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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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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嘴!”韩琅突然喝道。
    贺一九愣了愣,又将面前的人打量一遍,视线渐渐变深,嘴边的笑意也染上图谋不轨的意味。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韩大人,你莫不是……怕鬼吧?”
    韩琅浑身的血都快烧起来了,说不清是臊的还是气的。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红,牙关越咬越紧,一张嘴都扯成了一条直线。
    贺一九见状,愈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本来还想忍着,可是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喷笑出来,然后又一次笑得前仰后合。这回不再是故意整人,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想笑,笑得从椅子滚到地下,差点滚出门去,最后扶着墙根险些喘不上气来。
    韩琅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他,等他笑完了,直接踢开他走了出去。贺一九听见他在嘱咐外头的衙役,好像是打算狠狠虐自己一番。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笑,笑到韩琅回来了,正居高临下地瞥着自己。
    贺一九好不容易把笑声憋回去,道:“韩大人,你太有趣了,我觉得我要看上你了。”
    韩琅站了半天,咬得死死的牙齿终于挤出了一条缝,爆出今天以来唯一一句粗口:“滚你娘的蛋。”
    
    第6章 惊蛰1
    
    一年之计在于春。
    四季之中,春季显得尤为可贵。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树木吐翠,溪水潺潺,家家户户忙于春耕。原本萧条冷落的田间,雪水一化,到处都是忙碌的牲畜和人群。肥沃平坦的原野,鳞次栉比的村庄,一切看上去都如此的鲜活明亮起来。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这股春季的气息在田野上荡漾开来,仿佛一缕翩然起舞的清风,携着农夫们的劳作时沉稳有力的呼号,飘飘然荡进了县城之中。
    此县名唤安平县,位于京城辖区,但离京城还有三日路程,是个人口不足十万的中等县城。时值正午,城中心的衙门正在审案,而新上任的县尉韩琅,此刻正坐在靠窗的侧位上,努力控制自己不在舒爽的春风中昏昏睡去。
    不是他胆大包天,也不是他亵渎公职,只是因为当下的案子实在是毫无审理的必要。堂下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他坚信邻居赵某偷了自家的鸡蛋。而赵某正在与他对峙,口口声声道:“明明是你家的鸡跑进我家的院子,在我家下的蛋,何来偷盗之说!”
    两人越吵越烈,仿佛两头斗鸡,几乎快要扭打在一处。韩琅歪靠在椅背上,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屋里其他人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主座上的钱县令……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头,现在已经拄着腮帮子呆滞地望着前方。他旁边则是主簿,姓孟,现在虽然握着笔继续记录案情,却时不时停下来瞥着远处,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今天是二月初七,“放告日”的第三天。所谓放告,就是允许平民百姓向官府告状。当朝律法规定,为了不耽误农时,春耕期间,但凡是户婚、田土、钱债细故等小案,统统留到每月初五至初七的“放告日”审理,其他时间概不接收。这三天以来,衙门里堆满了各种鸡毛蒜皮的小案,件件都必须公事公办地审一遍,一点儿都偷懒不得。
    堂下那两人还在争执,两旁的衙役早已忍俊不禁,可碍于公堂威严,都得强忍着。钱县令终于听烦了,将手中惊堂木一拍,喝道:“够了!
    然后判赵某赔十枚鸡蛋给告状者,并协助对方修缮鸡笼。韩琅看见主簿记录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无可奈何的笑意。那两人还想争辩,钱县令没给他们发话的机会,呼唤衙役匆匆将两人逐了出去。
    韩琅悄悄地舒了口气:好了,可算又了结一案。
    接下来又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说女的与他弟弟通奸,女的则说全无此事。韩琅又开始犯困,这些案子根本用不着他出场,他纯粹是在旁边当听众。他左右四顾,发现旁边的窗子敞着,清爽的春风徐徐飘送进来,撩得他耳朵痒酥酥的。
    侧眼望着窗外,外头花木扶疏,远处的街道掩映在浓密的树影里。街上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路人的谈笑声,间或混杂着啁啾的鸟啼,无论何处都比这憋闷的县衙好得太多。或许是觉察了他的心情,旁边的孟主簿瞥了他几眼,抽了个空挡探身过来道:“韩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小忙?”
