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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2部完-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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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已经知道谈判失利的消息。”陆威扬没有打算对生性率真的他拐弯抹角,将近日的局势和盘托出,“司令部在持续往前线囤积重兵,随时准备重新开战。”
“难道没有人在乎他会怎样吗?俊流他是无辜的。”
“我们别无选择,做出这个决定,有人比你更难过。”陆威扬叹了口气,“况且,他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根本不知道悖都军将他藏到了哪里去。”
窗外单调的沙土地有静止不动的错觉,齐洛靠在并不舒适的靠背上,比起初次得知这个消息时的震惊,现在的他沉默,愿意承认每一个人的无能为力。
“你的培养期还未满,不过成绩达标,年龄也没问题了。安然他们申请加入了正规军,已经编制进了新的空军中队,我奉命去担任指挥司令。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齐洛不由地为他的明知故问扬起一抹苦笑,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直直地对上教官的目光,“岚啸是不可分割的整体,任何情况下都要团结一致。这可是您一直喋喋不休的教训。”
“我相信彦凉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才这么做的,况且他是俊流的哥哥,应该会尽力周旋,不让他有任何意外的。”齐洛口气笃定地说着,迫使自己也坚信不疑,俊流安然无恙,并且会一直活得好好的,直到自己找到他。
“不管怎样,去战场,才有见面的机会。”
陆威扬舒出口气,微微颔首,“我就等你这句话。”说完,他从制服口袋里取出一张被小心折叠起来的纸张,展开平整后递给了齐洛,“这是加入正规军的确认函,我已经自作主张替你报名了,现在的空军人力紧缺,你只需要签个名字,立刻就能安排到最前线去。”
齐洛微微迟疑了一下,接过陆威扬手中的钢笔,不平的公路使得车身持续抖动着,他一只手将硬挺的纸张固定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利落地咬下笔帽,正要下笔,陆威扬却又插上一句:“签过之后,你的命就卖给贺泽了,生死也由不得自己,我希望你有这个觉悟。”
齐洛的动作一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小时遥望过的那个水晶般灯火通明的城市,以及坐在屋顶的瓦砾中姐姐落寞的神情,两年时间不能让他遗忘来到这里的初衷,再高远地飞翔也无法帮助他超脱世俗。这不是他的祖国,他没有义务对此负责,这对于联盟生死攸关的战争对他的意义只是场挤入上层阶级的赌博。
然而,现在有一点不一样了。齐洛轻轻地笑了下,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他第一次与那个叫俊流的少年在榕树下遇见,就已经与这场战争悄悄结下了不解之缘,因为这样一个人,他愿意无偿地投入战火,将生命置于险地。
“我正是为此而来。”齐洛坦然地弯起嘴角,将包含着一种承诺的确认函郑重递给了少校。
陆威扬什么也不再说了,利落地折好了它,重新收进上衣口袋里。
“作为你的新上司,我要送份礼物给你,少尉。”
吉普车一路扬尘,直到望见皇家军校的苍松翠柏才渐渐慢了下来,在校门口向忠实站岗的士兵回礼示意后,他们马不停蹄地驶进了空军学院广阔的训练场,穿过零散排列在跑道周围的教练机,深灰色的跑道线上忽然闪现出了纤纤白影。
