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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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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台风才刚来没多久,却已经造成了人员伤亡。
狄屿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遇到黎天洋,或者黎天洋没有带他回来,那么自己或许也是那些伤亡人员中的一个。
他应该感谢命运,更应该感谢黎天洋。
他开始想宋易跟黎天洋的关系,他之所以认定了宋易的死跟黎天洋有关,完全是因为他那个表弟留下的那封遗书。
遗书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如果真的要失去你,那我的命也没什么好珍惜了。
这一句带有威胁性的言语只是长长遗书中的冰山一角,那一整封信写满了宋易对黎天洋近乎扭曲的爱意,一字一句都透露着那种没了爱情就宁可连命都不要的偏执。
很可怕,狄屿想起宋易小时候的样子,不明白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狄屿从小跟所有的亲戚关系都不是很好,唯独宋易,所以哪怕其中有那么几年两人因为学业的关系联系得少了,但宋易依旧是狄屿最疼爱的表弟,得知宋易自杀的时候,狄屿用了好久都不肯承认这是事实。
所以,他之前对黎天洋是怨恨的,他对表弟盲目的亲情和关爱让他忽视了宋易偏执的爱给黎天洋带来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这样,那天在葬礼之后,他对黎天洋说了些很不客气的话,现在想来,倒是挺可笑。
狄屿陷入了矛盾之中,也陷入了茫然之中。
第14章
狄屿最不喜欢的就是台风天,每到这个时候,他就觉得是世界末日来临的前兆。
他一直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想着自己过去的这三十年都在做什么。
他在脑海里罗列着自己的生命清单,所有正确的、错误的,一一填写在原本空白的纸页上。那所有的事情搭建起了他如今的生活,曾经也筑了高台,如今却塌了。
狄屿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他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风声和雨声。
黎天洋正在翻食谱,手机突然响了。
他把电视静音,然后拿起手机。
“你好。”一个陌生的号码,黎天洋冷淡地回应着。
沈祁一听不是狄屿的声音,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大概是狄屿的朋友,于是说:“你好,请问您跟狄屿在一起吗?”
“谁?”黎天洋没太听清楚,只知道是个陌生的名字。
“狄屿,刚才他用您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来着。”
“哦,对。”黎天洋这是第一次知道卧室里那个男人的名字,他之前只知道对方姓狄,至于叫什么,他从没问过也不感兴趣。
“那个,他……”
“嗯?有事吗?”黎天洋不喜欢对方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这让他有些厌烦。
“啊,没,没事,我就是担心他,麻烦您帮忙转达一下,让他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黎天洋微微皱了皱眉,问,“还有事吗?”
“没有了,麻烦您了。”沈祁觉得跟这个男人说话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从短短的对话中就能感觉到对方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他跟着狄屿好几年,狄屿的朋友很多他都知道,可他想不出来这会是曾经见过的哪一位。
他挂了电话,抱着腿坐在沙发上,之前焦虑不安的心情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了。
自从发现联系不上狄屿之后,他就急得恨不得出门去找,可又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人家是成年男人,他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沈祁是难过的,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心意表现得很明显了,但对方显然是不打算接受的。
不接受就不接受吧,沈祁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狄屿不要推开他,只要他留下来,让自己能每天见到他就好。
陷入爱情里的人,把对方当成至高无上的神,他不祈求神的庇佑和眷顾,只希望自己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对方。
狄屿在当天下午就能下床走动了,其实住在黎天洋家里,他一直试图尽其所能地削弱自己在这里的存在感,然而没有办法,厕所还是要去。
他浑身无力地扶着墙往卧室外面走,开门的时候刚好黎天洋从对面的房间出来。
“你还好吗?”黎天洋没有扶他,只是站在那里打量了一下他。
狄屿不喜欢他这种态度,像是极度不欢迎自己一样,但想想,人家当然是不欢迎的,如果他是黎天洋,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还好。”狄屿勉强一笑,勉强得对方可能都看不出来他刚刚扯出了一个笑容,“我去下卫生间。”
黎天洋抬手,帮他打开卫生间的门:“小心点。”
他又开了灯,然后转身走了。
狄屿回头看了他一眼,慢慢挪进了卫生间。
他觉得自己现在非常的可笑,活着唯一的目的竟然变成了找林帷算账。
从卫生间出来的狄屿不想再回卧室躺着,那让他觉得自己真的跟废人无异。
他虚弱地走到客厅,靠着墙,对黎天洋说:“谢谢你。”
他在没话找话跟对方说,但这句“谢谢”倒是真的诚心实意。
然而黎天洋还是那副死样子,不咸不淡地说:“没事。”
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冷遇的狄屿心里不痛快,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较起了劲。
“你在看什么?”他慢慢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看向黎天洋手里的书。
“菜谱。”黎天洋的回答倒是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不给狄屿。
客厅里的电视还在无声地播放着,狄屿看着黎天洋,很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在出生时就被抽走了几根筋,否则为什么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你想过死吗?”狄屿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你怕死吗?”
