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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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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也不希望她生不如死吧?”
  他定定地瞅着戒指出神,声音没了起伏:“什么时候的事儿?”
  “……十月一。”
  他轻轻撩起眼皮,喉咙上下微动:“如果日本人有动向,我不可能不知道。”
  我犹豫一下,婉转而涩然:“她……她比我们勇敢,她……她很骄傲,她说她不想死在敌人手里……”
  “那她是怎么……怎么……”
  “……。”
  “依舸,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不能说,要是说了,我俩就完了。
  “你别多想,人已经没了,她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戒指你留好,这可是个念想,”微一顿,清清嗓子,垂下眼,说道,“你别哭,你一哭我也跟着不好受,以后我也不跟你争了,我给你当媳妇儿,搁你半剌儿伺候你,你说啥是啥,我绝没半个不字儿,你说行不?”
  他说:“依舸,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行,但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可别钻牛角尖。”
  他背对着我,挥手让我出去。
  我的手一直在哆嗦,幸而收进了宽大而厚重的斗篷里,没露一丝破绽。
  …………………………
  我不在的日子里,成田堂而皇之地入驻了署长办公室,见我回来了,也没动窝,要不是至今没收到职务解除令,老子几乎以为,我已经因旷职而被开除了。
  可事实上,一个听话、不管闲事、游手好闲、没有“大展宏图”野心的署长,是警署上下最受爱戴的,包括成田、包括横沟。
  成田不打算挪地儿,只好是我走了。和成田换了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有着强烈的日本风格,墙上挂着昭和天皇的画像,柜子上供放着一把武|士|刀。出鞘一看,刀刃精削,泛着粼粼寒光,是把好刀。
  欣赏了好一阵子,直到成田推门进来,才要罢手。
  成田收回刀,说道:“这是把好刀,锋利坚固,削发如泥。”
  说完,挥舞了俩式,倒是有模有样。
  成田似乎心情不错,多说了几句:“这把刀,原来是我哥的,他官至大佐,即将升为少将,却因为判断失误,导致前线失利,用这把刀剖腹自尽了。”他拿着白布利落地擦拭刀身,“他选择了我做他的介错人,这把刀代表了我成田家的对天皇的忠诚和天皇赐予的荣耀。”
  无论听过多少关于“剖腹自尽”的故事,仍是对他们的思维不甚理解。不过成田没打算要我的回应,擦完刀,就将我请出了办公室,同时说道:“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够每天看到你。”
  这话如果不是成田说的,会是一句贴心的情话,但这是成田说的,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在我不在的时间里,署里由成田接手,所以暂时屁事儿没有。对面就是刘国卿的办公室,我特地没有关上门,看到他脚步沉重、面容麻木、背影萧索地进了办公室,心里特不是滋味儿。像是约定好了,整整一天,我们都没有出办公室的门,长廊就像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昭然若是的分割成了楚汉两个阵营。
  等到下班的时候,我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刘国卿神情肃穆,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过来,先将配枪拍在桌面上,然后说道:“依舸,冯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的死,我必须要给她娘家有一个交代。我也不拐弯抹角,也不想费工夫去查,她的婚戒向来是不离身的,你既然能得到,说明在最后时刻,你就在她身边儿,我想让你告诉我,是谁杀了她?”
  “……”
  “是日本人?还是76号?”
  我挑起眼皮,在他咄咄逼人的质问下竟笑了:“逝者已矣,把你自己照顾好,她就能安息了,你也不用威胁我,话已至此,你节哀。”
  “如果换做是你,死的是你太太,你会说这话吗?”
  “……不会。”
  我会比他更要丧失理智,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所以、所以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我捏紧了拳头,手指僵硬的蜷在一起,努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问他:“知道是谁杀的之后,你会怎么做?”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任何人都是吗?”
  他略略一顿,说道:“若是问心无愧,我也不会迁怒无辜。”
  “若是问心有愧呢?”
