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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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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莲整个人都被他笑愣了,不知所措。
秦颂风这才打开门,门外闻晨还拉着季舒流喋喋不休地劝说:“男人嘛,总有长大的时候,凡是到了我们桃花镇的男人,只要年满十五,没有不试试的。季小哥如果还是童男之身,正好让小杏教教你,不然将来洞房花烛,万一不得其门而入,可如何是好?”
季舒流瞥见门开了,脚下一错,嗖地蹿到秦颂风身边。秦颂风拉着季舒流对闻晨道:“吃完饭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秦、秦二哥!”闻晨诧异,“你真不留下?我家小莲的模样在镇子里也算出挑的,而且还是个闺女,你不要嫌弃……”
秦颂风一步跨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道:“你整天跟一帮嫖客混在一起学傻了吧。我要是生孩子早,儿子都有她那么大了。”
闻晨道:“你也就比她大个十一二岁呗,六七十岁的老头子都找小姑娘,你怕个什么?”
“我没这兴趣,她管你叫妈,你还想当我岳母怎么的?”
闻晨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你可逗死我了!既然咱俩是一辈的,要不你委屈委屈,奴家也可以陪你一夜呀,不要钱哦。”
秦颂风看着闻晨刻意放浪的样子,心里不太舒服,转身拉住季舒流快步离开。走到大门口时,门已是锁了,他懒得叫人,准备直接跳墙出去,闻晨却赶上来道:“秦二哥,说句准话,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秦颂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嘟着嘴道:“我沦落到这个境地,除了帮你物色个姑娘,还有什么办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这辈子只欠你一个人的情。”
“那你就欠着吧。”秦颂风暗中捏了季舒流的胳膊一下,说道,“我喜欢剑法好能跟我过招的,你物色得着就怪了。”
闻晨把脸一板:“怪不得你找不到老婆,还是娶你的剑当老婆去吧!”
秦颂风一托老婆的胳膊,越墙而去,身后传来了闻晨踢门泄愤的声音。
※二※
回到落脚之处,一进屋,季舒流就关上门从背后抱住秦颂风道:“我忽然有点害怕。”
秦颂风扯他的手:“你这醋劲……”
“不是,”季舒流道,“你看,多年前,出过两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槐树村苏门杀害了很多绑来的乞儿,节妇村也逼死了很多被山贼抢走又救回来的姑娘。”
“怎么了?”
季舒流腾出右手,在他面前掰着手指头历数:“第二,苏门因为作恶多端被屠戮一空,节妇村因为自取灭亡而破败;第三,我们初进英雄镇,听了几出戏,戏中有《逆仆传》对应苏门之事,初进桃花镇,也听了几出戏,虽然没有专门对应节妇村破败之事,戏中也有不少节妇烈女;第四,潘子云的《逆子传》是今年年初写成,对应英雄镇上一段旧闻,那青藤的《续缘记》据闻姑娘所说,也是近日才风靡桃花镇的新戏,戏的一开头,青藤亲口说,那是永平府一段佳话,说不定现实中也有对应之事。
“第五,蚂蜂是你旧识,叫手下的女人勾引你我,怎么闻姑娘也是你旧识,也叫手下的小姑娘勾引你我?”
秦颂风被他说得背后有点发凉,幸好季舒流依然在背后抱着他,一缕凉气甫生,就被季舒流胸口传来的温热驱散了。
他仔细思索片刻,最终摇头道:“应该只是凑巧吧,如果有人故意设局反倒不可能设得这么明显。而且我跟小莲套过话,她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季舒流将秦颂风推倒在床上,又翻过来仰面朝上,趴在他旁边道:“我有一个奇怪的直觉,不一定对,和你说说,你别被我误导。”
“尽管说,你这斤两还误导不了我。”
季舒流在秦颂风喉头轻轻咬了一口,迫得他缩起脖子,才道:“英雄镇满街都是男人,桃花镇满街都是女人,这两个地方迥然大异。英雄镇的戏揭露了许多真相,有如扒皮见骨,桃花镇的戏却有意无意地把坏事说成好事,涂上一层伪装。所以这一次我感觉应该反过来,闻姑娘是好人,那个青藤才是坏人。”
秦颂风失笑:“我觉得你有点扯淡,青藤明显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再说咱俩也不认得她。”他话音一转,“小莲唱那首曲子的时候,我倒是真动了点疑心。”
季舒流忙问:“什么疑心?”
