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阳光岁月-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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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阳光岁月》
作者：李杨康
正文
（001）小镇飞出大贪官
　　　　　　　　　　
　　　　自从大山里事宜结束后，赵悦便与刘春开始认真经营勤一点小店并兼带小晶晶，小店里时有女人与小孩儿的欢声传出……
　　　　赵悦接受刘春将每月月末定为莫伟祭日的建议，每逢此时，她便与刘春抱着小晶晶，沿着“蛤蟆山”北侧山道上山。
通常，赵悦刘春会先去看看早已倒塌的小茅屋，然后来到大树下简易坟前，怀着永远都复杂的心情，作一阵并无任何仪式的驻足静望，然后便找一干净去处，高坐闲谈，以此凭吊那些早已过往又难忘的人情事由然后下山。
前几次，由大山回转的赵悦并无异常迹象，但近来却有些怪异起来。首先，从来进销精明的赵悦，最近却总是令人不解的数次出错；其次，谈笑声忽然少了起来，常常令人不解的呆坐发愣，黑里透红的冷艳俏脸还时不时泛起一种怪笑，刘春对此只当赵悦又陷入了昔日的幻觉，一时间竟然忘了莫伟临终前曾提醒其“以后要多注意四姐才是”的明白交待。
　　　　近来，乡街上私传着乡卫生院副院长熊华封拐着医院巨款跑了的消息，虽说熊华封仅一区区副院长，但这在天高皇帝远的藠头乡已是权重位高的“大官“了，所以乡政府一边遮掩着紧急上报，一边着人四处查找熊华封，但却一直消息不明。
刘春在刚听说熊华封的事情时，她本能意识到的就是莫伟那八百万捐款，“四妹，你说会不会就是我们去年投出去的匿名捐款啊？”
赵悦望着呆坐在柜台前的刘春，大咧咧道：“看你这份儿急，我咋知道嘛，莫伟当初不是说大姐最能‘悟中所得’吗，你不妨悟悟看。”
然而，刘春这个心里心外都扬着善的大山女人，却怎么也不能凭着所谓“悟中所得”判断出当初捐款的安全流向，以及熊华封是否与此事有关，更不可能知道早就处心积虑施设“掉包计”的赵悦才是真正的得主。
自从莫伟死后，赵悦心中早就准备着的“宏伟”计划便走入了实质，只是她一直都在为到底先去滨海，还是先去冰城左思右想着，特别想到清明要陪刘春母女上山看莫伟时，赵悦心里便犯着大大的难。
中午，赵悦刘春正在小店吃着午饭。
刘春边吃边念叨起来，“转眼就是清明了，但愿到时别下雨，还要抱小晶晶，不然上山就难了。”
面对刘春的唠叨，赵悦心事更重了，也更烦了，好几次她都烦躁得差点儿冲刘春喊叫起来。
晚上，小店关门后，赵悦只说了句要去看外公外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天晚上，赵悦歇息在外公外婆家的小土屋外间，长时间难以入眠，整个脑海先是对往事的回放，然后是对将来的设想，再后便是对刘春满心的不忍。对于曾经共同有过的，滨海小楼的特殊经历，又尤其有了后来伴随莫伟那段深山故事之后，赵悦内心对刘春便有了非一般的情感认同。在赵悦心里，在所有“六姐妹”中，她最看重最喜欢刘春这位不同寻常的“金兰大姐”，同时又后悔有这样一位“金兰大姐”。赵悦知道，如果与刘春长期相处，自己早迟会成为“金兰大姐”的俘虏，从而将无法完成“宏伟”计划。为了赶在清明前果断出走，赵悦决定用另一种方式与刘春作别，于是她连夜写了封令刘春后来既不敢声张又坐立不安的信。
第二天是星期天，赵悦一大早便来到小店。
赵悦：“我要去县城看新货，顺带还要去看一个老朋友。”
刘春“哦”了一声提醒道：“早去早回，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赵悦说着，悄悄将写好的信放在身后货架上的奶粉袋下压着，随即便离开了。
本来准备当即出走的赵悦，风风火火来到县城火车站却止住了脚步，她不知道这一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还能回来吗？不行，无论如何都得再回一趟家，看看“酒鬼爸爸”和赵蓉，还有……赵悦心里这样一想，于是又急匆匆由车站返回。
