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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恋史-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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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矮子洗牌:“铁戈这样说有道理,不能仅仅只看这一次高考,国家需要人才呀!老是像文化大革命那样搞这个国家还有么事希望。我日他娘,上大学这是我一生的梦,现在倒好进了监狱大学。”他苦笑道。

铁戈这把牌基本上都是条子,只有几张杂牌,他心想这回要好好打一把大牌,于是把一条、五条、七条、九条和杂牌统统打出去。看牌的人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打,他也不做声。先碰了一个八条,接着又碰了三条、四条,这时手上有三张六条,两张二条。本可以和牌,他一看里另外三家还没听头,心想如果能杠一张六条,那真是大和。也是手气太好了,起了一张八条,杠牌!拿起来一看,正是六条!他大叫道:“和了!杠上开花!十番;绿一色二十番;碰碰和十番;二将两番,断幺三番,一共四十五番。我是庄家,九十番。伙计们,拿烟来!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说道:“真是见了鬼,从来冇见过这样的牌,你个狗日的手硬是火得发烫,请客请客。”

铁戈大笑道:“今天真是开门大吉!为了恢复高考,我请客,会抽烟的每人一根!”

正当铁戈在兴头上,不防包厚斌悄悄地在楼梯口偷听了好一会。恰巧刘武汉上厕所一下发现了,包厚斌装着没事人一样赶紧开溜,马上到干部那里报告。值班的易管教员赶到楼梯后面时,大脑壳等人已经散场了。易管教员堵住众人强行搜身,把大家的烟搜了个精光,又狠狠地训了一通,然后扬长而去。

铁戈去打麻将时身上带了四包烟,然后又赢了几包烟全都叫易管教员搜了个精光。那不是香烟,那是精神粮食,是消愁解闷的工具,当时疼得他心头滴血,这一下可是惹恼了铁戈。第二天下了中班回到中队铁戈故意找碴,当包厚斌提着铁桶到澡堂洗澡时,铁戈故意把脚伸到包厚斌面前,让他踩了一下,这就找到了借口。

铁戈大骂道:“包厚斌,你个死狗日的瞎了眼踩老子的脚!”

包厚斌也叫道:“你故意找歪!”

“你个臭婊子养的踩了老子的脚还有道理!”不由分说楸过包厚斌一顿暴打。铁戈多了个心眼,这次打人他不打脸专门打腹部和腰部,只几下就把包厚斌打瘫了条。

铁戈边打边说道:“你狗日的有本事再去找干部汇报,老子等着干部来找我!”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扯劝的,有人高声叫好,有人幸灾乐祸,人人都恨透了这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

包厚斌在地上足足躺了两三分钟,艰难地走到干部办公室报告。

带班的是羊干事:“包厚斌,有事吗?”

“报告羊干事,铁戈打我。”

“铁戈打你?为么事?你去把铁戈叫来。”

“我不敢。”包厚斌从来没有吃这么大的亏。

羊干事喊道:“吴祖祥,去把铁戈叫来。”

铁戈进了办公室,羊干事问道:“你为么事打包厚斌?”

“他踩了我的脚,还装得像没有事一样。”

羊干事问:“是不是这样的?”

“是他把脚伸到我脚下我才踩了他的脚,他是报复我。昨天我跟易管教员汇报他们躲在楼梯后打麻将赌烟,易管教员缴了他们的烟,他怀恨在心,今天就故意找歪。”

铁戈狡辩道:“打破了锅说锅,打破了碗说碗,一码归一码。你踩我的脚,当时陪个礼不就没有事了吗?”

羊干事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他非常痛恨包厚斌,于是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铁戈以后有什么事说清楚就可以了,不要打人。包厚斌你再也莫踩他的脚,都去洗澡吧。”

出了办公室铁戈一脸阴笑:“包厚斌,没有捡到便宜吧?你以为干部真的向着你?你不过是条没有人性的狗!你娘老子是么样弄出你这个杂种?来来来,我们再到楼梯后面去玩一把,老子整不死你才怪!”

