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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航船-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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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我是江浩然的妈妈。他在你旁边吧?”
冷冰冰的声音,让阮悠游立刻清醒,他猛地推了一下江浩然:
“你妈妈找你。”
“我妈?”江浩然也睡得特沉,被阮悠游又接连推了好了几下这才睁开眼,哑声问:“几点了?”
“五点多。”
江浩然向后抓了抓他被剃到不能更短的头发,坐起身,接过阮悠游递来的手机。
他和他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阮悠游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抱膝盖,脸埋在膝盖里。他一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搭在阮悠游的背上,以一种稳定而舒缓的节奏拍打着。
“我是出来了,恩。”江浩然说,阮悠游在他的安抚下后背轻轻起伏:“没什么事儿吧?你这么大早上的不睡觉,睡不着?”
“学校说要记过?”
一听这话,阮悠游倏地抬起头。
抓着江浩然的胳膊,他叫江浩然别争了,先低头认错。
以前阮悠游自己和家人闹到不可开交时江浩然劝他服软他不听,现在换成他劝江浩然,效果同样不怎么样。
“不关他的事。”江浩然冷冷地告知电话那一头的母亲:“是我自己受不了被规矩绑着,你难道还不了解我?”
“行,那就这样吧。”挂了电话,江浩然把手机扔到一边,吩咐阮悠游把床头柜上的香烟和打火机递给自己,一簇蓝色的火苗跳动着,衬得他表情越发深沉。
“我妈找过你?”
“恩。”
“你怎么不说?”
“我不想让你担心……”
“我现在难道不担心?”江浩然沉默片刻:“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说因为我的关系,你没法好好适应军校的环境……江浩然,我不想说你妈的坏话,我……”
“我没指责你,我要是你,也不愿意多嚼舌根。”
“……谢谢你理解。”
“这也要谢?”江浩然挑起嘴角,捏着他的下巴视线紧紧盯着他问:“你怎么总和我这么见外?那我是不是还得回你一句,不用谢?”
不是听不出他这句话中隐藏的讥讽,阮悠游兀自问:“那现在怎么办?你快点回学校吧,不是都记过了么?”
“记过怎么了。天塌不下来。”江浩然打了个呵欠,打开电视看起了转播的球赛,阮悠游坐在他身边也跟着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连进球了都没发现,直到江浩然怒骂女主持人“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懂个屁”时,他才又回过神来,由衷附和了几句。
“你再睡会儿吧。”江浩然把电视的音量调小,见他没动作,脸上泛起了一个十足宠溺的笑容,倾身将他压回床上:“睡不着吗?还是你想我哄你睡?”
“我不怕。你也不要怕。”阮悠游听江浩然的,把被子拉到下巴,双眼被电视的光线照得微微发亮。
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握住江浩然的手,就这么保持着十指紧扣的状态,阮悠游道:“我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虽然我希望它不要这么快,因为我还想和你再无忧无虑一阵儿……可是你妈妈会反对我们,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实上我也从来没幻想过她会支持我们,不管她多爱你,她都不可能做到关心不乱。”
“不过你放心,我也没有自己以前那么悲观了。你都可以不嫌我长水痘丑八怪的样子,我也不会嫌你毫无准备,不知所措……我们都不嫌对方,在一起已经两年了,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你答应我……”
江浩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有个人曾经这么义无反顾地要和自己在一块儿,原来被一个人爱着的感动丝毫不轻于爱着一个人,气氛既庄重又浪漫,有点儿类似于在教堂被神父见证着交换给彼此的戒指。
“我说过我不会辜负你。”江浩然关掉电视,也钻回了热烘烘的被窝。
“好。”
摸着阮悠游的脸,只见朝阳红彤彤地映在他的眉眼上,江浩然忽然说:“早安,老婆。”
阮悠游努力对他微笑了一下:“早安。罗密欧。”
第68章
一回寝室陈文硕就嚷嚷开了,说你总算回来了,昨天走这么急拉都拉不住你。
“张霖徐征呢?”江浩然喝了口水问。
“上图书馆自习去了啊……操,你怎么又走了?!”
