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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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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的,是他那不走心的老爹。他爹来开家长会,不走神不睡觉就不错了,谁也不能指望这位大爷认真听班主任讲话。家长的不负责任,恰好方便了于秋凉,他本就是悄悄搞事情的惯犯,他从同学那里获取到了加群方式,然后伪装成自己的家长,用小号加了进去。
宋词然有样学样,也如法炮制,只可惜宋词然的爹十分负责,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后,宋词然的勾当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他本人也招来了男女混合双打。听闻宋词然挨揍的消息之后,于秋凉胆战心惊,唯恐好友在暴力面前屈服,把他当作贡品上缴给班主任和父母;但好在宋词然没有被疼痛攫去心神,他仍保留了一丝冷静,他知道自己最该做的事不是供出于秋凉,而是及时止损,把损失尽量减少。因着他守口如瓶,于秋凉保住了一条小命,为表达由衷的感激,于秋凉代他起草了一份检讨书。该检讨书情真意切,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班主任从中体会到了学生悔过的诚心,大为感动,从此再不提起此事,顺顺当当地把它翻了篇,于秋凉这个家长群中的间谍,也得以潜伏至今日。
心中还剩下最后一点侥幸,于秋凉点开了家长群,企盼着群里的历史消息能告诉自己,今天不是他的家长值班。然而,现实是这般冷酷无情,班主任的通知明晃晃地挂在群里,今天要值班的,还真他妈就是于秋凉的家长。于秋凉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他本能地不想让余夏生来学校里盯着他,但他更不想给父母打电话。现在刚下小晚自习不久,正是晚饭时间,还有那么一小块可供于秋凉挣扎的余地。他纠结了三分钟,扭捏了三分钟,坐立不安再三分钟,又花了一分钟用来翻手机通讯录,整整十分钟过后,他打出一通电话,打给了余夏生。
他的电话打过来的那一刻,余夏生刚回到家,正站在门口要换拖鞋。老鬼忙活了一个白天,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一共十二小时,他除却喝了几杯白水,肚子里就再也没装过别的东西。正饿得前胸贴后背,恨不得生吃一头大象的时候,他突然又接到电话喊他去学校救急。他本能地不想去,但他怕真有巡查的老师注意到于秋凉的家长没来值班,只好先答应了对方晚上去学校,匆匆忙忙钻进厨房找东西吃。
常备零食是个好习惯,如果他们两个平时谁也不囤粮,那今天余夏生估计就要再死一次了,当然是被饿死的。真丢人啊,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四肢健全的富有的成年男子,竟然被活活饿死在家门口。余夏生一边嚼着面包,一边飞快地把客厅收拾整齐。于秋凉今天中午睡迷糊了,出门又忘记丢垃圾,待会儿他下楼出门,还得拎两包垃圾下去。
这就是两个忙碌的单身男性的日常生活。今天这个忘了丢垃圾,明天那个忘了刷鞋——“这个”和“那个”都是于秋凉。也许这部家庭剧的名字应该稍作修改:一个忙碌的单身父亲和一个忙碌的单身儿子的日常生活。
单亲家庭,说不上哪里好,也说不上哪里差。余夏生忽然开始考虑单亲与否对孩子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想了想,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没必要深入思考。他冲进卫生间洗了洗手,掬一抔水泼在脸上,浇去几分疲惫,关了灯冲出门去,提起垃圾往楼下走。他在内心狠狠诅咒着高中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章制度,真当学生家长那么闲,没有自己的事要忙吗?有老师盯着晚自习还不够,还非要在教室里添一个家长!
