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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春之梨花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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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灾小难不断,那要归咎在师叔祖头上。」
    柳秋色想到就没有好声气,多亏他还是极守奉剑门的风度,没有真的破口大骂出来:「为了追我奉剑门的双花环来到江南,梅若兰就把师叔祖的吩咐传到了,前几天和『魔手荼靡』杜若打了一场,不知他暗器上有没有喂毒。」
    七步死手臂一摆,示意柳秋色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挽起袖子伸出左手。
    「几日之前?」
    七步死一边将手指搭上柳秋色的手腕,一边问道。
    「五日。」
    「……可否一瞧伤口?」
    「自然。」
    柳秋色袖子再往上翻,手臂中段就有一个已经几乎愈合的浅红色小孔,杜若内立深厚,当时那针插入几乎深及骨头,狠辣至极。
    七步死由黑色软丝斗篷内摸出了一套针具,这套针具极为特别,似乎一共有九组,各由粗到细,排列得整整齐齐。
    他从第三组里面挑选了一根粗细大约与柳秋色伤口孔径差不多的长针,正正由那已经愈合的伤口插了下去。
    「毒已经随着行血散入四肢百骸,但最初接受这毒的皮肉之处还会有较高浓度的残留,杜若奇毒无数,须得从此处才能更精确的判断这事什麽样的毒物。」
    柳秋色闷不吭声,血从长针拔出的伤口流出来,滴落在小桌上。
    长针上面完全没有沾血,却泛出了幽幽的淡蓝色光。七步死将它拿高,凑到鼻尖嗅闻,半晌说道:「要不是这毒,你恐怕也无法活着见到我。」
    「这是什麽毒?」柳秋色一蹙眉。
    「玉魄香。」
    七步死从怀中取出帕子,将长针擦拭乾净,收回了针组当中。
    「玉魄香是非常阴狠的剧毒,每逢上弦、下弦、满月、新月都会发作,发作时犹如万蚁钻心、万虫蚀骨,但好在一开始要不了命,这也是为什麽你这五日当中,什麽事情也没有。」
    这麽折磨人的东西,杜若居然淬在寻常的暗器上面,可想而知这人心肠多麽歹毒。
    「你除得了麽?」
    「可以。」七步死的语气平常,一点也没有把「玉魄香」看在眼里的意思:「虽然玉魄香侵体的速度极快,进入骨肉只用足一刻钟就会牢牢的种在你的血液里头,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就可以把你体内这毒一一拔除,不会留下一丝半点。」
    「有足够的时间」实在是一句太打马虎眼的话了。
    「要多久?」
    「一年。但不是一年里面的每一天,你只需在每一次毒发以後来找我。『玉魄香』这毒,不是什麽难以根治的棘手毒药,只是你需得担待些,柳师弟。」
    七步死慢悠悠地整理着手上那一组针,收好放入怀里,在取出金创药为柳秋色敷在针伤上,口中为柳秋色说明:「距离第一次毒发,也不过三四日,我便在这儿多耽几日。往後要找我,你知道怎麽找我。」
    「知道。」
    柳秋色微微点头,算是谢过七步死的好意:「师兄不是在上京宫中?怎麽着这回也下江南来了。」
    论上师门情份,七步死对於师门,并不怀有很深的感情或者责任。这人出身王公贵族,金银满箱山珍海味、锦衣绣罗仆从成群,比不得师门里许多流落江湖的孤苦孩子,也比不得他年少国破的颠沛流离,当然也就不在乎师门能给的那一点温暖。师门所给他的也不是什麽绝世武学,只不过一身登峰造极的用毒技巧,而且以这人的身分,那是大大的不需要。既如此,师门里那尊大魔神师叔祖,自然不会要这个弟子来为他赴汤蹈火,就算要,恐怕也请不动七步死来。
    所以七步死出现在这里,恐怕不是为了师叔祖的任务来着。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七步死居然也牵涉了一份在内。
    「师叔祖不放心,万一玄仙教主给出来的东西是假的,那也不成话,要我来帮帮梅师兄。」
    七步死坦言相告,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人,金尊玉贵之身,要来涉足这种江湖险地,要不是仗着一身使毒的功夫,还有背後靠山强大,他才没那个闲情逸致。
    「不过倘若梅师兄是要从『毒手荼靡』杜若手里夺过东西来,那就另当别论。杜若不觉得是假的,那东西自然不会是假的。」
    言语间,对於杜若的使毒功夫很是肯定。
    「我明白了。但师兄身无武功,行走江湖,实在危险。不如让我……」
    「不必。」
    七步死淡淡一笑。
    「柳师弟费心了,但你内伤未愈,还不宜大动干戈。再说了,谁要敢靠近我十尺之内,我还不把他毒回极乐去?我有事情要与风楼主讨教,先去一步,你多休息,玉魄香之毒,自有我在。」
    「是。」
    柳秋色送走了七步死,抬起头,心有所感。
    这才是风范、这才是气质啊!