说着用手死死地箍着包厚斌的脖子,包厚斌连喊都喊不出声,就这样被铁戈连夹带拖到楼梯后面,待铁戈松开手,包厚斌的脸已经憋得发紫。

铁戈一脚把他踹到地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胸部,一手掐住他的喉咙厉声骂道:“你个死狗日的还敢告状?老子打不死你!我告诉你,干部最多就是关我几天反省,老子今天先把你废了!”说完又是一顿狠揍。

走廊上的犯人又围过来看热闹,仍然没人去报告干部。

这时大脑壳走过来说:“铁戈,算了算了。包厚斌你也尝到挨打的滋味了?好不好受?做人不能太绝了,凡事总要留条后路。”

铁戈和大脑壳等人一起到澡堂里抽烟,大脑壳笑道:“我经常跟羊干事聊天,羊干事说汇报得最多的就是包厚斌,他最痛恨包厚斌这种人,他说包厚斌根本就没有改造好,今天报告张三如何,明天又汇报李四如何,从来就不说自己怎样,搞的都是假把戏。今天幸好是羊干事带班,要是易管教员带班你今天就完了。”

铁戈淡淡一笑:“无非是关反省号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刚分到五队时刘武汉就跟我说过包厚斌的事,老子想打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刘武汉笑道:“岂止是你一个人出了气,全中队多少人都盼着这一天,你没看没有人去扯劝?大脑壳也是的,你何必去扯劝,让铁戈把他好好教训一顿,这种东西就该多打几下。”

大脑壳笑骂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没看见铁戈就像疯了一样一气猛擂,我再不扯开怕是要出人命。你莫看包厚斌的块头大,他经不住铁戈那样死打,要真打出了问题就收不住场了。”

从此只要是铁戈在场,包厚斌和那些爱汇报的人再也不敢露面了。

有分教:

千年科举取寒士,八斗才高榜上名。

贡院已是羊头肉,后门推荐任横行。

正是:反革命齐声赞高考,小铁戈痛打包厚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5。…第九十五回 拒不认罪冬训会怒骂顾会营

第九十五回

拒不认罪冬训会怒骂顾会营

脚镣手铐反省室幸会蔡庆渝

话说一九七八年的元旦刚过,元月三号全监狱召开“冬季整训大会”,会上监狱政委作报告要求每个犯人都必须认罪服法,并且要交代余罪,揭发同伙,争取立功减刑,这是每一年必走的过场。

铁戈是七七年二月下队的,那一年的“冬季整训”正好结束了,所以他没有尝过冬季整训到底是个什么味,现在他所在的十组的执行员顾会营要在小组会上给他补这一课。

列位看官,这顾会营是一九五七年汉阳闹学潮时被抓的学生,从重判了无期,到六二年改判为二十年。六六年文化大革命闹得沸沸扬扬,监狱干部很多参加了文革运动,监狱的管理松了一些,他认为时机已到就在狱中组织反革命集团,重新犯罪,又被加刑到死缓,然后慢慢改到无期,再才改为有期徒刑二十年。

刘武汉闲来无事给他计算了一下刑期,从五七年被捕到刑满要坐三十八年牢,也就是说要等到一九九五年才能刑满释放。铁戈分到十组的当天刘武汉就跟他打了招呼,说这个顾会营本来为人还可以,就是因为文化大革命中重新犯罪以后本来是要枪毙他的,因为他一再哀求监狱长不要杀他,监狱长念他是五七年就判了刑的人,所以只向法院报了一个死缓。从那以后顾会营就变了,变得十分阴险毒辣,总是向干部汇报其他犯人的言行以获取减刑,是个绝对要防的小人。另一个是国民党的兵痞破脑壳陈邦平,这家伙喜欢乱嚼,搞得不好就咬你一口。还有一个左万应,是中队有名的庆父,要特别注意。所以从那天起他就刻意与顾会营、破脑壳、左万应保持距离,不让他们找到任何借口。后来左万应和铁戈处得还相当不错,破脑壳刑满释放了,他要防范的只有顾会营一个人。俗话说,不怕恶鬼,就怕小人,你不惹他,他要缠你。这顾会营私下里和别人说铁戈傲然自雄,一副目无余子之态,一定要刹一刹他身上的那股傲气。这话传到铁戈耳朵里,他只是一笑了之,并没当回事。铁戈在生产上一直做得很好,产质量总是小组第一,在这方面连顾会营找不到借口,也不得不服。因为如果小组的生产搞不上去,小组执行员是要负责的,少不得要挨干部的训斥。然而在政治学习小组会上铁戈从来就不发言,不是剪指甲,就是上厕所大便,没事也要蹲在厕所里,再不就是在纸上默写古诗词。一会儿又是剃头(犯人经常剃头,通常是在政治学习是做这些事),他剃头与众不同,每次都要刮得光光的,说是要去掉头上的三千烦恼丝,出家当和尚,一会儿又去烧水泡茶,反正就是不发言,不认罪。为这事顾会营多次向干部报告,易管教员也多次找他谈话,他就是不理这个茬,始终一声不吭,既不顶撞干部,也不表态,对此易管教员非常恼火,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慢慢做思想工作。