齐洛低呼一声,脸差点贴在了车窗玻璃上,他在车还没停稳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地跳下,奔了过去。
身边安静得没有一丝风,大鸟孤零零地停在空旷的停机坪上。齐洛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手,缓缓移动脚步,同时抚摩她笔直光洁的翅翼,复合材料的表皮没有阳光下金属的炙烫,而是体温的度数。比起两个月前的惊鸿一瞥,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米迦勒机身上有了崭新的银色纹路,流畅勾勒着她的曲线,像是一件应与金花瓷器同样摆放在贵族橱窗里的奢侈品,又如同素净的少女终于画了约会的盛妆,变得荣光焕发起来。
“看看我们的胜利女神,”陆威扬跟在他之后走了过来,目光停留在这架他已经反复欣赏过几百次的机体上,高高仰起的脸上满是自豪的神色,“米迦勒量产机。”
“在原形机的基础上经过改良后第一架下线的M1,我滥用职务,特意把她留了给你。”
面对教官不止一次的倚重,齐洛未免感到受宠若惊,他看着玻璃驾驶舱内空着的座位,不想出身名门的她等来的是一个半调子机师。
“可是……我从没驾驶过她。”
“第一次试飞的时候,你的排斥反应最剧烈,那也许是因为你自身的特质太强,不容易为对方做出让步。可并不说明你没这个本事。”
“和强势的女性打交道,要学会以退为进,”陆威扬淡淡一笑,耐心地向这个精于技术却不通人事的学生传授经验,“把自我意识降到最低,先做一个倾听者和承受者,这并不意味你要附庸于她,米迦勒只爱尊重她的人,而不是一开始便以主导思想来驾御她的人。”
“她很敏感,一旦察觉到你有任何抗拒和欺瞒就会闹别扭,所以不要对她设防。比起你过去每天熟悉一种机型的速度,慢慢建立信任是很麻烦。”
“你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齐洛,”陆威扬望着青年还未拂去尘土的侧脸,骤起的微风吹得他棕褐色的发凌乱起来,他何尝不希望让他调养个三五天再提此事,“上任前在学校滞留一个星期是我的极限,之后我们必须带着M1去前线的空军基地报道,岚啸的其他成员在那里等我们。”
第24章 国王的抉择
炎热的午后。
陆军第五师与第七师在战略转移途中,刚刚与埋伏在坎瑟戈壁一个小镇中的敌方沙漠兵团交火,一望无际的荒烟中没有退路,对方背水一战,虽然只是区区两百多人,却花了大力气才全部剿灭。
贺泽的部队随后占领了小镇,从乐意配合的村民手里获得补给。
“热死了!”
隆非突然推门而入,带进扑面而来的一股热风。少年正被眼前繁密的数据和超过身体承受力的炎热弄得头昏脑涨。
“哪个混蛋说这个房间凉快点的?”男人单薄的军用衬衣被汗水弄得一块块发黄,他一边常规性地抱怨,一边大声招呼着如同石头一般稳稳坐在桌子旁的少年,“你猜我带什么来了?”
俊流好不容易有了眉目的逻辑全被打乱了,正耐着性子想要请这位莽撞的长官出去,眼角余光中滚过来了两个黄绿色的球,他注意到那是两个已经焉得皱皱巴巴的苹果。
沙漠中的蔬果和花朵远比黑曜石还要稀有,自从来到前线就没见过水果的他也禁不住愣了一下,露出一抹笑来。
“哪里搞到的?”
“这里长老的儿子,刚从外面的集市回来,我问他买的。”
“多少钱?”
“二十个锡币。”
“你疯了,花一个月津贴买这东西?”
“别不领情,再不吃水果,你会严重便秘。”
“行了……离我远点,你身上臭哄哄的。”
“哼,我巴不得每天洗一次,可你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吸了口气埋下头去,心情没来由地烦躁起来,真不想被存心找茬的家伙弄得身上更热。
“我能帮你什么?我现在没事情做。”隆非偏偏没有告辞的迹象,轻轻一蹭坐在了他的桌子上,瞟了一眼面前推积成小山的资料和书籍,每次撤离,少年都要坚持独自将这些重要的东西打包起来,抗在自己肩上不让人碰。
“你?数学成绩没一次及格的家伙?”他放下手中短短一截铅笔,终于狠狠挖苦了他一次。
“我倒想知道数学成绩和翻译密码有什么破关系?”
“难道你的语文成绩就及格过吗?”
“你从哪里知道我没及格过?”
