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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2部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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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别再变着法地挖苦我了,”义续坐到他的对面,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再说你那时也是身不由己……”
他突然止住了下面的话,说不下去。看到对方眉宇间累积的沧桑,还有饱经战火摧残的身体,落得走路都无法像个常人一般平稳。当年愤怒地离开这里的那个高大健壮的青年,已经破碎支离得不剩残影,眼睛随之微微涨痛起来,“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隆非好笑地看着他,把玩着手里精致的的茶杯,“终于承认自己当年的贪生怕死了?”
“快十年了啊,”义续却没有顺着他的调子逗趣,只是深沉地感慨着,似乎还未从漫长硝烟中梦醒,“我常常后悔最后跟你吵了架,每次想起,都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活着的你,经常就连做梦也梦见和你在这里上学的日子……其实一直想像现在这样,和你安静地坐着喝茶聊天,就像从来没有间断过。”
隆非又笑了笑,就像被他的情绪感染了一般,沉默了半晌。几口茶喝下之后,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现在北边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了,我撤退的时候,敌军已经又推进了一百多公里,再不加强兵力,被突破是迟早的事。”
义续提起精神,“不是已经从各个同盟国调集了援军过去了,局势还是没能扭转吗?”
“悖都强得跟鬼神一样,我们东大陆军力最好的达鲁非已经加入了统一战线整整两年了吧?结果还是杯水车薪,最近司令部应该还会下令加大征兵,”说完隆非抬头苦笑着对好友说,“你准备贡献自己的学生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本来就是为战争培养的后备力量。”
于是隆非的笑变了点意味,“那么,我们的王牌武器呢?藏了那么久,这次会正式派上用场吗?”
当义续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那个棘手的小侄子的时候,立刻显得有些不安,“他还没到年龄,况且,……上次的失误过后,哥哥态度很坚决,不会容许他再去前线的。”
“他以前不是表现得很好吗,帮我们打了好几场漂亮仗呢,”隆非说着语调慢了下来,视线有瞬间的闪烁不定,下意识敷衍过了最后那场惨败的话题,“况且他一直待在后方,不知道义征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不明白,他和你不一样。”义续说着站了起来,避开对方一贯刨根问底的目光,缓缓渡到落地窗前。脑海里浮现出前些日子回到首都的家里时,所目睹的一片混乱。那个孩子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已经不吃不喝几天了,使得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兄长也露出焦虑。这不得不教义续也意识到,因为被那孩子的才能所蒙蔽,就以为对方具备了足够的承受力,而不顾他实际上还未成熟的心志将他过早送上战场是个相当草率的决定,并且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他是不能出一丁点差错的,他是我们不能失去的人,是这个国家不能失去的人。”
“……可惜,他本人似乎不领情,”隆非忍不住泼了冷水,因为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少年的身影而让嘴角扬起一点欣赏的弧线,“我很清楚他的个性。”
“呵呵,”义续便也跟着笑了,似乎并不想让久别之后的初见气氛太没有人情味,他停止了和对方争论下去的念头,转头看着他说:“就像过去的你。”
“哼,不是吗?你们家就爱窝藏资源,我早就看不顺眼了,把你用在管理学校上真是浪费,当初要是和我一道打仗去,没准悖都早就滚回老家了。”
“得了,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残花败柳的模样。”
