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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恋史-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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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副厂长苟复礼(此时他也如愿以偿提为副厂长并且进了党委班子)和童国兵来到学习班,苟复礼告诉他:“学习班从现在起解散,你明天还是到五七农场上班。”

铁戈却说:“明天就上班?我饿了四天还要恢复一下,想让我明天就上班说得轻巧,你也绝食四天看看?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等老铁我养好了身体以后才能干活,别的一切免谈。”

铁戈明白自己目前虽然赢了一局,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艰难。他无力的躺在床上,肚子早已不再咕咕叫,他这才知道人要是饿的时间太长了,连胃也无力饥肠雷鸣。他觉得现在真的应该弄点吃的,但是镇上唯一一家餐馆早已关了门,食堂的夜餐要等到半夜才卖,况且他又没有夜餐票,食堂不会卖夜餐给他。想来想去忽然想到竺彬,于是他扶着墙,慢慢朝竺彬家走去。

竺彬看到铁戈来了,先是一惊,然后问道:“铁戈,有事吗?”

铁戈说:“老竺,有吃的吗?我绝食四天饿得快不行了。”话没说完整个人訇然瘫坐在地上。

竺彬赶紧扶他起来,一步步挪到床边坐下说:“我这里有面条,你想吃多少我负责供应。”

“一斤。”

竺彬笑道:“我知道你现在能把整个地球都吃进去,可是你饿了四天,一下子吃得太多你的胃受不了。这样吧,我先给你下半斤面,等到十二点钟我再下半斤面,分两次吃怎么样?”

“行,你快点,我都饿得发飘了,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心里慌得要命。”

竺斌边点上煤油炉子边说:“这是低血糖症状,吃了东西就会缓解,不要着急,先喝点糖水马上就好。”

吃了面,铁戈有了点精神,拿出烟抽了起来:“记得小时候我爸爸给我们忆苦思甜时说,日本人占领东北那会儿没有东西吃,有一天我爸发现炕缝里有几粒苞米粒,像得了宝似的,一粒一粒放进嘴里细细地嚼,还说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我当时就奇怪,这生玉米粒有什么好吃的?去年底的一天早上李卿拿了两斤面粉和一口铁锅叫我熬浆糊,准备贴标语用,然后他们就去买早餐。我当时饿极了,一边熬浆糊一边用勺子舀着喝,虽然无油无盐我倒觉得真好喝,不知不觉喝了一半。李卿买饭回来一看便问:‘怎么只这一点?你是不是偷着吃了?’我说没有,大概是熬干了这样才混过去。唉,现在想起那浆糊还忘不了那滋味,有一股甜丝丝的面香味。”

竺彬问道:“你现在吃东西,是不是学习班解除了?”

铁戈笑道:“不解除学习班我怎么会进食?我要是不来这一招他们还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

竺彬也笑道:“这就是斗争方法呀。你怎么会想到绝食?”

“学习渣滓洞、白公馆的革命先烈和他们斗争嘛,谁没事去搞绝食玩?这一次我是真的尝到了什么叫饿的滋味,那滋味真不好受。但是为了这有限的自由,我也要拼死一争。如果让这帮家伙办学习班办起了瘾,他们想什么时候办你就什么时候办你,要你逆来顺受那还行?我第一次被他们办学习班完全是被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蒙我说我的那些朋友都是反革命集团的人,你说这年头谁不怕和反革命有牵连?这次我跑回红州,要公安处长文重回答我在申诉中提的是十几个问题,他连半个都答不上来,这才证实了我原来的猜想,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我们有什么问题,你作为公安处长有什么必要吞吞吐吐?你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有哪些问题,让我死也做一个明白鬼。可他就是说不出来。为什么我们的案子都办了一年多了到如今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要杀要剐都由你,你总得让我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吧?可他就是不说,只是一口咬定我们是反革命集团。我的朋友是否有一个组织我不知道,我估计可能也没有什么组织,但是我没有参加任何组织这一点我是再明白不过了。我要是参加了什么反动组织他们还能把我留到现在?早就关进看守所了。他还拼命压我,好像这事不能对外张扬。实际上就像炖了一罐肉汤,鼻子已经闻到肉香了,眼睛也看到了,可他却用手捂着鼻子哄眼睛说没有这肉汤,这其中必有名堂。”

竺彬想了想说:“铁戈,问题严重啊,他们这是要置你们于死地呀。”

铁戈却不以为然地说:“他一个公安处长凭什么定我们的罪?有罪无罪不是他说了算,还有法院呢,我就不相信法院跟公安局一样混账。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天下岂是他文重一个人说了算的?”