    “何事?”韩琅问道。
    孟主薄微微一笑,道:“我还有几卷卷宗没来得及归置,就放在后头书院,有劳韩大人代跑一趟?”
    韩琅顿感惊喜,感激道:“在所不辞。”
    “至于么,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孟主薄呵呵一笑,他今年四十出头,短鼻子,粗眉毛,下巴圆润得几乎和脸颊融为一体,看起来极为宽厚温和。韩琅上任以来受了他不少照顾,心里觉得比起成天端着架子大呼小叫的钱县令,还是这位孟主薄更像自己的长辈兼同僚一些。
    书院倒是比前头清静多了,韩琅整理着最近的文书,一晃眼又看见了吴照那桩案子。赌庄查封了,案子也了结了,贺一九早被放走了。那个怪人虽然一身的谜团,但他救人有功,救的还是韩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说起来,那人长的那张嘴真是个混账玩意儿,审讯的时候跟韩琅手下的捕快吹嘘什么通灵的本事,然后又扯到风水相术,人体经络,稀世珍宝。捕快老张被骗得想去做什么草药生意,老刘开始坚信自己得了怪病,必须服用他卖的所谓“仙丹”才能根治。至于跟自己住同一条街的小捕快阿宝,已经管他叫贺爷,当圣人一样崇拜。
    这些人也都是不争气的,这都能被骗?韩琅腹诽道。贺一九不就是个算命的,对鬼神之事粗通皮毛,一知半解,就敢上街糊弄人。活脱脱就是混球一个。
    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反正,这种街头混混,不是在哪里诳人钱财,就是躺在街边无所事事吧。他最好别在县里待了,免得哪天冤家路窄,又撞到自己头上来。
    韩琅一面想,一面把文书叠好,依次归置整齐,又仔细拂去了书案上的灰尘。这会儿,被文书压着的一封状纸露出了一角,像一只灰色的老鼠一般蜷缩在层层叠叠的案卷下方,正巧溜进了他的视野里。
    怎么会在这里?韩琅伸手抽了出来。状纸都是要送到县令桌上的,没理由扔在这地方。看末尾落款,似乎还是近几日投过来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看。转念一想,既然都被扔在这里了,应该是不重要的案子,看一看应该也无妨。
    状纸写的比较粗糙,字也磕磕绊绊,好些地方读不通。感觉应该是个读过点书的乡下人,因为没钱找人代笔,只能自己勉强琢磨着写的。韩琅读了一遍,眉头拧成了疙瘩,又重头读了第二遍。状纸上说,安平县近郊的宝昌坝发生火灾,有三十余人被活活烧死。而且这不是一桩意外,是有人故意纵火,请求县衙彻查此案。
    三十余人惨死……这可是大案啊!韩琅顿觉冷汗都流下来了。为何这样的案子会被扔在这里,莫非有人故意隐瞒不报?无论如何,这状纸被自己看见了,就决不能置之不理。韩琅立刻把状纸收好,抬起头匆匆出了屋子。
    必须去找县令大人。他想。等走进公堂,县令还在审案,堂下的人已经换成了另一对夫妻,男子控告自己的媳妇不守妇德,平日里对自己爱理不理。偏偏这人是个碎嘴子,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从他媳妇的出身不好娘家全靠自己接济,又扯到了自己爱吃蒜薹,媳妇给他做的饼里加的不是蒜薹是大葱。事无巨细,几乎是按着天数在一件一件地数落。
    由于这人太能讲,他媳妇插不上话,连堂上的钱县令都没法打断他。不过他的故事太精彩,县令加主簿还有一众衙役硬是听出了说书的感觉,各个听得津津有味。韩琅进去的时候,钱县令一边笑,一边跟着男人的讲述频频点头。衙役帮他传了个话,钱县令才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道:“什么事?”
    韩琅就简要把情况说了。
    “那人是个疯子,”钱县令皱着眉头,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他天天往这里送状纸,写得狗屁不通,能信?别去管他。”
    见韩琅不走,他又补充道:“上任县尉告老还乡之前已经去查过了,宝昌坝压根儿就没这个人。”
    “可……”韩琅还想再解释几句。
    县令正要开口,周围衙役突然笑出声来,原来是堂下的“说书人”突然讲了个好笑的事,弄得人人忍俊不禁。县令这下有些恼了,因为韩琅打岔,他没听见这个笑话,当即将惊堂木一拍,怒斥道:“别笑了!住口!”
