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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2部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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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莽撞的年轻人与之前帮助他们的少年有着极为相似的装束,特别是一摸一样的鹿皮帽,手套和靴子,一定是出于同个家长之手,只是他没有将容貌遮得如此严密,被冻红的脸颊上,高高的颧骨和棕色的眼睛是哈桑喀人典型的特征。
    他紧蹙的眉头毫不掩饰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反感,接下来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存在,便朝还站在原地的少年说,“愣着干嘛,快点上马啊!我已经拜托依塔的堂兄帮我们放牧了,条件是分他两条鹿腿。我们可得赶在被妈妈发现之前回来!”
    名叫伽西的少年一听便立刻拉过了马的缰绳,脚踩上几乎高到他腰部的脚蹬,灵活的一窜便翻上了马背,两个风一般的少年便头也不回地在铿锵的蹄声中绝尘而去,惊慌乱溅的水花在背后盛开了一路。
    “不要去和那些人打交道,他们是军队的人,你傻的吗?”
    直到后面的车队被甩远到看不见的地步,他们才慢下来。在两匹马并肩跑到一块的时候,伽鲁便忍不住埋怨起对方刚才滥好人的行为来。
    “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或许只是路过呢?”
    沉默寡言的少年终于在面对亲密无间的兄弟时,才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就算他们没穿军服,也别想蒙混过去,只有军队的人才会想着没事就来骚扰这里!依塔听他爸爸说起过几次了,那些家伙想要来抢我们的东西,我们的土地还有地底下面的矿藏,金子什么的,都是坏蛋。”
    “我们又不需要金子,他们爱拿就拿吧,”伽西看着弟弟异常严肃的样子,不由地开起了半真半假的玩笑,“我们有驯鹿就够了,驯鹿又不吃金子。”
    “但是金子可以换到更多驯鹿。”
    “我们的驯鹿每年都可以自己生小驯鹿,干嘛还得用金子换?”
    伽鲁顿时不服气的鼓起了腮帮子,却死也想不出哥哥的话里面有什么破绽。被自己搞晕掉之后他索性停止了这个话题,拿出一个挂在马鞍旁边,被皮绳和皮袋扎得紧紧的棍状物来。
    他在伽西的面前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这个神秘的东西,褪去老旧的皮袋子之后,露出了一柄被保存得很完好的老式火药长枪,木制枪身焕发着棕色的暗泽,铮亮的金属枪管也丝毫没有锈坏的迹象,很明显每年都被人拿出来上油打蜡,细心维护。
    “听说外面的人都用这个来打猎,很厉害的。”
    “好重啊,”伽西小心地夹紧马身,用双手接过他递上来地这把古董级别的长枪,在弟弟的蹩脚的指导下试着从瞄准器里看远处的辽阔针叶林,“我不认为它会比弓箭好用。”
    “拜托,别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么愚昧的想法,依塔家从爷爷那辈就开始用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每年的狩猎节都能得冠军。”
    “真的吗?我以为他们每年得冠军,是因为你把自己打到的猎物送给依塔讨她欢心造成的。”伽西看着这情窦初开的小子突然窘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瞧你每次一开口就提起她。”
    “我只是送了她一些小兔子而已!”
    在互相打趣的说笑声中,似乎连足够将人冻僵的气流也不那么凌厉了。头顶的稀薄阳光逐渐被密集起来的笔直松柏遮挡,马蹄踏过的低矮苔原和灌木也疏朗起来,两个悠闲的小骑士在北部静谧广袤的白色冻土上像两个移动着的渺小黑点,随着地势的增高,兄弟俩驾马深入了目的地──白马犁山麓上密集的针叶林中。
    凭借着自小磨练而成的娴熟技巧,他们在发现几只正在觅食的野生驯鹿后,很快将其中一只体质较弱的母鹿围堵在了射程范围内,伽西看好时机狠狠一扬鞭,彪悍的坐骑长嘶着冲了过去,慌不择路的猎物刚好从伽鲁斜前方奔过,他手里早已经上好膛的长枪便尾随着那匹鹿逃窜的背影,接连扣动了三下扳机。
    毕竟是多少年没派上用场的古董货,浓烈的火药烟雾呛得人分了神,等伽鲁定睛一看,被茂密树枝遮挡的前路已经不见了猎物的影子。
    “没打中?”