竺彬不以为然:“铁戈,你不要太天真了。按年龄来说我是你的长辈,这样的事我见得太多。不说别的,就说胡风案件那是毛泽东钦定的案子,实际上那是一个大冤案,我们那一代人都知道这件事,丁玲和陈企霞的案子也是一个大冤案。五九年彭黄张周连外国人都知道是冤案,右派的冤案就更多了,只是没有人敢说而已。”

“啊?还有这事?这些案子我都听说过,但是等我长大了根本就找不到这方面的材料,只是听别人说过。”

竺彬叹了口气说:“铁戈,文革期间被打成反革命也是这样搞出来的,凶多吉少,凶多吉少啊!”

铁戈笑道:“古人都他妈的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子管他是吉是凶,天塌下来我顶着!”

就在铁戈绝食的第四天上午,地区公安处电话通知正在晋梅县蹲点的铁夫要他赶紧回来,说他儿子铁戈在闹绝食斗争。铁夫得知这一情况后匆匆赶回红州,当他来到地区公安处时,文重已经坐车赶往白菂河了,由一科的王科长接待他。两人都是熟人,没有什么客套,坐下就直奔主题。

王科长叹了口气说:“老铁,你那儿子浑得很,怎么到这时侯还搞什么绝食斗争,这是往枪口上撞啊。”

铁夫不管这些,直接问道:“这是啥时候的事?”

“已经绝食四天了,文处长上午赶到白菂河去解决这件事。老铁,你能不能到白菂河去一趟,做做你儿子的思想工作?这傻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来这一手。他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危险得很哪。”

铁夫从空军转业到红州后经常被抽到县公安局帮忙处理积案,公安内部的事他也知道一些,王科长现在说出这种话,铁夫当然知道其中的含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老王,咱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你是看着铁戈长大的,你能不能给我透点实信?”

王科长说:“目前还没有什么打算,以后怎么办那要看地委的意见,这不是我们公安处说了算的事。你先别考虑这些事,赶紧到白菂河去劝劝你儿子,千万不要一意孤行。快走吧,晚了就没车了。”

这句话提醒了铁夫,一看表快十一点钟了,匆匆和王科长道别,赶回家中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和汪寿龄赶到车站。

中午十二点班车准时发出,两点多钟车到巴水县城,谁知下车一问,巴水县每天只是上午有一班车发往白菂河,下午没有去白菂河的班车。铁夫心急如焚,决定走到白菂河去。巴水县离白菂河有六十多里山路,老夫妻俩顶着似火的骄阳急匆匆地朝白菂河赶去。走到六点多钟,才走了三十多里路,铁夫渴得不行,趴在路边的水沟里喝农民抗旱的水,然后又要继续赶路。

汪寿龄拿出手绢给他擦汗:“不急,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反正今天能到就行。”

铁夫坐在路边的树下抽烟:“唉,老喽。我这腿,哎哟,咋不听使唤了?想当年我在东北打仗时一天能走一百几十里地,那还是全副武装。现在这是怎么了,说不行就不行了……”

正说着忽听有人喊道:“铁叔叔,汪阿姨,你们怎么在这儿?是去看铁戈的吧?快上车。”原来是暴林从巴水县回来,也没有搭上车,拦了一台手扶拖拉机回厂去。

铁夫大笑道:“咋样?老天爷饿不死瞎眼的雀。”

到了厂里暴林带铁夫来到铁戈住的地方,屋里黑灯瞎火。

暴林想了想说:“我知道铁戈在什么地方。”说完带着铁夫到竺斌的住处。

铁戈正和竺斌聊天,一看到爸爸妈妈高兴地跳上前去:“你们怎么来了?还没吃吧?”

铁夫虎着脸:“不为你的事,我大老远来干什么?现在都八点多了,吃什么吃?”