刚要再回嘴,隆非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门说,“差点忘了,我今天得交给你个差事。”
说完他缓缓站起来走到门边拧开把手,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喂,你进来。”
义续一头雾水地看见一个少年轻轻地进了门,他的身材削瘦骨架却很挺拔,暖棕色的短发精神地覆盖着头顶,显然被刚刚修剪过,发脚还很新。一双鸽子灰的眼睛清晰地倒映着这个陌生环境的缩影,虽有些拘谨却非常坚定。他像是一张洁白的纸,柔韧的质地,朴素的出身,未被涂抹过任何颜色,一眼既可辨别是优秀士兵的胚子。
隆非将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表现出十分少见的亲昵,说,“这孩子叫齐洛,他藏在达鲁非过来的援军的长途物资车上,在要到达我军营地的时候遭到敌方轰炸机的拦截,差点被烧死在里面,后来被前去接应的我方士兵救出来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到处都有烧伤,而且已经至少四天没有吃东西,可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我要去打仗’。”
“我和达鲁非那边的征兵属联系过了,据说他是因为没有够参军的年龄,所以就留在当地的驻军基地训练,准备等他成年之后再让他来,没想到这小子那么等不及,提前一年跑出来了。”隆非说完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背脊,语气里有满带赞许色彩的责备。被学校严厉调教出来的军人容易带着循规蹈矩的迂腐之气,而这少年有着同他年轻时一般无二的闯劲,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总之就拜托你,让他暂时呆在这里吧,现在局势乱成这样,也不可能送他回去了,让他多学点东西也好,别一上战场就给人当炮灰。”
接着,也不管义续答不答应,隆非稍微弯下腰说,“这位叔叔是这所学校的校长,以后你就跟着他,有谁欺负你就报他的名字。他叫上官义续,不过你可不能直呼其名,他的阶级很高,以后在学校遇见要叫长官,特别正式的场合要称阁下……”
“行了行了,”义续忍不住叫停,“老是给我找麻烦事,你以为进这所学校像进收容所那么简单,他的档案资料呢?还有家庭背景?这些都是要交军部审查的。”
隆非愣了愣,和齐洛四目交接片刻后,耸耸肩膀说,“那这样吧,你就跟那些老古董说他是我在前线打仗时的私生子。”
“隆非!”
面对好友不可理喻的喝止,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拜托,你是校长吧,这点权力都没有?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好了。”
就这样,齐洛被这个男人死皮赖脸地移交到了义续手上。刚刚从兵荒马乱的战场上颠簸过来的他仿佛还没回过神来,茫然地立在对方的视线之下。他还未曾完全摆脱达鲁非留在他脑海中的噩梦,于是这个充满明媚的办公室安详得让他反而有些不安。现在他站的地方就是贺泽有名的皇家军校,整个盟军最有力的后方支援和精神领袖,前线上几乎所有骁勇善战的指挥官都是它的学生,同样,拥有过硬军事科研技术的他们,也承担着每年大量新型武器的开发项目。
义续有点受不了始终那样不懂回避的盯着他的目光,那像是一种强烈的请求。他揉了揉太阳穴,说,“这样吧,你过来填张表。”
说着他递了支笔给走上前来的少年,看着他用骨节突兀的手指握住它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完,歪扭的字体泄露出他低水平的受教育程度,所幸这并不会让义续抱有成见。接着他打了个电话,三分钟后来了个中尉军衔的人,义续吩咐道,“带他去领制服还有生活用品,先找个有空位的宿舍让他住下吧,以后的事我再安排。”
将少年送走之后,他立刻狠狠地扔给了隆非一个白眼,“这样你满意了吧?”
“放心,”隆非依旧乐呵呵的,不当回事似的回到沙发上坐下,端起了那杯没有喝完的红茶,轻轻靠到了嘴边,“我保证你捡到了宝。”
第2章 上官俊流
“俊流……俊流!”
远远地发现那个出现在大铁门外空阔道路上的少年,他的黑发尤其显眼,于是在校门口等得快冒火的他制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叫着跑了过去,并毫不客气地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原兹?你做什么?”少年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几步,忙不跌推开对方凑上来的脸,“鼻子比狗还灵的家伙,你从哪里知道我今天回来?”