十分钟后,捧着鬼界八卦杂志的顾嘉抬起了头,嘲笑似的看向从后门走进来的余夏生。余夏生也发现了她,但没和她打招呼。吃过晚饭的学生们基本上都回来了,在一群大活人面前冲着空气打招呼实在不好,传出去会演变成多个版本的校园灵异故事。
但实际上这也真的是校园灵异故事,因为前头确实坐了个女鬼,还是个早就扬名该区的女鬼。
于秋凉没注意到余夏生来了,还在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给同桌讲故事听。瞧他讲得绘声绘色,生动形象,仿佛一位说书的小先生,余夏生不懂得他脑袋里面是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竟能支撑他讲这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余夏生在于秋凉后排坐下,扫开了桌面上堆积的凌乱书本。这里不知是谁的位置,也有可能是专门为家长设置,总之,各类杂志摆满了课桌,余夏生略略一翻,发现它们都是三四年以前出版的。眼看着三四年前那些旧事在杂志上作为“时事热点”出现,余夏生从心底生出一种荒谬感。他总是往前走,但他从来不知回顾也能有如此趣味。
上课铃忽然响了,然而它的嗓音被教室里学生们的嗓音压过。楼下那些高二的孩子们更吵,余夏生不禁皱了皱眉,后悔出门出得太急,没来得及带上耳塞。有耳塞的话,一切就都很好解决,任你外界再吵再闹,只要塞上耳塞,所有声响一概可以隔绝。
似乎有查晚自习的老师们来了,楼下那群大吵大闹的男生女生骤然安静。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响起,于秋凉打开练习册,不经意间扭过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到来的余夏生。他本想和老鬼闲扯两句,只可惜现在是上课时间,但凡他发出一丁点声音,教室内的寂静就会被打破,同学们的目光也必定被他吸引而来。因此,他只是咧了咧嘴,便又转回身去,从课桌里抽出厚厚一叠草稿纸,开始背英语单词。
放在平时,于秋凉是打死也不翻课本的,课本上的内容他都学过一遍,再复习就失去了新鲜感。他讨厌这种不新鲜的感觉,不过,他也不希望考试内容是他完全不熟悉的东西。他仅仅是不喜欢反复学习同一部分知识罢了。虽然这一部分学过的知识,他并未完全掌握,但是他自高自大,自认为已将它们掌握得很好,他迫不及待要摆脱这些令人腻烦的东西,赶快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他今天翻英语书,背英语单词,纯粹是看着余夏生坐他后面。平时呆在家里,他再无法无天,余夏生都很少管他,可这是在学校,倘若他不守规矩,他丝毫不怀疑余夏生会给他一顿惨烈的教训。
他的猜测没有出错。余夏生很认真,身在何处,就办何事。如果在家,他就洗衣烧水做饭拖地,如果在学校充当值班家长,他就紧紧盯着于秋凉。
没错,他只盯着于秋凉,好似别的学生根本就不用他在意似的。他撑着脸,双眼直勾勾地望向于秋凉的后背,仿佛要把对方的校服烧出一个洞来。于秋凉如芒在背,瑟瑟发抖,只好全神贯注地背起了单词,放弃了和宋词然传小纸条。
余夏生看了他大半节课,及至下课铃响的前五分钟,于秋凉才感到背上的压力减轻了些。这时老鬼转移了视线,竟开始观察班里的学生。顾嘉手里拿了本杂志,在教室里到处转来转去,乍一看还真像个来监督学生们上晚自习的老师,然而学生们看不到她。
于秋凉从宋词然那借来了一面小镜子,此刻他正把镜子拿在手里,借以观察坐在后头的余夏生。这面小镜子的作用,就好像汽车上的后视镜,于秋凉觉得好玩儿,而当他看到顾嘉在教室里转来转去,就更觉得好玩儿。下课铃刚响,他就嘎嘎地笑出了声。
有些人的笑点很奇怪,比如宋词然。他笑点极为特殊,而且笑点很低。他听见于秋凉笑,也没问于秋凉到底在笑什么,就也跟着开始笑。于秋凉莫名其妙,但习以为常,他明白宋词然这是又在发神经。
他习惯了,余夏生和顾嘉可没习惯。两只鬼齐齐望向宋词然,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些异乎常人之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宋词然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他浑身上下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的脑子,用于秋凉的话来说,他脑子有病。
在学生时代,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能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在班级里有较高的存在感。宋词然凭借着他构造特殊的大脑,将在毕业后成为同学们津津乐道的传奇。
高考的日子越近,于秋凉就越浮躁,他没能安静一节课,第二节 晚自习就又开始作妖。他作天作地,作得余夏生都看不下去了,在桌子底下踹了他凳子腿一脚。于秋凉“咿”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他挪了挪凳子,把课桌往前推,远离了余夏生的夺命腿,继续跟宋词然传纸条。宋词然有些过意不去了,他觉得既然于秋凉的哥哥不同意他们传纸条,那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接着传,可真要暂停,他又舍不得于秋凉给他讲的那个故事。
余夏生在他们后排咳嗽,咳得很响。
“嘶……”于秋凉回头看了一眼,把纸条又传回了宋词然桌上,宋词然万分兴奋地打开,却见他在上面写着:“不好意思,懒得编了。”
原来他讲得那样真实,故事却全是捏造。
“杜姐!”少女肩上扛着巨大的摄像机,急匆匆地朝杜小园这边跑来。黑漆漆的“炮筒”在她肩头对众人虎视眈眈,好像马上就要打出一发炮弹似的。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实打实是个大学生,别看她身上的衣服怪里怪气,她所就读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学校,不是什么野鸡大学,也没学什么特殊专业。或许是因为摄像机太沉,她稍微有些气喘,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她才开口继续刚刚未尽的话:“找遍了,都没有!”