这时竺斌走过来说:“食堂餐馆都关了门,这样吧,我这里还有点面条,铁戈你带你爸爸妈妈先回屋里去,我下好面就送过来。”

“多谢了。”铁戈拉着妈妈到手回到自己屋里。

铁夫本想大发一通脾气,转念一想,痛快倒是痛快,但效果不好。于是强压怒火,背着手四处打量儿子住的地方。

汪寿龄怕铁夫发脾气,打发铁戈去弄点开水来。

铁戈又到竺斌家里去提了一瓶开水来,顺便要了点茶叶,给铁夫泡了一大缸子,然后掏出烟递给爸爸一根。父子俩默默地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竺斌把面条送过来,汪寿龄连连说:“给你添麻烦了,多谢。”

“哪里哪里,谁能把家背着走?你们吃吧,不够还有。”说完退了出去。

铁夫边吃面条边问:“这人是干什么的?他怎么敢跟你接触?”

铁戈一笑:“全厂敢跟我接触的人只有他。他叫竺斌,抗美援朝的老志愿军。他爸爸原来表面上是伪保长,实际上是地下党,土改时被当地的土改根子打死了。因为这个历史问题他一直在翻案,所以他和我一样也被发配到五七农场劳改。”

铁夫听了以后说道:“农民敢杀地下党?你怎么就这样相信他的话?为他父亲的事翻案也不至于整到他头上吧?我看这人多少有些不干净的事,你自己的屁股都没揩干净,少和这种人打交道。”

铁戈不以为然道:“竺斌人品不错,我就相信他……”

铁夫粗暴地打断铁戈的话:“他的历史你了解吗?我跟你说的话你不信,怎么别人说的话你就信呢?”

铁戈回嘴道:“那也不见得,这要看什么人说的,王为仁的话我就不信,文重的话我更不相信。”

一提到文重,铁夫的满肚子怒火一下子就冲上脑门:“你为什么绝食?”

“他们又办我的学习班,我岂能俯首就擒?”

“办你的学习班咋啦?你不把问题交代清楚,当然要办学习班。”

“我有啥问题?交代什么?你知道他们怎么整我?说我是反革命集团的骨干成员,放他妈的屁!我疯了我反革命。”

铁戈怒气冲天,一句紧跟一句顶得铁夫恨不得揍他。可回过头来一想打儿子也不是个办法,何况铁戈已不是当年的小孩了。

他把话题一转:“铁戈,想当年文化大革命时别人贴我的大字报,你半夜偷偷的去撕了,那时候你也很反感造反派那一套做法,是谁给你灌了迷魂汤让你参加了批林批孔?”

“是王为仁!要不是他做手脚,我不是参军就是上大学了。这是毁人前程的事,搁谁头上都受不了。如果我当年离开这里,怎么会有今天这种无妄之灾?到如今整人的人还有理了,被整的人就不能鸣冤叫屈?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不就是因为我绝食吗?我无权无势,面对强大的专政机关我不绝食我能有什么招?这些都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我为什么要反革命?毛主席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干什么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你们老一辈人打下的江山,难道是为了让我们这些革命后代推翻的?”

这一问把铁夫弄得无法回答,他只好反过来问铁戈:“你和辛建、郎超雄他们到底搞了什么鬼名堂?为啥不找别人偏找你的麻烦?”

铁戈叫道:“老爸,你怎么还这么糊涂,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这是反革命集团的罪名,谁沾上了它谁这一生就算彻底完了,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他们这是把我往死里整啊!”

铁戈强烈的对立情绪一下子又上来了。

汪寿龄为了缓和一下矛盾,这时开了口:“铁戈,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那么冲动。你知道吗,为了你的事我和你爸今天是从巴水县走来的,半路上你爸渴得不行了,趴在农民抗旱的沟里喝那脏水。要不是你,你爸能受这个罪?你看看你爸头上又添了多少白发?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一瞬间铁戈就像遭了雷击似的呆呆地站在那里,这时才明白在他眼里的严父原来是多么疼爱自己,爱得那样深沉,那样忘我!这是他从来也没有想到的。在他的心里爸爸永远是那个爱打儿子的恶魔,却谁知爸爸还有不为人知的铁骨柔情。还能说什么呢,再多的语言又怎能表达他此时的愧疚……

他的喉咙哽咽了,转过身去泪水溢出了眼眶……

有分教:

又施禁锢关牛棚,抗暴绝食亦英雄。

严父柔肠浑忘我,舔犊哪管万事空。

正是:连哄带诈文重故伎重演,酷暑炎天铁夫舔犊情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58。…第五十八回 借机发难老狼终于呲牙