“你的挡案已经被学校作为典型案例宣传很多次了,”他托着下巴,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他们总想让我们知道一个蠢货经过了怎样高超的教育最终担起了总指挥官的重任。”
“哼,”隆非撇撇嘴,随手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眼里带着调戏意味的不屑;“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在下面。”
俊流背上汗毛一竖,脸顿时红了;他狠狠地瞪着他不修边幅的侧脸,这个唯一在任何时候都敢轻侮他的男人。正想回击,隆非便冷不丁转过身来;一手掰着他的下巴,另只手无比及时地用苹果塞住了少年不服输的嘴。
“我是没什么文化,”他近距离地接触着对方黑眸子里的别扭目光,笑眯眯地说,“不过老子知道怎么把人摆平,管他是在战场还是在床上。”
抱着再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的无奈,俊流把肚子里的火咽了,一把将撞痛牙齿的苹果拿下,虽然有种冲动想将它连同面前的男人都扔出门去,可一整天没喝到水的不适还是占了上风。
在漫眼黄沙的荒凉西北边境,青绿的颜色是极为诱人的,俊流将苹果靠在干裂的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枯柴的果肉就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沙子般涩口,更要命的是立刻有两根面条粗的白色虫子从被蛀坏的核里扭动着探出头来。
“喂喂喂,别吐!”隆非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嚷道,“二十个锡币!”
“你要我把这个怪物吃下去?”俊流瞪着他,闷声闷气地问。
“我给你换好了,吃我的,我这个是好的。”隆非急忙说着,将他手中的坏苹果拿了过来,若无其事地把虫子逮出来扔到窗外,再将剩下的果肉几口咬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看俊流呆望着他不动,隆非俯下身去,布满参差胡茬的下巴贴到了少年的嘴角。
“嘴里的也给我。”
好热。
隆非的手掌,嘴唇,胸膛,还有坚硬的下体,就如同燃烧的碳火一样热。他快要无法忍耐,皮肤生不出汗,快要被烫伤了,在沙漠阳光最毒辣的下午,正东西晒又没有冷气的土坯房子里,真是不适合做剧烈运动,但是,这种温度也太不正常了,怎么会这样热?
滚烫的躯体紧紧相贴,干燥地吐出喉咙的喘息,也像是一团明火,俊流叫不出来,嗓子在冒烟,是体内的水分在蒸发,还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在闻到呛人气味的同时他往下看,隆非手上的皮肤烧焦了,在一块块脱落,露出被熏黑的指骨。
他惊恐得连叫也没了力气,回过头去,离他只有几公分远的那张脸已经被烈焰吞噬了一半,血肉被烧得翻飞蜷缩,刺鼻的焦臭直钻鼻腔,一只眼球突然整个爆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两只白色的蠕虫。
“这东西真是不好消化。”他咧着牙齿笑着,嘴唇已经被烧得光秃秃的。
俊流在心脏猛地震颤下睁开了眼睛,哽咽之后便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如一条被深埋在盐地里的鱼。
床前正对着的人两手交握的坐着,身上穿着深黑色的军服,在看清楚他淡蓝色的眼睛时,俊流拼命从床上撑了起来,往墙角里缩去,却立刻遭到了一阵昏厥的袭击。
费尔一把扶住了他,将他的头慢慢靠到墙上,“暂时不要动,你在发烧。”
接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起桌子下的开水瓶倒了杯水,利索地拿出两粒白色的药片放在了旁边,“这是抗生素,等水凉会儿就吃。”
“你什么时候来的?”俊流皱起眉头,这才觉得全身都疼痛难忍。
“有十多分钟了,”他轻声答到,又在光线柔和的房间里坐了下来,似乎不打算立刻离开,“昨天你被那家伙揍得太厉害,伤处出现了炎症,我得监督着你吃药。”
“你在我的午餐里放了什么?”俊流克制住头昏,咬着嘴唇质问,只记得在刚刚吃完午饭过后自己就失去了知觉,直到现在。
“一点安眠药,趁你睡着的时候我找了部队的医生。”费尔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语调还是没有起伏,“我想你也不愿意一个小姐帮你看那种地方的伤吧?”
俊流定定地望着落有影子的地板,识趣地没有接话。虽然他不想领情,但对于他和爱米私下的交往,心知肚明的费尔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这确实让他的日子好过不少。
谈话因为一方的沉默而中断,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持续的低烧让他嘴唇干燥起壳,眼睛也蒸气朦胧。
“水能喝吗?”
