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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梦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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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初胎拿校服袖子擦了擦眼泪,靠在他肩膀上道:“嗯,妈肯定就是太累了……哥你说咱们家运气不至于那么差吧?”
  是呀,赵维宗想,老天爷你也不至于这么不待见我吧?
  不多久,有个背着鼓槌的小伙子急匆匆朝他们跑来,停在赵初胎面前。见她脸上泪痕,他拿纸的手伸出来又僵住——似乎是碍于赵维宗的存在。
  赵初胎从哥哥肩膀上起来,接过手纸狠狠擤了擤鼻涕,大大方方地向两方介绍道:“这是我哥,哥你还没见过他吧?他叫叶沧淮,我以前去音乐节打杂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一摇滚乐队的鼓手。”
  那位叶沧淮挠挠头笑了,对赵维宗伸出手:“初胎经常跟我提起您,哥哥好。”
  有个规律,切身玩摇滚的一般看起来都挺纯良,就比如这位,他黑眸黑发,穿戴清爽,长得也稚嫩。除了右耳的两个黑色耳钉之外,完全看不出任何叛逆的元素。
  不过玩摇滚的也不一定就得叛逆不是吗?赵维宗想起孟春水常听的那些乐队,一个个看起来也都跟乖学生没两样。
  “你好。不用一口一个您了,听着生分。”赵维宗尽量轻松地冲他笑笑,手也回握过去,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看见自家妹妹和这位摇滚小伙对望的眼神,终于差不多能理解,以前杨剪老说他和孟春水只要对视就能把人腻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叶沧淮在赵初胎身边蹲下,从包里掏出个麦当劳纸袋,有点紧张地说:“买了儿童套餐,先前不知道你哥也在……要不我再去买一趟?”
  “不用了,你坐这儿来吧,”赵维宗站起身来,和声道:“有你陪着她我也放心了,还得回公司干活,反正妈醒了也不想见我。”
  “哥你再待会儿呗。”赵初胎放下手里的甜香玉米杯。
  “真得走了,妈有消息了记得给我发短信,你也别老待医院里,高三了咱得加把劲对吧?如果到时候天黑了就让小叶送你回家。”
  叶沧淮倒是答应得爽快,揽住赵初胎肩膀道:“哎,知道了哥!”
  赵初胎脸红红的,轻轻踩了他球鞋一脚。
  赵维宗没吃饭,回到拍卖行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做完指导师傅交给他的一些杂活儿,窗外已是漫天红霞。他放下资料去洗手间冲了把脸,心里祈祷那位神奇的魏远之别又凑上来。
  是的,魏远之已经持续骚扰了他好几天——天地良心,要是面试之前知道这家拍卖行的大少爷就是大学时那位爱说评书的话痨奇葩学长,他赵维宗绝对不会来这公司,哪怕上来就给五千块他也不干。
  然而人生就是充满意外,当他头一回下班,就被抱着一大束玫瑰突然窜出来的魏远之从公司门口直追到地铁站时,赵维宗甚至萌生了辞职的念头。但他还是没下定决心,毕竟找工作不易,那位公子哥也没有进一步更过分的举动。
  送花?他不收就是了。无聊的调情?暂且当作放屁吧。
  赵维宗是个挺能凑合的人,他本想着看看情况,得过且过。
  结果不出所料,那天仍是毫无意外,他刚走到拍卖行边上的一条巷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吊着嗓子喊:“小赵小赵,别走那么快嘛,等等你学长——”
  拍卖行实际建在一系列四合院内,周围则全是高楼,要去地铁站,此巷是必经之路。
  赵维宗看着眼前荒芜幽深,行人寥寥的窄巷,心说果然这倒霉事一次也少不了我的。
  魏远之很快就凑了上来,抱着一大捧花束,挡在他面前嬉皮笑脸:“今天是黄玫瑰,花语是为爱道歉,我,要为我的爱,深沉地对你道歉。”
  赵维宗急着想再去医院一趟,心里烦得要命,转身就走,却发觉身后的路已经被两个穿拍卖行保安制服的大汉挡住了。
  “你什么意思?”赵维宗瞥向保安腰间别的警棍,咽了咽口水。
  “我要对你道歉呀,”魏远之又转到他身前,“我没有早点爱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快拿着吧小赵,黄花配美人,从今往后在这片地界儿,有我罩你!”
