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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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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是假话!他哪里建议我出来了?
  虽这样想,却还是在心里笑了起来。
  白崇山道:“刘先生,您是做哪一方面的生意啊?”
  “哪里谈得上生意,不过就是买卖些房产,做做小生意罢了。”
  “这可有意思了!现在的上海,人人想出去,却又出不去,哪里还有人会进来?”
  既知晓他傲慢,我便在面上伏低做小,拐弯抹角嘲笑他孤陋寡闻:“白先生在上海呆得久,对上海了如指掌;而我却在奉天呆得久,对奉天是了如指掌。如今满洲国,有好些个日本商会人士期待能与外界做些生意,到了一处儿,总也得有个落脚的地儿不是?有时候会在这边呆久了,总住在旅馆也不是回事儿。不瞒您说,我这里就有两位先生,托我仔细寻找个好地段呢!”
  白崇山耐心听完,右手无名指在扶手上敲了几下。我心下忐忑,不知道这番话有没有打动他,让他愿意帮我牵线搭桥,白崇山也不透个话,不再说此事,搂着冯虚翩翩然在舞池舞了两曲。我也履行承诺,邀请了白小姐。
  我们并没有玩到夜里,白崇山领着妹妹和女伴,踏进门口的汽车离去了。
  离去前发生了件令我哭笑不得的事儿。
  白崇山似乎在两曲舞步中得出了决定,招我单独过去,说道:“这事儿要我帮着留意,并不难,不过刘先生,我也是混过相公堂子的,您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多余的话我不说,只说舟水先生是我小妹看中的人,他年纪这样大,又是个富贵人,却不娶妻,我本以为是身体方面有什么不好说的疾病,如今看来,倒不是身体上的病了。”
  我脸色乍青乍白,想笑又笑不出来,想怒又怒不起来,面色花花绿绿,倒是和百乐门大门口的霓虹相映成辉。
  “白先生,您真是说笑了,”我说道,“我这样背井离乡,天南海北的跑,不就是挂记着多赚些钱,回去养着家里的婆娘孩子吗?”
  白崇山总算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按了下我的肩头。
  白小姐坐在老远的车里,摇下窗户唤他:“哥,你怎么还不来?”
  白崇山也不理,对我道:“你的事我记下了,过些日子给你消息。”
  我连连道谢,他也受得安之若素,并不理会,做足了派头。
  待这几尊大佛走了,邹绳祖施施然来到我身边,在春夜凉风中呵出一口气:“每次和白家人打交道,都跟打了一架似的。”说着摸摸肚子,“我饿了,咱们去吃宵夜吧。”
  我扭过头,眼神诡异地盯着他。
  他被我看得发毛:“看什么?”
  霓虹寥落间,我幽幽地问他:“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留言~

☆、第一百零二章

  “你爱我吗?”
  邹绳祖并不回避,坦然道:“这话你问过,我也答过。”
  我仰头望着沉沉的天空,不见一颗星子。灯光照得天空亮如白昼,能看到星星才怪了。
  “我从没把那些话当真。”我捏了捏脖颈,说。
  “你不是没把那些话当真,你是没把我当真。”
  我被噎了个跟头,不想再在此问题上纠缠下去,把腔子端进脖子里,做起了缩头乌龟。
  邹绳祖找了间小馆子,吃的生煎,我也吃了几个,吃得心不在焉。
  半晌,他受不得沉默,开口道:“过几日,白崇山一定会再找你,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能少和他接触,就少和他接触。”
  说到白家,我心头一震,立刻振作起来,腔子也归了原位:“何止是白崇山,那白薇就好相与的?哦,她中意你,你自然应付得来。不过他们两个,我并不担心,我倒是对那个冯虚感兴趣。”
  “那冯虚啊,”邹绳祖不以为然,“她是白崇山的铁子。”
  我沉默下来,肚子里面转了十八道弯,说不清喜忧。
  她分明是刘国卿的太太!
  而她这样,和另一个男人产生了瓜葛,我竟觉得高兴!我竟觉得,刘国卿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真想不到,我依舸,竟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小肚鸡肠起来!真是有辱斯文!