各中队开始冬季整训的第一天,顾会营在小组会上点名要铁戈交代余罪,积极揭发同伙,想趁冬季整训之机整铁戈。铁戈原来准备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写,既不写认罪材料也不写交代材料,混过冬季整训算了。谁知顾会营第一个点到自己头上来了,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接招。

他漫不经心以十分冷漠的口吻问顾会营:“你知道我犯了什么法?”

顾会营冷笑道:“不是反革命到不了五队。”

“是集团案还是个人案?”铁戈紧逼一句。

“听说是集团案。”

“告诉你,我不是集团案,是个人案。”铁戈故意下套。

“我听说你是集团案,怎么变成了个人案?”顾会营颇感意外道。

“你看过我的判决书吗?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集团案?”铁戈一步步诱顾会营。

“判决书只有干部能看,犯人看不到。”

“既然你没有看过我的判决书,这就证明你是道听途说的。监狱规定犯人之间不准谈案情,不准谈社情。那么肯定是某个干部跟你讲的,我倒要和你一起去对质,看是哪个干部告诉你的。如果是犯人讲的,你也要把人交出来。你想出我的绿太阳,老子偏不服你那根黑杆子秤!”

顾会营恼羞成怒:“你这是故意找歪!”

“放你妈的狗屁!”铁戈怒骂道:“你这也是听说的,那也是听说的,你听说我操你祖宗十八代没有?你个狗日的真是汉阳来的贱三爷——天生的贱货!在监狱里还敢组织反革命集团,共产党不专你的政还要专哪个的政?从你坐牢开始到现在,二十一年了你怎么还没学会讲老实话?做老实人 ?http://fsktxt。com怎么还在到处害人 ?http://fsktxt。com”

“好!你骂人,我去报告干部。”顾会营边说边朝办公室跑去。

“你不报告干部,你狗日的就是婊子养的!”铁戈继续怒骂。

不一会中队执行员吴祖祥要铁戈到办公室去。

易管教员问道:“你为什么要骂顾会营?”

铁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要我交代余罪,我并没有犯罪,我连原罪都没有哪来的余罪?”铁戈态度很强硬,他知道既然闹起来了,就绝不能示弱。

“没有罪你怎么会被投入劳改?”易管教员的口吻颇有嘲讽的味道。

“彭德怀没有罪为什么被打成反党集团?”铁戈反问道。

“彭德怀反对毛主席,当然是反党集团。”

“彭德怀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反对毛主席?他的万言书你看过吗?那里面说的是什么内容?我看过那个所谓的万言书,其实只是一个党员按照党章规定对党的领导人说了当时的真实情况,或者说一个国家公民依据宪法有关言论自由的规定,说了几句大实话就被打成反党集团的头子,就成了千古罪人。在人们心目中彭德怀不是罪人,是有功之臣!”

“我现在不说彭德怀是否有罪,只说你的事,你到底有罪无罪?到底认不认罪?你是经过法院判决的罪犯,怎么会没有罪?”易管教员焦躁起来。

“彭德怀也有组织上做的结论,何以见得这个结论是正确的?法院对我进行判决,何以见得他们不是栽赃问罪?何况我被捕以后法院并没有提审我,法院凭什么对我进行判决?有些人渣法院并没有对他判决,何以见得这些人渣就无罪?有罪无罪并不见得一定要根据是否判决而定,而是根据此人是否触犯刑律而定,这是起码的常识。”铁戈的语气咄咄逼人。

易管教员此时已经按耐不住了,他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铁戈:“那是原判机关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管送到这里来的犯人,彭德怀要是到了五队我照样管他。至于他有罪无罪那是法院的事,与监狱无关。哪个犯人拒不认罪,不服管教,顶撞干部,我就要关他的禁闭!我问你,到底认不认罪?”

“无罪可认!”铁戈怒目圆睁,应声抗辩,声音也高了八度。

易管教员气的脸色发青,二话不说,从柜子里拿出手铐扔到桌上厉声问道:“你真不认罪?后果你要想清楚!”