    什麽江离春,长着一张得道高人的仙士模样,穿着一身伪装气质的白丝长袍,那话一说、那主意一打,什麽都破功了!
    还是师门的的七步死好。
    出身高贵,养尊处优,那举止修养、那容貌气质,都是一派浑然天成的风度。
    至於萧珩……哼!
    想及那张高贵木然的脸,顿时间什麽心情都没有了。
    那人都要死了,就别去想死人了吧。
    在风逸华为他准备的房间内休息了一个晚上,隔日清晨他在房内用膳过後不久,柳秋色便听见外头有人喧哗的响声,有人奔走忙乱的步声,还有一点点少女惊慌的尖叫。
    「怎麽了?」
    房门一开,柳二公子这麽一走出来,大厅里立刻闪起了一片粉红色的光芒。
    「啊呀!柳二公子什麽时候来的呀──赵师姐,你也不跟人家说一声!」
    「……吸溜。吸溜。」
    「啊啊啊啊──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啊!」
    「等等!那那那那……那是什麽?」
    「什麽?」
    「领子旁边的、脖子上的……」
    众人跟着这个无名甲的声音齐刷刷把视线给盯上去,盯到柳秋色颈子的时候还集体晕眩了一下,险些鼻血都要喷出来。
    克服了集体的晕眩,好不容易才把快瞎掉的视线盯向无名甲说话中的主词,口中无意识团体覆颂。
    「领子旁边的……脖子上的……」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是什麽啊──」
    「天啊──」
    「那该不会是、是……」
    「佛祖啊──神仙啊──」
    「那该不会是吻痕吧──啊啊啊啊啊!」
    这句毁灭性的判断不知从哪一个不长眼的人口中爆了出来,霎时间,整个大厅陷入了集体性的歇斯底里。
    「而且不只一个!看看!不只一个啊啊啊啊──」
    「谁?谁染指了我们容氏姐妹冰清玉洁的柳二公子!我们绝对要为柳二公子讨回公道!」花容月貌的容氏姐妹声音娇俏,牙齿咬的杰格作响。
    「哪个混蛋这麽好胆……老娘绝对要──」大娘手指握得板斧都嘎吱响。
    「谁、谁这麽混帐啊……抢先了老子一步……」一个彪形大汉的双手手指关节都握得劈啪作响,很是吓人。
    「我、我也想要啊──」胡子大叔满脸愤恨。
    「只、只不过是追个玄仙教主,居然回来就……」小姑娘跺着脚,眼眶含泪。
    「玄仙教主?」
    「玄仙教主?」
    「玄仙教主?」
    正在愤恨那不知是男是女的采花贼,那些痴男怨女们猛然听见了这麽一个具体的名字,也没听前文後文,立刻代入自己的想像里头。
    「那个混蛋,果然是玄仙教主无疑!」
    「无耻恶棍!」
    「柳二公子坚持正道,没想到被那恶棍突施暗算,居然……居然……」说到这哩,小姑娘掩面涕泣,心有不忍。
    「敢这样欺负柳二公子,真是不想活了!」大娘眼中冒出熊熊火光,有暴走的趋势。
    「玄仙教主禽兽不如、十恶不赦,哪懂得温柔?一定是在荒郊野外,压倒就做了!呜呜呜……可怜的柳二公子啊,早知如此,不如早些下手啊!」
    这厢集体歇斯底里真是太超过了,发出的冲击波就连向来视传言如无物的柳二公子转过脸来,轻轻冷冷如同泉水的目光静静一扫,蹙了蹙眉。
    这一下,又是一阵集体的抓狂。
    「柳二公子的紫金冠都掉了……」
    「衣服也不是奉剑门的了……」
    「果然、果然啊──」
    这些话虽然歇斯底里,但毕竟柳秋色性子之冷是江湖上有名的,谁也不敢真让他听清楚这里的一字一句。所以柳秋色只轻轻一瞥就把视线转回了厅堂之上,这一瞧,脸色立刻寒了下来。
    正厅的墙上,是一张从锦衣上撕下来的布帛,乍看之下彷佛是贴糊上去的,但仔细去瞧,就可以看见插在上面一根极细的金针。
    杜若。
    柳秋色心知肚明,这必定是杜若刺上墙的。
    锦衣上面只用血写了几个大字。
    玄仙教主武功全失,亡走玄仙教总坛。
    没有署名。
    柳秋色心念一动,快步走上前去,将这片锦布揭了下来,拿在手中。
    站在他後面的人,齐刷刷倒吸了一口气。一瞬不瞬的盯在了柳秋色身上,观察着这柳二公子的动静。