“都没有?”杜小园跺了跺脚,“不可能啊!”
“真的没有!派了十来个人去找,谁都找不见!”眼瞅着杜小园急了,那名少女也急了,她声音稍稍抬高,力图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杜小园并非不信任她,只是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一个在外游荡的小鬼,着实不合常理。好看的眉毛拧起,她满心烦躁地踹了踹一旁的假山石,立在假山顶上打盹的小鸟被她惊动,拍着翅膀扑棱棱飞起来,直直飞上夜空,隐没在晚间的迷雾里。钟楼上的光,在大雾中散射,洇开了一片莹莹的绿,像是野兽的眼睛,亦像是墓地中的磷火。杜小园眯起双眼,视线穿透浓雾,投向位于全校最高点的钟楼。少女方才正是从钟楼上下来的。
“没抓住她,总该知道她曾经去过哪儿吧?”杜小园问,“路怀明说什么?”
“路叔叔也找不到。”少女摆弄着摄像机,回头看了钟楼一眼,神情有些迷茫。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找不到那个小姑娘,这在他们的工作经历当中,实属头一遭。杜小园听到她的回答,抽了口气,从大衣兜里摸出手机,走到小花园那边去给余夏生打电话。余夏生这个王八蛋,成天做甩手掌柜,真他妈以为别人的时间都不值钱!
她冤枉了余夏生。余夏生今日也正为此事奔波劳碌,只不过他和杜小园等人的工作地点不相同,因此杜小园没看见他有多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于秋凉听见动静,以为是骚扰电话或者房地产推销,下意识地回过头,瞄了余夏生一眼。后者看到来电,却没有挂断,反倒接了电话,起身向外走去。一定又是工作上的事吧?于秋凉想。他突然有些害怕,万一余夏生被这一通电话叫走,他晚上就要独自回家,倘若路上碰到恶鬼,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如今他的胆子比蚂蚁还小,鬼的世界太险恶,稍有不慎就会被吃掉,他不愿意做其他恶鬼的食粮,他要做一条安静的咸鱼,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地活着。
平平淡淡才是真嘛。
“怎么回事?找不到?不在学校里?不可能!”余夏生接了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杜小园的怒骂。她骂人,余夏生也不和她计较,但他的确为此事感到惊奇。这种离奇的状况,别说是路怀明他们没遭遇过了,就连他也没遇见过。那小女孩不在校园里,又能去往什么地方?她才刚死不久,只能呆在死亡地点附近,若说她不在学校里头,余夏生是不信的,她一定还在校内,躲在杜小园他们没有翻找过的地方。
“哟,你讲得轻松!你来找找看啊?”杜小园没好气地说,“能藏人的地方都看过了,都他妈告诉你了没有就是没有!”