“无非就是戴铐子关禁闭,算不了什么。你一个小小的管教员又加不了我一天刑,有什么后果可想?就算有什么后果想又有何用?你能做到的就是把我铐起来,我还真想领教一下在监狱里关禁闭的滋味!”

易管教员大怒,正要用铐子铐铁戈,谁知铁戈说:“等一下我有个要求,从逮捕到公判再到批斗我已经戴了五次铐子,就是没有尝过戴脚镣的滋味。听犯人说中队有一副一百二十斤重的特号脚镣,我想试一试。不然以后刑满释放了连脚镣都没有戴过,那不是白坐了一回牢?”铁戈有意要气一气易管教员,他就喜欢看见干部暴跳如雷的样子。

易管教员怒道:“我成全你!”

说完马上吃力地从柜子底下拖出一副锈迹斑斑的脚镣,对着门外高声喊道:“吴祖祥,给铁戈把镣戴上!”

吴祖祥手拿两把扳手应声而入,先旋开脚镣上的螺丝帽戴在铁戈的脚上,再旋紧螺丝帽,然后一声不响地退出去站在门口等候易管教员发话。

易管教员把手铐给铁戈铐上,冷笑道:“怎么样?还舒服吧?”

铁戈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还真的挺沉。这幅脚镣的铁链子有大拇指粗细本来就很重,干部为了让犯人吃苦头,又从纺织机上下了两个铸铁桃盘穿在铁链上,所以重量才增加到一百二十斤。

铁戈也冷笑道:“不错,总算见识了戴脚镣的滋味,也不枉我铁某人到监狱里走了一趟。我想等有一天这副脚镣拿下来估计飞檐走壁的功夫我就练成了,哈哈哈哈……”

易管教员厉声喊道:“吴祖祥,把铁戈押到禁闭室去!”

这副脚镣一般不轻易使用,凡是用上这副脚镣的人那都是“高规格”待遇,只有干部特别痛恨的犯人才有资格“享受”它,五中队还没有几个人“有幸”戴过这幅脚镣。

这副脚镣委实太重,铁戈艰难地拖着脚镣朝禁闭室走去,脚镣在走廊里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走廊上正在学习的犯人们纷纷挪开凳子,给他让出一条路。球队宣传队的一帮哥们儿有的悄悄地竖起大拇指,有的投来赞许的目光,他们对铁戈竟敢和易管教员对抗表示出极大的钦佩。

禁闭室和所有的监号一样大,八个平方,也是上下通铺。只是这个号子的窗户外面就是五中队的热水房和洗澡堂,里面所有的人都看不见太阳,号子顶上那盏二十瓦的灯泡永远亮着,散发着昏黄色的光晕。铁戈手扶着铁门,上身前倾使劲拖着沉重的脚镣,慢慢挪到禁闭室的门槛里。

这时刘武汉把他的铺盖卷送进去,轻叹一声:“你硬是个苕货,好端端的搞得又是铐子又是脚镣自己吃现亏,这是何苦呢?”

铁戈却说:“你不懂,这就叫体验生活,积累素材。等老铁我将来出了监狱,大笔一挥,一部几十万字的反映劳改生活的长篇小说就横空出世了,如果没有带脚镣关禁闭的经历,那岂不是一种缺憾?有了这种经历一定会为我将来写的小说增色不少,没有生活经历写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胡编乱造瞎扯淡。关禁闭好啊,不用参加冬季整训了,我最讨厌的就是政治学习,我宁可关禁闭也不参加冬训。”

“铁戈,你不晓得厉害,冬季整训就是整那些不认罪服法的人,还要拉出来在全中队批斗,搞得不好还要拉到楼梯后面打你,好多人都吃了这个亏。”刘武汉解释道。

“笑话!几万人的批斗大会我都尝过,五队也就一百三十六个人,那不是小意思?不过我倒要看看谁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他妈的不想活了,我操!”

中队执行员吴祖祥大笑着说:“你这家伙还在讲怪话,你狠你厉害,进去把床铺好,我要锁门了。”

铁门“咣噹”一声关上了,听见外面上锁的声音。

就着昏暗的灯光,铁戈看见下铺坐着四个人,由于长年很少见到阳光,这些人的脸全都白得可怕。因为禁闭室常年不通风,室内的那股恶臭扑面而来。

一个操普通话三十岁左右的人说:“热烈欢迎新反改造分子来到禁闭室!”