“以前我跟江湖朋友出去,要是他们非叫我点曲子,我就点这一首,各地唱曲的姑娘里,其实会唱的少,闻所未闻的多。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有心人听说了我的事,有意教她唱的。”秦颂风微微摇头,“但我一问她,她说镇上很多人都会唱,说明只是巧合。如果是专门下套,肯定不会这么说。”
季舒流问:“你为什么只点这一首?”
秦颂风顿了一下,强笑道:“……因为我只知道这首唱的是什么,别的听不懂。”
秦颂风能知道一首词里唱的是什么,自然是有人给他解释过。季舒流看见他的表情,已经明白那恐怕是他亡母心爱之曲,意欲引开话题,便眨眨眼睛道:“我也喜欢一首没听人唱过的曲子,别人都不知道,我讲给你听怎么样?”
“你说。”
季舒流爬起来,研墨摊纸,写好递给秦颂风,才小声唱道:
“一个江湖客,万里水云身。鸟啼春去,烟光树色正黄昏。洞口寒泉漱石,岭外孤猿啸月,四顾寂无人。梦魂归碧落,泪眼看红尘。
烟濛濛,风惨惨,暗消魂。南中诸友,而今何处问浮萍。青鸟不来松老,黄鹤何之石烂,叹世一伤神。回首南柯梦,静对北山云。”
秦颂风听完,虽然看见了纸上对应的字,依然似懂非懂地道:“你为什么喜欢它?”
季舒流唱词的时候神色微微郁悒,闻言却丢下笔,几近调皮地一笑:“说出来多没意思,不说。你可以学学唱给我听。”
作者有话要说:
注:葛长庚《水调歌头·一个江湖客》。
第30章 肉包子
※一※
季舒流随手写的字越看越嫌丑,唱完便硬从秦颂风手里抢走,团成一团丢出窗外。次日他照例日上三竿才迟迟起床,准备去院子里舒展一下筋骨,才发觉潘子云笔直地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张满是褶皱的破纸低头凝视,身影孤独,神情萧索。
季舒流特地绕到他背后去看了一眼,发现纸上的确是自己的字迹,想起这字写得十分难看,不觉有些尴尬。
他并未刻意隐藏气息,潘子云自是察觉了,回头道:“这个词,我以前没听过。”
季舒流道:“是从前一位姓葛的内功名家所写,我也是偶然看见。”
苏门的武功原本平庸,教给小杀手们的刀术更是经过了刻意删改,奚愿愿再把这些方便挡刀送死的东西教给潘子云,已经是野路子中的野路子。因此潘子云对内功名家之类都似懂非懂,只是看了季舒流一眼:“没想到季兄也会喜欢上这样的词作。”
季舒流嘴唇一抿,尚未说话,只见本来就没锁的门打开了,秦颂风从门外探头进来道:“伏击柏直的那个破庙是找着了,可是里边好像没什么线索,劳烦你俩也帮我看一眼,走。”
不久之后,三人一同站在桃花镇以东的破庙周围,相对发呆。
九月三秋,此地恰好杂生着许多枫树,叶已尽成老红,有的残留在树上,有的聚集在地势低洼处,连成一片行将黯然的艳色。
破庙就埋在红黄交杂的落叶之中。因为这实在是一座破得不能再破的庙,十三年前还可以被苏夫人用来设伏杀人,如今早就彻底倒塌了,满地碎瓦碎砖破木头,木头上有霉斑,有虫蛀,甚至还有蘑菇。
庙的四周有许多小路,每条路看起来都既不是特别繁华,也不是特别荒凉。秦颂风道:“我早晨在这想了半天要是我从这里逃出来往哪跑……还是觉得往哪跑都差不多。”
三人分头在破庙周围绕了两圈,忽听不远处传来管弦之声,走过去,便有一处富贵逼人的别院出现在眼前。很多载着青楼女子的小轿鱼贯而入,秦颂风找机会询问一个轿夫得知,桃花镇上另一座大酒楼的大老板不忿新开的酒楼抢了他的风头,也借一个小妾的生日之名把全镇有点名气的姑娘都叫来陪酒。
季舒流忍不住去抓秦颂风的手:“又是这么巧?英雄镇上赛张飞在别院过生日,桃花镇上又有个富商的小妾在别院过生日。”
“这俩地方都不穷,有人做生日没什么稀罕的。”秦颂风深深皱起眉,“不然咱们也混进去看看?”