    顿时鸦雀无声。
    他又指着告状的那人道:“你,再讲一遍!”
    那人战战兢兢地继续了。
    韩琅站在旁边,顿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退下了。这时县令注意到他,又挥了挥手道:“罢了,反正近来没什么大案,你想查就去查吧。”
    随即厌倦地瞥了韩琅一眼,意思是:你自己找地方凉快去,别老站在这儿,妨碍我听笑话。
    韩琅只能皱着眉头走了。
    +++
    与此同时,一里外的市集,贺一九正倚在街边晒太阳。
    他来这县城不久,凭着一身武艺和一颗绝顶聪明的脑袋,俨然混成了新的地头蛇。整个城里的下九流都认识他,辈分低的得叫他一声爷,辈分高的也不敢得罪他。不少谄媚之人已经跑去当他的跟班,虽然他嘴上都拒绝了,但这些人特别会看眼色。只要他转一转眼珠子,立马就有人跑上前来。
    “贺爷,啥事儿?”
    “热了,”贺一九把衣襟一扯,晾出满身腱子肉,“给爷扇扇风。
    “好嘞!”
    街上的路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衣襟敞开的高大男子,双手枕在脑后,惬意地躺在一蓬干草堆上小憩,旁边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举着蒲扇给他扇风。躺着的这人身材精壮,肌理分明的胸腹在正午的日头下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因为天热,上面黏了一层油光光的汗,反倒更惹人心猿意马。
    再看他脸,果真是风流倜傥,阳刚味十足。就是痞气太重,看人都带着一股挑衅的意味,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
    这会儿,贺一九一面享受徐徐的凉风,一面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但凡看到相貌不错的姑娘,他要么冲对方吹口哨,要么抛个韵味十足的飞眼,引得姑娘们各个面色羞红的快步走开。跟班看了许久,忍不住道:“这些个小丫头太没意思,还是怡春院的窑姐才够味儿。”
    “你也就逛个怡春院的本事了。”贺一九不屑道。
    跟班有些好奇:“那贺爷喜欢什么样的?”
    贺一九拨着耳鬓的小辫,想了许久才缓缓道:“刁蛮点,泼辣点,不太好惹的。冰山美人也不错。总之,得够厉害,能让我贺爷心生佩服才行。”
    跟班目瞪口呆:“这……哪儿找这样的人去?”
    贺一九没答话,闭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阵子,他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说起来,那小子居然盯着我睫毛看……成心的?”
    “啊?”
    贺一九扫了跟班一眼,自知失言,就冷哼道:“没什么。”
    两人正说着,忽然看到一个敲着惊闺鼓的货郎经过。好家伙,这人旁边围了十来个姑娘,年龄不一,美丑不一,但都抢着买他的东西。贺一九被勾起了兴趣,支起上半身想好好瞧瞧,这一瞧,眼珠子就好半天没挪开。
    跟班也发现问题,忙问道:“贺爷,怎么了?”
    “那人是谁?”贺一九指了指货郎,神色显得有些古怪。
    “噢,好像叫林孝生,就是个傻不拉几的货郎,小白脸,专讨女人喜欢,”跟班说着,瞄了贺一九一眼,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追着那人,当即“嘿嘿”笑了两声,心照不宣道,“贺爷……原来您好那一口啊?”
    贺一九嗤笑道:“什么这一口那一口的,屁股上有眼儿就成。”
    “那……明儿我叫几个弟兄,把这人给您绑了送去?”跟班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贺一九脸上的笑容收回去了,令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阴鸷:“不成,这人不成。”
    “咋呢?”
    “断眉薄唇,轮飞廓反,印堂有悬针破印,煞气重!遇上这样的人,得倒八辈子霉!