回到家，赵悦克制着内心难与人说的激动与烦躁，帮着“酒鬼爸爸”和赵蓉干起家务来……
赵蓉在一旁劝道：“你歇着吧姐，我来做。”
赵悦拿开赵蓉的手，“做你的功课去。”
“可你……”
“有啥‘可你’的。听我说蓉妹，姐这辈子跟读书算是无缘了，你就使劲儿读吧，姐帮你就是，只要能读出彩虹来姐就拿你跟妈一样当神供。”
赵蓉倔犟地抓住赵悦肩上的扁担不放，“你像拼命一样，还是我去吧。”
赵悦不得已放下水桶，“我让你复读一年就是为了能更好参加明年的高考，不能为挑水误了读书，挑水还能挑出彩虹来？！真是的。”
赵蓉嘟哝着说：“不干就不干，一干就拼命，我心里难过嘛。”
“一说难过就哭，”赵悦替赵蓉抹着眼泪，柔声道：“再难过也要学会忍懂嘛，泪水是帮不了忙的，忍过就好过了。”
赵蓉依旧哽咽着说：“你有心事姐，每当你拼命干活时我就知道你有心事儿。”
赵悦“嗨”了一声问道：“那你说说看，我有啥‘心事’？”
赵蓉看了看赵悦反倒不说话了。
（002）初来乍到小城区
　　　　赵悦看着赵蓉单薄的身子，怜爱地抚着赵蓉清秀的脸庞，继续道：“姐的心事就是要你拼命读书，努力往最高处读，只看得见彩虹没用，要变成彩虹才有大用。蓉妹，算你刚才说对了，现实残酷得很，动不动就拼，一拼就是命，不拼是坏命，拼了才有好命。告诉你一句蓉妹‘人就怕逼，一逼准出大成绩’，这是我一个好朋友说过的，你要记好了。千万别学‘酒鬼爸爸’，他现在就……”
“姐，”赵蓉推了赵悦一下说：“我求你以后不要再喊‘酒鬼爸爸’了，爸平时啥都不说，只要一喝酒就说要守着妈妈的遗相过一辈子，我都听、姐，爸是好爸。”
“你看你，不要一难过就哭嘛，弄的好像一对大眼眶就装两包泪似的，难怪妈妈早先总爱说你是哭着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赵悦把哽咽不止的赵蓉搂在怀里，同样哽咽着说：“我知道爸心里苦，就算喝酒也不能麻木爸对妈妈的思念。你以为我叫‘酒鬼爸爸’心里好受啊，每次叫了都会难过好久好久。蓉妹，你知道爸为啥从不逼我相亲吗？”
“我懂。”
“那你说说看。”
“爸总爱自言自语说看见我们就看见了妈妈，我们走了家就没有了，所以我、”赵蓉从赵悦怀里扬起头来，“姐，你就跟我找个肯上门儿的姐夫嘛，你人好，又漂亮，肯定有人愿意来我们家的，绝对，我不骗你姐。姐，我求求你了，要不然爸会死的。”
赵悦放开赵蓉，长长的叹了口道：“唉，人总会死的，我们不能守这个看不见希望的家，特别是你，走不出去就永远只能坐守井中天，山里老话说得好‘出门身贵，火烧山肥’。你必须靠读书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能看得见真正的蓝天白云，到那时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你高兴的，爸也能死里逃生，你知道吗蓉妹？！”
赵悦蓉点着头道：“姐，我记住你说的话了。”
“那你还记得那首‘人在旅途’的歌吗？”
“记得，是电视连续剧‘打工妹’的插曲，不信我唱给你听。”
　　　　赵蓉说着，轻轻的哼了起来——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想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苦恼已多，
再多一次又如何。
……
　　这首“人在旅途”的歌，后来就一直伴陪着赵悦。
　　　　“你记住蓉妹，”赵悦为赵蓉理着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道：“不是‘不怨’，是不怕；不是‘梦中的地方’，是有希望的地方，凡是心里一定要想着阳光。”
赵蓉再次点着头说：“我懂了姐，只有阳光里才有最大的希望。姐，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今天是赵悦来渝州小城区的第一天，同时也是她脱胎换骨的一天。
何为“脱胎换骨”，其实这种意识赵悦早在当初“掉包计”时就定下了，因此她特别留意那些四处粘贴的小黑广告，并高价为自己办了假身份证，只是那时没想会来小城区。