  邹绳祖道:“你对她能有什么兴趣,总不会要和她抢白崇山吧?”
  给了他一记白眼,懒得多说。
  我想我应该和邹绳祖保持距离了,我以为的玩笑,原来都不是玩笑,这便生出了许多麻烦。
  可我又很喜欢他,莫逆于心的那种喜欢。
  吃过宵夜,走在晚风习习的街道上。沪西并不临海,却仍带着股潮气,手臂上拔凉凉的,覆盖了一层水雾。
  邹绳祖背过手,闲庭信步地踱着方步,眼睛看向前方,前方是一条长街,没什么人,只有路灯和影子,很是静谧。
  在这片静谧中,邹绳祖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长刀,划破了夜的织锦:“你还要回旅社吗?白崇山并不知道你的联络方式,也不知道你住在哪儿,定是要先联络过我,再让我联络你的,何不这些天来我这儿住?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必对我存戒心。”
  被他戳中心事,不免有些羞恼,口气也冲了:“没人非要你系在我这条绳子上,你现在要退出也还来得及。”
  他叹了口气,在夜晚格外鲜明。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站定在我前,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轻声道:“打见你第一眼起,我就和你绑一块儿了,绑得死死的,早就解不开了。”
  我嘴唇张了又张,舌头却像打了个结,说不出话来,目光也虚了,怔然半晌,方凝起了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到他身上,带上了想都没想过的仓惶:“可是你要的我给不了你。”
  邹绳祖笑出声来:“我都没说要什么,你怎么知道你给不了我?”
  “……”
  “你要知道,依舸,我是个商人,从不做赔本买卖,你觉得我还能亏了自己?即便是你,我至少也是要收回成本的。”
  双手插进裤兜里,在邹绳祖面前从不需要注意形象,就这么样,跟个流氓似的,狠狠踹了一脚路边的法国梧桐。梧桐屁事儿没有,倒是我的腿给震麻了。
  邹绳祖笑微微的,满脸纵容,由着我瞎折腾,仿佛我是搁他手心里可劲儿蹦跶的孙猴子,甭管蹦跶得多欢,皆尽在他的掌握。
  待我发泄完了,他阴魂不散,穷追不舍地说道:“和我住一块儿,这主意不坏,我们两个,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不行,”凉飕飕的小夜风一吹,神智清明了些,“我不能和你住,自有我的原因,你既已知道我的住处,这便足够了。”
  邹绳祖轻声叹道:“好吧,你有了主张,我也不好改变。我就住在愚园路668弄11号中,是个洋房,置下有好些年了,你一看便知,如若有了急事,或变了主意,就到那里找我。”
  一听到“愚园路”,脑筋又活泛起来,也不踹树了,问道:“据说极斯菲尔路戒严了,你住得离极斯菲尔路那样近,日常生活不会有什么不便?”
  “只是戒严,还没有封锁,我不担心。若不是遇上你,过两日我便要回奉天了,上海这里,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正打算回去通通关系呢。”
  “这里不也是日本区,又属于公共租界,反倒比奉天方便,回了奉天,再来上海,不是绕了弯子,落了下乘?”
  邹绳祖道:“生意场的事儿,说了你也不是很懂。你如今化身成生意人,在白崇山面前就要少说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说到后面已是疾言厉色,我十分不舒服,又道:“好,生意场的事儿,你也不必和我说,单说你从年前就一直在上海呆着,又和日本人近,那极斯菲尔路发生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邹绳祖气乐了:“依舸啊依舸,我是生意人,谁给我行方便,让我赚钱,我便和谁亲近,独独你是个例外。可你又凭什么以为,我愿意参合进你们那些‘大事’里头?”
  我定定看着他:“你都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已经参合进来了!”
  “那是你参合了,我进来,是想拉你出去!”
  此言一出,他抿紧了嘴唇,仿佛后悔一时嘴快了。
  夜里的沉默更会令人心悸,我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半晌,我说道:“趁着你还没泥足深陷,好好过日子去吧。我和你不一样,你父亲是日本人,可我阿玛,他是参加过甲午海战的。”
  这话定是伤了他的心,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在昏黄的路灯下,浸了墨一般,黑得发沉。
  他颤声道:“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但那个原因,也是我不能开口的理由。
  “你以为,我是为了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才对你这样?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吧!”