    跟班傻了,贺爷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懂,就听懂了一个倒霉。他知道贺一九是神人,会看相的,于是又瞟了那货郎几眼。越看越糊涂,忍不住问道:“不会吧,看着挺清秀的啊,像个穷秀才。”
    贺一九懒得跟他解释:“反正听我的没错。少惹他,免得飞来横祸。”
    跟班长长的“哦”了一声。
    整整一个时辰,两人就待在这里看街景。跟班摇扇子摇得手都酸了,胳膊那一块全是木的,可贺一九没让他停,他也不敢停。他只盼着等会儿贺一九干活的时候,能捎上他一起,或者指点他几句,这兜里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混混模样的人,看到贺一九就急忙奔过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贺爷。”
    贺一九瞄了他一眼,平静道:“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宝昌坝有个财主老爷快不行了,说是冲撞了神仙,得了怪病,正找大夫呢。”
    “成,就他了。”
    眼见着贺一九要走,跟班急了,扔下扇子道:“贺爷贺爷,能给小的分一杯羹不?”
    贺一九傲慢地打量着他,从头看到脚,最后眉毛一挑,道:“不成,你嫩了点。”
    跟班当即哭丧着脸,心想一下午的扇子白扇了。贺一九见状,不咸不淡地指了指街对面的房子:“瞧见玉器铺里那男的没?一下午他坑了三个人,卖了两个假镯子,一个假扳指。你自己瞧着办吧。”
    “咋……咋办啊?”
    “脑子都喂狗了,”贺一九恨铁不成钢状,“讹他去啊!你说你都看见了!”
    “……那贺爷你咋看见的,你看了他们一下午啊?不对啊,你还在跟我说着话,还调戏姑娘,还……”
    贺一九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转身走了。
    
    第7章 惊蛰2
    
    天色晴好,春光潋滟,满目一片葱绿。棋盘般纵横交错田埂旁边,满树梨花正迎着舒朗的阳光粲然绽放。微风拂过,无边无际的碧空仿佛都被这一片莹白照亮了。韩琅也不由得停下步子,在这明媚的春色中深深吸一口气,胸腹中强烈燃烧的情感甚至让他有一种吟诗的冲动:“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可惜他文采一般,早年读的鬼怪故事比正经书都多,想起了前一句,却再也想不起后一句。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另一幅画面:身着官服的父亲,手里摇着一把宣纸做的文人扇。夕阳西陲,草丛中的虫子叫得正欢,还是孩童的韩琅从墙上翻下,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雏燕,惊喜地叫道:“还活着!还活着!”
    父亲微笑,脸上已有病容。韩琅只记得他把手搭在自己额上,轻言道:“把这本诗文背完,再教你搭燕子窝。”
    燕子窝究竟有没有搭好,诗文有没有背完,韩琅已经记不清了。父亲是晚春走的,由当时的时间算起,估计也就是两三个月之后。想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眼下再好的春色也只能唤起他的感伤,曾经是父亲教自己读书习字,父亲一走,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文墨,也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干涸了吧。
    至于母亲……
    他苦恼地摇了摇头,对她的印象,还是儿时练功被罚站居多。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他家却偏偏反着。母亲一身武艺,在江湖上颇有名望,却看上了他父亲这个武功平平、喜好读书写作的县尉。父亲病倒以后,她又四处奔波寻找良药。定然是父亲的病扰乱了她的心绪,一贯飞扬跋扈、堪称女中豪杰的她,最后却意外死在南疆的毒潭之中。
    一群麻雀慌乱地扑扇着翅膀从眼前飞过,把韩琅的思绪从过去硬拉了回来。他又叹了口气,继续前行。不知为何,今天的天空比以往嘈杂很多,成群结队的麻雀“呼啦啦”地乱飞,引得他驻足观看。或许是身份和经历使然,他心思比一般人细致,想得也多,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疑惑。
    循着鸟儿飞来的方向,刚走了一段路,就听到有乐声传来。空气里也开始弥漫一股浓郁的草药味,他略一皱眉,断定是艾草的味道。
    应当是一群乡民在驱瘟神吧。
    走近一看,果然如此。田间空地上烧着成捆的艾叶,乡民带上五彩斑斓的面具,由一个巫师模样的人带头,十几个人围着火堆又唱又跳。他们口中的唱词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咒语,韩琅大致知道意思,无非就是祈祷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瘟神不要到来。
    惊蛰前后,天气转暖,万物复苏,最容易爆发春瘟。艾草本身也有治病的功效,就是气味呛人,难怪这附近的鸟儿纷纷躲避,要飞慢了,搞不好就被熏得找不着北了。
    韩琅忽然想起状纸里写的火灾,上面说是有人故意纵火,但春季又是为了耕种,又是为了驱瘟,点火情况太频繁了,因此也很容易引发意外。正思索着,忽然听到身边有动静,他蓦地回过神来,发现是一个牵马的仆役,见自己半天不动,恶狠狠地扫过来一眼。
    “挡着道了,没长眼睛么你!”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这狗仗人势的德行!韩琅心想。刚要离开,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马背上传来:“小全,待人客气点。”
    韩琅抬眼望去,马上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人,四十来岁,生得仪表堂堂,再年轻些应当是个美男子。即使是现在,他身上也有一股不平凡的优雅之气,身上的长袍纤尘不染,腰间缀着玉佩,脸上也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可是当他看人的时候,神色却是冷的,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是谁?京城来的王公贵族么?