费尔于是抬手碰了碰玻璃杯,“还很烫。”
之后他像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门边,从茶几上拾起了什么东西,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俊流。
“今天的物资车里有新鲜的水果,我拿了两个,吃了可能会好受些。”
等俊流看清楚他手里小小的青绿色苹果时,一种无明的恐惧顿时袭遍全身,他发狂般地打开了他的手,果子掉落在木地板上发出闷响,咕噜几下滚到床底去了。
12月的深冬,却是一个难得的风和日丽的下午。
费尔送完饭便没有锁门,好天气多到户外活动是对年轻人有益处的。回到房间后他顺手将桌上的一盆花放在了窗台上,花是爱米送来的,当那个黑发少年能够自由活动的时候,它就会被放在显眼的地方,让等得无聊的大小姐远远地就能看见。
除了照例的医药箱外,爱米带了更多的糖和点心去了老地方。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敌方军官的爱丽舍庄园,俊流在这个普通的女孩身边才会全无防备,他们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始终互相尊重,平等地交往,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笑闹起来。
然而这次的约会迎来了不速之客,彦凉忽然的闯入终止了他们放松的下午茶时间,他不顾女孩惊讶的神情,不做任何解释,便一把抓住俊流的胳膊将他拉走。
俊流来不及抵抗就被带出了花园,一路踉跄着,跟不上对方大步流星的速度,几次差点被脚上的镣子拌倒,他才刚退烧还没能完全恢复体力,这么一折腾立刻出了一身冷汗。短短几个星期,对方禽兽不如的行径已经没什么底线了,愤怒至极的他质问到,“你非要我死才停手吗?”
“有东西给你看,”彦凉的语气兴冲冲的,好像突然遇到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不知轻重的手也不再是冰冷,微薄的汗水中透着热气,“哈哈,我保证肯定是个天大的惊喜!”
在偶尔擦身而过的军官无一例外的诧异神色中,彦凉目不斜视地将他一路带进了一栋有着曼柔白石雕刻的房子中,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的走廊铺着米灰色的混纺地毯,度假别墅改造的宿舍不同于军用建筑近乎乏味的简练,有一种陌生的华美。
他一掌推开了虚掩的门,将俊流拽进屋去,在粗莽的力道之下他重重摔倒在地,同时听到了另人心悸的锁门声。
房间里的旧电视机开着。俊流咬牙吸了口气,刚刚从地上撑起来,还未等打量清楚房间内的陈设,头顶上方传来沉稳的贺泽语,熟悉到如同每天都能看见的太阳,却又是他阔别已久的。
“我想请求你们所有人的原谅……”
俊流猛地仰起头,怔怔地盯着色彩已经有些失真的电视屏幕。深蓝色的绒幕上面是联盟军旗和国徽,背景被遮蔽,桌子上除了一个扩音用的麦克风外没有任何其他摆设,因此无法辨别拍摄的地点。而坐在桌前成为画面焦点的人,整洁规范的领口上那不添杂色的黑色瞳孔,像是透过千里之外的卫星讯号,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唯一一段完全继承下来的血脉。
“父亲?”
再见到最亲的家人,俊流的脸庞浮现一丝酸涩的喜悦。即使在平日,他们之间相处的机会也少得可怜,但义征将所有无法在工作环境下表露出来的情感全部倾注给了这个小儿子,深厚得连他的母亲也嫉妒。这个男人无上的权威和宽大羽翼的庇护占据俊流迄今为止的生命中最不可动摇的地位,让他可以无所畏惧。
然而,敏感的少年很快察觉到了父亲口气中的犹豫。在黄金时段的官方电视台向所有联盟国家的观众做出指示或演讲,从来都是字字铿锵,信心百倍。但此刻俊流也难以捕捉到他闪烁不定的目光。
“……由于我个人的原因,没有及时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我很抱歉。但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虽然很难接受,但希望我们能鼓起勇气共同承担这个事实。”说着,国王停下来,眼帘不易察觉地垂了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回复了坚定的神色。
“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我的儿子,也就是现今贺泽的王子上官俊流,两个月前被悖都军俘虏,于近日证实已经遇害。”
他顿了顿,在一片寂静的麦克风前,用同样平静的语调补充道,“享年十六岁,请大家节哀顺便。”
短短两句话如同一声晴天霹雳,狠狠地在每一个聆听者脑海里炸开。彦凉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努力忍住想要放声大笑的冲动。想必现在所有联盟国已经都开了锅,而他面前这个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的少年如此安静,如同屏幕上的义征一样安静,两个最主要的当事人,旁若无人地沉默着。
心跳声像把锯子以单一的节奏来回地割,俊流在那毫无预兆的当头一棒下完全丢了魂,呆呆坐在原地,脑子就像拒绝工作般,正在任性地嗡嗡乱叫着。而义征再也无暇顾及到孩子的承受能力了,深吸了口气,自顾自地讲下去。
“我相信……漫长的战争里,你们中有无数人失去亲人,我现在和你们一样悲痛,作为父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女,作为国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我为我的失职感到羞耻。”
“但是,这场战争还在继续,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哀悼,已经牺牲的生命再留恋也无济于事,我们必须觉悟到贺泽面对的是最凶残的侵略者,他们不讲情面,没有道义可言,盟军的任何侥幸心理、任何退后妥协都会是死路一条,我们必须振作起来,绝不能让他们在这里随意践踏更多的生命!”
