以先一步威慑豫州别驾高文璟。
  待谣言日盛,再穿插一些薛景泓一路经荆楚、江浙,再到豫州的真真假假的事情,高文璟纵是不信也要疑上三分了。
  那边谣言放出,这边薛景泓就要做足了“微服私访”的架势模样。好歹也是皇帝微服,不是皇帝逃难,自然不能叫薛景泓穿戴打扮得太过狼狈。
  穆崇玉为人细致,便节省着银子买了个差不多成色的玉冠,要将薛景泓这风尘仆仆显得颇有些凌乱的墨发束起。
  “可是我力道太大?这会儿没有下人宫女,只得请陛下忍耐下了。”见薛景泓不答,穆崇玉想了想,劝慰道,手下的动作却又轻了两分。
  他自一路逃亡以来,性命饱暖尚且自顾不暇,像这等穿衣束发的事情当然也早已不复从前那般给人服侍伺候,都要亲力亲为,故而眼下给薛景泓束发,也没有什么难的。
  更何况曾经,他当了薛景泓三年的“起居舍人”,在宫中虽不会叫他做这等事,可总归也是日日与薛景泓相对,无论饮食起居,都要例行问候,照顾周到。
  是以这会儿,他竟像是习以为常一般,没有什么不妥羞耻之感。
  想到这里,穆崇玉才后知后觉地苦笑了一声,心中感慨万千。
  薛景泓却是松软地垂下了手,说话莫名有点吞吐:“没,崇玉弄得很,很舒服。”
  说完,他倏地垂下了目光,心中愈来愈盛的燥热感烧得他脸上发烫。
  穆崇玉并无所觉,只沉浸在自己纷乱的心绪里,手上加快了动作。
  半柱香功夫终于束好了发,他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打量着薛景泓。
  此时沐浴过后,穿戴干净整洁的薛景泓只静坐在那里,便有了些叫人移不开目光的意思。他脸上胡茬尽剃,露出了那张北渝人特有的俊朗面孔,深邃的眼窝仿佛也洗去了蒙尘,看着穆崇玉的目光异常明亮,像是有两簇细小的火苗般,灼人而又温暖。
  满头墨发被规规整整地束在玉冠里,再配上那身玄色衣袍,便叫人莫名陷入到那一身威严而又英挺的颜色中去。
  穆崇玉弯了弯嘴角,似是心情愉悦起来:“想必李先生的计策,定不会失败。”
  因为眼前的薛景泓,看起来倒真有些像明察暗访来的。
  薛景泓却没有动,他听了这话,眉心微不可见地一蹙,转而又用着更加灼热的目光望向穆崇玉。
  穆崇玉此时也换了身干净衣服,却是寻常儒生打扮,可薛景泓此刻已注意不到穆崇玉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了,他满心满眼地只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若然高文璟果真很识相的,事不宜迟地将代理州牧的大权交了过来,那他便没什么理由再蹉跎在穆崇玉的身边了。
  他必将要面临着和穆崇玉的分别。
  他曾经以为经历了这漫漫两世时光,他已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崇玉的回眸,可现在,他却蓦然惊醒,自己竟是连一刻都舍不得再让它白白溜走了。
  崇玉对他的一点点关心、一点点好都会像是蜜糖一样,让他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薛景泓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穆崇玉的面前,他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抚向穆崇玉白皙的腮侧,指尖尚未触及,却是又改了方向,转而落在了穆崇玉的肩头。
  “崇玉,若是万一,”薛景泓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高文璟不好对付。你随我回帝都,好不好?”
  他见穆崇玉面色一惊,忙道:“无关乎其他,我只是想,想跟你在一处罢了。”
  他低哑着嗓音吐出这句话,面色窘迫不已,像个孩子似的胡乱游移着目光,心脏却像被高高悬在空中,只待穆崇玉的一声回答便决定了生死。
  *
  豫州别驾高文璟宅邸。
  高文璟年岁不大,今年刚过而立之年,对于他这个年龄便做到了从四品官这个地步的文臣,算是少有。尤其是之前豫州牧辞官还乡,新任人选尚未定下,他一人总揽豫州州牧大权,更做得谨慎小心,生怕有所疏漏。
  今日清早,他正待要像往日一样按时去衙门坐堂,就见小厮冒冒失失地闯进来,磕磕绊绊地说曹主簿登门来了。
  曹主簿是州牧衙门里的老人了,待在这儿的时间比上一任州牧还长,经验丰富,办事稳妥,便是高文璟官职比他高了不知多少级,也是极其敬重他的。
  高文璟一听,忙叫下人先不急着去拉马车,而是把曹主簿请了进来,上茶招待着。
  曹主簿却是连茶也不喝,他捋了捋灰白的胡须,说话间有些气喘,道:“大人近来可曾听到谣言没有?”