    再看那马匹,也是毛色光滑,四蹄稳健,肯定价值不菲。难怪这仆役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不过,他来这乡下地方做什么,郊游踏青?
    韩琅正在思索,那贵族模样的人打量他一番,忽然跃下马来,略带歉意道:“这位官差,下人管教不周,多有得罪。”
    这么客气的贵族倒前所未见,韩琅也顾不得多想了,连忙还了一礼道:“无妨,在下也有错,还请不要见怪。”
    两人客套了几句,直到那人说自己要务在身不得不先行告辞,便上了马离开了。韩琅望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出门也不带个护卫,真是不怕世道险恶。
    路上虽然耽搁了一阵,但韩琅还是按时抵达了宝昌坝。这是一处建在河岸的小村,几十户,站在山头就能一眼从村头望到村尾。他开始寻找报案的人,状纸上署名马有义,不过他问了几家,都说不知道这个人。
    这倒怪了。韩琅决定去找村里的里正,结果对方不在家,说是下地干活了,傍晚才会回来。
    农忙时节,连审案都得让步,何况是找人?韩琅只好在村子里闲逛,找点事情消磨时间。里正的媳妇见他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就放下手中的针线,分外热情地招呼道:“官差大人,进屋歇歇吧?”
    “不必了不必了,”韩琅摆了摆手,“我四处走走就好。”
    “哎,咱村风光好着咧,保证大人几天都看不完,”这农妇笑道,“后头那山叫鹤山,山上全是漫山遍野的桃花,这会儿都开了。还有那水,化了冻,可清可清哩!”
    韩琅自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便只是应了一声算是回答。这会儿天已有些热,晒得他脸上一层薄汗,喉咙里也有些干渴。见农妇还殷勤地望着自己,他忍不住道:“大娘,可否借一瓢水喝?”
    “当然,当然!”对方笑道,立马要引韩琅入内。韩琅实在不想麻烦对方,尤其他看里正家也算不上是富户,他这一进去,对方难免要翻箱倒柜找值钱东西招待自己,这样就更过意不去了。于是道:“我就不叨扰了,在门口等就是。”
    农妇很快取来一瓢水,韩琅接过来,几下就饮个干净。水应该是井水,冰凉刺骨,腹内顿时冷得跟冻上了似的,热气瞬间就消失了。说来也怪,这水好似不怎么清冽,有股苦味。那农妇见他蹙眉,就面带歉意道:“咱村这水以前好好的,去年就变成这个味儿了。大人喝不惯么?”
    “无妨,”韩琅摆了摆手,心中的疑惑被好奇取代,“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年末的时候,山里突然‘轰隆’一声响,然后整座山都摇起来了,连村里的房子都塌了几处,”农妇边说边夸张地比划出摇撼的动作,“接着,这井里的水就变味儿了。不过变是变了,倒也没见喝死人,有人说是山里原先的龙神渡劫飞升去了,去天庭当高官了!这水啊,定是换了一位龙神大人,当然味道不同了!”
    韩琅被她的言语逗笑了,看农妇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得佩服起他们编故事的本事。这山里哪来的龙神?不过是地劫罢了,当时都闹到京城去了。听说山里的水坝被震坏了,人倒是没有死伤。京城拨了点赈灾的银子用来重建水坝,负责这事的大臣好像姓周,当时从安平县经过时,还被权欲熏心的钱县令拉去最豪华的酒楼,度过了醉生梦死的一夜。
    农妇见他兴趣缺缺的模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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