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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恋史-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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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钏悸穑俊
“这人好一张利嘴。”铁戈暗忖道。
停了一下铁戈说:“你的这些话要是在一年前肯定是不折不扣标准的反动言论,这样的话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倒成了反革命。不过我感觉到现在的言论比文革时期自由了些,你说的问题恰恰也正是我想搞清楚的问题:为什么文化大革命只会在中国发生?这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革命?为什么会出现大量的冤案?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我和许多无辜的人肯定不会坐牢,我想这恐怕不止是某一个人的悲剧。”
文革的整个过程铁戈都看过听过或亲自参加过,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触动,只有等到被关进学习班以后他才开始反思文革,因为这时文革的恶果已经触及到他本人了,而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击倒,这一切来得太快使人猝不及防。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思考文革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航海者找不到陆地一样在惊涛骇浪中被打得晕头转向。至此他由一个文革的拥护者变成了文革的怀疑者,但却一时又改变不了在文革中形成的思维方式。他一边怀疑文革,一边又用文革的思维定势为自己开脱,一会儿用文革的矛攻击别人,一会儿又用文革的盾来保护自己,这就使他常常陷入无法解脱的矛盾之中。比如说毛泽东发动文革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是错的谁敢这样说?那不成了反革命吗?如果是对的为什么国家搞得一团糟?被打倒、整死、定罪的人有那么多?实际上他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把毛泽东当成神来看,一切以毛泽东的是非为是非,以毛泽东的价值观为价值观,直到他被关进监狱这个更加闭塞的环境里他还坚决把毛泽东奉为神明,而监狱里的红卫兵、造反派也是这样看问题的,所以他始终走不出这个怪圈。
彭叔叔点点头:“这不是一两本书说得清除的事,也许这是一个课题,也许像《红楼梦》之后有《红学》一样,说不定将来会出现《文革学》。”
“如果将来有人写出了《文革学》,我倒真想看看文化大革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铁夫从提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刚出版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你好好看看。”
铁戈接过书问:“铁瑛,妈妈还好吧?”
“妈还好,就是不能听《洪湖赤卫队》。”
“为什么?”铁戈不明白。
“韩英母女牢房相会,唱的‘娘的眼泪似水淌,点点洒在儿的心上,’妈一听就哭。只要收音机里放《洪湖赤卫队》,全家人就抢着去关收音机。”
“都怪我,让妈妈伤心了。”铁戈自责道。
“这不能怪你,只能怪那些害你的人。”铁瑛愤愤的说。
“铁瑛,你姐和二哥都下放了,我又在监狱里,家里的事你要多做些,不要让妈妈太累了。另外刚才听彭叔叔说可能要恢复高考,所以你要加大学习力度,功夫一定要下足,还要注意学习方法,方法对头事半功倍。如果真的恢复高考,你要是考上大学,那我们家就有两个大学生了。”
铁瑛不解的看着铁戈。
“我不是已经被保送上了大学吗?就因为我平时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所以考都不用考就直接进了这所社会大学。”
易管教员在一旁看表,这是催促接见结束的信号。
铁夫说:“又到点了,我们要回红州。这些吃的东西你拿去,你要的回力鞋、短球裤也带来了,还差什么东西?”