雨下得很大,江浩然浑身湿透地赶到图书馆,上台阶时不小心滑了一跤,一看他连下巴都磕破了,张霖和徐征纵使有天大的气也消了一半。
“以后别说走就走了啊。”张霖照江浩然的胸口锤了一拳,徐征也一脸心有戚戚焉地望着他。
规则是死的,违反了它依然还在,可朋友是活的……
江浩然很后悔自己让朋友陷于两难的境地,郑重点了点头:“好。”
星期五下午检查内务时教导员突然宣布撤掉张霖的职务,改由成绩比他更优秀的江浩然担任。仿佛是一架战斗机载着江浩然以及张霖还有其他人在天空上缓慢飞行着,中途遭遇了突如其来的气流,飞机骤然滑翔,穿过山谷直接掉进了深陷的盆地,发出轰的一声,谁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江浩然站直了身体,不论是记过,还是拔擢,命令容不得他反抗,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重重地往上提了一下,血液汇集成了枪膛内的子弹,对着他本人一阵扫射。
他脸红了,张霖沉默着把自己当干部时做过的会议记录转移到他手中,他反射性地往外推了一下,第一次失去了玩笑的能力,只能紧紧抿着嘴唇。
事后陈文硕把这一幕形容为官场有史以来最黑暗的一幕,作为寝室里唯一一个敢拿这事儿开玩笑的人,江浩然不止一次想揍他一顿命令他闭嘴。可目前这种情势,哪怕是骂一两句脏话都成了奢望,在群众的心目中他江浩然是最没资格也最没必要宣泄的人,就算其他人都发泄完了,也轮不上他。
江浩然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儿一定是他老妈远程遥控的。这个他最爱的女人又在管他了,只不过这一次不仅仅制住了他,也伤害到了他的朋友。
刚成年的江浩然似乎仍有心想维护一些社会最基本的公平,这也许是他并不成熟的正义感使然,也许是他性格中不乏细心的一面,然而时至今日,这种有心也已经变成了无力,因为游戏规则本来就是既定的,即便他选择不彻底揭破它,也不代表它有一天不会自己完整地浮出水面。
中秋节那天所有人都给家里打电话,江浩然拖到最后一个才拎起话筒,他老妈若无其事地问,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啊?江浩然说,特别好,谢谢妈。
“周末就多待在学校吧,儿子。”
“你管太多了。”
“我已经管不了你老爸,难道连你我也管不了?”
江浩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笑女人这辈子总得管住一个男人,她的生命才有意义似的。
“下次有什么事儿直接和我说,别找别人。你是不是看多了偶像剧?”
电话那头沉默着,江浩然顿时意识到自己太强势了:“我是你儿子,你要教育就教育我。”
“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他妈没好气地道:“翅膀还没长硬你就敢教训老娘了是吧。”
“不敢不敢。”江浩然伸手够枕头底下的烟盒,没想到摸出来的是一包月饼,不远处陈文硕在和他挤眉弄眼,意思是你都当班长了还抽烟呢?吃月饼吧!
把月饼砸向陈文硕的狗头,江浩然一边对电话那头不急不缓地说:“长硬了也不敢教训你。不过是实话实说。请你多包涵。”
大二上学期过得一点儿也不平淡,江浩然这个干部当得,越来越酷似从前他们刚进校时带他们的那个老学员,只不过看上去屌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尽管不服气,可也绝不敢埋怨什么。事实上摆平其他人在江浩然看来并不困难,最困难的永远是摆平他自己,他忘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也不敢去数不想去数他有多少个星期没去找过阮悠游,倒是周易没事儿总在他跟前晃来晃去,安慰他不需要太介意张霖的心情,谁叫这儿是军校,又不是象牙塔,竞争无处不在,像张霖这样的人不计其数。
北风乍起,新年在飞雪中接近了,好不容易等到放寒假,去接阮悠游的那天江浩然特意买了一大束鲜花,风骚地在江大门口站着。
阮悠游一眼从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发现了他,快步地向他走去,一见面两人都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得要多傻有多傻,也忘了在见不着对方时明里暗里难过了多少次。
阮悠游开玩笑地问,这花是送给我的吗?都老夫老夫了,还送花吗?
