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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坡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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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丈近来忙于公事,居然还惦记着他的事情。果然是一家人,能帮的就会尽力帮。他想他有这么个姨丈才是祖上积德了。
蔺寒以前听姥姥说,当年大姨娘跟姨丈好上的时候,姨丈还是个穷秀才。大姨娘不顾家里人反对嫁给了姨丈,结果没几年就成了知县夫人。只能说大姨娘是慧眼独具,姨丈确是人中龙凤,还是个念情的人中龙凤。
蔺寒一时间春风得意。兄弟们从小道听说他要升职的事,悄悄提着小酒来庆贺。有几个脑子慢的捕快才晓得蔺寒就是知县的亲外甥,也赶忙来套近乎。他们都要蔺寒以后多多照应,蔺寒乐呵呵地收了礼,说一切都好说。
那会儿蔺寒在情场上也得意。陆宝儿常常托人送信来衙门,邀他去胭脂铺二楼一聚。信封里头每回都藏着几片月季花瓣,信纸还散发着脂粉香味。那字是女儿家的字,扭扭斜斜的,多点媚骨。
衙门的事没那么繁多了,蔺寒有点闲工夫去找他的温玉软香。
陆宝儿是那种如黄莺般娇俏可人的小女子,话说得好听。她知道蔺寒要做捕头了,就一句一句把他往天上捧,很能讨他的欢心。
蔺寒有些飘飘然,那几日晚间不是在跟兄弟喝酒,就是在陪伴美娇娘。他时常是带着酒肉饭菜,醉醺醺地回来。
有日他哼着小调歪歪斜斜地靠到门框上,醉眼朦胧地对着东窗下的云子蔚说:“我给你带了饭菜回来,还热乎的!”
云子蔚站起来,弯身将手里持的香插到香炉里,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他。
醉得像滩烂泥的蔺寒险些顺着门框滑下去,睁开眼,摇了摇头,又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蔺寒摇摇晃晃地朝云子蔚走去,揽过他的肩头,也带得他步履不稳。
蔺寒咽了口唾沫,伸出一根手指道:“今天的菜里,有鸡肉猪肉……还有牛肉。我……我还给你带了俩糖馒头,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蔺寒一说话,那股子酒气更浓烈了,扑面而来。云子蔚倒也没皱眉头,任他将半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平静地说道:“牛是天地间的勤恳生灵。南无拉真主信徒不食它的血肉。”
蔺寒的脸是红的。他抿了抿唇,将唇上沾染的酒水抿进嘴里,接着点点头说:“对对对,我给忘了,你们确实不吃牛肉。”
蔺寒醉得迷糊了,揉揉太阳穴,步子虚浮地朝着草席子走去,跌在软褥子上,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蔺寒睡过去以后,还曾在半醉半醒间徘徊。他觉得自己是睡着了,又觉得自己还没睡着,能听见细微的声响,但能种声响似乎跟梦境里的声音重合了,并不是很真切。
夜深烛火熄灭的时候,搭在他眼皮子上的光也消失了,夜色一下子沉下来,变得冰凉。他感受到身下垫的被褥被扯动了,而他自己很快深陷梦境中。他梦到了陆宝儿,她的面庞在黄昏的光晕里显得朦胧。她娇笑着,眼里尽是带嗔怪的风情。她俯身给他盖好了被子,在床榻边坐下,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
她身上穿的淡黄薄纱,跟黄昏的光亮融合在一起。含情的眉目,桃红的唇瓣,柔腻的脖颈,无一处不是勾人的。再往下能见到的是一抹柔软的雪白。
蔺寒想坐起来,她却轻按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安稳躺着。她笑着撩开自己薄衫,缓缓俯下‘身来,那娇艳的唇瓣越来越靠近。
蔺寒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他觉得自己真是搂住了谁。那人没有防备,挨到了他的胸膛。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梦里的陆宝儿也挣扎了一下。她扯过自己的衣衫披上,存心惹他似的,俏皮地眨了眨眼。
蔺寒伸手去抓她,没抓住,梦境里的光忽然暗淡了。他微微睁开眼,看见黑暗里的一点光亮。那光亮是从窗外透进来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闭眼又坠入了梦乡。