  高文璟一愣,不知曹主簿言下谓何,也不好瞎猜,便茫然地摇了摇头。
  曹主簿脸上显出焦急之色,道:“大人果真不知?罢罢,此等事情本就该我替大人打听清楚。却说此事倒也蹊跷。”
  曹主簿说着,便将一路见闻细细道来。
  原来昨日他在路边茶摊歇息,无意中竟听人谈起当朝天子的传闻,说是北渝的圣上一路微服私访、探寻民情,已到了豫州地界,这便要进得城中来了!
  他当即大惊,拉住那人厉声斥责,叫他勿要胡说八道,妄议天子。
  说起来曹主簿本是南燕人,南燕向来重礼教,奉三纲,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是绝没有那个胆子去非议圣上的。尤其是他一世为官,虽几十年都只是个小小的豫州衙门主簿,也谨守这一点。
  只是如今南燕国灭,政权颠覆,他换了主子,豫州境内也来了许多高鼻深眼、粗悍直爽的北渝人,风气竟是大变了。
  此时那正在“妄议圣上”的就是几个北渝人。
  那些人认得曹主簿身份,也不同他恼,只罗列出一大串事情来反驳他。先是有荆楚之交,邹将军与黑云山土匪一战,有些打完仗回家休息的兵士便透露说见到了圣上的身影。再者江浙一带,有前个刚从临安郡做生意过来的商贾也说,北渝圣上曾到那里去游历。然后便是豫州境外的郊县上,听闻圣上正从那里经过,这不是要到豫州又是要去哪儿?
  曹主簿听了,一时无言以对,难辨真假。黑云山之战他是有所耳闻的,临安郡有过大动静他也听人说过,可圣上到底出没出现在黑云山过,临安郡的动静是否跟圣上有关,却是无人对证的。
  他心疑之下,便叫人找了那从临安郡而来的商贾,询问了一番,竟和那谣言所传一致,圣上果然是悄然出了宫廷,微服私访来了。
  却问圣上微服私访所为何事?曹主簿一打听,却不禁更茫然了三分。
  那商贾道,竟是与追捕南燕逃俘有关。
  他将当日在临安发生的事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亲见一般——比如因南燕的旧主叛逃,圣上勃然大怒,亲自出宫追捕,一路追到临安,却不想大战一场后,仍被那南燕旧主溺水而逃,更是怒不可遏;比如圣上如何又打听到了南燕旧主逃往豫州,亲自往豫州追捕而来;比如南燕旧主叛逃一事,乃是宫中密事,绝不可泄露半分,故而圣上只微服寻来,暗中派了许多兵将搜捕,明里却不露声色云云。
  那商贾还道,若不是在临安时他差点被卷进战事里,也不过是以为圣上只是微服私访,探寻民情哩。
  曹主簿说着,高文璟听着,两人的神色都是越来越沉,高文璟的额头上还浸出了一层冷汗。
  两人丝毫不知,那商贾原是李元善刻意装扮的,所有说辞无非为引君入瓮而已。
  “这、这可如何是好?”高文璟为官十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慌张:“南燕旧主竟往豫州来了?要是圣上以为我窝藏逃犯,那可是要杀头的罪!”
  曹主簿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沉吟许久,道:“为今之计,只有全城戒严,在圣上到来之前先揪出那一众南燕逃俘,押入大牢才是!”


第41章 坦露心迹
  房间里很静; 静得薛景泓能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他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只静待着穆崇玉的回答。
  穆崇玉困惑地看向他,下意识地重复:“想跟我在一处?”
  他的声音轻缓又带着犹疑,尾音上挑; 将这几个字柔柔念出,就像是裹了蜜饯的诱饵,让薛景泓毫不迟疑地便上了钩。
  薛景泓转过头来; 深沉地望着他; 郑重地点了下头:“对。我想跟你在一处。”
  穆崇玉看着他的眼神让他太过心痒; 他忍不住地,就把自己的心意忐忑而又期待地和盘托出:“就像是这几个月以来,你我日日相伴一样。崇玉; 我片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他放轻了声音; 手却不由自主地加紧了力道; 牢牢地箍住穆崇玉的双肩; 几乎要把他圈进怀里。
  “崇玉; 其实我对你……”薛景泓说到这里; 语气轻颤了下; 更添了几分认真,继续道:“我想跟你一起在马上驰骋; 想跟你一起去河涧捕鱼,白天跟你并肩作战,夜晚跟你抵足而眠。”
  “崇玉; 我的心意,你可知晓?”他轻轻地问出,眸光温柔似水。
  穆崇玉却仿佛被薛景泓震惊到了,他任由薛景泓收紧双手,竟是毫无反应,一双墨笔点画的眼眸变幻不定,好似天边闪烁的星辰。
  他无意中瞥了薛景泓一眼,被他的神情烫到,慌乱不已地垂下了眼眸,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些什么,却低低地未发出声响来。
  “崇玉,你说什么?”薛景泓低声问,眼睛却是一寸不离地粘到了穆崇玉浅朱色的双唇上。他吞咽了下口水,低下了头,凑近去听穆崇玉口中所言。
  然后忍不住地,用嘴唇轻触了下穆崇玉柔软的唇瓣。