黎天洋终于肯赏给他一个眼神,他扭头看向狄屿,怔怔地看着他,然后说:“没想过,不怕。”
两个人对视着,电视突然灭了,灯也熄了。
“应该是停电了。”黎天洋合上菜谱,站起来走到阳台边,看着外面说,“这次的台风真让人烦躁。”
狄屿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黎天洋话里有话,他想,大概让这个人烦躁的不止是台风,还有自己吧。
第15章
停水停电,这一切来得都有些突然。
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没什么话题,甚至都尽可能地避免与对方视线交汇。
狄屿本来还想故意找点儿话题,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但面对黎天洋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性格,他被弄得有些生气了。
家里能用的水只剩下饮水机里的半桶,晚饭的时候黎天洋炒了两道用水少的菜,又做了点儿干巴巴的米饭。
狄屿吃饭的时候本想夸两句他的厨艺,但一抬头看见对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顿时没了兴致。
他发现黎天洋很容易就能激起他的怒气,大概是因为自己呼风唤雨惯了,像这样的人是他最讨厌的一类,就好像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行我素,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晚饭之后,黎天洋收拾好就回了房间,狄屿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发呆。
他发现这一天他跟黎天洋的对话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真不知道这样的人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只对自己这样还是面对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沉默寡言,多说一个字仿佛就能要他的命。
狄屿看着外面一棵树被刮得倒下,突然想,不知道宋易到底看上了这个家伙的什么,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要跟他在一起。
狄屿想着这个问题,想着黎天洋没有表情的脸和没有感情的眼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黎天洋从卧室出来上厕所的时候被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个人没回房间,一直在客厅里。
他走过去,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抬手轻轻摸了一下狄屿的额头,没有继续发烧,让他安心了不少。
黎天洋看了眼外面,天气越来越可怖,他转身回屋,拿了条毯子回来,盖在了狄屿的身上。
他拉开阳台的门,拿着烟走进去。
泼洒下来的雨水把眼前的世界弄得模糊不清,黎天洋抽着烟,想起狄屿问他的话。
想过死吗?怕死吗?
死没什么可怕的,活着才可怕。
黎天洋回头看还在睡觉的狄屿,他看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遭遇了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上次见面时,这个狄屿无论从外表还是从气势上,都跟眼前的人不一样。
他们不是一类人,更不是同一世界的人,黎天洋不可能做到对狄屿的事感同身受,但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那种失落和焦躁,还有狄屿昏迷时含含糊糊说的那些愤恨的话,让黎天洋觉得,他有些可怜。
但即便对方是个可怜人,黎天洋也并不会做什么。
他帮不了任何人,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好好活。
客厅突然传来喊声时,黎天洋吓了一跳,赶紧掐断烟回去。
狄屿从沙发上猛地做起,差点儿摔下来。
黎天洋赶紧过来,皱着眉询问:“怎么了?”
狄屿喘着粗气,定定地看着前方,他的手死死地攥着盖在他身上的毯子,用了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神来。
黎天洋看着他这幅样子,突然想起他家出事之后的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做噩梦,当时最怕的就是夜幕降临不得不闭上眼睛的时刻。
他温柔地抚顺着狄屿的背部,发现汗已经浸湿了他身上的T恤。
这件T恤是黎天洋的,狄屿那身湿漉漉的衣服被他洗干净挂在了另一边的阳台上。
“还好吗?”或许是因为这一瞬间眼前的狄屿跟过去的黎天洋重合了,这让现在的黎天洋动了恻隐之心,他放柔了语气,甚至想要好好安慰一下这个人。
狄屿用力地深呼吸一下,然后抬手揉了揉脸。
他梦见自己在那个KTV里,被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轮流羞辱,耳边都是嘲讽的笑声,那其中,还有林帷。
黎天洋起身接了水,拿过去塞到狄屿的手里:“喝一口。”
狄屿像是个机器人一般乖乖地喝了一口水,又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缩在沙发里哭了出来。
黎天洋拿着水杯站在沙发边上不知所措,他从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安慰一个受伤的人,因为他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温暖柔情的人。
他只能看着,看着铺天盖地的悲痛从这个人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然后充满了整间屋子。
黎天洋始终没什么表情,他只是看着,最后喝光了水杯里剩下的水。
他们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疤痕体,一个是老旧的疤痕,一个是新生的疤痕,在这个糟糕透了的台风天里相遇了。
他们没办法互相安慰互相抚摸,因为彼此都不是完整的人。
第16章
狄屿压抑的哭声一直回荡在这个客厅里,黎天洋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看着窗外,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杯子。
他之前一直比较抵触这个人,第一印象对人的影响太重要,即便他见识过了狄屿浑身瘫软毫无攻击性的一面,但在他的意识里,狄屿始终是那个对他非常不客气非常没礼貌又不讲道理的男人,他不喜欢这样的人,如果是往常,他会离这种人远远的。
但是此刻,他对狄屿的那种排斥心理逐渐变浅了,或许是有一种可怜之人彼此惋惜的感觉,虽然黎天洋现在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但他如今老旧到即便用力去戳也不会有知觉的伤疤在最初时候,也是像狄屿这样,不用提起都能疼得撕心裂肺。
他们都是经历过灾难的人,他不用多问就知道狄屿所经历的痛苦不会比他少太多。