  他一晃神,沉默下去。
  我把枪递给他:“把你的枪收回去。”
  他握住枪柄,缓缓地将枪管从我手中脱离,直到最后一刻,他控制着枪口,在我的心脏处轻轻点了三下。
  仿佛开启了情绪的开关,悲伤不可抑制的涌上心窝,还要掖着藏着,硌得浑身生疼,配合着他进门时带进来的寒气,遍体生寒。
  我宁可他发怒、咆哮,哪怕是打上一架,也不要他把枪从我的手里拔|出去。
  他转身走了,步步生风,不留只言片语。
  办公室外的长廊波涛汹涌,真成了能淹没天地的楚汉鸿沟。
  离开警署,没急着回家,反而是绕了老远,去了平安座电影院。
  离家近的保安电影院的老板因为要扩建电影院,挪用了钢筋水泥,今年刚开年就被定为经济犯,被宪兵队的人带走了,案底还是从我这儿经手的。
  奉天的电影滞后于上海,除了日本电影,最新上映的是《魂断蓝桥》。
  我问卖票的姑娘:“这部电影好看吗?”
  姑娘说:“我没看过,但这两天来看它的人老多了。”
  我买了一张票,选了个好位置,等待电影开场。
  电影感人至深,感人肺腑,感人涕零。在场的小情侣们一个个儿泣不成声,我也不能免俗,落下了几滴猫尿,落着落着,愈落愈凶猛,竟有了停不下来的趋势。
  这真是部好电影,阿玛逝后,老子就再没哭过,敢情是为了今儿一股脑儿全他妈倒给他!
  电影散场后,随着仍缓不过神儿来的人群走出电影院,蓦然肚子又被小王八蛋踹了两下。
  我来到不远处的馄饨摊,抱着肚子吃了碗馄饨,脸都埋进了碗里,吃完喝了口汤,咸的要命。
  回了家,依宁正在院子里拍皮球,看见我本要抱球就走,不想却愣了一下。
  她一愣的功夫,给了我机会,揉了揉她的头顶。她又长高了不少,身体开始抽条,比以前瘦了不少,脸也变长了,不似小时圆润,显得眼睛更大了,鼻子和嘴像我,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她还是抱球跑走了。
  太太正在客厅里织毛衣,一抬头,露出和依宁神似的反应,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道:“哟,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我家老爷,瞅瞅这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被她说得有些尴尬,幸而太太并不紧着问,说道:“今儿邹老板给送了一批料子来,说是天冷了,该做厚衣裳了。”
  “咱前些日子不是刚从他那儿采购了一批料子回来吗?”
  “谁知道呢,都是些新料子,款式好看得很,颜色也全乎,有一套鸦青的正配你。”
  “你挑你和孩子们喜欢的,剩下的给我就成。”我说,“回来也有一阵子了,一直没去看这姓邹的,送来的这批料子,估计在挤兑我不去看他呢。”
  太太白我一眼:“这话说的,没俩月就过年了,合该去看看。”
  随意应了两句,料子也没细看,上楼看了看小妹。小妹正在哄依宸睡觉,口中唱着悠车调,在房里来回踱步。
  她唱的是满语,小时候都是我在给她唱,哄她睡觉,满语的只唱过那么四五次,后来因着日本人提倡讲汉话,就再没讲过满语,没想到她却记住了。
  等依宸睡熟了,小妹轻手轻脚地出来,将门虚掩上,冲我巧笑倩兮:“阿珲。”
  以前我给她唱悠车调,都是把“额涅”改成了“阿珲”,是以有一段时间,小妹整天“哥哥”“阿珲”的混着叫。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稍纵即逝。我是依家老二,上面只有一个姐姐,是不会叫人“阿珲”的,可那个片段里,分明是我跌跌撞撞追在一个小男孩儿的屁股后面,口口声声叫着“阿珲”!
  那个男孩儿始终没有回头,我看不见他的脸,却是万分熟悉。
  小妹道:“大哥,大哥?”
  “啊,上来看看你和宸宸。”
  “宸儿好着呢,现在认人了,倒是不怕生,今天柳叔抱了她一会儿,差点没被她揪下来几根胡子!”