他又将陆宝儿扯下来。这回陆宝儿身上没有脂粉味,只是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意外的有些好闻。蔺寒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她浑身战栗了一下,竟不再动了。
蔺寒觉得她的反应很有意思,故意又在她的颈窝处吻了吻。未及她反应,蔺寒的手顺着她的脊背抚摸下去,隔着层衣衫揉`捏了一把。她有点瘦,蔺寒都不知道她这样瘦,明明看上去不像是皮包骨头的。
陆宝儿又在挣扎。蔺寒正想着她这是不是欲迎还拒,她就狠心地推开他的手臂,跑下床去了。
蔺寒怀里空落落的,心里有些不满。他从床榻上坐起来,她又过来邀他到窗边去喝茶。蔺寒想,茶有什么好喝的,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过去了。他坐下时,窗外刺眼的黄昏光落在他的脸上。一转眼,那光亮又消失了,天地间一片黑暗。
这次蔺寒彻底睡死过去了。
第二日蔺寒醒来还记得这个梦,去衙门时心里还在回味。那种温暖的触感格外真实,他甚至感受到了陆宝儿呼出的温热气息。只可惜是春`梦了无痕。
恰巧那日他又收到了陆宝儿送的信。他惦记着梦里的温香,偷空就过去了。
他不是一个甘受纠缠的人,原本觉得见多了腻歪,时常会推脱几次陆宝儿的邀约,就算去了也是坐一会儿就走。因着这个梦,他连着几天都往胭脂铺去,还都从傍晚待到了日落。
说来也奇怪,他在梦里有过心神荡漾,可真当面对陆宝儿时,心底却没什么波澜。坐得久了,他感到了厌倦。
兴许是因为来得太频繁了,有点风声随着初冬的凉气刺进了李掌柜的耳朵里。
那日蔺寒正在二楼跟陆宝儿私会,楼梯间忽然传来极大的响动和男人说话的声音。男人来势汹汹,骂骂咧咧着,将木楼梯踩得吱嘎作响。
陆宝儿脸色一变,说她家老爷上来了,慌忙叫蔺寒藏到里间。蔺寒也慌了神,赶紧躲进里间里。他转来转去最后靠在了摆放花瓶的木柜后头,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里间跟外头仅一层珠帘之隔。蔺寒透过格子,看到从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臃肿的华服男子,那就是李掌柜。
李掌柜手持腕粗的木棍,满脸凶相。
陆宝儿收敛慌乱的神色,笑着迎上前去。她刚碰到他的手臂,娇声唤了句“老爷子”,李掌柜就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他骂道:“不要脸的贱人,你他娘的背着我做了什么勾当!”
他一把推开她,喘着粗气朝里边走,四处找奸夫。
陆宝儿眼见他粗暴地用棍子将珠帘打开,向着里间走去。她心惊肉跳,立马笑着跟上前去拦住他。
她明知故问:“老爷子这是怎么了?”
李掌柜转过头来,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说道:“我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要是让我找到了那个野男人,我弄不死你!”
34 遗世
他说罢头也不回地朝里头走去,手里紧紧抓着木棍,一不小心还将长案几上的花瓶给打落了。
陆宝儿听着那“砰啷”的碎响,心也跟着揪起来。她步步紧跟着李掌柜。
李掌柜进里间转了转,竟没找到人。他打开柜子找,弯身到桌子底下瞧,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看到。陆宝儿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依偎上前道:“相公这样的架势可吓死奴家了,你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什么奸夫不奸夫的,哪个不长眼的伙计说的瞎话,我撕烂他的嘴!”
李掌柜一把甩开她:“你少给我做戏!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了!”
陆宝儿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到了太师椅边上。她心有不甘地扶着椅子站起来,暗骂了一句“老东西”。
李掌柜向着窗子走去,探出头往下一瞧。窗外是后街,有三两行人走过。李掌柜啐了一口,骂道:“他娘的肯定是从窗子逃走了!”
他直起身气急败坏地对陆宝儿道:“你这婆娘最好给老子规矩点!今天就这么算了,下次要是让我给碰上了,我非得从你们身上扒下皮来!”