  赵维宗警觉地靠到窄巷的砖墙上,苦笑道:“我说,大学到现在,你真没腻歪呀?”
  “当然咯,知道你来我家工作之后,我可是立刻跟当时那位分手了,”魏远之做出一副可怜相,眼巴巴望着他,“我也知道物院那小子把你甩了,他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小赵你很受伤吧?这几年过得这么孤独,都是学长不好。”
  “抱歉我不孤独。”
  “哈哈,你就装吧,学长可全都看得出来,”魏远之轻浮地笑了,“与其让你哪天寂寞到去同志酒吧让别人给糟蹋了,不如咱考古系内部消化一下。”
  赵维宗强忍住大骂操你妈的冲动,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成型。他平声道:“看来你是真的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了,这么些天浪费这么多花儿,也不是玩玩,我说的对吗魏学长?”
  “对你我可从来不是玩玩。”
  “其实……我也有点话想跟你说。”
  魏远之眼睛亮了。
  赵维宗直视他的眼睛,暧昧地笑了笑:“但这些话怎么说呢,比较隐私,我不太想让别人听见。”
  魏远之立刻冲着俩保安摆手:“你俩滚吧。”
  两位大汉听话地退到了巷口,站在墙后不动了。
  赵维宗往魏远之身前走了半步,又停住,半张着嘴欲言又止。
  “我说滚蛋,滚回公司里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没眼力见儿的东西,”魏远之眼看着保安灰头土脸落荒而逃,转身对着赵维宗,又换成一副笑脸:“小赵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
  “你先说。”赵维宗如是应付着,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在悄悄按着电话号码。
  魏远之慢慢把他往墙角逼,低声道:“其实我本来想着,今天就算绑也要把你绑到我家去,没想到你这么懂事,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哈哈,是吗,你把我绑去做什么?”
  “你猜呀,你说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或者你喜欢刺激的话,咱们就地解决也可以?”魏远之一双手已经要摸上赵维宗的脸了。
  就在这时,赵维宗突然举起手机:“抱歉我接个电话。”然后他就对着电话说:“喂,我在拍卖行边上呢,赵登禹路你知道吧?”
  魏远之脸色阴沉下来:“你在叫人?我不喜欢3P。”
  “3你妈的P,”赵维宗方才配合的笑脸立马无影无踪,一脚揣在他小腹上,又冲着电话大喊:“孟春水你丫快来救我!”
  魏远之痛得往后退了两步,作势就要喊人支援,赵维宗麻利儿扔了手机,捂住他嘴把人压到巷子另一侧的墙上,皮鞋跟怼上他脚尖,放匀了力气碾压:“叫,叫我就先废你一只脚,断个手腕也行,你选吧?”
  赵维宗曾认为成年人打架挺丢人的,但他这回真的是,烦透了。
  魏远之这种养尊处优,连军训都免体的公子哥哪见过这种架势,被踩得生无可恋,吃痛地发出呜呜声。
  这般求饶显然没得到任何同情。赵维宗把他揪到巷子最深处,狠揍了一顿,见红的那种。但他也不是完全不费力气,至少自己也挂了几处彩——毕竟对方是个接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吃得还人高马大。
  不过赵维宗毕竟是胡同里窜大的孩子,又跟着年级大哥杨剪切磋了那么些年,在打架方面算得上信手拈来,基本没吃过亏。
  他深知怎么打人最疼,也很明白哪儿被袭击心里最屈辱。这些年腿脚也都彻底长开了,就算穿着碍事的衬衫西裤,他的战斗力也不比高中的巅峰差太远。
  魏远之并不禁打,很快就趴地上起不来,有气无力地求饶:
  “差不多得了吧……我、我保证以后不骚扰……你了。”
  赵维宗啐了一口嘴角的血沫:“现在知道怕了?知道那是骚扰了?还把我绑走,告诉你我这人最恨两样,第一是有人过分自信,第二是有人过分多嘴。”
  “我操你……明儿……明儿我就让你丢了工作……一分钱也拿不着……你信不信……”
  “信,我还真特别信,”赵维宗在他身前蹲下,近乎慈爱地顺了顺这人后脑勺被血污黏住的头发,“这么一想我好像有点亏,要不再揍你一顿?算是花钱买痛快了。”
  魏远之好像已经无力回答,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并伴随轻微的抽搐。
  赵维宗无趣地靠回墙上,捡起地上的烟盒,挑根没溅上血的抽了起来。他不喜欢抽烟,但此刻他慢慢从刚才的厌恶和恼怒中清醒过来,突然有点发懵——
  这也太魔幻了吧。
  我,在二十二岁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把老板的儿子,给揍趴下了?