赵悦本就是个不服输的大山女人，尤其以自己的特殊经历逃出“狼窝”后，就更不相信什么叫“宿命”了。在经历过人生的太多之后，赵悦坚信只要有适合自己的土壤，只要敢拼命就能改变人生。然而，注定要改变人生的赵悦，却并非莫伟当时对刘春所言“她很有可能会利用所谓的‘替天行道’，将以恶治恶的理念变升为同样不失为另一种凶残的更新犯罪，我担心四姐将来会仿我的心路走更加荒唐的岐途”，恰好相反，赵悦以后注定要为因心中真正的向往，以及不为主观意识所定的，潜意识中的“宿命”观，最终使她又回到必然中，所以如此，完全归结于赵悦心中对善恶美丑更加的善思善悟，而且赵悦的这一天比过去的莫伟来得更快更早。
但是，此时的赵悦心中却有着另一番想法，那就是：刻意借鉴莫伟在《人生》一文中的记录，打出一张属于自己的奇特“江湖牌”。
于是，原本对“江湖”并无真正概念的赵悦，就这样凭着自己对“江湖”二字狭义的，甚至荒唐的理解，走上了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所谓“江湖道”。
此时的赵悦身着牛仔装，梳着马尾辫，脖子上斜系着黄纱巾，背着棕色皮制小包，足蹬蓝白相间波鞋，行走在春末的渝州市小城区街道上。
　　　　环形地嵌式音乐喷泉位于小城区中心广场国旗台前，赵悦在路边邮亭买了一张摄有小城城区全貌的明信片，边走边看着明信片下面一行小字——
小城区是渝州市主城区之一，是一座历史文化与现代文明交相辉映，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态文化明城，区内有缙云山、北温泉等国家级风景名胜，另及当代众多伟人名人故居，自然人文资源丰厚。渝州直辖后，小城区在经济与社会全面发展中获得了“国家园林城区”、“中国最佳人居环境范例城区”、“国家卫生城区”、“全国绿化模范城区”、“国家环保模范城区”、“迪拜国际改善人居环境范例城区”等殊荣，是一座独具特色的生态城区，更是渝州市名副其实的“后花园”。
赵悦一会儿看看手里的明信片，一会儿又环视着周围的一切，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随即又请教路人，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正身处小城区行政中心地带。
（003）老虎自然怕武松
　　　　下午四点来钟，赵悦游走在春末的中心街道上。
　　　　因为心情的原因，赵悦一张俏脸黑里透着红，如此一来，本就高挑的身材便给人一种运动员般的气质。
　　　　赵悦从没有过刻意打扮自己，她相信只有平常中的随意才是最朴实最本质的个性展示，又特别是此时，她更不希望用精品女人的着装，加之美貌招来男人们过份的回头率，或者因其他女人妒忌而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就情感而言，赵悦不仅人为封锁了自己的身，同时也关闭了自己的心，更愿意张扬的是包裹在平常衣着里面那一腔不平常的情。
赵悦一路走着看着，用新奇的目光将《人生》一文中对街景的描述与身边实景对比着，果然，眼前街道整洁秀丽，路道两旁排列着的，伞样巨大的绿荫梧桐树、可爱的绿茵休闲草地、步行街上随处可见的休闲靠椅……
面对眼前景象，赵悦心中泛起不尽的感慨，从而决定短暂逗留。
首先，赵悦准备先从外面看看莫玉茹住过的老屋，另及王兰工作过的中医院，然后去莫伟生前工作过的赤峰厂。
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让赵悦这么做，是下意识还是潜意识？如果借用莫伟曾经说过“凭吊”的话，赵悦的此举是否也算一种“凭吊”？
赵悦先去看了小城区中医院，然后毫不费劲的找到了莫玉茹的老屋地段，然而她却失望了，眼下这里早已变成一个巨大而繁忙的建筑工地……
赵悦久久凝视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心中的失落感难以言说。
当晚，赵悦安身在莫伟王兰曾经入住过的邮电宾馆。
夜已经很深了，但赵悦却因满腹纷繁外加窗外的喧哗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她干脆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马路对面“泉外园”里，笼罩在幕色中的那尊“仙女沐浴”雕像，开始明日之旅的计划……