  我也乐了:“咱家丫头都皮,你小时候也是。”
  略略聊了几句,看她终于走出了阴霾,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如今家里万事皆安,是时候考虑自己了。
  下了楼,去找了柳叔,又让人叫来佟青竹。
  小河沿那边儿的房子随到随住,只是柳叔跟不过去,便对着佟青竹千叮咛万嘱咐。佟青竹云里雾里,不知所谓,我便上前解围道:“柳叔,这孩子是跟定我的,用不着瞒他,跟他说明白了,也好让他有个准备。明儿我还有点事儿,后儿让他随我一起搬过去。”
  吩咐完,打个哈欠,上楼去睡觉。脑袋刚沾到枕头上,不可置否的,眼前又出现了刘国卿的脸。但是身体太过疲乏,不一会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不停的做着梦,梦里刘国卿拿枪对着我,却不开枪,只一么劲儿的用枪口点我的心脏。
  意识渐渐凝实,胸口却是有个什么东西在敲打,睁开眼睛往下一看,是多多的小爪子,见我醒了,不退反进,还“喵”了一声。
  太太正睡在身侧,怕把她吵醒,抱起猫儿要把它送走,一坐起身吓了一跳,依宁站在角落里,一双眼睛明亮得像反射着月光,正幽幽地看着我。
  多多挣扎着下了地,跑去她身边儿坐好。我试探着抱起依宁,她没有挣扎,胆子遂大了些,将她抱稳当了,出了门,下楼去客厅,才出声道:“怎么不去睡觉?”
  我要去开灯,依宁不让,父女俩只好在宽旷的黑暗中四目相对。
  依宁小声道:“爸爸,你是要有新的小宝宝了吗?”
  心下一惊,说道:“你听谁说的?”
  “我听见柳爷爷和佟哥哥说的话了,他们说你有新宝宝了。”
  我定定神,试图把话题圆回来:“宁宁,你听我说,世上有些事儿看似不合常理,但它确实是存在的。”
  “就像你和刘叔叔?”
  “……”我想了想,说道,“就像你能和小动物说话。”
  依宁突然搂住我的脖子,带着哭腔道:“爸爸你是不要我们了吗?”
  我愕然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还是不明白,我是妈妈生的,为什么新宝宝却是爸爸生的?为什么我和哥哥弟弟就能住在这儿,你有了新宝宝就要去别的地方住?你是不是只要新宝宝了?”
  她哭得很走心,全然没了从前小女儿样的撒娇。我心疼不已,只顾给她抹眼泪儿:“宁宁,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们,只不过我不想让你妈知道新宝宝的存在,所以我才要悄悄躲起来一段时间。”
  她哽咽道:“为什么?”
  我把她抱到膝盖上,耐心道:“因为爸爸错了,居然和别人有了小宝宝。我不想让妈妈伤心,所以要去解决这件事。你能不能和爸爸拉钩,答应我,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妈妈。”
  她点点头,伸出小指头拉钩,仍在掉眼泪:“你是和刘叔叔有了小宝宝吗?”
  “……是,”我说,“但是小宝宝和你刘叔叔没什么关系,他是我们的,就像依宸一样,是你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他在你的肚子里吗,就像依宸在小姑肚子里一样?”
  “对,你要不要摸摸?”
  她一边说“才不要”,一边摸了上来:“摸不到……”
  “他太小了,因为不好好吃饭,就不长个子。”
  她摸了一会儿,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等小宝宝出生了就回来。”
  “那要多久……”
  我大略算了算日子,宽泛道:“还要半年吧,半年之后我就回来。”
  她趴进我怀里,小声道:“爸爸,我再也不说你和刘叔叔不对了……”
  我又想起了刘国卿。
  终于盼到女儿解开了心结,可是我和他,却没有未来了。
  依宁又说:“你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啊……”
  我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早点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听妈妈和哥哥的话。”
  一半身子泡在蜂蜜里,一半又泡在苦水里,我对着蜂蜜山盟海誓,对着苦水愁心断肠。
  却不曾料到,我食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珲:哥哥
额涅:就是额娘啦~但额涅才是正确发音~哈哈
多么粗长的一章~!!!求表扬!!!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邹老板既花了大手笔挤兑爷,爷自然也要礼尚往来。草草用了早饭,带上佟青竹,坐上黄包车,向四平街进发。
  佟青竹一路上腚上长钩,左挪右摆没个安宁,瞅我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惹了怒火,烧他个尸骨无存。
  老子照他后脑勺来一下子:“坐稳当了,你是大肉虫子啊,动什么动?”
