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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2部完-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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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玩儿真的?”彦凉迅速拉高了飞机隐藏进一片云层中,在清楚了对方的意图后,好整以暇地弯起嘴角,“我可不是小丑。”
防空火力网并没有因为目标淡出视线而疏朗,很快彦凉的无线电耳麦中传来迈耶平常无二的语调,“上尉,你没听见我刚才的指令吗?”
他轻讽地反问,“长官是要我去送死?”
“别这样小气,”迈耶瞟了一眼屏幕上热闹的烟火盛会,这帮兄弟们正准备着丰盛大餐为新来的朋友接风,“来跳支舞吧,比起维雅诺,这种密度只是小儿科不是吗?”
没有拒绝或应允的回答传来,十几秒后,米迦勒便已乖乖俯冲进了地面火力的射程范围内,一路追踪炸开的焰光在天空中犹似点燃的镁带,铺就成了一尾新娘的苍白纱裙,米迦勒拖着她坠满火星的霓裳在抛洒的激昂鼓点中踩着踢塌舞步,没有边界的空气就是最自由的舞台,所有的光亮和风啸都追随她,她是被热烈追求着的女主角。彦凉适当放松了控制,纵容着她战斗的兴奋,直到米迦勒通过弹道计算,在一公里以上的天空中捕捉到了每个地面的发射点,并将它们的位置一一呈现在主人的视网膜上。
“不用了,枪膛里没子弹,”彦凉在她多次的攻击催促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想把我们当猴耍。”
领悟了这层意思的米迦勒似乎如同任性的少女般耍起脾气来,彦凉明显感觉到太阳穴的涨痛如同积聚在机体内的应力,好象要把身体压扁,她在高空中的轨迹已经失去了人工智能的机动规律,敏捷得不能用计算得出,冷不丁的翻滚和加速几乎游离在命令之外,丝毫不担心飞行员是否会在座位上吐个一地。
“嘿……”
天地都是乱旋的红色的风,只有肉眼时而无法捕捉,跳跃在烟幕前后的机体引领着节奏。亚里克在光影激荡的屏幕前忍不住出了声,“这让我想起你在维雅诺半空中的表演,那真是比娣娣酒馆的脱衣秀还惹火,幸存者。”
“哪里,还是轻型机更性感,”迈耶一脸陶醉地打着趣,眼睛更是半秒也不离开火光中那枚翻飞的白纸屑,他的司令形容得那么贴切,旁观一场高水准的飞行就能勾起胸口蠢蠢欲动的征服欲,如同原始的饥渴不可遏止。现在,不论是那架跳舞的米迦勒还是坐在里面的陌生的飞行员,都在使尽解数地勾引他。
一分钟后他的遐想被切进来的通话打断,战备调度中心的负责人疑惑于敌方疲于躲避却毫不反击的态度,问道,“长官,这是防御演习吗?”
“不,我们是在真正的战斗。”迈耶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也不去按捺自己退居二线后鲜少出现的热血沸腾了,他即刻转身,仗着好友对他偶尔任性的唯唯诺诺,命令道,“通知机组和地面领航员,雪风一号立刻在跑道待命,我得去会会他。”
“帮帮忙!”措手不及的亚里克立刻拉下一脸苦相,“这个月的机体维护奖金又会被扣光!”
“放轻松,司令,我会跳脱衣舞给你看。”急于冲去更衣室的迈耶油腔滑调地敬了个礼,便撒腿跑了。
空中的火力网以很快的速度稀疏下去,地面的高射炮口一一收敛,就在彦凉刚刚以为这场恶意的玩弄告一段落时,面前的液晶屏幕上立刻闪烁起警示的红光,表明他们正在被攻击机的雷达锁定。
“小姐,有兴趣赏脸吗?”
他倾斜了一下机身,正发现空中迎面而来的乌鸦大小的黑点时,送话器里便响起迈耶兴致勃勃的声音,没等他反应,一连串子弹便蝗虫般蜂拥而来。
“啧!”彦凉猛地侧移,让开了这生猛的见面礼,一口气刚喘到一半,雪风咄咄逼人的身影更近距离地占据在视线中,他一个激灵,这不是什么电脑模拟对战,是活生生地被各个战败国带着恐惧和崇敬称为“空中噩梦”的敌机!