    半晌,柳秋色侧过身来,问道:「谁第一个见到此物的?」
    「是……是我。」
    人群纷纷让开,走出了一位身材娇小的年轻姑娘。光是和柳秋色讲话,都让她脸上烧得如同要滚起水来一般,很是羞窘。
    柳秋色见是这样一位年轻娇弱的女孩,微微放和了气色:「你看见是谁钉上墙了没有?」
    「没……没有。」女孩拘谨地摇了摇头。
    看来杜若要利用正道中人的追杀把萧珩逼得走投无路,萧大教主为什麽走投无路?自然是因为武功全失的关系,倘若武功还在,他那可嚣张得了不得。既然如此,为了让自己不要走投无路,萧珩自然要拿出那重要的宝贝神木玉鼎来,神木玉鼎一拿出来,有几个人就要笑开了花了。
    一个是杜若,一个是奉了师叔祖恐怖命令的梅若兰,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动口不动手的大魔神师叔祖了。
    柳秋色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突然不希望那人死了。
    不,至少不应该这样死。
    一个武功盖世的人,就算死,也是希望拼尽全力、气竭而死,那才叫做没有遗憾,不是麽?
    但……正道是正道,邪道是邪道。正邪不两立,自古皆然。
    今日不杀萧珩,明日就杀不了他了。
    「柳二公子,我们定会将萧珩杀死,报柳二公子的大仇!」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声音。
    像是一个信号,廰上众人纷纷响应。
    「柳二公子,在下华山谢成辉,定当提萧珩之头,回到这厅上!」
    「柳二公子,我们容氏姐妹……绝对、绝对会为柳二公子洗刷这个耻辱!」
    一时间,群豪鼓噪起来,全都义愤填膺,全都信誓旦旦。
    柳秋色看着眼前激昂的众人,突然间,有种虚浮的感觉。
    是伤还没好吧。怎麽步伐站不稳了……头好痛……心口……好闷……
    退了一步,勉力镇定心神,扶住旁边的椅子,站稳脚步。
    「……诸位朋友,秋色感谢各位的大义,请各位先行一步,由秋色去告知风逸华风楼主。」
    「是!」
    转眼间,厅上众人带家伙的带家伙,抄兵刃的抄兵刃,走得一个不剩。
    柳秋色清澈的眼瞳沉了下来,如雪的面色没有什麽改变,唯独右手无意识地轻轻抓住胸口的衣襟,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秋色。」
    声音从上面传来,柳秋色抬头望向三楼倚着栏杆向下望的风逸华。
    风逸华显然在上头观察了一阵子,一声不吱地任由群豪这样为了保护冰清玉洁的柳二公子而争先恐後的冲出了门去。他那张白狐狸一样的脸孔朝下看来,头上海棠冠地垂珠叮叮当垂下来落在脸侧:「这是怎麽回事?」
    这问题都逼到了面上来,柳秋色面子当然下不去,当下袍袖一拂,淡淡道:「玄仙教主作恶多端,今日我定然将其诛杀!」
    什麽感觉,那都不管了。
    不可能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是因为自己太软弱,才会产生那种挣扎的错觉。
    完全不留给风逸华再多问一句的时间,他身形一飘,便即出了主楼之外。
    杜若显然不是普通的不择手段。
    他这毒辣辣凉呼呼的消息一放出去,多少人前仆後继地就拥向了江南璇京含香楼到玄仙教总坛琼华洞必经的路途。官道上有人摩拳擦掌,小径里有人蠢蠢欲动;河流上有人冒充船夫,河流里有人埋伏其中,当然是特别少数的一些肺活量极佳的人。陆路水路、上山下海,堵得水泄不通,燕子飞不上天,地鼠钻不入地,就算玄仙教主有那麽些飞天遁地的本事,在这麽可怕的天罗地网里面,那是毫无用武之地。
    更何况,玄仙教主萧珩根本就被杜若给阴去了武功。
    本来杜若打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这样的,当上天不能入地不行的时候,就是瓮中捉鳖、池里捞鱼的小意思。让正派中人疲於奔命把这只小鳖逼到瓮里,他杜若一个出手,轻轻松松毒倒了这一批累翻的人马,那萧珩还不手到擒来?