“我的儿子俊流,因为年龄还小,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讲到这里,他好象突然陷入了一些记忆,脸上甚至出现了自我安慰般浅浅的笑,“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他从小就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也必将成为一个国家的好舵手。让他还未来得及成年就遭遇这种事情我很内疚,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原谅我。并且,我在这里对他,以及对你们所有人发誓,绝不会让我的儿子,和你们的儿子的死没有任何意义!绝不!”
“我没有死!”俊流一个寒战,再也听不下去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他摇着头,情绪激动地眼看着面前一切以惊人的速度崩塌,“不,我不相信!这是假的!我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回事?这到底算什么?!”
过往无数温情的细节现在让他头痛欲裂,他拼命捂住耳朵。义征嘴唇的开合已经传递不了更多足以毁灭他的说辞,只是那同样的发色和眸子到现在也还是往昔一般亲切,于是干脆连眼睛也闭上,阻止这个一手把他带到世界上,又要亲自葬送他的男人带着痛苦长驱直入。
“这算什么……要我就这么消失吗,父亲?”少年在没有光也没有声音的一个人的地方,微弱地问。他害怕那个总是在赞赏他旺盛求知欲的父亲,这一次再也不会给出答案。
“为打胜仗连儿子也利用,真够有魄力。”
彦凉目睹着俊流意料之中的反应几乎舍不得眨眼,语气介于事不关己的轻松和看好戏的调侃之间。他快要迷上此时的画面,被宣判的孩子和,忍痛割爱的父亲。
他迈着轻松的步子朝俊流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缓慢又平和。这简直是轻松到可以笑出来的差事,要对方明白现在的处境不需多言。在有着上官家背景的俊流面前,彦凉本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而现在两个人都失去了身份,唯一能够证实少年原本尊贵地位的只有他了,他像一个傀儡突然有了存在感,无可比拟的存在感。
战争中没有谁是真正安全的,彦凉看着少年眼中凝固的惊惧感叹着,那么顽固的血统也只不过因为利害权衡中的一句话而弃若敝履,连申辩的机会也不给便处决,比死刑犯更可怜。
“……只苦了这只丧家之犬。”
他勾起的嘴角反而不如过去冷薄,一把扶起俊流凝蜡般苍白的面孔,“好好想想,要不要听父亲的话,乖乖去死,好留个殉国的美名呢?”
“还是和我一样,做个苟活的野种?”
俊流只是呆滞地睁着眼睛望向他,比起刚刚一瞬间的巨响,现在的耳朵里没有一丝声音,彦凉褐色的瞳孔中有一个陷阱,好像漫漫丛林中的捕兽器,魂魄都要被抓进去了。
彦凉就着他那颓丧的姿势吻在他的唇上,自作主张地将对方的沉默当做服从。少年从来没有不吃拳头就被制服的时候,自尊心高高在上,突然粉碎是会疯狂的,却没想到当下居然比任何一次都顺利。
他压他在地上,要去完成仪式,已经有人把他心中所有的希望打碎了,留给他的只有清扫任务。遥远的贺泽,上官之名,军人的荣耀,要统统扫除干净,不留痕迹,当是死过了。
俊流对他趁火打劫的侵淫无所动容,手脚被抽去筋骨搬低垂,只是青色大理石的地板沁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无法完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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