※二※
混进这里很方便,根本没人挡着,但进去之后,除了人头攒动,再没什么可看的了。
两位富商有斗富的意思,所以生日虽然是小妾的生日,排场却要做给外人夸耀。酒席摆在露天,入座的都是那富商四处请来的友人,有的是衣着富贵考究的富商,有的是口齿便利的帮闲;姑娘们在桌间走动,唱点小曲,甚至任人动手动脚;至于秦颂风这类闲杂人等,只要愿意,可以站在附近旁观,若是会说俏皮话讨得大爷们欢心,自然有无穷好处。
秦颂风不晓得怎么讨大爷欢心,他带来的俩人更不会,今天他们为防止引人注目都衣着简朴,别院里的仆婢们忙着上酒上菜招呼贵客,根本懒得看他们一眼。
一个攀附不上贵客的闲人正和另外几个失意的闲人猛吹,唾沫横飞:“这园子,我最清楚,不是买别人现成的,现成的哪能尽如人意?这地方三年前还是一片荒地,这一山一水、一楼一亭,都是主人依照地势亲自精心设计的……”
……既然是个新建的园子,自然和十三年前柏直被埋伏之事扯不上关联。秦颂风等人有些失望,但既然进来了,总归不甘心,所以并没有马上离开。
酒席之间,尽显桃花镇淫靡的民风,富商们、帮闲们、青楼女子们讲着笑话,唱着小曲,有的露骨,有的含蓄,总归不离“那事”的主旨,潘子云听得脸色发绿,面墙而立,好像多看一眼别处都能玷污他的清白一般。
季舒流拉他两下拉不动,只好对秦颂风道:“咱们分头转转,等会在这会合?”
“也好。”
季舒流拣着景观别致的地方走,秦颂风却顺着衣料越来越富贵、陪唱的青楼女子越来越貌美的方向走,因为他忽然想知道闻晨是否也在此地,如果来了,她在桃花镇地位究竟如何。
在一桌读书人旁边,他看见了最近因为写出《续缘记》而名声大噪的青藤,她端着才女的优雅风度,衣着严整,手持萧管,有人要求便上前吹奏。才女就要这样清清淡淡的才好,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动手动脚起来,反而无趣了,桌上的读书人们都很识趣,至少在此地对她很是尊重。
然后,秦颂风在别院主人所在的非富即贵的一桌,看见了陪坐在主人旁边的闻晨。
小莲和小杏抱着琵琶坐在旁边唱曲,小杏眼神灵活,小莲举止羞怯。此刻小杏唱了首不太高雅的曲子,主人便随着曲子里的意思,在闻晨脸上轻轻拧了几下,闻晨娴熟地笑骂。
秦颂风忽然觉得有点恶心。
小莲也唱了一曲,主人赏她一杯甜酒喝。她毫无戒心地一口喝下,立刻眼泪汪汪,丢下捂着胃侧身蹲在地上,剧烈地咳嗽,吐出的酒把裙角都染污了。主人表情诧异,不似作伪,这时一个相貌丑怪的帮闲放声大笑,众人才知道他促狭,不知从哪弄来一杯极烈的酒,将甜酒掉了包。
闻晨顺手拿起一个空盘子,满桌扫视一圈,没找到养胃之物,只好捡了几个肉包子放进去丢到桌边,淡淡地道:“没出息的,下去换身衣服压压胃再上来。”
小莲还没端起那盘肉包子,丑怪帮闲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嬉皮笑脸道:“小莲儿丫头,别急着下去呀,知不知道咱为啥敬你一杯烈酒?”
小莲满眼是泪:“不知道。”
“因为宝剑赠英雄,烈酒赠烈女呀。”帮闲眉飞色舞,洋洋自得,“你这丫头要不是烈女,怎么到现在还没开…苞,莫不想讨个贞节牌坊竖在你家门口?”
闻晨伸出一只手,假装无意按在那帮闲胳膊的穴位上,那人的手立刻松开了,小莲赶紧抱起包子往后退了几步。闻晨的手突然变得温柔,抓着那帮闲的胳膊摇晃两下:“我这女儿胆子小,就是生怕遇上你这种毛手毛脚不懂怜香惜玉的,才不敢叫人梳拢了去呀。你这一吓,她越发不肯了,小心我要你赔。”
座中的主人忽然一笑:“晨娘总是一味护短。小莲在普通人家还算小,在你们院子里可早都熟透了,再藏着掖着,小心瓜熟蒂落,丫头思春起来,叫人悄悄摘走,给你落一场空。”
丑怪帮闲挤眉弄眼,翘着兰花指模仿少女模样:“我小莲儿每天爬上床之后呀,”他忽地在闻晨胸口摸了一记,“这心儿焦,这话儿也痒,好生难熬也——”
他的手摸向下身,闻晨自然不是真的躲不开,而是假装躲不开,一双粉拳软绵绵砸向主人,杏眼含情,佯嗔道:“瞧瞧你这下流兄弟!你不帮我骂他?”