“别害羞,这里就我们俩。”迈耶轻佻地笑出声,好让这个严肃矜持的对手尽快进入状态,他灵活推动着操纵杆左突右击,扰人清梦。
“放马过来!”彦凉被对方的刻意寻衅挑拨得血气上冲,狠狠拉高了飞机,刺进万里云霄。
迈耶自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速度瞬间比邻,引擎在巨大的推力下发出尖啸,云层被喷过的气焰烧开了一个个大洞,因为热量而凝结成水气,形成一朵朵晶莹粉红的冰星团。
仅仅几秒已经可以俯瞰云海,机舱里开始供暖,气管里送来被加热的氧,机身在即将恢复水平的刹那,彦凉忽然减速朝下坠去,由得来不及刹车的迈耶从头顶掠过,一个翻滚过后仰起头来,已经稳稳地交换位置,钉在了雪风的屁股后面。
咬尾是空战机动中的上风位置,体型匀称轻巧,且没有弹药负担的米迦勒自然当仁不让,即使雪风以另人咋舌的高超技巧兜了数圈后,仍是无法甩掉它。
“哦真不错,好久没有被人追了,”迈耶依旧有余裕玩笑着,“可惜我不喜欢你从后面上。”
“如果我现在有弹药,你和你的黑公鸡已经被煮熟了!中校。”武器系统的光环牢牢锁定前方战机燃烧着的红尾巴后,彦凉冷笑一声。
“不要侮辱我的燕尾服绅士,小妞,”迈耶的声音缓缓沉了下去,面对带着敌国口音的叛变者,语言难免肆无忌惮,“到现在为止我有十次操你的机会。”
“是吗,那我还真是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迈耶不动声色地一按手柄,雪风腹部挂载架下的细长导弹便探出头来。
视力极佳的彦凉察觉到了对方动真格的意图,尽管他和米迦勒手无寸铁,可他对自己驾驶技术信心百倍,一旦被他跟上,即使是岚啸中机动灵活性最好的安然也摆脱不了,于是他轻蔑地挖苦,“你要放烟花欢迎我吗?长官。”
导弹沉默着被推了出去,拖着白烟冲向前方,却在不远处突然调头了180度,呼啸着朝尾随后面的米迦勒扑了过去。
彦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脑中的警觉使得米迦勒慌忙脱离开了前面的猎物,翻飞着迅速做出躲避,“越肩式导弹?”
“你以为你们在做那白鸟的时候我们在干什么?越肩导弹一旦投入实战,咬尾是送死,上尉。”迈耶悠闲地减慢了速度,使得身体更舒适下来,一边观赏着米迦勒喷着粗气被忠实的拥护者追得四处逃窜,“嘿,热源气球是没用的,它能追你到三倍音速,认真点儿吧……”
“迈耶!你搞什么鬼,别再玩儿了!”亚里克强行接进了通话,差点气得胃病复发,“你想被关禁闭吗?!”
“好了,司令,我能证明我的孩子是最棒的,别跟军部一样见异思迁。”
“少转移话题,毁了战利品我会被撤职!”
“别怕,真那样了,我会代嫂子收留你的。”
很快他任性地切断了未完的训话,正准备继续欣赏半空中猫追耗子的游戏,忽然发现米迦勒在刚刚分心的刹那已经从他的雷达追踪上消失了。
“宝贝儿,你不会已经被打下去了吧?”他幸灾乐祸地自言自语,拉高机身兜了一圈,四处查看。茫茫云天一片沉净,空无一物,低压的笼罩让人耳朵迟钝,机舱里除了引擎精良的轰鸣,仪表们就犹如无所事事的星期六下午一般懒散着。
六倍音速对于米迦勒原形机来说已经不是禁区,几千米的距离不到一秒就可化解,当雪风的雷达开始疯狂地鸣叫时,它已经来不及避开白鹰的垂直俯冲,她的轨迹如同一线天外刺入的闪电样锋利,呲啦一声剪开天幕。
米迦勒几乎在必定拦腰撞断雪风流线型机身的零点零零一秒内急速侧翻,在稍有几厘米差池就机毁人亡的风险下惊艳地错身而过,连气流都缠绕混乱。迈耶感到时间都被停止了似的,他在这不可能被肉眼分辨的瞬间看清楚了另一个机舱里彦凉的表情,近得如同共舞探戈时一曲定格的对望。
战场上总有些时候对于他来说不再有敌我之分,若有幸遭遇敌方优秀的飞行员,互相追逐是高级社交,拼命开火也只是抛出赞叹的礼花,最后献出的生命就是对对方最崇高的致敬,出于飞行员的本能他完全被这种万里无一的瞬间倾倒。这种心灵震动是如此漫长,实际上,客观时间只不过过了半秒不到,执着地尾随米迦勒下坠的导弹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雪风硬挺的脊梁上。
半个小时后,亚里克急冲冲地推开了休息室的门,看见他的下属连飞行服都没换下,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刚刚被迫接受完了医生的快速检查。
“我的上帝,”他随手将门关上,豪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如释重负,“你真让我少活几年,干嘛不早点告诉我那是个演习用的空弹头?”