他们就像是一场强烈地震中幸存的人,缺胳膊少腿,但身体还能动,灵魂还活着。
活着的灵魂被撕扯,整日整夜地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哀嚎痛哭。
日复一日,直到时间有一天,灵魂平静下来,肉体的伤口也愈合了。
黎天洋有时候也会好奇,为什么经历了那些事他还能完好无恙地活着,而且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如果他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历了什么。
后来知道了,一个人的灵魂,只要你自己不想倒下,就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你倒下的。
他相信狄屿不是那种容易被打败的人,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认为。
狄屿的哭声渐小,慢慢变成了粗重的喘息。
黎天洋站起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这一句话,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狄屿再次咬紧牙关留下了眼泪。
他觉得自己特别没用,竟然哭了出来。
他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听见开冰箱的声音,听见切菜的声音,听见开火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好像厨具的小火把他周身的冰块全部都融化掉了,好像突如其来的温度把那天被雨淋透的他烘干温暖了。
狄屿用黎天洋的T恤擦了擦脸,然后坐起来,扭头看向厨房的方向。
这间不大的房子里,因为停电,只有燃气周围光亮一些。
狄屿看着那个系着围裙的男人,从头脑混乱到大脑空白。
黎天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此刻他看着出锅的菜,竟然觉得现在很不错。
以往他做任何菜都只能自己吃,觉得所有的菜都是同一个无趣的味道。现在,有人分享,虽然这个人并不是他的最佳人选,但看着对方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时,突然开始期待对方给他点儿像样的评价。
“我第一次做。”黎天洋说,“糖醋排骨,味道怎么样?”
狄屿觉得用“受宠若惊”这个词来形容他的心情不算特别恰当,因为对于他来说,从前别人为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也差不多了,黎天洋主动开口说话已经不易,加上他第一次做这道菜,而味道又十分不错,狄屿诚恳地点点头说:“很好吃。”
黎天洋看着他,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狄屿没看到他的笑,只是闷头吃起饭来。
自从他没出息地哭过之后,他觉得黎天洋对他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了。他其实打心眼儿里不愿意这样,就好像自己是个弱者,在祈求别人的同情。
狄屿的身体状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好奇那些人给他喝的酒里到底掺了什么。
“喝点水。”黎天洋接了水放在狄屿手边,然后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狄屿抬头看他,轻轻道了声谢。
“谢谢你。”半晌,狄屿又说了一遍。
“嗯?”黎天洋诧异地看他,“没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谢谢你带我回来。”狄屿难得心平气和地跟黎天洋说话,他猛地发现,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慢慢变化着。
黎天洋喝了口水,淡淡地说:“谁遇到这种事都会帮忙的。”
“不会。”狄屿非常肯定地说,“很少。”
两个人在昏暗的餐桌边看着彼此,太阳已经落下很久,只有流理台上的蜡烛燃烧着,撒给他们微弱的光亮。
光线暧昧,气氛也不同寻常。
“可能吧。”黎天洋开了口,依旧是冷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气,“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之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吃完饭后狄屿主动承担刷碗的工作。
“可是现在没有水。”黎天洋轻笑了一下说,“回去休息吧,等来水再说。”
第17章
台风过境,外面的情况糟糕得一塌糊涂。
黎天洋凭借着手机最后一点儿电量看了一条新闻,说是这次台风已经造成3人死亡。
“死亡”两个人对他来说既远又近,经历过痛不欲生的死别的他,每次看到这种新闻都会下意识地去想亡者家属该有多痛苦。
他睡不着觉,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上往外看。
又想起狄屿在沙发上呜咽的样子,一阵心烦意乱。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包括宋易自杀他的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烦躁。隐忍的人最痛苦,他所表达出来的难过不及心中的千分之一。
对任何事都从来没有好奇心的黎天洋竟然对狄屿的遭遇感兴趣起来,他想知道是什么能让之前那么骄傲那么趾高气扬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个世界想毁掉一个人,还真是易如反掌。
他的手机已经在提醒他低电量即将自动关机了,这时候却突然蹦进来一条短信,黎天洋拿起来一看,是狄屿的那个朋友发来的,语气谨慎地问他狄屿的情况。
黎天洋本就不打算回复,在看完消息的同时,手机关机了。
他觉得这就是天意,心安理得地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胡思乱想。
隔壁卧室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黎天洋赶紧跑过去,一开门,发现狄屿正站在窗前看着什么。
“怎么了?”黎天洋紧张地走过去询问道。
“有东西撞到了窗户上。”狄屿看着外面,刚才不知道什么被吹过来,砸到玻璃上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外面的雨大得骇人,下午的时候小区里已经是汪洋一片,现在再往外看,因为停电,只能看到黑嗦嗦的一片。
“我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强的台风,”狄屿说,“太可怕了。”
黎天洋点点头,轻声说:“我也是。”
黑暗里,两个人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和风声,尽管他们离对方很近,但也无法像小说里写得那样,“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沉默了许久,狄屿说:“你看过他的遗书吗?”