  “我没有,我把你当做我最信任的朋友……”
  最信任,没有之一。我同样也信任太太,但是有很多事儿,没法跟她说;而刘国卿,我想信任他,但也信任得有限,他对我也一样。我们个人的秘密太多了,想去信任,却也是力不从心。
  所以邹绳祖,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也可以不选的。
  话音落了许久,他怔怔落下一滴泪来。
  他哑了嗓子,轻声道:“依舸,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依童鞋伤了邹老板的心T^T
在减肥,没力气,所以更得少了,不怪我T^T

☆、第一百零三章

  白崇山动作果然快,不过一周,便带来了消息,说是有位姓何的大少爷,因不善经营,又累了赌债,正有几处房产急着脱手,价格很是好商量。
  我让吴远去看那几处房子,自己则呆在旅馆里休了一日。这一周来,老子就没个闲工夫,每日一睁眼睛,揩净了眦垢,便颠颠儿地往白公馆去。白小姐笃定我要上他们白府的船,因此使唤起我来也游刃有余。近日气候不大好,阴雨连绵,冷得很,她不想出去了,便在家支起了麻将桌,叫人来打牌。
  牌桌上的女人是轮流转,不是这家太太,便是那家小姐。冯虚也打,但她打得坏,时常输钱,偶尔白崇山下班早,便替过她,勉强能捞回个本钱。
  牌桌上每隔一两日,便会来一个叫“关露”的女作家,有文化,又是个新女性,新青年,很得白小姐喜欢。这人与冯虚也是熟的,想来是被白家奉为上宾,便多关注了她些。
  邹绳祖却再没出现过,冯虚问过白小姐一嘴子,白小姐道:“谁晓得他做什么去咯,他有得忙哩!”
  我又做起了缩头乌龟,巴不得邹绳祖越忙越好。
  这天不过四点,天便阴沉沉的,乌云压顶,没个天光。白公馆家佣人端上了几碗小馄饨,又问了晚上要几点开饭,关露打出一张牌,抬头看了眼座钟,“诶呀”一声,说道:“这才四点,天就黑了,雨又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我还约了人见面呢。”
  白小姐面露不悦:“你不早说,约了几点?”
  “四点半,眼看就到了!”
  白小姐道:“算了算了,你坐车去,叫老邢送你。”
  关露应了一声,打完这一圈便走了。
  白小姐气急败坏道:“这个傻子,外面在下雨哪!叫人给她送把伞去!”
  冯虚手边便有一把,急着拿过,起身道:“不忙找了,我这把给她送去。”
  我看外面雨势颇大,不好让女士露面,便揽下活计道:“我去吧。”
  冯虚推拖不得,只好把伞交给我。冒着雨跑去外面,关露正要上车,正打着一本杂志挡雨。我把雨伞递过去,她便把杂志移到我的头顶,说道:“刘先生快进去吧!”
  和着雨声,她的音量也大了。我朝她摆摆手,三两步跑回台阶上,上面有了天花板挡雨,才好受些。目送她走了,回到公馆里,佣人拿了热毛巾为我捂手,此刻才看到手里的杂志,嘿哟!正是《良友》!
  封面上的女人风情万种,可不是白小姐!
  拢共算来,就我看到的,白小姐至少已上过三次《良友》了,其中两次还是封面,她可真受民众宠爱!
  缓过了在门外沾染的阴寒温度,里屋的牌桌也因着三缺一而无法成行,白小姐催着下人跟其他太太小姐家拨电话,我把《良友》撂在白小姐面前,笑道:“你可是个大明星啦!”
  白小姐习以为常,兴致缺缺,只觉得大明星还不如打麻将来得爽快。
  冯虚探头端详了几眼,一拽白小姐腕子,说道:“这张好看,比之前的都好看!”