“就差书,没有书看真叫人受不了。还有,下次你们来接见给我带两斤好茶叶来,我不能总是喝别人的茶。”
“你他妈看书都看进大牢里了,还要看哪?你就先看毛选五卷吧。”铁夫气哼哼地说。
彭叔叔在一旁劝道:“老铁,话不能这样说嘛,看书是好事,开卷有益。铁戈你要看什么书写信告诉家里让你爸爸到我那里去拿,我也爱看书,我那里有很多好看的书。”
“一言为定!”铁戈高兴地说:“有书看才叫上大学深造,没有书看那就是服苦役改造。”
有分教:
是是非非说政治,恩恩怨怨话文革。
十年一觉荒唐梦,落日大旗奏挽歌。
正是:国人试图揭开真相,蒙蔽还能持续多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1。…第九十一回 喝酒聚餐牛瞎子演绎吃人大案
第九十一回
喝酒聚餐牛瞎子演绎吃人大案
闲聊胡侃曹矮子背诵工程纪要
话说接见时铁瑛趁易管教员不注意偷偷地塞了几包“大桥牌”的烟和五十块钱在铁http://fsktxt。com戈棉衣口袋里,这样一来铁《炫》戈在犯人中可以算是首屈《书》一指的富翁了。因为每个犯《网》人一个月的劳改津贴(犯人叫零用钱)才两块钱,尽管监狱为了提高产质量也像社会上那样开始给犯人发奖金,但却要分三等奖。一等奖三元,二等奖两元,三等奖只有一元。虽然铁戈每个月的产质量都是名列全大队前几名,但由于他坚持不认罪所以只能拿二等奖(因为认罪服法是最重要的标准,然后再加产质量共同均衡,最后还要由执行员向干部汇报,铁戈恰恰又得罪了执行员顾会营,所以他永远只能拿二等奖),连同劳改津贴也就区区四块钱,如今手上有了五十块钱那还不富得流油?但是监狱规定犯人手上不准持有任何货币和票证,这主要是为了防止犯人越狱。铁戈决不会把钱交给干部,他要用这些钱购买他所谓的精神粮食——香烟,因此他偷偷把这五十块钱藏了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今天接见后他的心情很好,因为老爸没有强迫他认罪服法。他兴冲冲地回到监号,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有十斤三合粉,两斤白糖,一罐头瓶猪油和一大包切好的卤牛肉,看样子足有五斤。
晚饭时他把大脑壳、余友新、曹矮子、牛瞎子、刘武汉、韦少山、成飞和龚瑾等人叫到楼梯后一起共产卤牛肉,这次是牛瞎子提供的酒,数量不多,只有三两,大家一小口一小口轮流抿着喝。
大脑壳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细细地品味,等他咽下牛肉才说:“铁戈,你老娘卤牛肉手艺还真不错,跟我老娘的手艺有一拼。”
“你老娘是做什么的?”铁戈问道。
“她在司门口生香酒店专门做卤菜,她卤的五香藕片、花生那才叫一绝。”大脑壳答道。
“大脑壳的老娘做的卤菜的确有一手,是下酒的好菜,我原来经常到他家里去喝酒。”韦少山在一旁说道。
“藕和花生也能卤?头回听说。”铁戈问。
“苕货,么事不能卤?我们武汉人任何东西都能卤。”曹矮子颇为自豪地说。
“你要是把人放进卤罐里照样可以卤,就是不晓得人肉卤出来是什么味。”大脑壳开玩笑。
“真说得恶心,别倒了我的胃口。”铁戈说。
说到这里,牛瞎子接口说道:“这有么事蛮了不起的,十队就有个犯人吃过人。”
“这也太邪狠了!”铁戈听小老乡说过吃人肉的事,但不知道具体内容,于是催促牛瞎子:“你快说到底是么回事?”
牛瞎子抿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块牛肉,慢悠悠地嚼着,似乎在吊铁戈的胃口,实际上这个案子整个监狱都知道。
“瞎子快说唦!”成飞也在催。
牛瞎子吞下卤牛肉之后才说:“这是六零年发生在鄂西大山里的事。这一家人住在深山野坳里,独门独户,周围十几里都冇得人家。他们一家有好长时间冇得饭吃,吃的是山里头的野果野菜一类的东西。有一天一个邮递员进山送信,走到他们家讨水喝,结果这家人把邮递员杀了,然后像杀猪一样开膛破肚刮毛剔骨,红烧的红烧,煨汤的煨汤,全家人慢慢地吃,吃了一个月。第二年他们又杀了一个邮递员,也是如法炮制,做的是土豆烧人肉。两个邮递员失踪了这不是小事,邮电局只能报案。经过分析这两个邮递员走的是同一条邮路,重点就查这条线。公安局和邮电局的人穿便衣进山破案,碰巧的是他们也到这家人讨水喝,并且还休息了一下。有个警察到茅室去解手,发现旁边有个山洞,进去用手电一照,看见两个人的骷髅和满地的人骨,这个案子就这样破了。结果他们一家被铳了五个,只有一个小儿子和小女儿判了死缓,都送到这里劳改,算是捡了两条命。”
“为什么要判这两个人死缓呢?”铁戈问。
“邮递员是他老头老娘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杀的,他和她妹妹帮忙烧开水刮毛剔骨,当然算是同案犯。要不是他们年纪太小,当年怕是一起铳了。这个人在十队,有一次我还问过他人肉的味道怎么样?他说人肉汤特别白,人肉比猪肉要细腻一些,他还说人身上最好吃的是脚板心,有嚼劲。你看这个狗日的,这哪里是人 ?http://fsktxt。com畜生哪!”牛瞎子骂道。
铁戈说:“我上小学时听老师说过刘文彩的事,说四川大地主刘文彩爱吃鸭蹼,就是鸭子的脚板心,说他一次要杀三十多只鸭子才能搞到一小碗。我估计鸭脚板心和人的脚板心是一个味道,瞎子你说是不是?”