江浩然很诚恳地点了点头,说一点都不老,还像是第一天见到你,比他妈的鲜橙多还鲜。
阮悠游说,你再不出现啊,我就要被别人拐跑了。
江浩然挑挑眉拉着他的手直接跳上了一辆公车,还记得他们曾经在公车的角落上演过一段坐大腿的激情戏,那放肆的感觉当真是回味无穷。
再一次把阮悠游按在自己的大腿上,江浩然享受着这种美人在怀的感觉,一边揉搓着阮悠游发烫的耳垂,一边欣赏窗外暗红色的夕阳把美人烘托得越发艳丽无匹,低声问:“想不想被当众调戏?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勾引我吗?”
公车上没什么人,司机也离他们很远,阮悠游就像是一颗洗净的樱桃,看上去鲜艳而可口。毛衣挡住了他的心跳,可那种肋骨都快被撞断的感觉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也是他最最迷恋的,一再提醒着他他还是他,还是那个为了爱飞越了半个地球的少年。
江浩然把他抱得很紧很紧。他眯起眼沉溺在久违的爱人的怀抱中,闻到江浩然衣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还有被阳光晒过的气息,他问江浩然是不是想勒死他,好去找新欢。
他还在胡言乱语,江浩然低下头亲亲他的嘴:想我吗?老婆。
阮悠游说,想了。当然想你。能不想你吗?
江浩然也觉得自己很傻逼,竟然问这么傻逼的问题!
阮悠游又说,以后请不要问这么多余的问题。
江浩然大笑着,说那不行,走走形式是很有必要的,难不成一见面就上你?
晚上他们坐飞机回A市,要换票时阮悠游突然找不到身份证了,江浩然一边骂他笨,一边把他的行李箱里翻了个遍,没见着身份证,倒是发现了一张被压在箱子底下的交换生项目的申请书,从江大到港大,为期两年。
“这是学校发的,我不打算申请。”阮悠游说着便把行李箱合上了,他找身份证找出了一身汗,幸好终于找着了,否则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去挤火车。
“怎么了嘛,我不会去的,我要是走了你妈妈可就高兴了,不用她赶我自己滚蛋了。”坐上飞机,阮悠游一边开玩笑一边接过空姐递来的橙汁,空姐问江浩然先生您需要什么,江浩然问,有喝了能让人变聪明,不犯蠢的饮料吗?
“你不准劝我去。”等空姐走了,阮悠游放下小桌板把喝了一半的橙汁搁在上边,正经八百地说:“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是在犯蠢,不去是有损失,可是也有所得啊,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的选择。”
“我没打算劝,”江浩然自顾自地头靠后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这又不是什么生死抉择,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都支持。”
“嗯。你真好。”
飞机一阵摇晃,纸杯里的橙汁也洒了几滴出来,一些乘客打开了自己座位上方的阅读灯,纸张摩擦的声音很轻微很细腻。
靠在江浩然身上打了个呵欠,阮悠游望着窗外的夜空闪烁,被江浩然有力的胳膊搂着,这个怀抱是这么暖,这么可靠,以至于他的脑子几乎无法好好工作,没一会儿就也眯了过去。
第69章
人潮拥挤的大街上,阮悠游眼睁睁地看着江浩然搂着另一个面目模糊的男孩儿,两人有说有笑地打他跟前经过。他急忙追上前,一股脑地叫着江浩然你别走,可当江浩然再次转过身时,他发现自己竟然认错人了,那个人其实并不是江浩然,甚至长得和江浩然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阮悠游在梦里吓出了一身冷汗,醒来后呆愣着,只见在靠窗户的书桌上有什么东西白得发亮,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那张去港大交换的申请表,仍旧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往里填。
冬夜的风不断敲打窗户,阮悠游赶紧钻回被窝,他感觉被窝里很冷,尽管房间里的暖气很充足,可是被子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汗。他突然非常想念江浩然,犹豫着拨了江浩然的手机,可能是时间太晚了,江浩然已经睡了,电话没有被接通。