    兄弟俩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便发现了斑驳苔地上洒落的新鲜血迹,一路歪歪斜斜,断线的大小珠子越来越密集地串成一条鲜红丝带,铺入前方被丝丝微光洞穿的深森中。
    “伤得不轻,撑不了多久了。”伽鲁松了口气,“真是的,我就觉得怎么可能没打中。”
    “如果用弓箭的话,我刚刚已经一下射穿它的脖子。”
    “得了,伽西!”被亲兄弟揶揄刺激到了少年的敏感情绪,他猛力地一蹬脚踏,同时拉动缰绳,自己的坐骑便丢下对方而扬起了步子,“有功夫抬我的杠,不如赶快追上去!”
    不间断的血线终止在了一处低洼的山沟里,穿过其中的溪水因为水流湍急而并未冰封,尽管岸边的泥土已经被冻得又硬又滑。领先的伽鲁很快发现了已经倒在水边奄奄一息的驯鹿,他想也没想,兴奋地策马奔去,并在马的步伐还没完全驻稳的时候便一跃而下。
    正当他想要蹲下去查看猎物的死活,身后突然传来哥哥急切得接近惊慌的喊声。
    “伽鲁!小心后面!快上马!快……!”
    他闪电般转过头的同时,背后的灌木丛中突然闪出了一抹白影,直端端地朝他扑了过来,当伽鲁看清楚那是一匹体型成熟的冻原狼时,那畜生锋利的爪子已经一把扣上了他的肩膀,并在他拼命挣扎起身的时候将整个右手臂的袖子撕裂。
    好在伽鲁身旁的尤尼康马天性勇猛,被这突然的袭击一惊之后,眼看着饿狼浑身的毛像银针般竖起,正准备跃上去一口咬住主人的脖子时,它本能地扬起两个粗大的前蹄猛踏过去,那白狼一个激灵后忙不迭地闪躲,伽鲁这才算是逃过一劫,连滚带爬地躲到了他高大坐骑的后面。
    红了眼睛的野兽没讨到便宜,喉咙里翻滚起低沉的咆哮便又伺机反扑,一枚修长的羽毛箭忽然嗖的一声划响空气,无比利落地栽到了它的眼前。那狼突然一个瑟缩,仿佛认得这让他们联想到可怕狩猎者的武器,原本坚挺而立的三角型耳朵也跟着往两边倒伏了下去。
    伽西没有留丝毫喘息的空隙给它,随即抽出第二第三支箭架上弓,稳稳地放了出去。在无比冷静的心智下所发动的攻击往往是野兽最为畏惧的,白狼收起爪子连连倒退,最后索性一扭头,撒腿便朝来时的路狂奔逃去。
    眼看着伽西将箭头的方向调整,微微眯起眼睛,手指的力道分配作出了察觉不到的变化,伽鲁意识到他是在真正地瞄准,将后背冲着伽西手里弓箭的猎物是最倒霉的,十有八九会在接下来的一箭中毙命。
    “不要!别射它!”
    伽鲁的大声阻止使得他手臂上已经濒临爆发的力道突然之间泻了个精光,就在他疑惑着放下手里那有着光洁鱼皮包裹的长弓,那匹全身雪白的狼已经趁机钻进了树林里,在一片黑压压的针叶中无声息地隐没。
    “她怀着小崽子呢,”伽鲁这才长吐了口气,脚软得一屁股坐在身旁那具驯鹿的尸体上,“我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伽西淡淡笑了笑,收起了没有放出去的箭,驱马慢步靠到惊魂未定的弟弟跟前,“怀孕的母狼行动不便,很难捕到猎物,她的配偶也许被哪个猎人打去了吧,如果不是饿得没有办法,冻原狼很少来抢人类打下的猎物,何况他们很讨厌火药味。”
    “……真可怜。”伽鲁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个野生生灵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伽西叹了口气,过于了解弟弟性格的他并没有把话挑明,只是带着一贯暗藏宠溺的平淡神态说,“这样的话,我们拿什么跟依塔的堂兄交差?”
    “我们还有时间,捕捉新的猎物对我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
    兄弟俩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说什么。稍微整理好行装后,他们将那只死掉的驯鹿留在了原处便默默离开了,它丰厚的脂肪和高热量的新鲜血肉,足够让这片天地中那些挣扎求存的物种享有一次奢侈的盛宴。
    “说,到底是谁的主意?谁把枪给偷拿出去的?!”