主人调笑:“过来亲一记,就帮你骂。”
闻晨在他左脸、右脸和额头各亲了一记,留下三个鲜明的胭脂唇印。
丑怪帮闲赶紧道:“晨娘果然宽宏大量,亲一记才骂,亲三记就不用骂喽!”
众人哄堂大笑,闻晨趁机对小莲道:“发什么呆,赶快换衣服去。”
小莲提着裙子、端着包子,低着头蹬蹬蹬跑了。
※三※
富家帮闲捉弄青楼女子是常有的事,秦颂风惯走江湖,见得多了,但亲眼看见自己的旧友态度卑微地与人调情,总归有些刺眼。他一时站在原地没躲开,居然与小莲撞了个正着。
小莲眼中的泪水还没干,雾蒙蒙的,一见秦颂风,再度流出来,啜泣着道:“秦公子,我要去换件衣裳,这里人杂,你可不可以送我过去?只送一小段路……求你了……”
秦颂风道:“行,你走吧,我跟着。”
小莲取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擦擦眼泪,走得飞快,边走边啜泣道:“我不想干这行了。”
秦颂风叹了口气:“你劝劝闻晨,她很护短,没准能听你的,带着你们转行。”
小莲闻言哭得更伤心了:“那怎么可能,我妈妈花了这么大力气,才做得这么好,转行就赚不到钱了。”
秦颂风尴尬道:“她做别的行也能赚钱。要是她肯做点别的生意,我可以请认识的朋友帮你们一把。”
“赚不到这么多的。”小莲啜泣着,一点也不信秦颂风的话。
秦颂风无奈道:“那你求她给你找个好人家嫁过去。”
“可是我们这种女人天生命贱,就算从良了,也要被人瞧不起。正经的人家,怎么肯让我进门,肯让我进门的人家,万一脾气暴躁,总是打我怎么办……”
此时已经到了后院,小莲匆匆说句“公子稍等”,躲进后院里一排厢房之中的一间,在里面窸窸窣窣换了身外衣。她打开门,看见秦颂风,鼻子一抽又哭出来:“秦公子,你真的没走,谢谢你……”
秦颂风见她还捂着胃,问:“用不用我给你找点清水?”
小莲摇头,擦擦手,回头抓起桌上一个肉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边咬边泪眼迷蒙地看着秦颂风:“我嫁给你好不好?我绝不会惹事的。我可以做最小的妾,以后你要是娶了别的妾,让她们都排在我前面,我叫她们姐姐,给她们端茶倒水……”
秦颂风哭笑不得:“别瞎扯了,闻晨很护短,肯定舍不得委屈着你。”
“可她毕竟不是我的亲生妈妈,我不想总是给她添麻烦。”小莲好不容易吃完一个包子,又拿起一个,忽道,“秦公子,这包子味道很好,我吃不了,你也吃点。”
秦颂风道:“不饿,我先走一步……”
小莲的眼泪越流越多:“我这种女人碰过的东西,果然谁也看不上。”
秦颂风无奈,只好顺手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这包子小得很,适合一口一个,他吃下去才发现肉包子馅儿里头居然有一股甜味,平心而论这股甜香很是怡人,放在茶水里点心里可能不错,混在肉馅的浊气里却是有点怪异,真不知厨子是怎么想的。
小莲抹掉眼泪,低声道:“我给你讲讲我妈妈的故事吧。我好想变成我妈妈那样的女人。听说她十年前来到桃花镇的时候,长得又美、又会笑,迷倒了半个镇子的男人。曾经有一整年的时光,府城里一位秀才公子痴迷于她,将她独占,发誓一定要娶她为妻,还说如果不成,就娶她为妾,然后一生都不娶妻子。
“我妈妈对他看上去也不错。可是后来,那位公子被父母骂了一顿,就决定回家娶个门当户对的夫人。附近的姑娘、妈妈都以为我妈妈会伤心不已,谁知我妈妈转眼就忘了他,又与别人打得火热,他成亲的时候还去送了份礼金。反倒是那位公子惭愧不已,至今每逢我妈妈做生日的时候,还要派人送一份礼来。
“但是我妈妈说,她做生日的那天,其实不是她真正的生日,而是她来到桃花镇的日子,只是那位公子既然不知道,便宜不占白不占……唉,我妈妈真是太聪明了,谁都骗不了她,谁都伤不到她,如果我能像她一样,就不会总是要她费心保护了吧。”
她并不知道,她的“妈妈”并非骗不了、伤不着,只是一颗真心早已被人碾得粉碎,再也无心可伤了。