歇马是小城区的重镇，位于小城区南边，全镇以工农业为主。
据传说，早在三国时期此处并无人家，只因刘备入川曾带队在此歇息，并留下大批老弱百姓与伤兵，故得名“歇马场”。后来，随着时代变迁，久而久之，原本不起眼的“歇马场”最终演变成一个有着悠久历史，人口近十万的繁荣重镇。
赵悦站在道边，左顾右盼着，茫然地看着十字路口人来车往的繁忙景象不知所措，好一阵后她才转身向一家小吃店走去……
大胡子店家和言悦色道：“请问姑娘想吃点儿啥？我这里有小面、豆花饭、炒菜，还有……”
“大哥，”赵悦小心道：“请问赤峰厂该咋走啊？”
“哦，你是问路呀。”
“是的。”
“别走大路，大路车多，后街安静又安全，慢走最多一刻钟。”大胡子店家指着马路对面，“你从那个道口进去，后街有两个出口，别走直道，走往左拐的第一个出口，出去就是赤峰厂。”
“谢谢大哥啦。”
赵悦一路回忆着《人生》一文中对工厂的描写——
赤峰厂外围田园环抱，四周翻腾着绿海般的庄稼，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田园画；厂区内部，粗大茂密的梧桐排列在整洁宽敞的道路两旁，像列队恭迎上工大军的仪仗队……
一刻钟后，赵悦来到大胡子店家所指的道口，横过马路一问才知道，原来赤峰厂真正的厂大门还要再往里走。
赵悦环视着四周，然而，眼前除了无数楼群以外，并无她想要看见的“田园画”，相反，路道两边尽是菜摊肉摊小吃摊，卖家吆喝，买家喧嚷，完全是个热闹非凡的集市。
际实上，赤峰厂周边随着大规模城市建设，附近田园早被规划开发建成了现在的商住小区，故而赵悦此时看见的自然成了另一番景象。
赵悦在人们的喧嚷声中顾盼着前行……
来到蓝球场边的一处小面摊前，面摊飘出的香味引得赵悦有些嘴馋了，于是便向面摊走去。
眼见得就要走到餐桌前了，赵悦却没留意脚下踩着一截烂菜帮，身子顿时一个踉跄扑了出去……
“哎呀，咋回事儿？”被撞的高大中年汉子回身道。
赵悦赶紧直起身来，赔着小心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踩虚脚撞上你了。”
“哦，那没事儿。”中年汉子对旁边一个肤色尤其显白，正自顾着吃香蕉的瘦脸汉子笑着说：“真是鬼扯淡，她虚脚把我吓了一跳，还当武松来了，原来我被青春撞了腰。”
赵悦心想：这人真奇怪，咋就成“武松”了呢？
桌前另一个小个子男人，看着正在纳闷的赵悦，边吃边笑着对赵悦说：“他名字带虎，老虎自然怕武松了。”
“是吗，那他还怪风趣的。”赵悦说着随即走向邻座坐下，然后向摊主喊了一碗面条。
（004）何人见得车拖鬼
　　　　赵悦正在专心吃着，面摊前又来了一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朝刚才被赵悦碰撞的人后背擂了一拳，大声道：“好哇‘过山虎’，没想到是你小子回来了。”
被称作“过山虎”的中年汉子放下碗站起身来，先回敬了对方一掌，然后爽朗地打着“哈哈”，亲热道：“是呀，想不到你小子也变老小子了。我跟朋友一起回来看看。来来来，一起吃点儿咋样。”
就因为这个很有几分风趣的“过山虎”，于是赵悦隔席听起两人的对话来——
中年男人：“我就免了吧，你们吃。跟你说，自从你走后你那台油罐车就一直是我哥在跑，后来厂里又作价卖给了他。”
“尽鬼扯淡，”“过山虎”说着端起碗来扬脖一气将面汤喝完，然后大手一抹嘴继续道：“一台老破车还买它干啥嘛，它只认我。别人跑它没用，就算踩进油箱也没用，我只喂半脚油它就能飞。”
“你本事大嘛，你是虎啊，我哥只能拖鬼。”
“那不假。你哥只能拖一个鬼，我能拖它一车鬼。”
还没听说有人能用车拖鬼，赵悦觉得这个叫“过山虎”的还真有些幽默。
中年男人：“以前你四面八方打拳，现在改成四面八方拖鬼，想必你这些年一定拖了不少的大鬼小鬼吧。”
“过山虎”：“那是，随你咋扯淡都行。”
赵悦眼中的“过山虎”高大健壮，相貌虽说不上英武但也男人味儿十足，善言语，粗而不野；懂礼貌，笑而有味。然而，赵悦却做梦也没想到，就是这个被自己像撞大运般撞来的，能“拖它一车鬼”的“过山虎”，大约半个月后，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她们再次不期而遇，特别在几经周折之后，竟给她带来了一番不同寻常的江湖儿女情。