    怕萧珩性子硬,逼不出神木玉鼎来,那还有方法二。
    一路上跟着萧珩屁股後面跑,顺手帮他解决掉一些威胁到他性命的敌人,暗中护送他回到玄仙教总坛。神不知鬼不觉跟着萧珩的影子,等萧珩把这复功救命的宝贝神木玉鼎拿了出来,杜若再刷一声跳出来,杀人越货,好不快乐。
    不过现在,计画遇到了一些小小的阻碍。
    「柳……柳二公子!」
    柳秋色全力奔跑的脚步因为这声呼唤停了下来,循声望去,草丛里一个血淋淋的人,几乎只吊着一口气。饶是柳秋色清心冷心若此,也不禁微微别开眼神。但这一个刹那,已经够他认出来这个血淋淋的垂死之人是谁。
    「华山派谢成辉少侠,你……」
    「柳二公子小心,玄仙教主那魔头死……死而不僵……很是厉害……」谢成辉直着脖子,挣扎用气音挤出了这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两腿一伸,死了。
    柳秋色一皱眉头。
    都已经坏了功夫了,还能这麽轻易杀死江湖上的侠客,萧珩是怎麽办到的?
    心内思索,一边往前继续追去。
    既然有个人死在这道上,那这条路必定是不错的了。
    一路上所见,伤者残者或死者越来越多,柳秋色有时停下相询,得到的答案多是萧珩所伤。
    「还没碰到那大魔头,『轰』一声,就……」
    「才远远的看见玄仙教主,也不知怎麽地,就……」
    「柳二公子,千万要小心哪!」
    「听说燕王府的亲兵也乔装成平民服色出来了,不知是不是要为我们武林除这大害……」
    「玄仙教主那厮伤得颇重,虽然杀伤不少正道中人,但还是有些功夫厉害的大侠近身得手……」
    「一时半刻,看来是死不了的,但希望……」
    从路上听来的消息,似乎整个江南武林都为了这个消息而震动。光柳秋色听见的,江南潇湘门、五湖十八帮、云岭岳阳派、秦峰玉刀门、丽京重阳楼,都参了一脚插在这事儿里面,更别提那些独来独往的大侠豪杰们,这一趟追捕萧珩的行动,恐怕人龙都从璇京拖到了丽京,惊人得很。
    像那赶路赶到一半,树上突然传来问好声,那也挺吓人的。
    偏偏许多高手都爱来这一套。
    这麽庞大、这麽飙悍的一个追捕阵容,萧珩的命根本是悬在刀尖上,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在瞬间丧命。
    柳秋色越奔,心里越急。急些什麽,他可没有心思去想。
    总算花了两天的路程,赶上了萧珩回玄仙教总坛的脚步。
    从观音岭穿过无涯栈道到对面的合欢山,山峰东面底就是玄仙教总坛琼华洞。
    柳秋色追上萧珩亡命之途的地方,就是观音岭这一侧的无涯栈道。
    而天下人都知道,观音岭无涯栈道,便是「玉观音」江离春的地盘。
    这里平日是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的,今日不知抽了什麽风,飞沙走石,浓雾漫天,伸手处不见五指,长剑出不知所伤何人。
    「江先生不在岭上,是玄仙教主这厮胡弄江先生的阵法捣鬼!」
    宏亮的声音从薄雾彼方传来,四周可以感觉到聚集了极多武林人士,只是相距不近,因此看不清形貌。
    「……是麽,多半是两个人狼狈为奸在一起了,江离春缩头缩脑不敢露面。」
    柳秋色心里哼了一声,但毕竟没有讲出来。
    这阵法,门中有人懂,但不是他。
    但普天之下,能人之多,江离春虽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佼佼者,又未必无人能够赢过他。
    这时,左近响起了「铿锵」、「铿锵」两声,随後「啊」、「啊」两声惨呼,柳秋色听音辨位,长剑一抖,锐利剑气劈开薄雾,算准了由动手的两人中间劈过,暂且阻住这两人的动作,同时口中冷声斥道:「自己人!不可动手!」
    这一声响在薄雾里头是既清且冷,极好辨认,声音撞击着山壁,响起泠泠的回音。有认得他的,立时便认了出来。
    「是奉剑门柳二公子!」
    「啊唉,是柳二公子哎。」