李掌柜瞪着陆宝儿一甩袖,怒意冲天地跨步出去了。
陆宝儿被吼得有些懵,等老爷下楼了,才走到窗边。她已摆不出无辜委屈的模样了,长久地伫立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望着空荡荡的青石板路发愣。
李掌柜猜得没错。当时蔺寒钻进里间后,还颇觉得惴惴不安,觉得待在这里迟早要被揪出来。他趁着陆宝儿跟李掌柜说话的工夫,从窗口一跃而下。两层楼不算太高,他凭借一点三脚猫功夫安稳落地,忙不迭地穿街逃走了。
他逃得急,不小心扭了脚。天公又跟他作对似的,在那个阴天下起了大雨。雨水哗哗哗全打在他身上。他心道倒霉的事全都让他给赶上了,一路淋着冷雨跑回去。
云子蔚正跪在南无拉真主像前,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蔺寒推门进来,一声不吭地把头扭了回去,接着取香祷念。
云子蔚已有很多天不跟他说话了,蔺寒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云子蔚本来就是性子冷淡话也不多,但也不至于不搭理他。
蔺寒已无暇顾及了,觉得不搭理就不搭理吧,反正自己够狼狈了,也不想被搭理。讲真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狼狈过。
初冬天,他淋了一身雨,冻得直哆嗦。他径直走到衣柜前,将湿衣裳脱下,咝咝吸着冷气换上干衣服。云子蔚侧目看过他一眼,那时他已将裤子穿上了,正往身上套衣裳。他注意到就转过头去,云子蔚也缓缓回过头去。
当时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这人真是的,动不动就不搭理他。
他穿好衣裳就去灶房烧热水了,吃完饭沐浴了一回。
睡前蔺寒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懊恼。“红粉知己”这个词说得好听,全是虚假的。蔺寒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他都是在跟别人家的媳妇偷情,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那是陆宝儿,李掌柜家的小妾。那李掌柜总也不出现,蔺寒早就把他当成透明的了。
他不晓得这李掌柜的性子这样的暴戾凶悍,想来还有点后怕。
蔺寒平日里嚣张惯了,这是第一回碰钉子。这颗钉子着实是又硬又臭,非要在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李掌柜捕捉了风声,咬定蔺寒就是那个奸夫。几天以后,他带着一群伙计去衙门告状,说蔺寒品行不端,跟他的小妾有染,还说蔺寒在当值时偷闲,根本是敷衍塞责。衙门要是不撤了蔺寒捕快的职位,他就赖那儿不走了。
李掌柜记仇,成心是要让蔺寒做不成捕快。
蔺寒毕竟是知县的外甥。这么一闹,知县姨丈脸上也挂不住。姨丈亲自出面说了句“休要含血喷人”,算是将李掌柜给镇住了。李掌柜一介商贾也不敢跟知县作对。
蔺寒可倒霉了。知县姨丈打算让他做捕头,本来他马上就要升职了。出了这档子事,姨丈也没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人去槐海街找来他,把他喊到跟前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蔺寒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就这么回事呗。李掌柜家的小妾长得漂亮,跟我又讲得来,咱们一来一去的就……”
姨丈听得脸都青了,将桌案拍得晃荡响,厉声骂他混账。
蔺寒说:“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的。就喝喝小酒谈谈天,我就摸过她一次手而已。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姨丈脸色由青转紫。他握手成拳,猛地砸在桌子上:“还没什么?人家都告上衙门来了!人家指名道姓,说是那个叫‘蔺寒’的!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摆,往哪儿摆,啊?”
蔺寒低着头不说话了。
“你这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丢的还是我的脸,衙门的脸!”
整个堂间都回荡着姨丈的怒骂声。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姨丈这么恼怒的样子。姨丈骂完一顿后,他的耳朵里还在嗡嗡嗡嗡响。
升职的事情算是被搅黄了,姨丈还让他停职几天清醒清醒。
蔺寒以前巴不得能歇息,这回能光明正大歇息了,自个儿心里倒是不自在了。
回到家,云子蔚还是不愿搭理他。蔺寒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这个祖宗了,自己每天赶进赶出回家做饭,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祖宗还给自己脸色看了。
蔺寒气得想饿死云子蔚。他越想越觉得生气,气得去灶房做饭了。
他做饭时冷静下来,认为自己的脑子也许是有病。云子蔚向来不会哭也不会笑,也不会计较任何事,怎么会跟他一介凡夫俗子闹脾气。人家本就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踏实多了。
蔺寒睡了一觉,将什么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洒扫过自家院子,出门上街逛逛,跟遇到的熟人打打招呼。然而偏生有人要招惹他,非要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他买个菜回来遇见了自家大伯。大伯腆着肚子,眯着双眼假惺惺地问道:“小寒啊,听说你惹事了?这捕快还做不做得成啊?”