“那只能怪你太出名了啊,”原兹赖皮地抱住自己失踪整整半年的室友不放,恨不得让全校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有多铁,“我花了好多工夫才跟连长请到假的,前线很辛苦吧,你好象瘦了一大圈。”
“是你自己长胖一圈吧,小心体重超标,今年的考核又过不了。”
“你不要咒我啊,人家很想跟你一起去打仗的。”趁对方两手拿上了行李无法反抗,原兹撒娇般地用脸蹭着他的肩膀。
“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少爷,去当俘虏吗?”俊流一边闪躲,一边自顾自地走着,带着一惯轻轻蹙眉的表情,心情像是不怎么好。
原兹瘪瘪嘴,没有反驳黑发少年的挖苦,看见俊流两手提着满满的行李,急忙抢过来一只箱子,乖乖跟在他后面朝宿舍方向走去。
俊流低头不再罗嗦,只顾扬着大步子朝前走。他踩着被勤务工漏掉的清脆枯叶,穿过一排排高大的梧桐,脚下平整的黄砖步道从常青林荫里延伸到训练场。今天的军校是平常的深秋景色,阳光稀薄,气氛整洁有序,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让之前身于西北战地的他有如做了一场轰烈的梦。
尽管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战争却仍然给予了他巨大的冲击,将学校灌输给他的思想和信仰挤压碾碎,重新塑造成罪孽深重的形状,轻而易举就压垮了他。从半个多月的疗养中回复常态后,他提出的提前加入正规军的申请也被驳了回来。
在借调去前线之前,俊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军人被赋予的特殊权力是破坏和杀戮──这些只不过是书本上的几个字眼。而现在,他感觉到了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除了躯壳保持着一致,里面全部被挖空换掉了,塞满了怀疑、恐惧、迷失,他的心被强加了和年龄完全不匹配的沉重。那些还在这里满怀热忱地接受着爱国主义教育的学员们,是无法了解的。
在路过主营区教学楼下面的喷泉时,俊流远远地注意到一个暖棕色头发的少年,脱了鞋子淌在水里,在仔细地打捞着什么东西,他放慢脚步,看清楚他一点点拣起湿透的书本,堆在旁边的石台上。
“是谁又被欺负了啊?”俊流自言自语地念着。
原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齐洛啊,那个来历不明的新生,最近借住在我们宿舍楼里,今天早上不知道谁把他的东西全扔进池子里了。”
“……无聊。”俊流嗤了一句,将视线收了回来,径自又加快脚步,从旁边的小路抄了近道,“你们也别每年都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了。”
“那也是自找的啊,谁让他都不生气。”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俊流终于有点明白了原兹的意思,因为他亲眼见到那个叫齐洛的少年因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趁着在场监督强制性进餐条例的军官不注意,那个有着中士军衔的青年仗着资历较老,竟肆无忌惮地把手里的一碗汤汁从他的头上淋下去,而他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站在原地,连眉毛都没有抽动分毫。
笨蛋,这样忍耐只会让那些家伙更嚣张的。俊流一边吃饭,一边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幕,心头不觉有点烧烧的。虽然捉弄新生是规章里明文禁止的,可这样的戏码在缺乏玩物的校园里已经流行成了被默许的惯例。俊流刚刚进来的时候,因为外表惹眼,被还不清楚他背景的几个学生恶意戏弄,在教学楼背后的角落里差点被扒光衣服,他猛烈的反抗招来了一个文职教员的注意,这才制止了对方。
所幸这样的洗礼并没有持续多久,义续得知此事后立刻把那几个不识趣的笨蛋开除了出去,至此再也没有人找俊流的麻烦。可惜的是,包括齐洛在内的其他新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往往要度过一个长达数月的磨合期。
下午的时候俊流被原兹生拉硬拽着去教室报道,正如他害怕的那样,刚走进去耳边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等待着他的是一个像模像样的欢迎会,看得出来是他这个爱来事儿的室友精心策划的。但不管怎样,在全班同学眼中,还没有毕业就上过战场的同龄人是再光荣不过了,所有人眼中的赞许都是真诚的。俊流也只好耐着性子接受了大家的好意和无休止的问候,心却像被架在锅上煮了一遍。