他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怔,疑惑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没有魅力,越来越以江浩然为中心……其实在听到江浩然告诉他,去不去都随他,这件事必须由他自己做决定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不为人所察觉的失望的,他想自己更希望听到的或许是一个不够理智的答案,比如江浩然强势地绑着他,命令他别走,哪儿都不准去,就呆在我身边。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晒屁股了,他妈催他起床,这年过得一天也没歇着,除了拜年,还是拜年。他一边换衣服一边不爽,没注意到门外的脚步声来了又去,王桦推门而入,见他光着上半身,一声不吭立刻又退了出去。
“进来吧!”阮悠游好笑地想,又不是女人,再说上次长水痘王桦也看得差不多了。
“阿姨说她和我爸先过去,咱们俩自己走。”王桦隔着一道门说。
“那太好了,我再睡会儿。”阮悠游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了,故意打呵欠装出困倦的声音逗一逗王桦。
“……好。那待会儿我叫你。”王桦走了,语气相当的无奈。
阮悠游打算利用寒假的时间学驾照,不光是为了逃避走亲戚,还能意淫某天他开着跑车到K大门口等江浩然出来……
我怎么这么幼稚啊!他笑着叹了口气,一个不小心车屁股撞在了栏杆上,把他撞得头晕目眩。
教练大吼一声,你他妈来做白日梦的吗?!
擦掉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阮悠游默默回了一句:人不做梦枉少年。
虽然撞坏了一辆驾校的车,不过考试总算让阮悠游一次通过了。元宵节那天,他和家人去泡温泉,碰巧江浩然他们家也在同一座山上。等夜深了,两个年轻人偷偷出门约会,手牵着手在空寂无人的山道上溜达。露水挂在树叶上,反射着夜光,月亮若隐若现,蟾宫里的嫦娥和月兔不知上哪儿去了。那个夜晚静谧而悠长,仿佛一个梦境,只有他们自己记得他们曾在这个梦里走过,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连呼吸都像是在做梦。
翌日江浩然走得很早,他妈不舒服便提前结束了温泉之旅,之后到医院检查,发现乳房有钙化,接下来还要做穿刺,才能确诊到底是什么病。
江浩然他爸在放完年假后迅速投入到了一场军事演习中去,这不光涉及到他爸个人的理想和荣誉,也关乎他爸所在部队的荣辱,故而江浩然一肩挑起了照顾妈妈的责任,阮悠游给他打电话时他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自从得知有可能是乳腺癌后他妈妈便彻底精神崩溃,像个经不住打击的少女,每天连饭都吃不下,更别提调整心态积极面对了。
“阿姨怎么样?”阮悠游问,元宵过完寒假就快结束了,这次江浩然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起回江城。
“一般吧。”江浩然似乎无心和他多说:“等有了确切结果我再告诉你,你也别担心,我没空你就自己管好自己。”
“我问了我妈妈……”
话还没说完,阮悠游听到江浩然那边一下子吵嚷了起来,估计是他们家亲戚去探望病人了,他静静等了几秒钟,最后自顾自说了声你先忙吧,也不知道江浩然有没有听见。
又过了两天,阮悠游提着水果和营养品来到江浩然妈妈住院的那间医院,在大门口碰上一群家属拉着横幅抬着尸体咒骂不绝,他匆匆瞥了一眼那具尸体的脸,从人群中艰难挤了出去。
走到病房外他敲了敲门,江浩然正在给老妈泡功夫茶,一缕茶香冲淡了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儿。
江浩然一见是他顿时眼睛一亮,顾忌着病人的情绪,不得不假装客气:“你来了?有心了。”
“阿姨好。”阮悠游进门把东西放下,说:“我正好在附近有事儿,就来看看您。”
“谢谢。”江浩然他妈妈坐在病床上,看样子精神状态倒还过得去。
聊了十分钟天,江浩然说我送他出去,你一个人待会儿没关系吧?
“等等,”阮悠游说:“我还有件事情想告诉阿姨和你,下个学期我打算去香港念书了,要两年才回来。”
他话音一落,江浩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
“阿姨你好好养身体吧。” 阮悠游说着站起身,扭头问江浩然:“你不是要送我吗?阿姨,可以让他送我吗?”
