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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之梨花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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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皇太后懿旨,逆贼萧珩,就地正法!」
    「奉皇太后懿旨,逆贼萧珩,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听了这话,那刀也握紧了,箭也瞄准了,只等口令一下,就要把这贵戚乱箭射死、乱刀分尸。
    虽然是人多势众,占了战术的便宜,但面对萧珩这种大变态,没办法,只能将就着些,能怎么杀死就怎么杀死,总之杀死就好。
    萧珩抬头环看,两边高楼处,满满地拉满了弓,到时一声令下,这些密密麻麻的箭矢都会不长眼睛地朝下戳来,没有人能挡住。
    看来是存着就算误杀了自己弟兄,也要将他就地正法的心了。
    刚才给常公公打了一掌,给桂公公刺了一剑,是他身上所受最重的伤,但就算是在体能完好的状态,面对这种连珠箭,也没可能一一挡住,说不得,要受些大小伤。
    宫门就在眼前,只要出了宫门,往马厩处夺一匹马,忽视禁宫不得跑马的规定,冲了出去,就还有机会。
    所以乱箭,就乱剑罢。
    长啸一声,银光四射,一柄长剑宛如游龙,顷刻间又夺下了数人性命,离坤明宫门又更近数步。
    「放箭!」
    咻——咻——咻——咻——
    咻——咻——
    咻——咻——
    咻——咻——
    咻——咻——
    咻——咻——
    咻——咻——
    连珠箭发,漫天箭雨。
    萧珩屏气凝神,迈步前奔,右手剑回,划过斜上方,刷刷刷砍削了数十支箭头,动作之间,又离坤明宫门近了五步。
    「放箭——」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咻——咻——
    咻——咻——咻——咻——
    啪擦,一支箭深深插入了萧珩左肩,直没至羽。
    自己答应过会保护他的。
    要是死在这里,不就要食言了?
    啪嚓,一支箭刺入萧珩小腿,他踉跄一下,脚步慢了一瞬,又是啪擦啪擦两声,两支箭分别刺入他的大腿和左臂。
    武林中人最重然诺,答应过的事情,当然要用生命来保护。
    可是……
    就在支撑不住,向前跪倒的时候,坤明宫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打开,威严淡漠的声音响起:「全部给我住手。」
    声音不大,却精准的钻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下一秒,缓步踏进坤明宫的足履,是金黄色,象征皇族的颜色。
    「六王!」
    「六王!」
    「是六王!」
    「六王爷!」
    孤身前来的六王爷,有着一双琥珀色如同琉璃的晶莹眼眸。
    看见满地鲜血、尸体狼藉,六王爷没有皱一皱眉头,甚至那张年轻静定的脸庞上,一点点多余的震惊都没有。
    尊贵端正的脸抬起来,远远望向站在远处的皇太后,优雅完美地行了一个礼:「儿臣怀玉见过母后。母后凤体金安。」
    他的每个发音咬字,每个抑扬顿挫,都控制在刚刚好的矜持优雅,行完礼站起来,比常人浅上许多的褐色长发轻轻垂落在他那张高贵的脸孔旁边,微微飞扬起来。
    「六王来这里做什么?」
    萧太后心下不悦,声音还是维持着尊严:「萧珩对本宫忤逆,本宫下令就地杀死萧珩,等萧珩死了,六王要说什么,再和本宫慢慢说。」
    说完一个眼色,常公公正要下令,六王爷徐缓的声音悠悠响起:「慢。」
    禁卫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好不尴尬。
    六王爷慢慢的走到了萧珩的身边,干脆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地方,谅太后再怎么下旨,禁卫军还没有那个胆子连他六王也乱箭射死了。
    「六王这是和本宫作对么?」
    按理这里是坤明宫,坤明宫里,太后懿旨最大,何况此时太后要斩的不是皇上哪一个宠妃,而是太后自己族里的后辈,更加没有人会说什么。
    换了哪一个王爷来,都是白费唇舌。但这来的可是六王爷。六王爷不但是萧太后的亲子,还是当今圣上最宠溺的弟弟,说什么也要看着他脸面行事的。
    「儿臣不敢违背母后。」
    六王爷态度不卑不亢,冷静淡漠。
    「可儿臣奉了皇兄的密旨,前来向母后商讨萧珩这一命。」
    既是奉了永瑜帝怀瑾的密旨,那么师出有名,合情合理,六王爷那当然是马到成功。就算萧太后是皇太后之尊,面对皇上的圣旨,也不能当面违逆。
    「皇兄向母后求萧珩这一命,不知母后答应呢,还是不答应?」
    能从萧太后坤明宫里求出萧珩这一命的,大概是非六王爷不可。
    即使奉了永瑜帝怀瑾的密旨,但是换了其他人,谁有那个威风可以镇住已经放起箭来的禁卫军?谁有那个威风可以和皇太后分庭抗礼?