    玛玛塔手里握着放牧用的细鞭子,凶巴巴地盯着两个夹着尾巴站在面前的少年,声音洪亮地质问着。
    因为温度变化所引起的地基不均匀沉降,聚居区内东倒西歪的砖房还没来得及修复,在这顶临时性的游牧帐篷里,地上铺着厚厚的隔潮用的皮毡子,还未完全去掉腥臊味。屋子中央吊起的一口铜锅下正是烧旺的碳火,不时向上窜起火星,女主人那张被映照得通红的胖圆脸上的饱满双颊,因为紧绷而显得光滑发亮。兄弟俩第二次捕获的一只体型较小的驯鹿,在被部落里的伙伴瓜分过后只剩下了小半,此刻就像是罪证一般,七零八落地挂在门帘边的铁钩子上,“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知不知道要开春的时候山里到处是狼,还好你们遇上一只落单的!不然掉一只手臂都算便宜你们!……还有,这把枪是我年轻时候的嫁妆了,十多年没用过,你们就不怕走火给轰掉脑袋?!”
    “这不是主要的吧,”伽鲁受够了伙伴们在自己面前炫耀用枪打猎的威风劲儿,就像是在互相攀比各自先进玩具的时候,他手里却只有发黄的积木。于是忍不住壮起胆子反驳,“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用枪打猎,村子里有很多人都在用啊!只有我们还在用老法子,会被人嘲笑的。”
    “小混蛋!”玛玛塔一跺脚,像是真上了火般,上前狠狠揪住伽鲁的耳朵,直疼得他嗷嗷乱叫。“你忘记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了吗?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是因为我们成为了自然的一部分,她提供食物和生产资料给我们,像对待其他物种一样公平。因此我们也和周围的动物息息相关,公平竞争!”
    “冻原狼和棕熊有牙齿和利爪,我们就有弓箭。火药枪是人类强权的产物,所有的动物都怕火药的味道,他们会渐渐远离弥漫火药味的地区,这种东西会疏远我们,破坏我们的相互联系!一旦使用了枪之后,我们就不再是自然的一部分了,背叛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会给哈桑喀族带来灾难!”
    见到儿子投降求饶的表情,玛玛塔才放了手,却仍然紧追不放地问,“好了,别给我绕圈子诡辩,男子汉敢作敢当,乖乖交代是谁带的头?”
    “是我。”伽西上前一步,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女人的眼睛,在她壮实身材的压迫感下从容地说,“对不起。”
    玛玛塔沉默片刻,不满地微促起了眉头,“我再问一遍,老实交代,是谁带的头?”
    “是我。”伽西再次没有表情地回答,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
    “伽鲁,”她深深吸了口气,仍然不死心,将针一般的视线移到始终埋着脑袋的弟弟身上,“我要你来说,是谁?”
    伽鲁后颈上的寒毛顿时一竖,他不安地咬了下嘴唇,偷偷用视线瞟了下身旁哥哥的脸,直到确定那上面的神色没有丝毫动摇后,他硬着头皮回答,“是……伽西。”
    玛玛塔感到无可救药般翻了下白眼,并没有更强硬地追究下去,只是把手上纂了多时的鞭子往角落的皮篓里一丢,提高声调说,“那好吧,伽西,罚你现在去打扫鹿圈,天黑之前没有打扫干净就不准吃饭!伽鲁,你也别想溜掉,来烧水煮肉!”
    当肉的香味开始飘出帐篷的时候,玛玛塔靠在枯树枝搭起的简陋栅栏旁,看着伽西满头大汗地刷干净了食槽,又把鹿群的粪便扫在一起,将它们一块块搜集到大袋子里,以作为备用燃料。
    “你呀,老是那样宠着他,是会害了他的。”
    “嗯?”伽西听见她远远的嘀咕,稍微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嗯什么?两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就想唬我?伽鲁的衣服袖子上有火药味,你的可是一点都没有,明明就是他一直吵着要玩那把枪,我原本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他的,你又何苦跑出来担当?”