江浩然的妈妈沉默一会儿,说:“去吧。江浩然你今晚就请悠游吃个饭吧,给他送行。”
“我们出去说。”江浩然维持冷静的表情又叮嘱了他妈几句,等病房的门一关上,他立刻瞪着阮悠游,声线压得低低的:“你搞什么?别胡闹!”
瞧把他给紧张的,阮悠游反而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为了哄你妈开心才走啊?不是。我实话告诉你……我是为前途。”
“我不管你为什么。别走。”江浩然说着握紧了他的手,浓眉一味地皱着,没等他反驳便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抱得很用力很用力,仿佛想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我真的觉得我应该走。”阮悠游说,走廊上静静的,只有阮悠游的声音在回响。
“再这么下去的话,我真的会变成一个只围着你转,生活中只有爱情的人。我想,到时候你就该嫌弃我了,我自己也会嫌弃我自己。”
“我就喜欢你只围着我转,你别胡思乱想。”江浩然狠狠掐了一把阮悠游的脸,低吼道。
“你哄我我真高兴,可是我想过,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你一定能更专心地当你的兵。我知道对你期望最高的其实不是你爸妈,而是你自己,我一直知道的。”阮悠游越说声音越轻,就好像快消失在空气中似的,只剩下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我他妈有什么期望!”江浩然笑得有点儿惨:“我连宠你都宠不好。答应过你不让你哭,你自己数数,这两年你都哭了多少次了?这还是在我在的情况下!”
“我才不想数,数不过来啊……亲爱的,我哭是因为我爱你,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他哭的啊。”阮悠游边说边皱了皱鼻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江浩然的脸,从眉毛到鼻梁,再到嘴唇,下巴,仿佛想更深刻地记住他的长相似的:“如果一辈子连为一个人哭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生就太无趣了。”
“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去了?”江浩然收紧圈在他腰间的双臂,鼻子埋进他的脖颈,深深地闻着他的味道。
“嗯。”
“是不是最近我太忙,你故意想点儿花招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你不是总说我有心机吗?”阮悠游笑了笑,说:“可能,我真的有吧。”
江浩然把他从怀里捞出来,盯着他突然也一笑道:“你还在记恨这句话……YOYO,听我的你哪儿都不用去,其实就算你在也不妨碍我严格要求我自己,我他妈就算禁欲,也一定不会放开你。”
“……”
“我这么说你满意吗?”江浩然用力地亲他。
楼下传来模模糊糊的救护车的呼啸,还有小孩儿的哇哇大哭声,阮悠游过了很久很久方才从这个纠缠的吻中回过神来,点点头:“可是我已经想好了。你就别再来推翻我的决定吧,这样显得我非常容易动摇。”
“傻瓜!你不是最怕距离?”
“我怕啊。可是我更讨厌自己这么怕它。”阮悠游扒着江浩然背上的衣服,十指松开又抓紧:“我想要变得更成熟一点,做小孩很好,可是我更想做大人。”
“你大不了。这辈子就这么大了。”江浩然这会儿还有工夫开黄腔,把阮悠游从那种自我成长的美梦中无情地拖了出来。
“哼。”
“老婆。”
“嗯?”
“我不会让你失望。”江浩然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他的十指从阮悠游的指缝间穿过,彼此牢牢地紧握着。
“好。”
“别走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真的你别折腾我。”
“……这样啊……可是我就是喜欢折腾你怎么办?我就是喜欢你不放心我。拜托你一定要记住我很受欢迎这个事实,每天给我打十个电话,千万千万别太放心……”
第70章
一年后。
2005年春节,往江城的火车马上要开了,武清的家长终于走下车厢,儿子才十六岁就已经念大学了,还是军校,这叫他们忧心不已。
车开了,武清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得好好的,忽然来了两个黑瘦黑瘦的男女,其中那个男的拍了拍他的肩,喊他小帅哥,能不能坐过去一点儿,他们夫妻俩只买到一张坐票,老婆怀孕了有些不舒服。
武清闻言立刻往里腾了点儿位置,那对男女紧紧挨着他,车座的位置很窄,武清被挤了一会儿索性站起身走向开水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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