    浓雾里,果然只是没种现身的江离春白袍飘飘,靠着山壁坐在悬崖之上,正好让围着无涯栈道口的正道中人们看不见他,而背对着无涯栈道,面对着正道中人的萧珩,却能很清楚看见这个人没有发出声音,但是清晰异常的嘴型。
    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孔没有什麽表情,嘴巴继续无声动着。
    「怎麽办?萧大教主。」
    萧珩那张脸是阴森森习惯了,所以江离春非常明白,不能从那张面瘫的端正样貌上看出什麽不一样的蛛丝马迹,这种情况,用问的是再实际不过。
    萧珩同样听出了柳秋色的声音,清澈而寒冷,钻进了他的耳道里,敲出一阵一阵轻轻的回音。听到这个声音,萧珩想起的,却是雪的寒凉与梨花的柔软。
    彷佛还能闻到,那个人身上微凉的梨花香气。
    「萧大教主,你也快些拿主意。」
    江离春在另一边用气音说着,白袍飘飘像是看空了世俗的一切。
    「再不说话,我这门『寒雾阵』一动下去,那时是全部坑杀了,你要再救谁出来,我可不理。」
    说完这句话,连给萧珩的反应时间都不留,手指就朝旁边嵌在岩壁里头的机括按了下去。他才刚刚碰到机括的扳手,萧珩就急声叫道:「慢着!」
    这一声和江离春的气音不一样,可是切切实实的发出了声音,这声音一出,江离春不动是不动了,正道那边有些比较敏感的高手,听到这声音,大声唤道:「是玄仙教主!在那边!」
    江离春还是慈眉善目的微笑,手就要往那机括按去,晚了可救不了萧大教主的四面楚歌。
    萧珩脸色一沉:「我说慢了。」
    这句类似警告的话才刚刚说完,那边少林高手的戒刀就已经劈向他面门。萧珩还有三成功力没有去掉,仗着实战经验丰富,眼力准,手脚快,险险的避开这招本来可要了他命的杀招。
    「我这是帮你。」少林僧距离他们太近,害怕被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江离春用唇语说,也没在管萧珩手忙脚乱,到底有没有空档去读读他的唇语。
    说的是事实。
    江离春在柳秋色面前把话给说得狠了,其实心倒也没这麽狠。还是一路跟着萧大教主回奔玄仙教总舵,只是这人实在太利益取向,打死不愿露脸,生怕一个不好弄成了自己是武林公敌,那可大大的划不来。
    这一趟上,多亏了江离春那神乎其技的奇门遁甲功夫,萧珩才能回到离玄仙教总舵只有一山之遥的观音岭。
    但一山之遥,此刻看来,还是非常凶险的距离。
    「师兄!我来助你!」
    「呼」一声,一柄韦驮杵砸了下来,是那少林僧的师兄弟前来帮手。
    萧珩本来已经够狼狈,这麽一来,就算他那表情还是文风不动,但也离死人不远了。
    「唉呀,可难办了。」
    江离春自己无声嘀嘀咕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寒雾阵」耽误了刚才这麽些许时刻,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发动时机,接下来要是迟迟不动,拖延了时刻,那时本来非自然聚集的寒雾自动散去,要再重新布置,可是难上加难。
    自己是不可能上去助拳的,才没有想死到那个地步。
    可萧珩又不许他发动阵法,那不是找死麽?
    此时白雾已经不如先时的浓,在雾里可以看出多少一点人影,柳秋色提起真气往前飞纵了几步,便离两名少林僧与萧珩相斗之处不过数尺之遥,可以看出三个人的形影。少林僧一戒刀一韦驮杵,挥得虎虎生风,相形之下,萧珩的状况是处处凶险,步步杀机。
    柳秋色能看清楚这雾里状况如何,其他正道中人自然也看得见。一时间众人蜂拥而上,围成了一个半圈,有的喊「还我家人命来」,有的喊「叫你小贼今日伏诛」,有的喊「今日知道恶贯满盈的一日」,还有柳秋色不知道有没有听错的「还柳二公子贞操来」。
    柳秋色顿时脑子里「轰」的一声,什麽都没得想,整个人都要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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