第五十八回

借机发难老狼终于呲牙

针锋相对铁戈最后一搏

话说一九七六年九月十日一大早,厂里的广播传出一个极其低沉的男中音,铁戈得知毛泽东去世的消息,他的心猛然一震,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过了几天全国哀悼毛泽东,厂里派了四个民兵守在铁戈的门口,不准他参加追悼大会,陈达和竺彬也被剥夺了参加追悼会的资格。他只能剪下报纸上的毛泽东遗像贴在墙上,又用信纸做了一朵小百花戴在胸前,面对遗像肃立默哀,那心情是极为复杂的。毛泽东是各方力量的平衡点,有这座尊神在位谁也不敢乱动,一旦他升遐而去说不定就要变,怎么变他不知道,只有直觉告诉他中国将不再平静。

九月下旬的一天中午,他吃完饭在水池边洗碗,听到两个女工说下午厂里要开批判大会,被批判的人是从红州押来的。

铁戈大惊:“莫非要把郎超雄他们押来和我同台批斗吗?”他可不愿意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与他朝思暮想的朋友见面,然后在一起受批斗,不,不是批斗,那是一种当众饱受凌辱而又不能反抗的难堪的场面。他倔强的性格不允许他遭受这样的侮辱,于是他锁上房门,到罗畈县一个小镇的新华书店去看看。走了二十多里路来到这个小镇,先买了瓶汽水解解渴,然后径直走进新华书店,正好书店还有最后一套新出版的一百二十回本的《水浒》,他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下来,然后又买了鲁迅的《呐喊》和《花朝花夕拾》,一看表已是下午四点,估计厂里的批判大会结束了,便往回走。

走到贺家山时他远远看见厂里十几个民兵背着冲锋枪,骑着自行车朝这个方向狂奔,领头的是保卫科长李泽辉和副科长沈少卿。这一干人冲到他面前,李泽辉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哪儿去了?”

“买书。”铁戈平静的答道。

李泽辉喝令民兵押铁戈回厂,铁戈的犟劲上来了,坚决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各位请先走一步,像我这种待罪之人不劳大家前呼后拥武装护送,那是达官贵人们出门的架势,本人消受不起。”

李泽辉大怒:“押起来!”

铁戈大吼一声:“我看他妈谁敢上来?”

众民兵摄于铁戈的威势,一时都不敢动手。铁戈看到有一条小路正好通到山上,三步两步窜了上去。众民兵也跟着往山上爬,无奈他们体力不支,又怕上山后挨打,便又纷纷下山。

铁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下面的人高声喊道:“有种的上来呀,先上来的重重有赏。”吓得这些民兵下山的速度更快。

铁戈又大声嘲弄道:“我就一个人,你们十几个人还有枪怎么吓成这样?你们真对不住王为仁对你们的栽培!”

随后他不理会这帮人,一个人朝山顶走去。山顶上有个看林人搭的小马架,他一头钻进去,躺在草堆上看书。眼看夕阳西下暮云四合,他把书放进军用挎包,意犹未尽的朝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碰到一个农村干部模样的人,那人问道:“你是设备厂的人吗?”

旁边正好有一个修水利的农民曾在设备厂打过工,他证明道:“他是设备厂的,球打得极好。”

那个农村干部把手一挥,上来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跟我们到大队部去一趟。

铁戈明白这是民兵搜山,肯定是厂里打电话请求支援的。

他轻松一笑道:“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行人押着铁戈到了大队部,那个农村干部去打电话,铁戈自持没什么问题,又从挎包里拿出书来看。

不久他听到汽车声,这次是童国兵带着那十几个民兵来了。他倒背着冲锋枪,一看就是个老兵痞子,电影上这种形象太多了。

童国兵命令民兵把铁戈捆起来。

众民兵一下子冲上来七八个人,铁戈拼命挣扎,无奈三拳难敌四脚,猛虎架不住群狼。童国斌不愧是个老兵油子,他把麻绳从铁戈脖子绕过去,再用麻绳把铁戈一双手反绑起来狠命往上拉。这种捆人的方法是捆绑俘虏兵的惯用手法,它使被捆绑的人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上抬起,你如果把手往下放就会勒住自己的喉咙,如果你想使喉咙舒服一点你的手就得自己往上抬。幸好铁戈的臂力极大,他使劲把手臂往下沉,不让对方把自己的手臂往上拉,这样感觉好受些。