蔺寒满脸和气道:“一点小事,劳您挂心了。我歇几天就回衙门。”
大伯拍着他的肩道:“那就好。要是以后你找不到活了,尽管来找大伯,大伯一定安排妥当,给你找份好活计。”
蔺寒笑呵呵地送走了大伯,转身笑容就烟消云散了。他憋着一肚子怒气回去,进屋先踹翻了凳子。这都是什么事儿。
虽说他的大伯喜欢落井下石,好在他的姨丈还是愿意帮他的。
他歇息了几天后,姨丈就让人把他叫了回去。姨丈用蔺寒的停职堵住了李掌柜的嘴,私下里又请李掌柜吃了顿饭。姨丈再三说蔺寒跟他媳妇只是知己,并未做过出格之事。
是不是纯粹的知己,这还真的不好说,但是知县老爷都亲自请李掌柜吃饭了,那这个面子李掌柜也是得给的。
这事儿算是摆平了。蔺寒还是回衙门做他的捕快,只是要想做捕头,似乎是遥遥无期了。
经历了这件事,蔺寒得了教训,安分了一些。他没敢再去胭脂铺见陆宝儿,陆宝儿怕再惹事端,又忙着挽回跟老爷之间的情分,也没再给他写信。渐渐地,两人之间的风筝线断了。
蔺寒想,断了就断了,反正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迟一点早一点罢了。可能也是他喜新厌旧的坏毛病在作祟,他对陆宝儿没有感觉了。
他不晓得为什么,真实的陆宝儿反而没有梦里的陆宝儿让他心动。梦里的陆宝儿才能够撩动他的心弦。真可惜只有梦才是最美的。
入冬后,天越来越冷,家里的几床被褥不够用,蔺寒托小姨娘帮他弹两床厚棉被。小姨娘应下了,找了家熟识的铺子做,自己还在被子面上绣了月桂花,针脚细细密密的。
蔺寒去搬被褥的那天,小姨娘早就将棉被晒了一下午,晚上暖暖裹着睡觉,还嗅到了一股阳光的味道。
蔺寒本以为裹着新被子再盖床旧被子就够暖和了,不想随着深冬的到来,他也会有在半夜被冻醒的时候。
地上很凉,越来越不能睡了。他想自己是太久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南方的冬天这样冷,在北方好歹还能睡炕头。
蔺寒在又一晚被冻醒后,有点着凉了。他实在是懒得清理以前的卧房,又不敢跟云子蔚挤着睡,想想还是忍着了。
可当第二天晚上他钻进被窝里时,令人畏惧的冰冷瞬间包围了他。他立刻束戈卷甲,支起身问正在整被褥的云子蔚:“地上太冷了,我能上床来跟你挤两个月吗?”
这话一说出口,蔺寒心里还有点后悔,觉得自己着凉着得脑袋都不好使了。这可是圣洁不可侵犯的云子蔚,跟他挤着睡怕是不妥。当然这念头转瞬即逝,蔺寒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想着说都说出口了,倒不如再争取一下。
蔺寒怕他不乐意,吸了下鼻涕水接着道:“我睡觉很安分的,不抢被子也不会打到人,绝不会打扰你睡觉,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屋里的烛火光昏暗,云子蔚又是侧坐着的,阴影落在他脸上,蔺寒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隔了一会儿,云子蔚淡淡道:“你随意。”
蔺寒“诶”了一声,愉快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利索地踩上鞋子,将两床被子都甩到床上。等云子蔚睡进被褥了,他就草草地将被窝一理,吹灭蜡烛爬了进去。
还是睡床好,睡床舒服。蔺寒躺下没多久,就睡意浓浓了。
云子蔚是真的安稳,不吵不动,而蔺寒即使是将要入眠了,还翻转了几下‘身子,他要以最舒适的姿态睡去。
蔺寒睡着前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嗅到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梦美人已向他伸出纤纤玉手,引他走进甜美的梦境。
梦中暖春已到来,走哪儿都能见到桃花树。水波上小船儿轻轻地荡,站在岸那头的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身绕白鹤仙雾,遗世而独立,也不知他等的是洛神还是嫦娥。
35 过年
清早蔺寒跟着几个兄弟走出衙门,外头寒风正凛冽,刮得人一个激灵。
日头还没出来,街道像是披了层厚厚的白霜,看上去惨白惨白的。
有个捕快兄弟搓着手,一说话嘴边就冒白气:“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看来得多穿件棉里衣。唉,再熬几天终于可以回家了。”
另一个牵着枣红马驹的捕快道:“咱家在县城的山沟沟里,山里头更冷。我回去以后还有的忙。”
几个人就谈起回哪儿的事来了。有人早已找好了牛车,过几天就回外县,也有人说要到乡下去叨扰姥姥姥爷,还有人就留在镇子里。
蔺寒听得稀里糊涂,开口问道:“你们回去做什么?”