“莫说鬼话,我又冇吃过人肉,鬼晓得是个么味,想起来都恶心。”牛瞎子赶紧又抿了一口酒。
成飞问:“他们原来吃过人没有?”
“原来倒是没有吃过人,还不是因为三年自然灾害把人饿惨了才吃人。”牛瞎子说。
曹矮子不同意这种说法:“其实五九年到六一年那三年就全国范围而言,哪有什么特大的天灾?这么大的国家局部遭灾哪年都有,怎么偏偏那三年饿死了几千万人 ?http://fsktxt。com人吃人的事自古以来就有,古人舍不得吃自己的伢,就互相交换着吃,所以有易子而食这个词。我隔壁的邻居是河南信阳人,他说他们信阳地区有个嵖岈山人民公社,是全国最早成立公社的地方之一。三年大饥荒那里的人饿得受不了,要出去讨饭,地方政府派人守住各村的路口,不准农民出来讨饭,说是给人民公社抹黑,结果饿死了好多人。他说他的一个亲戚家里有个小儿子伢的妹妹饿死了,被他的爸爸拿去埋了。他蛮喜欢他这个妹妹,晚上又跑到坟上去看,这一看不打紧,他妹妹的坟被人挖开,两条大胯子没有了,肯定是被人拿去吃了。他说还有一家人老婆饿死了,男的也饿得差不多了,这家人还剩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伢,女儿出去检柴回到家里看见他爸爸正在吃肉,再一看他弟弟的衣服裤子都在地上,她当时就晓得他爸爸把他弟弟杀了吃了。他爸爸一边吃一边哭,她说:‘爸爸你莫杀我,我会检柴,会跟你做饭洗衣服。’这样才躲过一劫。好多人是全家饿死成了绝户,你们说惨不惨!”
铁戈说:“我在三年困难时期吃得很好,我上幼儿园和小学时吃的是油条、包子、炒肉、烧鱼,喝的是牛奶、豆浆,根本不知道社会上没有吃的,还饿死了那么多人,更不说吃人肉的事,听都没听说过。每个星期六下午我妈妈接我回家,幼儿园还要发一大包点心。在我的印象中我父母的单位吃得不太好,我记得好像是黑乎乎的馒头,一个有一斤重,像个小枕头一样很难吃。”
“你个狗日的有馒头还嫌难吃,在我看来那就是玉皇大帝吃的点心!我那个时候硬是饿得伤心,跟我老娘到菜场去捡烂菜帮子吃,捡西瓜皮腌臭瓜皮吃,这还要运气好才能捡到西瓜皮。还有一种菜你可能想都想不到,我老娘把别人削下来不要的莴苣皮捡回来,撕掉上面的老筋,再把莴苣皮切成丝炒成一个菜。我那时饿得冇得法,书也不读了,跟沈老板一起鬼混,末后就混到这里来了。”牛瞎子回忆起往事,脸上露出一丝伤感,这是他从不轻易流露的。
曹矮子忿忿然道:“你们干部子弟是重点照顾的对象,像武汉市的一些单位比方说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武汉军区、省军区的干部子弟上幼儿园和学校都是保证供应的,有好吃的先送到这些地方。我那个时侯上小学三年级,放学后也跟一群小伢跑到菜场捡蔬菜公司不要的烂菜帮子,实际上捡都捡不到,早就被一些爹爹婆婆捡完了,所以我老娘说我长不高就是那个时侯饿狠了。那个时候犯法的人多,盗窃的、诈骗的、杀人的、吃人的、搞反革命的都有。饿死那多人,老百姓不反政府反哪个?是你政府搞得人没有饭吃嘛。历史上历次农民起义大多是在荒年发生的,灾越大造反的人越多,老百姓造反就是为了活命。要是老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他还造个什么反?六九年我一毕业就下放到大山里去了,到林彪事件爆发时我还没有抽上来。后来听传达林彪事件的材料,我说了几句话就判了我十五年。”
“你说了什么话判了十五年?”铁戈又问。