欢迎会之后他便称身体不舒服,回到宿舍睡了一会,彻底消解了沿途的疲倦后,他打开行李把生活用品重新摆回这个空了半年的寝室。整理完毕之后,他才慢悠悠地下楼出门,转过井然有序的栽种着高大常青柏树的迎宾大道,走上了僻静之处的一栋足够上历史课本的青石砌筑的房子,轻轻敲开了尽头的门。
“长官,”他程序化地立正行了礼,没有感情但声音洪亮地说,“情报学院军事情报专业C连一排二班一等兵上官俊流,现在来报道。”
正在批阅文件的义续取下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面前好不容易回到岗位的少年,自上次在家中见面时一番糟糕的折腾后,又是快一个月了,“你终于想起要来我这里了啊。”
俊流没有说话,不卑不亢地望着他。倒是义续叹了口气,铺好了台阶让他下,“如果你觉得体力还没有恢复到能上课的程度,那就交个申请上来,我可以批准延长你的休假,别老是让战术军官来告你缺勤的状。”
“抱歉,长官。今天我刚到学校,有点累。”他轻描淡写地解释到。
义续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随后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放在桌子上,“这个你拿回去,我不会再跟你多说什么,总之你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你还没毕业之前就归我管,乖乖呆在这里,哪也别想去。”
俊流并不打算争辩,之前在家中的争辩已经多得让人生厌了,很难料到曾经一直站在他这边的叔叔这次却无可动摇地和父亲达成了共识,对他再次回到前线的请求采取了强硬的制止。他深知已经无论如何都攻克不了对方的顽固,于是一言不发走过去,把那张半个月前一时冲动之下递交的退学申请拿在了手里。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从明天开始老老实实去上课,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不守纪律,你就等着被关禁闭吧。”
俊流黑着脸刚刚走出办公楼,已经忍不住把手里纂着的东西撕了个粉碎,“该死!”他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
“哟,是谁惹你生那么大的气啊,殿下?”
俊流一惊,这才注意到不远处坐在种满杜鹃花的花台上,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边的男人。
“隆……”心中一股惊喜,他正想要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注意到不远处走过的神情严肃的风纪纠察,才意识到已经不是随便的环境,俊流急忙改口,立正的同时行了个标准军礼,“将军,你已经回来了?”
隆非摆摆手,示意他靠近,“什么将军,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残废,以后叫我隆非就好。”
“那你也别再叫我殿下,听着别扭。”俊流看到他没有生气地低垂着的腿部义肢,目光游离了一下,似是欲说还休。
从前线分别刚回到首都,就得知对方战场失利。为稳定民心,盟军司令部对外封锁了那次惨痛败仗的详细情况,连担任指挥官的隆非是生是死也不明了,在家里坐卧不安的俊流几次想要重返前线,却都未能成行。
“你是来找叔叔喝茶的吗?”他继续着无关痛痒的话题,似乎一时无法将真正酝酿许久的问题从迫切又迟疑的情绪中理清。
“是啊,不过,现在遇见你了,就让那家伙等着吧。”隆非并没有留意到对方轻微纠缠的眉头,孩子般挤了挤眼睛,“谁叫他惹我最心爱的部下生气呢?”
看俊流有些勉强地弯了弯嘴角,他开始试着站起来,这个从来都是独当一面的男人像个上了年纪的普通人般摇摇晃晃,向他伸出手去,“过来扶我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聊好了。这里啊……总有些管不住自己好奇心的人。” 说完,隆非故意朝着楼上的那扇窗户投去一个嘲讽的轻笑。
站在窗户边的义续抽了抽嘴角,静静地目送他们一同离去的身影,没好气地拉上了窗帘。
“哼,死性不改。”
倒霉的齐洛没能顺利地吃完午饭,他顶着一路冷嘲热讽的目光回到宿舍,脱下被油腻的汤汁弄得惨不忍睹的制服,把头埋到水龙头之下,开足了筏门,冰冷的水柱冲击到后脑勺,顺着颈椎爬上背部,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面对那些越演越烈的欺负,他反而并不困扰了,也许是一直习惯了在一种被否定的环境中存在,受到冷遇仿佛是从出生以来就理所当然的。对方眼中的敌意和轻蔑他都很熟悉,时常让他想起已经死去一年多的母亲,她的魂魄常常还在梦里侵扰自己。况且比起在达鲁非的军队预备营里度过的非人的生活,现在的境遇明显已经让他知足。与那些和贵族沾亲带故的学员不同,他只不过想成为一名普通的士兵,安分地服役。