    “他是弟弟嘛,只是贪玩些而已。”伽西偏过头,重新恢复了干活的速度,不以为然地说。
    玛玛塔发呆地看着他流畅而充满蓬勃力量的肌骨,正透过那尚还稚嫩的背影凸现,心中无理由地柔软得不忍心再责备什么。一阵从极地刮来的寒风让他忍不住拉紧了罩衣,在回到温暖的帐篷前不忘叮嘱到,“以后你们想吃鹿肉,就在圈子里拉一头来宰好了,别再背着我上山胡闹。”
    说着,她脑海里浮现出伽鲁的那件厚皮袄子,从肩膀一直撕裂到胳膊的爪痕让人心惊肉跳,从这北部平原最负盛名的掠食者爪牙下全身而退,绝非多得的幸运。“白狼最擅长扑上来扒人肩膀,下一秒就能叼住喉咙,一口把人咬断气。伽鲁今天要是反应慢些,就已经回不来了。”
    “恩,我知道了。”伽西发现她眼中异常严肃的光芒后,仿佛承认自己的失职般垂下了眼帘。
    晚饭结束后,墨色已经沉淀到了冰雪凝成的灰白色砚台上,渐渐浓稠得凝固起来,聚集在一起的几百顶圆锥帐篷里透出的橙黄色火光,像是这恢弘浑浊中的向导,在死寂的冰封之国传递着微弱却坚定的生命信号。
    夜晚的温度冷到零下十几度,尽管屋内烧着火塘,手脚却仍然冻僵了。玛玛塔不辞辛苦地烧着洗澡水,好不容易积攒了满满一桶,热腾腾地翻滚着蒸汽,兄弟俩便立刻挺着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跳了进去。
    “炉子上给你们架了一壶滚水,如果觉得冷了就加进去,洗完了就乖乖睡觉。”
    邻居家的两只母鹿今天晚上临盆,玛玛塔收拾完了残羹,便换好大皮袄子前去帮忙了,安静的大帐篷里只剩下柴火劈啪和咕咚的戏水声。
    “对不起,又让你替我背黑锅。”伽鲁看着不停忙活了几个时辰,而显得有点疲惫的哥哥,露出了过意不去的表情,“如果我承认,妈妈会拿鞭子抽我的。”
    “没什么,你开心就好。”伽西仍旧是不愠不火的态度,随即往下缩了一点,把酸痛的肩膀整个浸在了热水中。
    这无时无刻都近乎纵容的偏袒让伽鲁窝心地笑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安详神态。大木桶里的空间原本宽余得能让两个孩子游动嬉戏,但是他们长大得太快,如今已经显得捉襟见肘,把兄弟俩紧紧地挤到一块。
    “伽西,你真漂亮。”伽鲁小声地说着,抬起被泡得潮红的手,轻轻抚摩过对方露在水面上的眼眶和眉毛,手指上所带的水滴进眼睛里的不适,让伽西浅色的睫毛连连颤动了几下。
    “天空蓝的眸子,雪白的皮肤,闪闪发亮的银色头发,就像那只冻原狼一样。和我们都不同,那么特别。”
    伽西持续沉默着,那张如同冰雪结晶般的脸庞没有对弟弟天真的羡慕回应一丝情绪,脑海里却开始浮现两年之前玛玛塔对自己说的话。
    “你的样子,应该是早期拉贝格尔人的特征,和哈桑喀裔不同,他们曾是大拉贝格尔地区占据主导地位的多数民族,但是因为打开国门后数百年的异族通婚史稀释了血脉,如今严格意义上的拉贝格尔族已经消失了。”
    “伽西,我也预料到,当你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多地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的不同时,肯定会向我询问起关于身世的问题,但我没想到这么快。”
    玛玛塔说着叹了口气,并没有以敷衍的说辞来打消孩子的疑虑,面对比同龄人更加稳重懂事的伽西,她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鹿皮帽子,一五一十地说,“很可惜,我发现你的时候正在冬季迁徙的路上,你被扔在山脚下的一棵老松树下面,身上裹了一张厚厚的被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国内的君主与贵族阶级矛盾激化,保守派和革新派之间爆发了内战,局势动荡不安,村子里的人说你大概是某个军人和家眷,在战败逃亡的路上所生……”
    她说完,小心掩饰住自己忧伤的表情。始终以独挡一面的形象出现的游牧族女子,她们身体健康强壮,性格宽厚豪迈,却没有男性的鲁莽和侵略性,就如同这充满母性的大地一般,从不以弱不禁风的样子示人。玛玛塔明白,作为一个养育者,需要的是把事物真实的样子展现给后代,并尊重他们自我判断的能力。
    “伽西……如果你有一天想要回到文明社会,去寻找自己的根源,我不会挽留你的,但你要知道,不管是我还是伽鲁,或者是部落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来看。”
    “不用再说了。”
    当时只处在豆蔻之年的伽西突然握紧了拳头,望着面前这个不但救他活命,并且教给他生存技能,在这年复一年,严酷的冬季中给予了他一切温暖的伟大女性,他像是立下誓言般一字一句地说,“哈桑喀的帐篷就是我出生的地方,玛玛塔你就是我的母亲,伽鲁是我的孪生弟弟,此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人让我牵挂,我哪也不去,只要一生一世守在你们身边。”