  白小姐道:“你喜欢啊?明日我去叫他们来,给你拍照,让你也上一次杂志。”
  冯虚笑道:“我哪能行?你上杂志,靠得是天生丽质;关小姐上杂志,靠得是顶好用的脑瓜子和笔杆子,我什么都没有,就不要丢人现眼啦。”
  冯虚说得太谦虚,她要是不好看,白崇山哪里会看上她?她和白小姐的张扬、关小姐的文雅、一般女性的温婉还不同,她很硬朗。
  真不知道白崇山知不知道她是嫁了人的。
  这话不好多嘴,便不吭气,听女人来聊女人,颇有意思。到了饭点,仍没有人愿意来,外面大雨天的,谁都不愿出门。
  白小姐道:“要是我哥回来就好了,正好能顶上,”又对冯虚道,“这次不要他替你,看你究竟能输多少!”
  话音刚落,就听楼下门房开了大门,口中喊道:“老爷回来了!”
  白小姐面上一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完便跑下楼去。
  冯虚迟了一步,跟在后面。这是这些天来,我们头一次单独相处。
  楼梯陡峭,阶面窄小,一个不留神儿,冯虚仰面往后跌倒,我忙搀了她一把,免了她的狼狈。
  冯虚道:“谢谢。”
  “没事儿。”我说。
  冯虚理了理鬓发,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得极稳当。我在她身后跟着下来,却见回来的,不只有白崇山,还有邹绳祖。
  脑仁疼了起来,邹绳祖见了我,笑着打了招呼。白崇山将那位何少爷的事儿与我说了,便宣布开饭。
  席间,白小姐向白崇山抱怨:“天气真是坏死了,都没人来打牌,听关小姐说,苏州的天儿倒是好得不得了,听说观前街又新开了一家戏园子,唱评弹的是个年纪可小的姑娘哦,唱得可好!”
  白崇山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说道:“想去你就去嘛,带上几个丫头伺候。”
  “那我一个人去啊?”
  “你朋友还少?”
  “我要冯小姐一起去哦。”
  白崇山不耐道:“去吧去吧。”
  冯虚眼瞧着被打发走了,并不吭气儿,细嚼慢咽下一口饭,眼睛不理白崇山,只说道:“不行啊,我要去北平,这一次我在上海呆太久了,我妈催我回去呢。”
  白崇山把碗一放,离席去了楼上。
  晚饭后,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邹绳祖也跟着告辞,对白小姐道:“明日刘先生可来不了了,你哥哥给他找了卖家,要去看看。”
  白小姐道:“好,我便放他一天假。你什么时候得空,来我这里打牌啊。”
  邹绳祖道:“好,不过我马上也要走了,这场牌,先欠着,下次补上。”
  “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要走,我看这评弹呀,只能我一人儿听了!”
  邹绳祖但笑不语,和我一道儿离了白家。
  出了白公馆,我急着问他:“你要走?什么时候?”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说了愚园路的地址。白公馆在忆定盘路上,离愚园路十分接近,走着便能到了,他却像急着离开,叫起了黄包车。
  我也跟着上了车,与他同行。
  邹绳祖道:“我买了后天的火车票,两张,你同我一块儿回去。”
  “我这边事儿还没了,不能回去!”