小莲没有多看秦颂风,她吃了四个包子以后就不再吃,擦净手指,自顾自地抚弄着她的发梢,说到此刻,清秀的小脸渐渐发红,好像刚刚在六月的太阳底下晒了一个时辰一样。秦颂风终于迟钝地察觉自己身体里也有点发热。
只见小莲咬着嘴唇,鼓足勇气冲出去闩上门。秦颂风才刚站起,小莲已经解开腰带回过身来,她手脚都在不安地蹭动,微微喘息,抬头看着他,好像很想使出一招猛虎扑食。
秦颂风不等她动,眨眼间就出现在她面前,将手扼在她的脖子上,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问:“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注:葛长庚又称白玉蟾,是古时候一位著名的道士,精研内丹理论,“内功名家”也不算纯瞎掰,这里涉及了真实存在的古人请不要见怪。
顺便“孤啸绝岛”的出处是后人对明代学者陈献章的描述,陈献章据说也是个“内功名家”,至今还有人解读为他内功修炼到一定境界,不知不觉就“浩歌长林,孤啸绝岛”了起来╭(╯^╰)╮
第31章 洗不清
※一※
小姑娘无法抵御绝世高手眼中强烈的杀气,吓得哭都不敢哭出声,颤抖着道:“刚、刚才换衣服的时候。”
“什么药?”
“只是普通的药,就叫炽情水,镇上很多姐姐都在用……”
“谁指使的?”
“没、没人指使!”小莲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我自己想的,公子,你刚才的语气不是松动了吗,我还以为……还以为……”
“是吗,那你怎么随身带着药,凑巧?”
小莲大哭:“镇上每个姐姐身上都带着的。刚才在路上,我看见公子好像温柔了许多,以为有机可乘。”
秦颂风冷静下来,感觉她神情不似作伪,何况自己看见此地的那一刻都不知道会进来,进来以后也不知道会和季舒流等人分开落单,如果真能神机妙算料到这一步,就不是人,是神仙了。他稍敛杀气,又问:“解药在哪?”
“解药?没有解药,”小莲好像明白了秦颂风的怀疑,“真的不是毒…药!真的不是!我吃得、吃得更多,每个包子里都灌了不少……”
这“炽情水”的药效很猛,秦颂风捏着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的细脖子,依然觉得几乎难以自控,他抽出一只手在自己后颈处狠狠捏了一下,匆匆系上她的衣带,将她狠狠扔在椅子上,施展轻功而去。
他记得附近的山中有一条溪流,准备先到那边冷静冷静,不想刚刚翻墙出去就感到身后有人追了出来。
他本该认识季舒流的脚步声,此刻心神慌乱,居然没认出来,险些拔剑,回头看见季舒流的身影才及时停手。
季舒流被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线索或者在追踪什么可疑之人,一路追在他身后不语。秦颂风的伤刚好,身手原比平时逊色三分,看上去并没有十分古怪之处,直到他在那清浅的溪流旁边停下,喝了两口又想跳进去,季舒流才抓住他问:“你干什么?”
秦颂风感到他温热的掌心隐藏着无数诱惑,用最后一丝理智挣扎道:“那个小莲脑子不好使,给我下药,你一边去躲躲。”
“下什么药……”
秦颂风整张脸已经通红,拼命抑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是什么药已经不用多问。
他还要跳进水里,季舒流从后面用力抱住他道:“秋天天冷,你伤还没好全……”
秦颂风忽然仰面躺倒,将季舒流压倒在身后,然后转了个身。
趁着他转身,季舒流在满地红色的枫叶之中单手撑地坐了起来,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秋日下午的阳光从树木缝隙中落下,季舒流的嘴唇好像格外柔软,眼睛好像格外澄澈,纵然其实已经懂得很多,也总给人一种茫然无邪之感。秦颂风跪倒在他侧面,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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