“林彪事件发生时我还在山里下放,公社派人到我们大队传达中央文件,那些爹爹婆婆都没有文化,好像林彪陈伯达的事跟他们无关。我们这些下放的学生倒是听得蛮认真,我还把《五七一工程纪要》抄了一份,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我在知青点说林立果说的话一针见血,击中了要害,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说的那样。不晓得知青点里哪个狗日的把我说的话汇报到上面去,就这样把我判了。”
“总是听别人说有一个《五七一工程纪要》,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大脑壳问。
“这个《五七一工程纪要》我能一字不差地被下来。”曹矮子说。
“吹牛,你能背下来?”刘武汉等人不相信,当然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因为他们在林彪事件发生以前就被捕判刑了,所以他们没有机会听到传达。
“我听过这个文件,你背得是对是错只有我最清楚,你背背看。”铁戈说。
“我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坐牢的,印象太深了,我到死都忘不了。比方说《五七一工程纪要》的第二部分说到必要性、必然性是这样说的:‘当前他们的继续革命论实质上是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论,他们的革命对象实际上是中国人民,而首当其冲的是军队和与他们持不同意见的人。他们的社会主义实质上是社会法西斯主义,他们把中国的国家机器变成一种互相残杀、互相倾轧的绞肉机似的。把党内和国家政治生活变成封建主义专制独裁式家长制生活。他不是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而是一个行孔孟之道、借马列主义之皮、执秦始皇之法的中国历史上最大的封建暴君。”
曹矮子真的一字不差地背出了一段《五七一工程纪要》的原文,等于是在一群正在服刑的现行反革命当中传达了一次中央文件,这在整个监狱里还是第一次,只不过曹矮子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铁戈虽然意识到了却故意不点破。大脑壳等人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些卤牛肉和白酒对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听完这一段后大脑壳说:“这样的话只有林立果敢说,也只有他说得出来。”说完就不再做其他的评论,因为这个话题太敏感,谁要是对这个《纪要》进行评论,说不定第二天干部就会知道。在反革命中队你偷偷抽点烟喝点酒,干部即使知道了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是如果一旦涉及到政治方面的问题干部绝不轻易放过。
余友新忿忿然:“老子只是钻了一个眼子,顶多就是没有拿证先结了婚,怎么就成了反革命?这文化大革命瞎搞,你们说我女朋友的那个东西是么样就跟革命联系到一起了?那以后谈恋爱还要先搞清楚什么眼子是革命的,什么眼子不是革命的甚至是反革命的。我要是把一个工人或者是农民的肚子搞大了,未必就不是反革命?难道女人的那个东西真的要分成革命和反革命的?”