“谁?”黎天洋愣了一下。
“宋易。”虽然知道这个时候提起宋易并不是明智之举,但狄屿找不到其他的话题可以聊,想着或许能借此机会解开心结。
黎天洋听见这个名字就不再愿意说话,他沉默着,觉得自己应该回隔壁的房间去睡觉。
“所以,你们真的没有在一起?”
“没有。”黎天洋回答得很果断,他说,“他的死我很抱歉,但是莫名其妙被误解,我也很为难。”
“他的遗书里写的都是你们的事。”狄屿看过那封遗书,现在,那几张纸被宋易的妈妈带回去,压在了她的枕头下面。
黎天洋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人,太黑了,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从来不愿意解释什么的黎天洋微微张了张嘴,却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又放弃了。他转身要走,刚迈出两步就被狄屿叫住了:“聊聊吧。”
狄屿也转过来,看着他:“反正大家都睡不着。”
黎天洋心里有些抗拒,可竟然莫名其妙地坐到了房间的沙发上。
狄屿像是初战告捷的小将士,微微笑了笑,坐在了黎天洋的对面。
他说:“宋易从小就跟我关系好,我是家里第一个知道他性取向的人。”
黎天洋看着狄屿,但他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想看着这个人而已,就好像在看自己,看当年被家里的惨剧搅得残破不堪还要强打精神的自己。
“我们俩算是在家族里关系最亲近的了,但是有几年,因为学业的关系,我们联系很少,后来再碰面,发现他性格变得有些偏激。”狄屿盘腿坐在床上,正对着沙发上的黎天洋,他跟那个人对视着,语气轻缓地讲着关于他跟宋易的事情,“但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直到他自杀。”
“你们不是关系最好?”黎天洋难得发问。
狄屿苦笑一下说:“也可能是我自以为吧,大家长大以后,自然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有些事,大概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狄屿接着说:“知道他自杀的前一天我才无意间发现他有严重的抑郁症,他家的抽屉里都是他的药。我当时想的是要找时间好好跟他聊聊,如果不行的话就叫他来我这边跟我们一起住,结果,还没来得及聊,他就……所以,我非常自责,或许我当初及时跟他谈了,他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黎天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冷血,但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命就在那里,是留着还是放弃,全凭个人。
“或许吧,但我没法原谅自己。”狄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可能是觉得这个包袱太重了,我一个人背起来太累,所以,在我看完他的遗书之后,自然就把一部分责任丢到了你的身上,我当时真的觉得,宋易的死,你难辞其咎。”
第18章
这些年黎天洋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家人或者朋友发生的这些意外,到底跟他们有没有关系,如果有,那要怎么算他们应该偿还多少债?
这些年一个人过日子,黎天洋几乎没有梦见过父母,他很怕自己梦见他们,甚至不愿意想起他们。
那是对他而言最恐怖的经历,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尝试用失忆的方式来跳过这段记忆。
但现在,听着狄屿自我责备的话,他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你不应该这样。”黎天洋看着他,语气淡然地说,“人生是他的自己的,他要死,谁也拦不住。”
听着黎天洋用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让狄屿皱起了眉。
他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没劲。”
黎天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吗?”狄屿不解地问。
黎天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觉得一直不给对方回应似乎有些不礼貌,于是轻声说:“大概吧。”
“……你这人……”狄屿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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