“行行行,知道了。”余夏生险些被她这一嗓子给喊聋,连忙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儿,“我先送孩子回家,你们要是找不到就回来休息,通知另一队去找。”
“谁带队?”杜小园问。
余夏生刚想将功赎罪,自告奋勇带队去加夜班,以平息杜小园的怒火,杜小园那边却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路怀明从杜小园手中接过电话,把这差事揽到了身上。有他替自己忙活,倒是也行,余夏生松了口气。他和路怀明简单说了几句,忽然觉得心脏绞痛,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累得过分。想想他都这么累了,回去还要给于秋凉做饭、刷碗、洗衣服,当真是受压迫的可怜平民。
于秋凉这小皇帝,今天晚上该纡尊降贵,自己刷刷碗了。
铃声才响,于秋凉就飞奔出班门,一下子扑到老鬼背上。他像只活蹦乱跳的小狗,过于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无处安放。余夏生只觉得老腰差点儿被他撞断,立马“哎哟”一声,抬手撑住了墙。
“下来下来,你把我撞个腰间盘突出。”余夏生疲惫不堪,没精神和于秋凉闹。于小狗嗯嗯呜呜半天,伸出爪子给老鬼揉了揉腰。这回他没让余夏生给他拿书包,都腰间盘突出了,还拿什么重物?不如趁早歇一歇吧。
宋词然单肩背着包,也从教室里钻出来,他靠在走廊另一边的墙上,等待对面班的女孩出门。于秋凉扫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同时笑了笑。宋词然和于秋凉不一样,他化心动为行动,是真的在谈恋爱。
但于秋凉还是闹不懂,都快毕业了还谈什么恋爱。
事到如今,只能暗中祈祷宋词然高考时能有好运气,可以顺利地和女友考入同一所大学。作为宋词然的好兄弟,于秋凉只能帮他到这里。
余夏生也往宋词然那边望去,只消一眼,他就能看出这孩子周身萦绕着一圈粉红色泡泡,显然是处于热恋期。他轻轻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些小孩很有意思,但坚忍不拔至今不找女朋友的于秋凉,还要比其他小孩更有意思得多。
“笑什么呢?”于秋凉突然开口,语气酸溜溜的,活像喝过几百斤醋,“女朋友给你打电话了?”
“什么女朋友?那是杜小园打的。”余夏生和他并肩走下楼梯,漫不经心地回答,“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没啥意思。”
他一提到工作,于秋凉就想起那个横死的小女孩,他直觉这是余夏生等人近期最主要的工作。走到一二楼交界处的大镜子前面,于秋凉粗略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整了整校服上衣,问道:“那个小妹妹,你们找到她了?你什么时候去送她?我也跟你一起……”
“小祖宗,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余夏生打断他,“我们找不到她,还怎么送她走?”
“找不到?为什么?她不是应该在学校里吗?学校就那么丁点大,你们找不到?”于秋凉还以为他在骗人,因为他有前科,之前他不想带于秋凉出门,也是编这种谎话。
此时此刻,余夏生脑海中掠过三个大字:狼来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故事的实用性,他扯谎扯得太多,这次他说真话,于秋凉竟然不信他。他幽幽地叹一口气,放弃了为自己辩解。
他不分辩,于秋凉反而信了他是在实话实说。外面的风吹过来,于秋凉把校服拉链拉上,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嗯?”余夏生没听清这一句。
“我说,她很会躲。”于秋凉知道他没听清,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她知道藏在哪里是安全的,不会被人找到,因为她以前这样藏过。”
第52章 诡影
取证与调查一直进行到了这一天晚上的八点钟,事实上,在余夏生接到杜小园的电话时,被留下的几名女学生正要在家长的陪同之下离开信息楼。为了确保安全性并避免在校内造成恐慌,一切都进行得很安静,除却这几名学生的同班同学以及任课老师,没有其他校内人员知道她们做了什么。
对于此事,校方没有选择隐瞒,也没有选择推卸责任,显而易见的是,这是一所治学严谨的好学校,然而,再好的学校也拦不住渣滓的流入。人永远不能凭借外表判断他人的内心,也无法真切地认识到对方的道德修养究竟是在什么水平,谁也不会读心术,谁也没有特异功能。杜小园揉了揉额角,急于解决掉这几个烫手山芋,她明白余夏生为何不愿意继续接管此事,涉及到未成年人的事件总是格外复杂。就拿这件事来说,哪怕查明真相,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女孩子照样能够为自己狡辩开脱,毕竟她们没有真正伸手去推同学下楼,她们只是“闹着玩”而已。在走廊上打闹,和在阳台上打闹一样危险,她们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意识不到危险性罢了,她们是没有害人的。