    就算不说这威风,六王爷怀玉是萧太后的亲生儿子,再怎么狠毒,也总不成要弓箭手将他两个一块儿杀了。
    而这个在宫里横着走,在宫外躺着走的六王爷,便是柳秋色门中那个好剽悍的大师兄。
    当时他接到梅若兰的消息,赶到玄仙教总坛救人的时候,门一开看两个几无气息的死人串在了一把剑上,血流了满地,那景象,还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了的。
    两个人,一个是他门中的师弟,一个是他打小认识的表兄,总不成见死不救,何况这一来就是要把人给从鬼门关拖回来的。
    问题就在于这两个人他都不算陌生,既然清楚柳秋色那一副正义凛然、如仙似神的出尘清冷,又清楚萧珩这人打小给萧太后弄成了一个没有情感的活死人,这两个人,靠这么近的距离串在了柳秋色那把剑上,六王爷可不是蠢包,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尤其是这一正一邪,一仙一魔,又恰恰都是实心眼死脑筋的冤家,很容易就搞成了这般生死相见的景况。
    所以那两个人,是一个都不能让他死。
    既是大师兄,又是六王爷的怀玉医术好精湛,死活硬是把早就踏上奈何桥的两个人拉回了阳世,六王爷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暗评估,看这个样子,恐怕小俩口情正蜜,意正浓,那柳二公子想不开,不愿自己一股子正义居然栽到了这满江湖喊杀喊打的大魔头手上,又不愿意像从前一样喊追喊打非置萧珩死命不罢休,所以柳二公子脑筋一转,牙根一咬,干干净净来个一剑两命。
    既然事情看起来是这样,那万一柳秋色醒来了,发现萧珩还没死,那失落感有多大啊!基于防范柳秋色情绪大起大落影响伤势,六王爷在两人都还在昏迷当中,但伤势已经脱离险境的时候,悄悄派人把萧珩给送回了上京,没有让宫里的人知道,自然也没有让萧太后知道。
    开什么玩笑,要是萧太后知道了自己费尽心机养出来的杀手棋子,居然被江湖上一个柳二公子迷住了心,还弄到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境地,萧太后一怒之下,不把两个人都杀掉了才奇怪。
    没有让萧太后知道,却让上京宫里的七步死知道了。七步死是六王爷的师弟,在上京宫里也是了不起的角色,虽然没有跟师门里学习任何武功,但谈论到毒人救人,七步死的实力,也要教人叹为观止。
    有了七步死的照料,萧珩才能从那致命剑伤里慢慢康复,也是花了半年六个月,才重现江南武林。
    「惹怒了母后,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六王的仪清宫里,六王爷小心翼翼的从萧珩的肩上拔出羽箭。
    萧珩脸上没有出现痛楚的神情。
    「六王真的奉了圣上的密旨?」
    「是。」
    六王平静优雅,端秀的眼瞳里面没有一丝波澜:「皇兄要我来讨你这一命,你真以为凭你可以闯出这禁宫?」
    「可以。」萧珩身上满是血迹,不过大多不是他的。倘若六王没来,他拼命一搏,当可以闯出坤明宫,虽然身受重伤,但毕竟活着出来。
    「皇兄就料到了你必定要血洗坤明宫,一听见你入宫的消息就赶着要我来阻止,没想还是晚了一步。」
    「六王不是一向在丽京,怎地这时候回到了宫内?」萧珩心思缜密,一看就觉得六王出现在宫里实在不是常态。
    仪清宫虽然是划给了六王,但其实六王更常在行宫居住,更甚者连行宫都不住,一个消失消失了三年五年,很是任性,要说回来宫里,若非永瑜帝怀瑾急召,那实在是绝无可能。
    「这样也被你瞧了出来。」
    六王优雅笑笑,取过旁边的金创药给萧珩敷上伤口。
    「江湖上近来风声不断,草木皆兵,我丽京重阳楼岂能独立于风波之外,自然是被卷入了其中。」
    他不欲多谈,萧珩也不想多问,站起身来,便说道:「我要见圣上一面。」
    「皇兄忙着呢。」