迈耶也不看他,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在地板上,轻轻咬着自己的指甲,似乎在专心想着什么。
“彦凉呢?”
亚里克走到饮水机旁,用自己带过来的袋装咖啡泡了一杯饮料,“暂时关禁闭了,虽然没造成伤亡,但他毕竟有杀你的主观意图。”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温度合适的咖啡递到朋友手上,想平服一下他的心情,要知道这家伙刚刚被一枚最先进的导弹直接命中,倘若那不是个道具的话,现在已经在联系殡仪馆了。
“如果在战场上碰见,我会被他干掉。”迈耶看着手中的棕色液体,咬了咬嘴唇。
“嘿,我说你怎么了,伙计?”亚里克的表情显得无法理解,“谁都知道你只是一时大意,太过轻敌了……”
可他的声音马上变小下去,因为他发觉对方手里的咖啡折射出来的灯光在持续地微微晃动着,现场寂然了片刻后,他走到他身边蹲了下去,握住朋友冰冷的手,不可置信地问,“你在害怕?”
“没有,”迈耶抬起头来,对他的顶头上司笑了一下,“我太激动了。”
彦凉所在的禁闭室里没有窗户,墙是双重隔音的,在里面度过一小时就和一天一样漫长,但孤独和疼痛加在一起才最要命,从米迦勒上下来的时候他就开始头痛,身体也在轻微痉挛,那是同步率不高却勉强做出高难度技巧的后果。在投降之前被突击审讯连续折磨了一个星期,严重缺乏睡眠加上劣质的生活环境,已经影响了他的精神稳定性。
司令并没有继续追究这次事故的责任,他很快被放了出来,这是当初投降的时候承诺给予的自由。离开禁闭室的时候,他在干净冰冷的通道上遇见了等在那里的迈耶,对方欲言又止,却终于在擦肩而过时叫住了他。
“你……有没有兴趣试试雪风?”
第23章 绝望与希望
停战期已经持续一段日子了,在变得宽松起来的氛围下,彦凉在基地又呆了一周后返回爱丽舍庄园,刚刚落脚的他顾不得去安排的房间休息,便径直找到了费尔。
“你自己去就可以了,”也许是觉得他表现得还不错,这个一贯刁钻的男人这次出奇地大方,“谈判期间我没怎么锁着他,免得联盟一再抨击我们虐待俘虏。”
彦凉两手空空地走到俊流的房间前,门果真一扭就开,单调如常的房间里却没有少年的身影。
他在周围晃荡了一圈,穿过茂密的小黄杨步道,在通向花园的尽头听见了时隐时现的交谈声。
“我没给你带止痛药,那个吃多了有副作用。”
坐在常绿灌木深处的女孩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罐,塞到了黑发少年手里,“这是姜糖,小时候我一发烧没有胃口,吃这个就好了。现在它用来做军需品,加了咖啡因,止痛作用很温和,如果你不怕蛀牙,下次我可以拿一箱给你。”
俊流微微笑了,笑容是出乎意料的暖,彦凉不太相信这是他那个冷若冰霜又目中无人的弟弟。
“这样下去的话你会被枪毙。”他故意吓唬这个小女生,也顺便提醒她注意军需品的用途不包括提供给俘虏。
“枪毙一个医生等于杀掉几百个士兵,我们才不傻呢,你把脚抬上来。”爱米说着蹲在他面前,利落地将俊流受伤的脚踝稳稳放在膝盖上,随后卷起他的裤脚,把镣铐往上移了一些,前两天包扎在对方脚踝上的纱布已经被血弄污了,对于长期只看得到血液颜色的她来说,少年的发色不能界定他的身份,年龄相仿就是爱米唯一能够认知的概念,“我这次多带了一卷,你太喜欢到处走动,不包厚一点的话,这东西迟早会把骨头磨出来。”
俊流吃着她带来的糖果,乖乖地坐着一动不动,女孩则一圈圈仔细地绕着手中的纱布,让它在纤细的脚踝上缠得平整美观。在午后微醺的花园里,两个人构成的平静画面让人忘记一切,他们的视线不时相接,便小声地说上几句。由于日复一日的熟络,这个美少年目不转睛的注视已经不会让爱米手足无措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家乡了,原来你没骗我,郡蓝真的很美,河流从市中心穿过,沿岸到处都是绿树和鲜花。我们的拉贝格尔也很美,到了冬天银装素裹,但是我更喜欢有花的地方。”
“我的学校有更多的花,一年四季都开不同的颜色。”俊流轻松地说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后山的那棵老榕树。
“比这个花园还多?”