因为戴着手铐铁戈艰难地把被褥举到上铺,自我介绍道:“我叫铁戈,请教各位老反改造分子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我叫蔡庆渝。”那个讲普通话的人说。

“久仰久仰!”铁戈抱拳作揖:“中国现代史上的名人、十九路军军长、十九路军副总指挥蔡廷锴将军的孙子蔡庆渝,我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有分教:

堂堂正气冲牛斗,不向奸邪让寸分。

镣铐交加莫奈我,污泥难染清白身。

正是:无罪岂能自污?戴镣体验生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96。…第九十六回 奋起绝食陆铭生不如死

第九十六回

奋起绝食陆铭生不如死

物伤其类铁戈痛彻心扉

书接上回。

话说蔡庆渝指着一个矮个子说:“这位是彭定安,五中队有史以来最臭名昭著的反改造分子。”

铁戈笑道:“我听刘武汉说过你,你这个臭名臭到什么程度呢?据说是顶风能臭十里,隔壁熏死三家。”

彭定安大笑道:“承蒙谬奖,愧领了。”这人说着一口孝感话。

蔡庆渝又指着一个头戴蓝布帽,留着乱蓬蓬花白胡子的中年人说:“他叫雷天星,荆州地委秘书长,因林彪事件被判无期。”

雷天星靠墙而坐,双手笼在袖子里,上身穿一件灰不溜湫看不出本色脏兮兮的衣服,下身用棉被围着。他只是冷漠地看了看铁戈,眼光随即移开,并不说话,架子端得挺足。

铁戈笑了笑说:“雷秘书长我早有耳闻,五中队关押的第一个县太爷嘛,被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三次关进这里。要说三进宫的人也不少,但是一个人被三个政权三次关进同一个监狱,不要说湖北就是在全国范围内也可以说是蝎子拉屎——毒(独)一份!我估计在世界范围内这种情况也是个孤例。”

彭定安纠正道:“不能说是第一个县太爷,而是唯一的县太爷。”

“我说彭定安哪,记得《红岩》那部小说里有这样一幅对联,叫做‘洞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你说的那是老黄历了。去年春节前和我一起下队的有一个叫严阵的人,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共产党的县委第一书记,判了二十年。不过他来晚了一步,只能屈居第二县太爷了。”

“又来了一个共产党的县委书记?哈哈,这共产党关共产党的干部越来越有瘾。北京把毛泽东的老婆关了,湖北专门关共产党的县太爷。他是什么案情?”彭定安有些幸灾乐祸。

列位看官,监狱的小号子比看守所得小号子唯一好一点的地方就是没有枪兵巡逻,也没有看守的训斥和枪兵的殴打,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笑而不必担心受处罚,之所以要把本已失去自由的劳改犯关禁闭,就是要收回犯人在劳改中最后一点有限的自由,让你重新回到完全失去自由的环境里进行反省。可这些干部也不想想,这些犯人都是经过看守所严酷的考验,是千锤百炼的人渣或精英,那里的生存条件比这儿差得太远了,所以这里不需要什么适应期。同样是在斗室之中,监狱的禁闭室和看守所的小号子相比那就是天堂。禁闭室的犯人只要不下大雨或大雪每天都放风,他们放风全都由中队那三个执行员管理,没有大事干部根本就不过问,倒也优哉游哉。只是在禁闭室关久了的人肚子里的货早就倒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什么谈资,每天都是相对枯坐。要做的事就是等待一日三餐、每餐三两牢饭,然后是倒马桶、大小便、放风、打洗漱水。就像在看守所里的犯人一样对什么都感到新鲜,铁戈的到来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新闻和话题,号子里的气氛也随之活跃了许多。

铁戈回答彭定安的提问:“新来的这个人叫严阵,被判了二十年,至于说是什么案情他不肯说,别人也问不出来。但既然是反革命,那肯定和政治有关。而且从二十年的刑期来看绝不会是小案子,到底是集团案还是个人案,只有干部清楚。我在入监组时就问过他,他坚决不说。我当时还笑话他是不是花案子?要是花案子不想说那也情有可原,人有脸树有皮嘛。没想到他在入监组的小组会上自我介绍时说他是反革命罪,这才知道他是政治犯,但具体是为什么判刑的我一直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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