    六王收拾好了药品,交给等候在外头的宫女,回身进来:「燕王那老儿不是好对付的,他可精明得很,别看他在江南富贵地温柔乡里享受得很,还是没有忘记早年驰骋沙场的敏感,上京这头稍有风吹草动,他立时便要察觉的。母后派人拿下了奉剑门,只怕前脚刚进奉剑门,后脚还没有踏实,燕王府那头便知道了。」
    「燕王知道了?」
    萧珩心下突地一跳,事情正在往最糟的方向走。
    「你要帮秋色请命,那是没有必要了,燕王既已察觉我们的动作,定然要先下手为强,失却了先机,天隽太子秋如意这步棋便不能走。燕王心思细密,凡事谋定而后动,这般惊吓了他,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是恐怕这猛虎要立即发威,好处是他仓促行动,事情没有全盘规划,必然有漏洞、有破绽,这样一来,皇兄对付他,可就容易一点。」
    「你们要怎么对付他?」
    萧珩沉声问道。
    「惊醒了他,可不是惊醒没有用的小猫。」
    「这点皇兄很清楚。既然燕王察觉了太后布下的天罗地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燕王手上还有剩下一些军队调动权,在兵部的势力又盘根错节,自然会发动他所有的资源来一次大反扑。」
    「兵部尚书、左右侍郎、元将军、曲江都护,还有许多外地的节度使都是他们的人,这一反扑,圣上的位置坐不坐得稳?」
    「这些人大多是墙头草型的人物,里面厉害的也就那么几个,倘若我们早一步端掉了燕王府,多半他们是不会有什么足以撼动禁宫的动作。我们要抢的就是先机,只要动手在先,燕王来不及组织势力,孤掌难鸣,那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六王温雅的笑很凛冽,好像有什么霜雪,覆盖在他那张温和优雅的脸孔上面。
    「但这些事情,由皇兄操心就够了,你还是快回璇京去,看看你心头上那个宝贝吧。珩兄,燕王这一动作,我担心秋色……」
    六王的担心果然成了事实。
    「堂主,茶。」
    江南璇京里有名的茶栈,身穿黑衣紫云纹的天微堂众小心翼翼奉上茶杯,看着那个清秀脸庞忽忧忽怒,他们的小心肝儿也跟着纠成了一片。
    「不喝。」薇子其皱眉,不屑一顾。
    「堂主,桂花糕。」
    「不吃。」
    薇子其双眉之间的戾气更盛,一张年轻的脸变成了铁青色。
    「堂主……」
    一名堂众还想要拿一盘什么东西呈上来,薇子其眉头一扭,低声喝道:「都给我滚!」
    想了想,又斥道:「都给我回来!」
    天微堂堂众苦哈哈,先是连滚带爬撤了出去,听见薇子其改口,又是连滚带爬回了来,堂主阴晴不定,他们也跟着遭殃。
    而且就快要倒大楣了。
    「谁最后看见柳二公子的?」
    薇子其冷声问道。
    只不过他去解个手,要手下的堂众帮他看住柳秋色,一转身回来,人就给看丢了。
    怎么看丢的?不知道。
    人去哪儿了?不知道。
    要是知道,薇子其也不用在这儿伤脑筋了。
    算算日子,教主迟早要到,万一教主回来了,却丢了柳二公子,那教主不灭了他薇子其,教主也不叫教主了。
    有苦难言,好不烦恼,他薇子其自恃有通天遁地的本领,这几年天微堂堂主当得好不威风,可柳二公子这一丢,就是他也没法子了。不管怎样,找出来柳二公子是第一要务,人找到了,什么都好说;人没找到,什么都等着被灭掉。
    「堂主,当时是我负责看着柳二公子的,照着堂主的吩咐,只在暗处看着,没让他见着。」
    一个天微堂堂众站了出来,自首有罪,勇气可嘉。
    「说下去。」
    薇子其没有看他,一双眼睛冷冷瞪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满脑子只想着教主若要把他给拆了,会从哪部分开始拆起。
    「是,柳二公子本来是一个人的,但堂主离开后没有多久,就来了另外一个人。」
    这下可好,有其他人牵涉在内,看来把柳二公子找回来是很难的了。