他洗好了头发顺手扯了毛巾用力擦干,走进里屋换了件衣服,收拾完东西准备去哪儿消磨掉下午的时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值班室里有一封自己的信。
是姐姐寄过来的,齐洛低落的心情忽然一振,等了一个月的回音终于来了,他迫不及待地当场就将信拆开来,急切地浏览起来。直到上课的学生从宿舍里鱼贯而出,冲得他东倒西歪,他才不得不离开了原地。
亲人安好的消息让他的脚步轻松起来,很快便出了营区,独自往学校后山走去。延绵广阔的后山地区是皇家军校的土地,那里有明镜般的湖泊,一个接一个的山丘被广阔的天然林地覆盖,经常被用作野战部队的训练营地,闲置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巨大公园。齐洛很喜欢靠近山顶一处向阳的空地,那里长了一棵树龄上百年的巨大榕树,枝蔓盘根错节,浓密树叶遮过了一半的青空,树下的野草齐了腰间,一个人往里面一躺,就隐去了踪影。
想念家乡低矮成片的屋顶时,他就躺在这里直到第一颗星星升起。他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个地方,而好运的是,学校平日上课有从早到晚的点名查寝制度,不会有学员有溜来这里开小差的空挡,即使是假日,他们感兴趣的也只是各个俱乐部和福利商店而已,因此齐洛每一次的光顾都不会遇到有人捷足先登。
他走到熟悉的位置,那里的草皮已经被压成了一个窝,用手中的书本当了枕头后,他躺了下去。干燥的土地厚软得能够温暖身体,冬天快到了,蒿草已经枯黄,在稀薄的日光下像卷卷金丝般闪闪发亮。在异常惬意的氛围中,他又拿出那封厚厚的信,准备仔细地再读一遍。
正在这时,却忽然听见了有沙沙的响动由远及近,那是鞋子踩过茂盛草丛的声音,接着响起的说话让他警觉地停止了动作。
声音朝他所在的地方不断靠近,齐洛丧气地将信放在了胸口上,趟在草丛中一动不动,期望着这些不速之客只是匆匆路过。可惜那移动的声音停留在不远处之后,竟然就没有离开了。
齐洛翻过身,微微支起脑袋,透过浓密的草丛,他发现坐在树影下面的是个熟悉的身影。
“隆将军?”齐洛心底发出了声音,半个月不见,他可没有忘记那个在前线搭救过自己的恩人,那个在敌机猛烈的低空扫射中还在冷静地指挥救援的硬汉。
正想要爬起来打招呼,却在同时发现了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齐洛着实呆住了。
那个少年的头发和眼睛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颜色,像没有星星的夜幕,比最幽闭的深潭还要黑。他的脸庞如此俊秀,透露出无法描述的理性之光,仿佛神秘的文明中遗留下来的不知名的神祗,这一眼便牢牢地捕获了齐洛的全部注意力。
这个美得让人无法捉摸的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束直直透向自己的目光,他轻轻地坐在隆非身边,看着隆非摸出了一根烟塞在嘴里,于是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了。
两人紧接着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阳光下的山坡非常静谧,除了树叶轻微的沙沙声就只有零星的鸟鸣,因此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齐洛不由地感到十分难为情,他并没有兴趣偷听对方的谈话,也不是故意要藏起来,于是有点后悔没有一开始就主动暴露自己,这样动也不能动实在尴尬。正在他矛盾着是要现在站出来道歉,还是干脆硬着头皮等到它们离开为止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却突然停止了。
隆非的手圈住了少年的肩膀,脸已经非常靠近对方,他拿下了叼在嘴边燃了一小半的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了他两三秒钟,忽然轻轻地问,“可以吗?”
少年抬起眼帘,波澜不惊地望着他,不曾有任何回应。而下一刻隆非已经将上身倾斜过去,掐灭了手中燃着火光的烟头,同时吻住了他半开的双唇。
对此毫无准备的齐洛微微吃了一惊,不由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便亲眼看见隆非伸手抓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拽倒在了一旁的草丛中。
齐洛不知所措地目睹着事情超出预料的发展。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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