  他并不想再继续思考后果,颓然把大半根烟扔掉,侧目望去,正见着一个身影飞速从巷口朝自己的方向奔来。
  不是别人。
  是孟春水。
  那人在这片“斗殴遗迹”前站住,心神未定、满目错愕地看他。背后是高楼林立间半抹窄仄的夕阳。于是赵维宗也回看过去,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比刚才打架的时候还快——
  相视就在一瞬。
  孟春水看见暮色昏暝中,赵维宗流着鼻血,眼光像电。他看见赵维宗忽地弯眼笑了,像是对一切都了然。
  他听见他说:
  “你来啦?老齐?”
  孟春水仍愣在原地。
  赵维宗却向他走去,跨过地上魏远之还在抽搐的身体,并没有重逢标配的热泪盈眶抑或长篇大论。他软软地靠上孟春水的肩头,像是很累很累了。然后缓了一会儿,喘匀了气道:
  “快过去踹这玩意儿几脚,然后帮我把他弄医院去。”


第54章 。
  车开到一半,魏远之差不多恢复了意识,在后座歪躺着,嚷嚷要报警。
  赵维宗则侧过头去跟孟春水说:“手机借我一下,我的刚才扔巷口忘拿了,估计八成也摔得殉职了。”
  孟春水腾出只开车的手,从身侧座椅夹缝里拔出个黑色通勤包来,递给他道:“在里面。”
  赵维宗眨了眨眼,接过黑包翻找:“你还真放心我翻,看来这两年没干什么亏心事。”
  孟春水目不斜视:“都是工作的。”
  确实,这包里除了钱夹跟手机之外,只有两个磁盘。
  魏远之受了冷落,可是一万分的不乐意:“你俩怎么还聊上了?我要报警听见没?我要告你们暴力拘禁!”
  赵维宗头都不带回,低头端详着孟春水的手机,淡淡道:“报啊,等着你报呢。哦对,手机刚才掉没了对吧?求我我就借给你。”
  魏远之龇牙咧嘴地向前扑:“我他妈要日你——”
  赵维宗乐了,余光瞥着孟春水,他笑着说:“学长还真不长记性。”
  “操,”魏远之浑身扯得发痛,散架一样坐回到后座上,“把门锁打开,我要下车!”
  “也行,不过我们本来是要送你去附近医院瞧瞧的,这都快送到了,要不你自己走过去?”
  魏远之闻言愣了愣,然后便只哼哼不说话了。
  没过两分钟,车内突然响起一阵电子铃声,类似街机拳王争霸的开场白。
  孟春水听到这声,本来车开得好好的,突然就来了个急刹车。仔细看他耳朵根已经红了。
  赵维宗则靠着车玻璃大笑,昏暗光线下,脸被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得发亮。
  只听他说:“黑莓手机居然也能下载我那些小游戏。”然后便抱着手机玩起来,再时不时来上那么一句:“太他娘的好玩了,当年我真是个天才。”又或者是:“你还下了这个呀,太全了,我自己都忘了还做过这么弱智的玩意儿。”
  孟春水不接这茬,只是偶尔问句“空调冷不冷”“鼻血止住了吗”之类的话。
  魏远之躺在帕萨特硬邦邦的后座上,只觉得浑身酸痛,人生灰暗,自己仿佛不存在。他想这俩人在搞什么鬼,又想那狗屁医院怎么还没到。
  等到了医院门口,魏远之却又赖着不走了。他刚一下车就半倚在车门上,哭丧着脸道:“不成,我一人走不动。”
  赵维宗拍拍孟春水的肩膀:“你送他进去吧。”
  “你呢?”