    薇子其脸色沉了几分,乌云密布。
    「那个人与柳二公子似乎相当熟识,依我看不是师兄弟,就是江湖上的朋友……」
    薇子其哼了一声打断:「你很聪明来着?还帮我猜测啊?柳二公子在江湖上没有朋友,顶多算上『玉面狐』风逸华一个,那人若不是风逸华,就只能是他柳二公子的师兄弟。」
    「……是。堂主说的是。堂主这么说,那多半是柳二公子的师兄弟了。」
    「什么多半?」薇子其正在气头上,情绪很差。
    「……是,那一定是柳二公子的同门。但那人一身锦衣,红朱紫金,锦绣云纹,珠玉璎珞,极尽奢华之能事,并没有穿奉剑门的服色,看来也不像奉剑门的人。因此属下起了疑,不知道到底是何方人物,柳二公子对他也不以师兄弟相称,属下记得,柳二公子是叫那人『梅若兰』。」
    薇子其眉毛一挑:「『暗香盈袖』梅若兰,这个名字你也不知道?」
    「属下……属下不知。」倒楣鬼苦哈哈,脸都要皱在了一块儿,背上也全是冷汗:「属下还记得柳二公子和梅……梅若兰的对话,堂主要听么?」
    「废话。说。」薇子其老大不高兴。
    「……是,奉堂主的命令。梅若兰似乎并没有与柳二公子约好,突然从路旁冒了出来,把柳二公子吓退了好大一步。柳二公子看起来不太高兴见到梅若兰,一见是他,整张脸就沉下来。」
    薇子其挺好奇这人怎么看得出柳二公子那脸是有沉没沉,在他看来,柳二公子的脸僵硬硬死板板,整日就是一副正气凛然清心寡欲的模样,怎么瞧怎么倒胃,不过这话只能在肚子里说说,可不能让爱煞那张冰块脸的萧大教主听见。
    「柳二公子一出口就挺没保留,他说:『梅若兰,你又来招惹我做什么?』,姓梅的倒也不在意柳二公子脾气,整张脸笑得可甜,他说:『你当我喜欢招惹你,小柳二,我来是好心,叫你不要嫁错了郎君。』。」
    噗哧一声,薇子其差点儿没形象的大笑了起来。
    如果可以,他也想要这样当面捉弄捉弄那整日皱眉瞪眼的柳二公子。
    「柳二公子看起来是有气了,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按捺住脾气,没有当街把剑给抽出来。他说:『师叔祖的话我都给你们办完了,你怎么还不滚?』梅若兰道:『师叔祖的事情办完了,你的事可没有完。你想听听萧大教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么?』柳二公子听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冷着脸说:『梅若兰,我和萧珩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梅若兰说:『好歹也同门了这许多年,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小柳二,你可担待些,别一个不好拿剑朝我砍来。』柳二公子道:『我不想听。』」
    这柳二公子,真真是个死心眼的死板家伙。
    薇子其拿着不知道哪个堂众递上来的甜点,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还没跟了我们教主以前满脑子正邪不两立,你死我活的好不热闹,现在跟了我们教主,这态度大转变,听一点点教主的坏话都不愿意,这点上,教主果然没有选错人。不然以玄仙教为恶江湖的程度,那坏话哪里听得完?
    「结果呢?梅若兰没走罢?」
    「梅若兰没走。梅若兰吃准了柳二公子不会真跟他动手,直接说了起来。」
    「说什么?」
    「梅若兰说:『你听好了,我现在不当你是柳秋色,我现在当你是当年那个秋如意,你若是心里明白,就听完我的话,好好想想该怎么做,该拿你家那口子怎么办。』属下不太明白秋如意是怎么回事,不过柳二公子听见这名字,眼中杀机就起来了,属下想倘若我被发现在偷听他们说话,说不准会被柳二公子一剑给灭掉。」
    「嗯哼。」薇子其兴趣也起来了,他喜欢任何有内情的事情。恨不得当时是自己躲在一旁偷听偷看,哇哦,那简直说有多刺激,就有多刺激!