等到众人把他捆好后,童国兵趁他失去抵抗力上来就用枪托朝他裆部打来。铁戈一闪,那枪托打在大腿根部。他没有想到童国兵会朝这个地方打,立时大怒马上飞起一脚正中对方的小腹,童国兵扔了枪倒在地上疼得乱滚,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铁戈大骂道:“你个老狗日的,怎么样?别看我的手捆住了,老子用脚照样能打你!你他妈的皇协军、老兵痞,看老子整不死你!”

边骂边朝前冲,被身后的沈少卿等几个人死死拉住。接着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到车上,一路狂奔回到厂里。

铁戈被押到民兵指挥部(也叫群众专政指挥部),留下两个人看押他,其余的人跟着童国兵走了。铁戈慢慢挣开绳子,那两个民兵顿时惊恐万状,说话都不连贯:“你……你……你要干什么?”

铁戈鄙夷的一笑:“喝水。看你们吓成这样,我真为王为仁害羞,怎么就培养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把腰挺起来,为你们的主子长长脸!”说罢扬长而去。

他满以为事情结束了,刚回到宿舍正准备去买饭,保卫科副科长沈少卿等人就带着那十几个民兵赶了回来,再次把铁戈捆起来,带到广播大楼下的树林子绑在一棵树上。这次因为绑得太紧,拇指粗的麻绳几乎全勒进了肉里,手臂立马变成了乌紫色,头上脸上豆大的汗珠因痛苦喷涌而出。

刚刚把他绑在树上就觉得肩膀上一痛,民兵开始打他了。

他高声骂道:“操你妈!有本事你们当着我的面打,躲在背后打老子太他妈孙子了。”

民兵挨了骂立刻上来五六个人用枪托朝他的腰、背一通狂砸,枪托打在身上发出闷响,内脏也跟着抖动起来。

铁戈横下一条心继续骂道:“老子也许会被判刑坐牢,但我告诉你们绝不会是死刑!等老子回来的那一天你们的好日子就到了!”

民兵中有人不用枪托而是用枪口猛戳他,枪口的受力面小,铁戈的疼痛感更加剧烈。

他更加狂怒地骂道:“孙子!在学习班里有人告诉我,说我们不是铁板一块。现在我也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今天绝不回头看,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打。你们当中谁动了手到明天我就能知道,首先沈少卿跑不了,是你指挥民兵打我的,这笔账先找你算,回头再找王为仁算账!”

面对铁戈发狂的叫骂,民兵们没有任何人吭一声,不是他们不想还嘴,而是因为一旦有人还了嘴铁戈就知道是谁打了他,这人只能等着倒霉,所以听任他叫骂。

众人看到铁戈已经落到这步田地还敢如此桀骜不驯,一个个不由得心生寒意,全都停下来不敢打了。他们知道他的厉害,如果他一旦动手没有人受得了。沈少卿只好留下一个绰号叫秤钩子的民兵看押铁戈,带着其他的人走了。

铁戈怒目圆睁还在继续骂:“秤钩子,趁你铁大爷的手被捆住你可以打个够,反正我现在也还不了手,你就再过把瘾!”

秤钩子不吭声。

铁戈大喝一声:“动手哇!”

秤钩子知道铁戈在厂里轻易不和别人打架,一旦动了手没人能招架得住。今天他也偷偷地躲在后面打了铁戈几下,如果让他知道了那还了得?心里先自胆寒了几分,所以铁戈一声断喝吓得秤钩子立马扭头就跑。

现在只剩下铁戈一个人了,他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回头一看捆着自己的那根绳子的另一头就搭在身后的树枝上,他弯腰前倾双手倒背够着了那根绳子头,只一拉就下来了。只是这一次捆得太紧,那双手又是反绑,无论如何也挣不出来。于是他走到广播大楼的墙角把绳子磨断,手臂被阻断的血液一下子恢复了通畅,刚才发麻的手臂突然间感到巨疼,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歇了一会他忍着疼拿着绳子直奔王为仁家。

铁戈从窗户里看到王为仁此时双手枕在脑袋下,悠闲地躺在床上,右腿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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