  佟青竹戴了顶帽子,一撇子给打歪了。他正正帽子,神色飘忽,想来是昨日柳叔的一番话让他的世界都变了个样儿,理应给他些时间缓缓,只不过这时间不能长,顶大天就是个从家到顺吉丝房这么个长度。
  他刚十六,还不大,收他做心腹,一个是本着我对他和他姐有救命之恩,他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再一个是,他的年纪恰到好处,从小跟在身前儿带大的,忠心,还默契,像小狗一样听话,任打任骂也不离不弃。
  佟青竹依旧匪夷所思,想不明白“老爷”怎么会怀上孩子,不过他不多问,只一个人儿琢磨。我不管他,任由他自己胡思乱想,实在是不知该怎么给他普及这个偏识歪理。
  黄包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顺吉丝房门口,许久不来,顺吉丝房的对面也开了一家布匹店,装饰摆设十分的洋气,橱窗里细腰阔臀的假模特穿着成衣,尽显摩登。路人三三两两的在店门前驻足、观看,门口请了个吹拉弹唱的队伍,一个个儿披红挂绿,活似个新郎官,看架势刚停了一局,正坐在一边儿休息,喝水吃饽饽,为下一场做准备。
  往街中间一站,两家跟打擂台似的,新开的这家张牙舞爪、占尽上风,邹绳祖却是毫无动静,老大哥一般只管做自个儿的买卖,只当对家是个蒙恫稚子。
  真新鲜,这邹绳祖是越发修身养性,活出个大境界了!如此光明正大的抢生意,放在哪儿都是个佳肴里的苍蝇,邹绳祖却是能忍!
  进了丝房,李四眼睛尖,连声招呼。佟青竹打点他,他倒也来者不拒,悄么声儿道:“我们老板近日心情不咋地,您多担待。”
  我笑道:“对面一个唱对家戏的,你家老板心情要是好才是怪事。”
  李四手一抬,掩在嘴边道:“您有所不知,对面那家的老板是个小娘们儿,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我们老板心善,好男不跟女斗,由着那边儿瞎折腾!”
  “嚯,”我做了个吃惊的表情,“如今巾帼不让须眉,女人也是顶厉害了。”
  进了门,邹绳祖只穿了一件长衫,正在案头上写字。天气冷,也不见他生个炉子,却苦了我,冻了一路,进屋还没个热乎气儿。
  压抑着咳嗽几声,佟青竹赶忙塞过来个手炉子,邹绳祖抬头,阴阳怪气道:“依署长忙里偷闲,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少他妈闲扯淡,”我骂了一句,“老子回来就没歇过,今儿不来看你了吗?你要真想我,怎不见你去看我?”
  邹绳祖给李四使了个眼色,遣他下去,我也让佟青竹和李四一块儿走,待室内只余我和他时,他站起身来,倒了杯热茶递过来,说道:“你他妈吓死我了。”
  上海是邹绳祖的第二个大本营,若他有心,一举一动自是躲不过他的眼睛,我在上海的商人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却一声招呼都没打,离开得匆忙,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蹊跷,邹绳祖定是帮我善后打点了一番,否则回来这么久,上海那边不可能没有异动,尤其是浅井还在上海,即便是换了姓名,要查也很容易。
  我放下手炉子,捧着茶杯,茶烟熏着脸,热气升腾,满面暖风,十分舒适。
  他继续道:“你也是个傻子,好端端的能掉到江里头去。救你上来的那个小子是谁,你认识他?”
  “嘿,我住院的事儿可半点儿都没声张,你打哪儿知道我掉江里的?”
  “废话,一个大活人跳江,可不就见报了?幸而事发突然,没有被拍到照片,”说着眉头一皱,“你是怎么了,有啥想不开,还要跳江?”