  “我不上去了。”
  孟春水盯着赵维宗脸上的几块擦伤,不动地方。
  “没事儿,我这点小状况不至于上医院,”赵维宗冲他笑,“而且我妈现在也跟这医院住着呢,别一会儿碰上那就太搞笑了。”
  于是孟春水把车在马路边的车位停好,颇有些不情愿地搀起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一米九大块头,踏上台阶往医院大楼里面走去。他想着一把这位送到挂号处自己就溜。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赵维宗好像摇下了车窗,正对他说:“快去快回,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呢?孟春水想。
  太多了。他又想。
  但他并没能做到快去快回——那魏远之居然连怎么看病都不会,又不知哪来的力气,顶着一身腥气冲天的血污站在医院大厅里,冲着孟春水的背影大骂,义愤填膺地说他不负责任。这可引得好一大群医生护士围观,硬是把魏远之弄到了急诊室。同时孟春水也未能幸免,被拉到病房外面盘问了半天。
  最终他没办法,摆出标准的纯良微笑,对着护士长阿姨再次重申,说那家伙只是喝多了,可能跟人打架被揍成了这样,是他半路遇上捎到医院里的。他又说自己赶着去开紧急会议,晚了老板会扣钱的。
  护士长想起自家那个天天加班的儿子,心一软,放他走了。
  往回走的短短一段路,孟春水想了很多。他猜测赵维宗一定会问他这两年去了哪,到底在干什么,会问他为什么要装老齐,还会问他接下来准备怎样,是不是还要走。说真的,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赵维宗只需问句当初为什么不说句话就走,就能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都是在见到赵维宗前没想过的——当时他接到电话急得发疯,脑子里只剩快去救人一个念头。
  谁知道是这么一个哭笑不得的结局,好在赵维宗没事,这也就够了。
  然而当孟春水满心踌躇地回到车里时,却发现那人已经睡着,半靠在车窗上,脸上是半干的血迹,手里是局玩了一半的“铁甲老鼠勇斗魔王猫”。他皱着眉,睡得不安详。
  睡吧,你很累了。孟春水如是想着,从后座捞起一件备用的夹克,轻轻盖在赵维宗身上。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于是干脆哪儿也不去。就那么坐在驾驶座上,侧耳听着赵维宗并不均匀的呼吸。
  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在遥远的城市边缘,路灯早已亮起,他们旁边的车道上,总有飞驰的自行车掠过。人行道对面的烧烤架子支起来了,老板举着一串串羊腰腾云驾雾,旁边商场像是在做什么酬宾活动,大音箱立了三个,主持人高举喇叭,站在门口声嘶力竭——这城市喧闹种种,伴随仲夏蝉鸣,经包裹他们的铁皮壳子一过滤,却又听不真切。
  没过多久天空便浓云翻滚,顷刻间暴雨与冰雹裹挟而下,方才热闹的街立刻就空了,只剩下未能寻得避雨处的寥寥路人,跑来又跑过,然后在雨幕中消失。孟春水没开雨刷器,于是车身就被雨水透彻地浇淋,好像置身瀑布之下。
  路灯的光,模糊地照进车里。
  孟春水还在看着赵维宗。赵维宗还在皱着眉。
  你梦见什么了?孟春水想,你梦到我又走了吗?
  他听见车外雷电呜咽、水声散漫,突然有种被严密包围的感觉,同时生出一种妄想——他想这场雨最好永远别停。他和赵维宗就这么坐在车里,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用想。
  但雨还是停了,云终究是散去,空留一座被浇得凌乱的城池。虽然只下了一个多小时,但它把人都赶回了家里——方才的街道、商场、烧烤摊,想要恢复热闹,至少今夜是难了。
  不多久,赵维宗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身上盖的夹克,深呼吸一口,问孟春水:“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已经快十点了呀……”赵维宗把夹克叠好,连同手机一同交还给孟春水,“你接下来有事吗?”
  “没有。”
  “那送我回家吧。老地方,路没忘吧?”
  之后的路上他们一直沉默,赵维宗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事要跟孟春水说,又好像是事到临头反而什么也做不成。这么说魏远之还是缓解尴尬的利器呢?他盯着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偶尔跟着电台里的郭德纲笑一笑。
  下完雨的北京晶莹剔透的。路上车不多,很快就到了燕园,又很快到了出租屋楼下。
  “我——”赵维宗解开安全带,想了想,才说,“你不打算问我点什么?比如……为什么揍魏远之?”