    「柳二公子沉默了很久,才说道:『如果你说的是萧珩来自上京,是萧太后的心腹,他们想要拿我来搞掉燕王爷,那我已经知道了。』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看不出来脸色是喜是怒,语气上也很平常,梅若兰于是说:『你相信萧大教主可以保得你平安?萧珩从小是被训练作萧氏外戚集团最有力的走狗,他们把他孤立起来,教他武功,教他算计,不让他喜,不让他怒,不让他哀,不让他乐,训练他屏弃所有的感情,萧珩的一切都在萧太后的掌握之中,萧太后知道他会什么、不会什么,萧太后知道他所有的破绽,萧太后控制他所有的才能,你觉得——萧珩真的能够保得你平安?』」
    「嗯。」
    言之有理。薇子其心想。
    天微堂是萧珩的心腹手下,全都知道萧珩的底细,全都知道他来自上京宫里,但是这种萧珩小秘辛,薇子其还是第一次听见,新鲜得很。
    就不要让萧珩知道以后,灭了他们的口也就是了。
    「梅若兰继续说道:『秋如意,你是禁宫里打滚出来的人,你不用我提醒什么,你自己明白。萧珩接近你图什么?萧太后养出萧珩来图什么?你还用我提醒么?就算萧珩真的是代你回上京请命,他们容得他如此吗?』听到这里,柳二公子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可怕,柳二公子说道:『容不得。』这三个字,就我在旁边听了,都觉得一阵发寒。」
    「说下去。」薇子其皱了眉头,这事儿……看来很难办啊。
    「梅若兰说:『秋如意,你是禁宫里出来的人,萧珩也是上京里出来的人,他在想什么,他能想什么,你只要稍微动一动脑筋,便能想得明白。天山奉剑门已经被太后的人给围了,你的身分一定会到太后的耳里,萧珩是瞒不住的。太后的人早晚便来,你够聪明,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是最好的选择。』
    柳二公子那脸色,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他说:『你是来告诉我该怎么做的。』
    梅若兰笑了,他拿出一个用纸包住了小瓶子,告诉柳二公子说:『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越陷越深,你出身名门正派,哪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你自己说得明白。我梅若兰是挺喜欢为非作歹,而且乐在其中,你呢?你柳秋色给我去胡乱杀个人来看看,你杀得下去吗?你铁是杀不下去。观音岭一役,五峰坡一围,你跟正派的人撕破了脸,现在回头还不晚。这瓶药,你混在酒里给萧珩灌下去,当场杀了他,回来正派里说你杀了玄仙教的大魔头,立有大功,没人敢说你一句什么,你继续当你的柳二公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动了一下,立刻便给那姓梅的发觉,那姓梅的好厉害,我才刚刚和他对上了眼睛,立时便即晕去,等我醒来,那姓梅的和柳二公子两个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唔。」
    薇子其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样看来,是不知道柳二公子究竟接受了那梅若兰的提议没有。
    恐怕是接受了,按柳二公子讨厌邪魔歪道的程度,肯定是接受了。
    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嘛。
    啧啧啧,啧啧啧。
    薇子其一边暗自寻思,一边又啃起了那边别人递上来的糕点,嘴馋得很。
    没法子,再真的找不到人,也只能据实向教主禀告了。
    
    第六章
    
    柳二公子没有消失,柳二公子回了来,告诉薇子其,让萧珩在七日后,九月初八,戌时三刻,南江五里亭见。
    萧珩在三日后就回到了璇京,知道了薇子其弄丢了柳二公子,也知道了梅若兰与柳秋色那番对话。萧珩对情感有点迟钝,对于什么阴谋利害的事情是在行得很,梅若兰这三个字,他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接应柳秋色,夺走神木玉鼎的那个人。
    这可有点超过了。
    萧珩那从小没情没感的长大,对于柳秋色,他也说不上自己的感觉算什么。不知道就不知道,他没什么心思去探究原因,非常顺其自然,自己想对这个人好,那就对这个人好,非常自我流,没什么犹豫。
    他自问他对柳秋色已经够好了。
    别说玄仙教里头样样顺着他,为他闯坤明宫,为他向太后乞命,差点儿都要死在坤明宫里,回到江南来,却听见这个人和同伙——说好了要使毒害他?
    总坛底下神木玉鼎那事儿他可记忆犹新,有一就有二,柳秋色敢当着他的面把神木玉鼎给丢出去,就有胆往自己胸口刺下那一剑;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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