    伽西从来都不曾怀疑,他将与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共同走完这与世隔绝的旅程。然而在偶遇那抛锚的车队仅仅三个月后,大拉贝格尔北部平原在宝贵的夏季降临之时,也同时迎来了她陷入奴役的永久劫数。
    大规模的军队与工程组侵入了这片未曾被开垦的处女地,巨大的挖掘机日夜不停地轰鸣,推倒茂密的针叶林,改变了河水的流向,将沼泽湿润的淤泥抽干,挖掘出平整坚硬的地基,架起绵长的铁路线。遵循着之前数年的的勘探结果,两处矿场出现在被砍伐得一片荒芜的灰土上,用以开采地下丰富的煤,铁,黄金与金刚石,同时动工开发的还有一座占地上千平方公里的油田。
    为了补给大量在此长年劳作的工兵,与工厂配套的生活设施也很快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可最要命的却不仅仅是对资源的掠夺,而是外来人所带来的无所顾及的生活方式完全扰乱了这片圣地的宁静。
    粗鲁的士兵们无理由地放火烧林,用高杀伤性的枪支打猎驯鹿群和麝牛,往河里倾倒有污染过的生活废水。哈桑喀的族长为此多次前去协调也收效甚微,在没有办法相处下去的时候,他们选择迁移到更远的清净地方去,以为北部平原的广阔天地一定能找出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只要忍耐些许,不与那股压倒性的势力起纷争,总有足够庇护与延续种族的一方水土。
    然而他们错了,他们错将这紧迫的开发进程当作社会发展的必须,而非阴谋的前奏。三年之后,悖都露出了潜伏已久的狰狞面目,在电光火石之间向周围的国家发动了大规模的对外战争。
    “你们是帝国的公民,就有义务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贡献自己的力量,这里所有18岁以上50岁以下的成年男子都必须服兵役,只有女人、老人和小孩可以留下。”
    “你们一代代都在国有的土地上放牧,连我们军队也要刻意留出保护区给你们,难道你们只懂得需索,不懂得回报吗?”
    “哈桑喀族所有人的名册都在我手上,如果我知道有哪个够条件者故意不来报道,或是其家人有协助隐瞒行为,统统以反逆罪论处!”
    “伽西,你没有在这里出生,样子也不像这里的人,他们的记录上或许没有你的名字,先躲起来吧,留得住一个算一个!”
    他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皮袄子已经被汗濡湿了内衬。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意识中仍然是那个带来噩耗的军官冷漠得如同死人般的面孔,还有玛玛塔乞求的声音,一直一直在耳边响不绝。
    紧接着,轻微摇晃的床铺,车轮机械性转动的声音,还有通着暖气的拥挤的车厢里闷出来的异味,都在让他的感官迅速觉醒。在理智恢复到脑海中时,除了掉漆的白色车厢顶和锈成棕黄色的灯罩清晰起来外,有自下而上的微弱的哽咽轻轻传进了耳朵里。
    伽西连忙坐起来,利落地从最上面一层床铺翻到地上,看着蜷缩着坐在下铺的弟弟,他半跪在他身边,轻轻地掰开那双紧紧捂住眼睛的手。
    “我不想去打仗,我不想去!”伽鲁一把抓住他,拼命摇头,昔日眼中的灵光已经被失去控制的不安所湮灭,“我们偷偷逃走吧,下一站火车停的时候我们就跑,他们一定追不到我们的!”
    “不行啊,这样会害了玛玛塔和部落里的人。”
    旅途劳累加上对环境变化的敏感,这样的情绪波动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伽西连忙坐到弟弟身边,将他的头靠到肩膀上安抚到,“别担心。我们不会立刻就被送上前线的,你先放心的睡一觉,我就在旁边,不管去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等到神色闪烁不定的他再次传出拉长的平稳呼吸声,伽西将无处着落的视线投向了列车狭长的窗外。挤满了车厢的新入伍士兵就像是被拉去贩卖的畜生一般,廉价而混乱地堆放着,他越过他们参差不齐的行装,发呆地注视着那灰白天空下急速飞奔的地平线,仿佛那是一个永远循环或者被定格的胶片镜头般苦闷。
    兄弟俩从出生到现在都未曾踏出过冰天雪地的北部平原一步,因而连日来平常的树木和房屋,都在他们眼中陌生得让人惶恐。然而看着安心沉睡在他怀里的弟弟,伽西却异常庆幸当初坚持与他同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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