“多上十几倍。”他一脸怀念地回答,“不过那是在战争白热化之前了,现在没人还有心思去打理花园,都枯萎了。郡蓝的公园大多也都被轰炸破坏了。”
爱米的眼里露出坦诚的失望,“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要轰炸它呢?”
“你们的女王也喜欢上我们的花,很想天天观赏它们,我们不愿给,因为花在你们那里是种不活的,所以她说,‘那就把你们开着花的土地一起给我吧。’”
轻松的话题在少女细微的笑声中告一段落,她细心地固定好了包扎,将换下来的药和剪刀有条不紊地收进了急救盒里。
“下次,”爱米离开的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挥挥手,“我带种的蝴蝶兰给你,你的房间太单调了。”
俊流微笑着也挥了挥手,没有一点生疏,目送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他又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拉贝格尔人是冰雪聪明的种族,在生存条件恶劣的北回归线外勤勤恳恳地繁衍生息,他们的品性就应该和这少女一般单纯沉着,究竟是什么时候,受了魔鬼的引诱,变成了杀伐无央的狂热军国主义者?
彦凉偷偷尾随着俊流慢慢地走回宿舍,直到身后的门碰一声关上,少年才惊觉他的存在。
俊流脸上原本平和的表情一瞬间变了,退后到死死贴着墙壁的地步。
彦凉一言不发地用手扣上门,拉了拉领带,冷笑着说,“你好象心情不错的样子。”
见对方紧闭着嘴不回应,他两步走上前去,粗鲁地将对方摁倒在桌子上。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他想不通,为少年压根儿不吸取一点教训,又在乱踢乱打。他真希望手中有副鞭子,年少的时候学不好规矩,父亲就拿那样的一副鞭子抽打他,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一个星期都走不好路。为了避免吓到年幼的弟弟,父亲往往是在一个上锁的房间里动手,那种疼痛和恐惧,俊流从来没有尝试过,他哪里会受得了!
单独相处的房间里,他忍不住故伎重施,破坏刚刚愈合的伤口比施加新伤更加让人印象深刻,他再次撕掉他的衣裤,胡乱侵犯他的身体,逼迫他的底线。他在等他哭出来,快了,已经一次比一次容易。
俊流疼得牙齿打架,却痛快大笑,“干得好,你在给我挠痒吗?无能的男人!”
彦凉并不如头一次给惹得恼羞成怒,他的心底兀地掠过一丝凉意,刚刚无意间瞥见他在花园里温暖的笑脸也忽然像个电极般滚烫。
少年趁机用握在手中的铁罐子狠狠砸他,直到彩色的软糖散落一地,裹上灰尘变成了死鱼眼睛般的灰色。
谈判的第六日深夜,义续刚从边境返回了首都,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兄长住处,已是就寝时间的整个厅堂里却是灯火通明。
在场只有兄弟两人,义续便也就不迁就礼节,深锁着眉头回应了对方询问的眼神,沉重地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义征失望地递上了热茶,将第一场急急的冬雪留在弟弟肩膀上的痕迹拂了下去。
“他们死都不松口,坚持最初的条件,”他坐在沙发旁,在壁炉面前烤着被湿掉的裤脚,心里却在为难着措辞,“除非我们答应交出郡蓝和皇家军校,否则不会放人。”
义征叹息着,愤怒早已经过去了,留下的只是深入骨髓的焦虑。郡蓝和皇家军校是军事命脉,一但这两个地方沦陷,亡国只是迟早的事情。贺泽倒下的话,联盟将会离散,侵略者将所向披靡,还会有无数人失去生命。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这是个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是自杀,还要赔上无辜百姓。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他们不会和我们再耗下去了……”义续欲言又止,他不想将这残酷的请求表达得太清楚。
“你来,是要我在儿子和国家中做个选择?”国王站在漆黑的落地玻璃前,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义续胸口没来由地一阵窒息,低下头再也不语。
偏偏,是大哥最不能割舍的人。
遥望着窗外漫天席地的鹅毛大雪,零星的灯光在飘摇的夜色中如同摇摇欲坠的希望,已经看不见了,哪里还能有冲破夜色封锁的出路?那需要残酷的决绝和落满鲜血的勇气。
客厅里的壁炉轻微地噼叭作响,一杯热茶快要见底,才听到年轻国王寥落的声音,好象从窗外的风声中前来,抖落一身的凄清。
“你记得吗,十年前,有一个相似的日子,也是深夜,下着雪。”
“同样燃着炉火的客厅,隆非跪在这里,他那样的男人啊,却跪在这里一宿,求我取消殊亚的婚约,我当时……”说到这里语调突然停顿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往事清晰得如同伤口上的烙铁。
“真是报应。”下一口气似乎是笑出来,笑得兄弟两人被可以看见的绝望紧紧包围,“我可以逼迫我的好友放弃他的至爱,今天轮到我了……就可以例外吗?”