  “已经猜到了,”孟春水望着他,眼睛一如曾经那样明亮,“你呢?我知道你也有很多想问的。”
  下一句是“我都会回答”。这是孟春水斟酌很久的决定,因他今夜已明白一点,无论如何自己都不想再让赵维宗伤心了。
  然而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赵维宗打断。
  他说:“没有,我没什么想问的,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我都理解的……以后你打算怎么样我也不想问,今天这些本来都不该发生的,是我把节奏打乱了对吗?”
  话毕,他蜷起身子,手臂撑着额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孟春水没有说话,慢慢拍着他轻颤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赵维宗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今天你来找我说实话我挺开心的。本来打那个电话也没抱什么希望。总之谢谢你,我先上去了。”
  说罢他就开门走了。
  孟春水被那个笑容晃得发懵——赵维宗的反应和他先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公寓楼门口,脚踩在湿漉漉的水坑上。而赵维宗则站在一楼楼道里闪来闪去的昏黄灯泡下,正回头愕然地看着他。
  他听见自己说:“我也上去。可以吗?”
  赵维宗整个身子都转过来,手有些局促地搭上楼梯扶手:“可以,可以,当然。”
  出租屋没什么变化,那块树脂板挂在走廊里,被手电照着,一副图景在墙上熠熠生辉。
  孟春水在沙发上枯坐,赵维宗在浴室里洗澡。
  穿好了衣服,赵维宗盯着镜中有点鼻青脸肿的自己,突然觉得悲惨不过如此——你不告而辞的老情人,今天终于出现了。你明明想抱住他再不撒开,任他如何你都绝不退缩,可事实上你却跟他说:“那我走了,谢谢你。”而此时他就在外面,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你却又踌躇犹豫,甚至不敢迈出这间屋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叫近乡情更怯吗?
  他本来,他明明,他确实有一肚子话要问,一心的气要撒,可当他与孟春水真正单独待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借口的时候,却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出来。
  赵维宗曾经多么想要一个答案,但当这答案近在眼前时,却又感到恐惧。
  因他明白没有今天魏远之这茬事,孟春水就不会来找自己。见面?重逢?都是那个人的意料之外,并不是愿意的、计划好的。所以也大概可以猜到,话一旦问出,答案很有可能并不是自己盼的那个。
  而它假如不是——哪怕有一丝失望的可能性——那对他自己来说也是灭顶之灾。人一意孤行过一次,然后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今后再看见高山,也都会犹豫要不要上去。
  但总不能一直躲厕所里吧,就像以前自己躲里面撸管一样?赵维宗自嘲地想,最终还是推开了门。外面并没有什么水深火热抑或狂风骤雨,孟春水平静地坐在沙发一角,好像在回复短信,见他出来便抬起头,问道:“还疼吗?”
  “好多了已经,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赵维宗尴尬地放下浴巾,笑了笑,“那家伙没什么杀伤力。”
  “对不起。”
  “啊?对了你吃晚饭了吗?家里还有点挂面我去给你煮……”
  “我当时走错了路,所以去晚了。我没有去过赵登禹路。”
  原来是说这事。赵维宗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释怀,总之他竟然松了口气:“反正最后你来了,对我已经足够了。”
  “我不想吃面,你坐下。”孟春水望着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
  赵维宗就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孟春水非常自然地把他揽到怀里。
  就像冰到春天就会熔化一样自然,赵维宗甚至没想过挣扎。鼻子里的血腥味没了,他就闻见孟春水身上的气味——熟悉的,混着风油精味的干燥气息。
  雨后的空气也是晶莹剔透的,不凉不热。蝉声静了,只听得见蝈蝈。
  突然间就什么也不想再思考了。放过我吧,赵维宗对心里的那团黑气说,今晚过去再说今晚不能浪费呀。
  倒真有种今宵有酒的醉意。
  那夜赵维宗睡得很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也许是太累,或者是“孟春水就在身边”这事儿已足以让他安心,总之他在沙发上很没出息地睡死过去。那些纠结和不确定都被极深的睡眠剥离——他已经很久没睡这样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发觉自己横躺在床上,而身边无人。赵维宗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认命般起身穿衣服,打算去拍卖行辞职。正系着扣子,却恍惚听到厨房里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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