  可见白崇山把冯虚之死封锁得严严实实,刘国卿不知道,可以说共|党在上海的活动举步维艰,传递速度不佳,可邹绳祖这个与日本交好的半个日本人都不知道,便只有“封锁”这一项可解释了。
  “被小孩儿撞了一下,我还能故意掉下去?救我上来的那个是我们老乡,年纪轻,为人不错。”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瞧去。
  我也不扭捏,笑了一笑,除下斗篷,露出肚子来。肚子微微凸出,不仔细看并不会引起瞩目,只有赤身裸体时,才会看出肚子已臻浑圆。
  邹绳祖道:“你可真是……告诉刘国卿了没有?”
  “没有,”我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俩散伙了。”
  他皱起眉来:“这么个时候,你作啥作?”
  受邹绳祖暧昧不明的态度所影响,我对邹绳祖的感情也是团乱麻,三言两语难以道尽。若是其他什么人,除了刘国卿以外的,我早就敬而远之,不加来往了。偏生他是个特例,只是这感情含含糊糊,没个准成,只觉得他亲切,若说再有个什么,也是不准确。
  略一思索,仍决定和盘托出:“他媳妇儿就是那个冯虚——”又不能说他们的另一层身份,“谁知道她咋回事儿,她得罪了白崇山,白崇山派人灭口,途中遇到了我,然后……”深呼吸,却吸了满腔冷气,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邹绳祖上前拍着我的背,道:“她是刘国卿的媳妇儿?她也不是个安分守己的,那刘国卿满脑袋冒绿光,还会管她?”
  “人家可是一对儿痴男怨女、尾生抱柱、魂断蓝桥……”心窝子一疼,满嘴苦涩,登时说不下去了。
  “她遇着了你,然后呢?”
  我鼻子一酸:“我把她杀了。”
  游走在背上的手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满腹委屈竟匪夷所思的流露出来:“她让我杀的,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我不动手,她会被白崇山带回去严刑拷打,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我也没想杀她……”
  “白崇山为什么会严刑拷打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
  方才放松警惕,被邹绳祖抓住了漏洞。他的眼底风起云涌,而我哑口无言。
  “依舸,我管不了他,我只要你能安安分分的,将来无论局势如何变化,我总有法子保住你就是了。”
  我一怔,问道:“你又有什么打算了?”
  “不用你管,”他把脸凑近了,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我说了,你只要记着,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沉默半晌,我半玩笑道:“邹老板,您对我这么好,我可会多心的。”
  “我以为你心里早就有数了,”他有一瞬的伤感,复挺起身来,一副英俊挺拔的儒商形象,还挺唬人的,“我不是说过了,我爱你啊……”
  这次老子没有被吓退,反而更进一步:“邹老板,您知不知道‘阿珲’是什么意思?”
  邹绳祖一扬眉毛:“我母亲是汉人,父亲是日本人,我家也没人懂满语,你问错人了,若说满语,你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你要是不懂,怎么知道这是满语?”老子快准狠地倒打一耙,不理他倏然变化的脸色,咄咄逼人,“这几日,我的脑海里总会闪过一个片段,我追着一个小男孩儿叫‘阿珲’。我幼时在深宅大院里长大,除了哈哈珠子,并没有同龄的玩伴,又会叫谁‘阿珲’?你说你小时候见过我,你那时也小,如果只见过一面,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晰?”
  他却乐了,眯缝起眼睛,目光凌厉:“你觉得我是你哥?且不说是与不是,就算是了,又能怎么样?我和你又不是一根肠子里爬出来的,还是说,我的一句‘我爱你’唐突了你?”
  “我只是想知道阿玛的事儿。”
  “你阿玛却不想让你知道。”说着,眼睛又落到我的肚子上,“世上难得糊涂,你要淌这场战争的浑水,我也陪你了,何必再刨根问底儿?说来说去,我也只不过是想说一句我爱你。”
  他声音平和,像静静的浑河。
  他冲我挥挥手:“你走吧,走吧。”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明儿我就般去小河沿住了,直到孩子出来。你要是想找我,就去问柳叔,他会安排人带你过来。”
  他背过身去,又挥了挥手,却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最憋屈的是邹老板。。。
留言~

☆、第一百三十四章

  被邹绳祖扫地出门,影响了本就郁郁的心情,这下子连装相也懒得了,蔫头巴脑地回了家,剩下的懒得多管,只叫丫鬟收拾行李,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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