“回家过年啊,难不成过年你还想留在衙门里?”别人调笑道,“那感情好,你留着守衙门,等开春了你来给我们接风。”
蔺寒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笑了:“我不小心给忘了。”
蔺寒对过年失去了感知。往年过年,提前几天阿娘就在叨叨念,说定什么时候给客栈的伙计发工钱,什么时候关门,盘算上街要买什么。她时不时叫上蔺寒为她提东西,还天天指使他清扫屋子。
那时候他还嫌麻烦,觉得事儿真多。今年没有阿娘在耳边叨念了,他竟觉得过年也冷清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上街买了些瓜果和甜糕,还买了对联纸和新的三星贺喜图。他回家将旧的福禄寿图撕下,裹着着蛛网和灰尘丢进簸箕里,然后刷浆糊将新图仔细贴上。
贴好以后,他从桌子上跳下来,退后几步端详了一会儿。福禄寿三星守着聚宝盆憨笑,他也弯眼笑。他觉得一换上新图,整个屋都亮堂了不少。
接着就该写春联了。
他翻箱倒柜找出老旧的春联集子,翻了半天找到一句合眼缘而且字好写的。他好不容易在抽屉里摸到了墨砚,再转来转去找毛笔。他记得家里是有毛笔的,不晓得给丢到那儿去了,东翻翻西找找,心想每次要用的时候就找不见东西了。
他最后在墙角找到了积灰的毛笔,清洗了一下,发觉那笔头都已变得毛糙。他捻巴捻巴,凑合着用了。
他那狗爬字歪歪扭扭的,落在春联纸上怎么都不好看。他揉了丢,丢了写,就是写不出顺眼的。他想着要不出去找个老先生写,刚跨出门槛,虔诚祷念的云子蔚转头看了他一眼。
蔺寒搭在门环上的手停住了。
云子蔚太安静了,他都忘了还有云子蔚在。
他问:“你会写大字吗?”
这话一出口,蔺寒就觉得自个儿傻,云子蔚怎么可能不会写大字。云子蔚迟疑地点了下头的工夫,蔺寒已经跨步走到他面前,将笔砚和宣纸都交给了他。
云子蔚接过,娴熟地拿毛笔舔舔墨,伏在案头上写了起来。
还别说,字写得真挺好,能看出几分仙气。
蔺寒将那春联挂上,就算是将事情都了了,悠然自得地等着新年的到来。
除夕那天晚上,他带着云子蔚到小姨娘家里吃年夜饭。小姨娘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还备了两壶烧酒。
方梅知给云子蔚添了碗米饭,从灶房里走出来,问道:“小寒,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啊?”她说着将饭碗放在了云子蔚面前。
蔺寒低着头夹菜吃饭,无所用心道:“他叫云子……”
话到这剪住了,蔺寒持着筷子的手也顿住了。
方梅知说:“就叫云子啊?人倒还真的有些仙风道骨,怪不得你说是个神仙。”
蔺寒夹了一筷子菜,胡乱地点点头。
方梅知笑眯眯地对云子蔚道:“就是些家常便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喜欢的菜就多吃点,千万别客气。”
云子蔚双手合十,点头以示感谢。
蔺寒心想,小姨娘要是知道了这是谁,没准会受到惊吓。他不敢让方梅知晓得,小姨娘常常管不住自己的嘴,若是跟东坊西邻的女人们说了,指不定还会给他俩惹什么麻烦。
吃过饭,他们站在院子里闲谈。风吹得人瑟瑟,蔺寒将双手兜在衣袖里,神动色飞地跟秦家两兄弟说话,偶尔跺跺冰冷麻木的脚。
糖儿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云子蔚,好奇地问道:“他是叫云子呀,‘云朵’的‘云’?”
蔺寒不跺脚了,头疼似的偏过脑袋。他沉默了一会儿,坦诚道:“他叫云子蔚。”
小姨娘他是想瞒着的,他觉得跟秦漾和糖儿说了没所谓。
“什么?”糖儿瞪圆了眼睛,再转过头去细细打量云子蔚,惊讶道,“这是京都漱月楼的云子蔚?渃叶圣灵吗?”
蔺寒“嗯”了声。
秦漾茫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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