  邹绳祖看着前方的道路,说道:“刘国卿出事儿了。”
  

☆、第一百零四章

  
  第二日,我把情况大略和吴远说了一番,叫他继续跟着白崇山做事。回到旅社,把行李理了理,便躺在床上,也将思绪理了理。
  邹绳祖的消息来源毋庸置疑,据悉是我走后不久,罗大公子家的兔崽子又闹出了事儿,连累了孟老板的场子,却为孟老板所包庇。手心手背都是肉,罗大公子来找我帮忙,却发觉我不在,便去找了刘国卿帮忙,这引起了日本方面的注意。而刘国卿那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胃口太大,想一举保下两个人,结果可想而知。如今他闲赋在家,成田又找不到我,说到底,邹绳祖是由着“刘国卿出事儿”的名头来勾着我听下去,实则是要我赶快回奉天避风头,顺带收拾烂摊子去。
  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连带着罗大公子家的祖宗八辈也没落着好。上海这边眼见着发展顺利,倘若能在白家这条船上站稳了脚跟儿,顺藤摸瓜,找出失踪人员并不难,只是担心剩下吴远一人,他身份又不如何高贵,会应付不来。
  可担忧也无用。当天晚上,我退了房,去了邹绳祖那里住了一晚,第二日起大早,和他上了火车。
  入境时耽误了些时间,我的证件是假的,但边关对男人查的并不严,反倒是时常污蔑女人、孩子来路不正。女人孩子可以卖掉,钱来如流水,这些女人孩子的家人又是没什么门路的,斗不过天高皇帝远的芝麻官,因此贩卖人口的事件层出不穷,愈演愈烈,十分猖獗。
  可这一次,他们明显在查男人了。
  我的证件被扣押下了许多天,本人便不方便再露头。邹绳祖找遍了门路,疏通关系,散下一大笔钱,终于有小鬼儿肯推磨,放我们入境,不过这一番耽搁,回到奉天时,已经是四月下旬了。
  天气犹有凉意,风比上海的凶恶,上海是温温柔柔的,像女人娇嫩的手,带着雪花膏的香味,奉天的则是个男人,却并不是辣手摧花的,路边盛放的粉白的桃花和洁白的梨花临风而立,摇曳生姿,颇有些猛虎嗅蔷薇的意境。
  我回来得匆忙,便没通知家里,自然没人在车站迎接。蹭了邹绳祖的车,他在车上叮嘱道:“你先不要去警署,过两日再去。”
  心知肚明他打的算盘,不好意思地抓抓鼻子,说道:“没想到突发这种情况,还劳你要在日本人面前为我作担保,改天请你喝酒去。”
  邹绳祖道:“这些奉承话不顶个鸟用,你这几天安分些,刘国卿那里也不要去。”
  这些不用他说我也会做,虽然记挂着刘国卿,但此时更需要与他保持距离。
  这样做并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恰恰相反,只有这样才能救他。
  回到家,下人果然措手不及。依宁依诚还在学校,依礼正跟着先生在房间里读书,柳叔迎了上来,我刚要说要佟青竹来伺候就好,却想起他和他姐姐去抚顺了。
  除去衣物,净了手面,喝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驱寒,方觉舒适许多,遂问起了离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成田果然派人来过,横沟也派人来过——他们俩我本以为是一伙儿的,如今分了批次来,倒是耐人寻味,难不成是我误会了,他们并非同盟,而是各为其主?或者即便是同盟,也并非铁板一块儿?
  我说道:“你怎么回的?”
  “先前儿还瞒过去了,不过,自打刘先生闭门不出,您又没个声响,这才……”
  点点头,又说了些闲话,说是依宁不大安分,一会儿要找爸爸,一会儿又要去东陵玩,直把太太搞得火大,好在有依诚护着,没闹得太大。
  太太正在卧房小憩,没叫下人叫醒她,自个儿蹑手蹑脚上楼去看她。她独占着一张双人床,却只睡在一侧,显得孤零零的。
  给她掖了掖被子,转身见到一向齐整的梳妆台上,静静躺着一张纸,压在一只钢笔底下。
  上面照着旧式写法,填了一阕词,是《长相思》的牌子:
  水溶融,茶舂冲,自有眉头说味浓,颦颦烛泪红。
  行嵘嵘,枝重重,小雨何堪近玉容,滴滴绿叶丛。
  心里头霎时不是滋味,再看向太太未施脂粉的脸上,只觉憔悴。
  我想了想,坐在梳妆台前,咬着笔杆子,绞尽脑汁回了她一首新体诗,还不是原创的:“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可只写了三句便写不下去了。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这些是接下来的诗句,却如何都不成行。
  我爱太太,我爱她,爱她的灵魂。她的头发再白,皱纹再深,我依然会拥她入怀,亲吻她的额头。
  可是我无法亲吻她的嘴唇。
  我愿意吻的,只有刘国卿。
  匆匆撕下另一页纸,是写给刘国卿的: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
  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依旧只是一半,另一半,同样不成行。
  背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太太起了。见了我,一阵惊喜:“什么时候回的,也不叫醒我!”
  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看你睡得熟,没忍心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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