杜小园望着月亮,深深地吸了几大口气,借以平复心情,尽管她不需要呼吸。清凉的空气灌入她的气管,刺激得她更加清醒。她本来熬不住了,打算先行撤退,但不知道怎的,此时她又不想离开了。眼看着同行的下属一个个哈欠连天,她也不好意思再让他们陪自己加班,于是她挥了挥手,遣散众人,独自站在信息楼门口,立了半晌,才返回去找路怀明。
路怀明还以为她已经走了,因此当看到她出现在信息楼内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不过,这惊讶转瞬即逝,他知道杜小园是个工作狂,她每天用于工作的时间甚至比余夏生还要长。她站在机房门口,目送着那几个女孩走下楼梯,轻轻地叹了口气,点燃一支香烟。她和余夏生都有抽烟的习惯,这似乎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惯有的通病。
小女孩们只看得到杜小园,而看不到路怀明,她们从杜小园身旁经过,扬起如花的笑靥叽叽喳喳地叫着“姐姐再见”。杜小园敷衍地回应了一声,脸上浮现出礼节性的笑容,她心里再怎么不舒服,也不能对这群人甩脸色。
在一楼大厅摆放了一面镜子,而在镜子旁边,有一只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垃圾桶。走在最前面的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团废纸,走到垃圾桶边把它丢了进去,杜小园将她的行为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还真是很爱在兜里放一些废物。那纸团子,或许是她和朋友传的小纸条,或许是一幅作废了的画,也有可能是试卷,还有可能只是一张空空的白纸。这个年纪,空洞,无聊,在兜里装一张白纸的孩子,也不是不存在的。杜小园看着那女孩扔掉了纸团,却拖拖拉拉的,仍未离开镜子前面。她有些过于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已经这么晚了,她非但不急着跟父母一起回家,反倒站在镜子前头,自顾自照着衣服,照着脸,还伸手拢了拢头发。
其实她身上并没有哪里多好看。十来岁的小孩,哪有那么多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她自以为她长相出众,实际上在杜小园眼里,她也平平无奇。都说校园暴力的领导者多数是引人注目的孩子,但普通的小孩们拉帮结伙,也能给他人带来伤害,而且,很多人无意中的举动,从本质上来讲也是一种软暴力。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伤人也不一定要用拳脚,一张嘴,一根舌头,一点唾沫,同样能把人推往死亡的深渊。死亡是黑沉沉的,是绝望没有生命气息的,杜小园透过烟雾,看那个女学生的背影。她正在想,是在战场上吃枪子痛苦呢,还是在和平年代接受言语上的暴力更痛苦?或许痛苦难分等级,不管怎样,它们都是不该出现的,只要它们出现,就必定伴随着美梦的破裂,伴随着生机的流逝。
女生面对着镜子,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忽然,她瞥见镜面一角,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像粉末一样瑟瑟地抖落下来,露出笑脸背后的恐慌。信息楼内灯光不是很亮,空气又很冷,外面的天也是阴暗的,这是一个阴森森的可怕环境。而就在这诡异的气氛当中,她透过镜子,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一双眼睛。
她不仅看到一双眼睛!那双属于小女孩的眼睛眨了眨,紧接着,在垃圾桶里,一颗脑袋微微摆动,把落在头发上的废纸抖了下去,枯黄分叉的头发从垃圾桶中露出来,女学生惊恐万状,颤抖着说不出话。
“何……何……”穿着皮鞋的双脚慢慢后退,她想往后跑到她父母那里去。但是,她实在太恐慌了,她觉得呆在父母身边也不安全,因为她看到那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垃圾桶。
另一只垃圾桶里是空的,清洁工在离开学校时已经把垃圾清理过,然而女孩受了惊吓,顾不得想那么多。她猛地一转身,从父母身边掠过,又在杜小园和路怀明眼前冲上了楼梯,竟是要直奔楼顶。
“天哪!”杜小园吓得烟都掉了,“她上去干什么!”
孩子们的想法,大人们不懂,她们的秘密,大人们也不懂。谁也不知道这女孩去楼顶做什么,只有她那几个朋友知道。在那位名叫何洁雅的同学还活着的时候,她们经常追赶着她,让她跑到楼顶,并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抓住她,欺负她,冲着她哈哈大笑,看她可怜巴巴地蜷缩成一团。此时看着同伴直冲楼顶,她们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些事,但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去追。
何洁雅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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