义续鼻腔酸楚,再明白不过他的意思,欠这个男人的债他们两人已经背负了十年,以后还会背负一辈子,再隆重的国葬也无法减轻一丝心理的愧疚,隆非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埋在皇家陵园里的平民,当听说他的死讯时,义征大笑着说,这个穷鬼,连火葬费都要省!笑着笑着,兄弟俩心潮起伏,像男子汉一般哭了。
会面结束后,义续谢绝了留宿的邀请,连夜赶回边境去了。在灌满寒风的玄关送走他之后,义征稍微平静了心情,换了身睡衣,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妻子的卧室。
出乎他意料的是,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灯,裕青穿着整齐,呆呆地坐在梳妆镜前,拆下的珍珠发钗整齐排列在桌上,丰盛的黑发垂落胸前,阴影落在他秀挺的鼻梁旁,使得目光看不分明。
“我们的孩子,”她嘴里不断喃喃地念着,“我们的孩子……”
“他……太美了,”义征一步步走到镜子前,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深深地注视着女人漆黑的瞳孔,声音轻柔得像过去不敢吵醒未满月的儿子一样,这个一生中最痛苦的夜晚他们必须互相扶持着走过,“像天使那么美好,这个充满战争和欺骗的世界不适合他,会伤害他。”
“我们就当,重新把他送回上帝那里去。”
门开的一瞬间,光线如同渗进井底的雨瀑,变成黑色剪影的军官用机械的口气问安。
齐洛挣扎起来,手指微微遮挡住闯入的刺眼的雪白灯光,凌晨的冷空气有浸入骨髓的寒意,他不由地裹紧着身上的羊毛毯,慢慢下了床。在郊外的灰塔军事监狱被关押了一个月又二十八天后,他终于等来了无罪释放的消息。
前来接应的陆威扬忍不住给受了委屈的青年一个安慰的拥抱,他亲自帮他收拾打点了东西,在释放文书上签了字,领着他走过漫长狭窄的过道。直到坐上吉普车,齐洛都像是没有回过神来似的默默不语。
“你出了这种事,彦凉又投靠了敌军,虽然消息还没有得到最终证实,但迫于舆论压力,岚啸已经解散了,齐洛,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单一的狱中生活没有麻痹他的知觉,反而帮他过滤掉一切杂质,不用想着要怎样通过严苛的体力考核,不用复习新型号的驾驶要领和各项数据,不用绞尽脑汁应付第二天教官的刁难,唯一夜夜都浮现的,是黑发少年留在眼前的最后影象,反反复复,不让人松口气。
“我……”他不想妇人般多愁善感,却是头一次,心事被打成了死结,“我要去救俊流,他是因为我才遭遇这种事的。”
陆威扬的心情些许复杂,没有听见爱徒应该有的凌云壮志,或是报效国家的豪迈宣言,等来的却是对个人私情的念念不忘,不能不说是培养失败的案例。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十六岁就离开家乡前往异国参军,还有什么理由再埋怨他不够洒脱?
“你应该已经知道谈判失利的消息。”陆威扬没有打算对生性率真的他拐弯抹角,将近日的局势和盘托出,“司令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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