离开小面摊后，再往离前行约五十米，赵悦来到赤峰厂大门口，并在两个懒散门岗的注视下坦然而入。
过去从来对“大工厂”毫无概念的赵悦，平生第一次走进了“大工厂”，并从客观上找着“大工厂”给自己带来的感受。
然而，当赵悦行走在红中略带黄色的厂房中间，耳闻着稀稀落落的机器声，眼看着道边排列的，发着新叶的粗大梧桐树，以及脚下虽宽敞却不见整洁的厂区路道时，一种先入为主的不快感取代了事前“大工厂”给她带来的好奇心。
赵悦寻着一处声响最大的车间走去。
大铁门边，赵悦取下墨镜向一个正在砂轮机前操作的工人问道：“师傅，请问金工一车间该咋走？”
“这就是。”那人头也不抬道。
赵悦一阵心喜称谢而去。
赵悦磕动着手里的墨镜，在高大宽敞的车间里游走着……
眼下赤峰厂早已告别了昔日的火红年代，金工一车间与其他车间一样，只除一小部分通用设备转由或外租或私人承包以外，原有的上班族寥寥无几，大型专用设备更是无人问津，全都空闲着。据说有些后方车间几乎又退回到“文革”时期那种景况：角落处长出嫩草，设备上布满灰尘，有不少小鸟甚至在设备空隙处筑起巢来。
赵悦不知道莫伟曾在哪个位置上操作过哪台设备，更不便向人们打听，故而只能在车间里用心走动着，在想象中“听”着莫伟与大家一起“笑谈”，“看”着莫伟的身影在高大的设备前“晃动”……
两小时后，并没在“大工厂”找到任何感觉的赵悦，最后不得不举步离开车间，向厂区外走去。
来到厂大门口，赵悦见“过山虎”一伙正在门卫室闲聊着……
勤劳一天的太阳，在拖着胖胖倦体慢慢向西退去时，仍没忘记用自己最后的光和热给大地留下一片血色晚景，大地如同披上了一件神奇的外装，小城之夜被点缀得更加美丽了。
当赵悦返回宾馆时，已是时夜里近九点了。
此时的小城中心主要街道上仍旧热闹非凡，夜幕笼罩大地，满天闪烁的群星像镶嵌在夜空中的一颗颗晶莹珍珠，圆月如玉镜高浮；天宇间，一条白茫茫玉带既像天河奔流在宁静的天际，又像银链紧锁着天际的两端；梧桐树丛中，鸟群卖力地用重唱合唱夸张着小城之夜的沸腾；晚风像姑娘手中摇动着的折扇，淡雅芬芳迎面飘来，使得春末的小城星夜更加令人陶醉。
赵悦洗涤完毕，仍旧兴致不减地身倚窗前，眺望着对面“泉外园”中那尊被彩灯辉映着，被喷泉包围着，被欢乐人群围观着的汉白玉雕像……
第二天上午约九点，赵悦在宾馆服务台听从服务小姐向她作小城区的义务导游。
服务小姐：“小城区环山抱水，是渝州市唯一国家级园林式城区。小城区图书馆是国家级图书馆，地处城区最繁荣的中山路黄金路段，距今已有七十多年历史，其中的珍贵藏书在全国都有很高的排名；与图书馆相邻的是刚向公众免费开放的小城区公园，公园建于一九三０年，园中最高处是城区中心的制高点，远可眺望三山江水，近可览看城区中心景观，是集游览休闲为一体的综合性山地公园，举国闻名的温泉公园距城区仅有几公里。”……
赵悦心里明白，其实用不着服务小姐鼓动她也会去公园作游。
（005）千年暗室有明灯
　　　　过去从没进过什么公园的赵悦，事前也没想过进去后会作什么游玩，她是冲着被莫伟称之为园中“圣地”的山顶茶园来的。
“初春的公园乍暧还寒，园中草坪蒿草丛生，参天树木枝干上绽放着鲜嫩的新芽，游人寥寥几近冷清，以前还未进公园便可闻到的浓烈腥臊味儿，如今早随兽死无存，只留下一个个空空如野的破败兽舍枉展着昔日旧貌。”
以上文字是莫伟在《人生》一文中对小城公园曾有过的小段描述。
然而，对今天的赵悦来说，这种描述好像已经不复存在了。
春末时节的公园气温更加宜人，即使平常也游人如织，园内参天树木枝干上早已枝长叶茂，园中花草平整盛密，从来嗅觉灵敏的赵悦，仍旧能从清新的空气中闻到一丝残存的兽类腥臊味。
随着游园的人们，踩着长长的石阶梯，赵悦一路探问来到园中“圣地”——山顶茶园。
赵悦用心搜寻着园中那株最大的香樟树，终于，她看见了。
赵悦落座在离香樟树不远的一处石桌旁，两眼睛久久盯着树下那处石桌石凳……
渐渐的，石桌前的人们消失了，赵悦眼里出现了另一种幻景——
笼罩在烟雾里的莫伟，手拿着老旧泛黄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