大家听了这番话轰然大笑。
铁戈调侃道:“你女朋友的那一片处女地还不到时候你就开垦了,肯定是你的错。”
“对呀,顶多算是错误,怎么就把我当反革命判了呢?”余友新依旧不依不饶争论着。
曹矮子分析道:“你要是把某一个工人或农民的肚子搞大了同样是反革命,因为肚子大了就要打胎,打了胎就要休息,就不能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肯定也是反革命罪,从黄石法院判你有罪的逻辑上讲只能是这个结果。”
刘武汉问:“铁戈,什么是国家机器?”他还在关心刚才听到的《五七一工程纪要》。
“军队和专政机关就是国家机器,包括警察、法院、监狱,原来还有检察院,现在检察院不起什么作用。我的判决书就是由红州县公安局革命委员会起诉,文革前应该是由检察院起诉。”
曹矮子接过话头:“这就证明我们国家很不正常。检察院、公安局和法院是一种互相制约的关系,检察院不但是起诉机关,对于法院判决的案子畸轻畸重还要提起抗诉,比如说余友新的案子检察院就可以抗诉。但他的案子是公安局起诉的,法院判决后就算完事,不管判轻判重检察院完全不能插手,而公安局又不能抗诉,因为公安局没有这个权力。当然公安局也不会抗诉,因为它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所以余友新只能自作自受。”
“那我就要硬坐十五年牢?”余友新又忿忿然了。
“伙计,彼此彼此,在座的哪个不是公安局又抓人又起诉?”大脑壳说。
曹矮子又说:“《五七一工程纪要》第三部分说到基础条件是这样讲的:‘农民缺吃少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等于变相劳改。红卫兵初期受骗上当被利用,已经发现充当炮灰,后期被压制变成替罪羔羊。机关干部精简,上五七干校等于变相失业。工人(特别是青年工炫)工资冻结,等于变相受剥削。”
“不光是农民缺吃少穿,城里人一样缺吃少穿。不管么东西都要凭票供应,伢们多的家庭供应的东西都冇得钱买。”牛瞎子说。
刘武汉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伢们多的家庭买不起供应的东西倒也情有可原,我家就只有我老娘和弟弟,伢们不算多吧?穿的还是破衣烂衫,吃的也是菜场捡的烂菜叶子。我弟弟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工作,就在建筑队做小工,一个月一天不休息也只有三十六块钱,又要吃饭又要给我老娘看病,还要跟我送点钱买点酱菜,造孽哟!一想起这些我我就想哭,生活在这个时代痛苦啊!”
韦少山听了半天这时也开口说:“红卫兵被利用了,我们造反派还不是被利用了。我们在运动前期就被压制了,哪里还等得到后期?文化大革命是老毛发动的,造反也是他叫造的,老子坐了这么多年牢他问都不问……”
“麻子,你少说两句。”韦少山一脸麻子,所以大家都叫他韦麻子。虽然韦少山是省林业兵团的司令,大脑壳是作战部长,其实还是大脑壳说了算。他打断韦少山的话头:“你一说话就走场(武汉话:搞偏了、瞎说),老毛哪晓得湖北有个韦司令韦少山?他手下倒是有个韦司令,那是韦国清,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一把手,人家是封疆大吏,你是个么东西!”
韦少山不敢犟嘴,只好不说话。
曹矮子忍不住还是要说:“知青上山下乡真的像劳改,余友新你下过乡,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不错,要不是老毛搞这个上山下乡运动,我何至于成了钻眼子的反革命?这年头反革命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地都是。”余友新念念不忘的就是钻眼子这件事。
曹矮子说:“我在山里面辛辛苦苦做了一年,到年底结算倒还欠大队的口粮钱,每个知青都欠,你说要不要命!大山里面就跟坐牢差不多,自由是有的,你可以自由地吃不饱饭,也可以自由地穿破衣烂衫到处乱转,就是没有回城里参加工作的自由。这个国家搞得乱七八糟,今天这个是反革命分子,明天那个是反革命集团的成员,我发现反革命是越来越多,到现在真还搞不清楚什么是革命。只有搞清楚了什么是革命才能真正搞清楚什么是反革命,不然别人说你是反革命,你就稀里糊涂成了反革命。”
韦少山笑道:“这还不晓得?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大造反就是革命。”
余友新想了一下说道:“工人做好工,农民种好地,军人保卫好国家这就是革命。”
刘武汉问:“宣传毛泽东思想是不是革命?”
“我也搞不清白么事叫革命,我只晓得我们这些坐牢的叫反革命。”曹矮子说。
铁戈解释道:“你们说的都不是革命的真正定义。韦少山说造反就是革命,既然是革命那么你这个司令就不应该坐牢,北京的五大领袖也不该抓,湖北的夏、朱、胡、董、谢、张也不应该逮捕,所以造反不是革命。余友新说得也不对,工人做好工,农民种好地,军人保卫好国家,只能说是做好各人的本职工作。如果这也算革命的话,我们这些犯人织出好的蜡线绨、羽纱、东湖纺、新湖纺,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我们不也成了革命者了吗?大脑壳你们一二三工段织双绉出口日本换外汇,做的贡献更大,你们就是革命家了。那我们还用在这里劳改吗?宣传毛泽东思想也只能算是一种工作,不能以你干的工作来确定你是革命还是反革命。林彪在党内的职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应该是革命巨头,他怎么就成了反革命呢?其实从政治经济学下的定义来看革命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换句话说,凡属于对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起促进作用的活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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