  手上也不听使唤地往下滑到穆崇玉的手腕处,蹭着那光滑的肌肤往那衣袖里探了半寸。
  只这一瞬的触碰,就已使薛景泓气息猛然变得粗沉。
  他几乎是贴着他的唇瓣,气喘吁吁地道:“崇玉,你懂么?这种情感。”他见穆崇玉眼底闪过惊疑,就像是从未尝过情…事的少年般可爱,腹下更感燥热,忍不住地,又轻轻啜了一下那让他快要失控的唇。
  动作间轻柔认真,小心翼翼,就像是一只天鹅万分期待地垂下了头颅,去触碰他心仪对象细嫩的脖颈,来确认彼此是否心意相通。
  他忍了太久太久,等了太久太久,足足有两世的时光,到如今这个时候,再也不想忍了,他想把自己的感情明明白白地呈在穆崇玉的眼前。
  他想要穆崇玉明白,他对他,无关乎家国大义,无关乎所谓愧疚补偿,甚至无关乎朋友义气,他对他,仅仅是一份爱意而已。
  一份虽轻尤重的爱意。除了这一吻,他再想不出用任何其他的言语来表达。
  穆崇玉脑中轰然一炸。自唇瓣而来的力道很轻,恍若蜻蜓点水,然而那温度却很烫,烫得如同滚热的岩浆,自唇齿间蔓延开来,真把他整个人都烧得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手臂上仿佛失了力气,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推开了薛景泓。
  *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
  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客栈已经安息下来,只大堂前还点着灯,柜台后的小伙计就着这灯光,啪嗒啪嗒地拨着算珠。
  有一个人影注意到前厅的灯光,他顿了顿,转而绕到了后院,从窗户处跃至了二楼的一间客房里。
  正是薛景泓、穆崇玉二人住下的房间。
  两人已等候多时,此时都正襟危坐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沈青轻轻地扣上窗扉,转过身来,垂首道:“果不出李先生所料,今日正午便有城门守军锁闭了城门,对来往进出之人挨个察看盘问,无一遗漏。傍晚便有巡逻兵从豫州府衙出发,逐街逐巷地搜查,只是他们暂且还不敢太过扰民,不曾闯入坊间商户。也没有对此事太过声张,只说是为了防流寇入城,例行搜查而已。”
  薛景泓面色沉静如水,点了点头道:“高文璟做事,倒还知道分寸。只不过这回,必得迫他乱了分寸才是。”他转过来又对沈青道:“既对方已有所行动,接下来的事就全仰仗沈将军了。”
  沈青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落在了未发一言的穆崇玉身上,并未答话,只忍不住地细细观察起穆崇玉的神情来。
  这一路以来,纵然沈青再是个武夫,再心思粗糙,也对穆崇玉和薛景泓之间的细微变化有所察觉。
  几个月以前,他家陛下但凡提起北渝二字来就是咬牙切齿,怒火中烧,更不要说想起薛景泓时那一副又惊惧又仇恨的模样。
  而现在,陛下竟对这位北渝的圣上“亲近”了许多。之前在路上两人竟共乘一骑,现在虽说银两不够,可也有些过于亲近了些,竟住在了同一间客房内。
  即便当日在金陵城内,南燕宫城之中,沈青也从未见过穆崇玉同任何其他人有过如此举止。
  沈青又把目光移到薛景泓身上,更是惊疑不定。薛景泓浑不在意自己是否应下了他的话,他看起来正襟危坐,然而目光竟全都贴在了陛下的身上,毫不掩饰,旁若无人。
  沈青看不透这样的目光意味着什么,只觉得隐隐有些古怪。他蹙起了眉头,心情颇有些复杂。
  即使今日他已知薛景泓对陛下恩情深重,即使他已经可以放心让陛下跟这位北渝圣主共处一室,而用不着担心薛景泓会对陛下不利,可这样的氛围依然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甚至有隐隐的忧虑。可到底是忧虑什么呢?仔细一想却又说不出了。现在薛景泓不但不追捕他们了,连豫州这么大块的沃土都要相让,他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沈青握紧了拳头,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向着穆崇玉抱了抱拳,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负所托。”说完又转身往窗边走。
  “沈卿……”穆崇玉的视线紧紧追随着沈青的背影,见他要走,心里忽地一紧张,下意识便想开口去拦。
  沈青顿下脚步,回头疑惑看他:“陛下,还有何吩咐?”
  穆崇玉咬了咬牙,他垂下眼睑,极力遮掩住眼中的神色。末了,摆了摆手,强自镇定地道:“无事,你去吧。万望小心,莫要被人伤了。”
  沈青重重地答了个“是”,不再停留,翻身一跃,从窗边跳了下去。
  沈青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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