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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往事-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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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放心不下。天色似墨浓稠,情绪似酒浓烈,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刘国卿起身道:“明天要和老张去搜你家宅子,又是一场硬仗。我和老鸨说了,你就安心住在这里,这里人来人往,倒是灯下黑,反而安全。”
我也跟着起身道:“别想抛下我,我看不得你单枪匹马的。我和你一起回家,有什么消息,我还能第一时间知道,咱还能有个商量。”
“可是这里安全——”
“我一堂堂昂藏七尺的老爷们儿,到你嘴里竟成了陈阿娇,”不由失笑,“你太小瞧我了。“
刘国卿苦口婆心道:“春日町离警署那样近,一不留神被发现了,你——”
我冲他眨巴眼睛:“那就看你本事了。”
刘国卿重重叹气,却不再多话。到了深夜,我们蹑手蹑脚回了春日町。路上刘国卿说怕有监视,愣是让我从后院小树林爬墙进来,他则是光明正大走了正门。我觉得他是故意耍我,他都说了日本警力不够,哪里还会分上一队人24小时看着他?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进屋里头扑落掉树叶子,刚要兴师问罪,眼珠子一转的功夫,居然瞧见个熟悉的物件。
刘国卿面红耳赤道:“你这留声机好好的,干放着落灰,我就给拿回来了。”
我面带得色,笑眯眯过去捏他下巴,在他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叫你手脚不干净!”
看样子,我家值钱点儿的东西,都让他耗子搬家似的给移走了,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那都是钱啊!小日本穷,就看不得别人家富,他们就喜欢抄家,拿不走的就给就地砸了,贼祸害人。
刘国卿坦白从宽:“我在南城租了个房子,装下你那些东西绰绰有余。你那随便一个花瓶一幅字画都是御赐的,白白丢在大北关,我瞅着糟践。”
我记起将太太她们在南城安顿好后,去东陵的路上,曾经遇上过刘国卿。虽只是一个背影,我却记忆犹新。难道那个时候,他是帮我搬家去了?
瞧他越发的顺眼,便决定不再计较“爬墙之仇”。我把藏宝图拿出来,将晚间的发现指给刘国卿看。
刘国卿在灯光底下瞅了好一会儿,方说道:“只这么个图案,我又没亲眼见过,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式。你能画出来不?”
画画虽学的半剌磕饥,方框我还是会的。比对着真实的大小,我把画好的纸贴在墙上,又比划了下门大概的高矮胖瘦,我说道:“图上那青色,就应当是这里的。”
刘国卿道:“这方块一层一处,二层一处,你都见过了?”
“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决计不会错的。”
我与刘国卿对着墙壁冥思苦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国卿道:“你说石门的颜色与藏宝图上的对上了,那么就必然还有这么大个青色的东西在方框里面。”
“我看到的方框里是光秃秃的,没什么青色……”
“诶!”刘国卿眼睛刷地一亮,对我道,“既然与你们龙族的宝藏有关,那顺口溜咋说来着?”
“承天运,双龙脉;曰昆仑,曰长白。守陵人,世世代;玉龙现——”
“玉龙现,宝藏开!”
我与他都有些兴奋,然而兴奋退去后,取而代之的又是迷惑:“玉龙是什么?”我低头去看藏宝图,“门打开了,帝台之浆就会涌进来。难道这帝台之浆是宝藏吗?”
刘国卿道:“饮者不心痛,也算得上神物……”
“彭答瑞告诉我,宝藏是个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东西,万不可想当然耳……”
似乎又进了死胡同。刘国卿把藏宝图叠好,交还给我,说道:“至少我们现在又有了一个方向。宝藏是什么,早晚会知道,犯不着现在去想。倒是‘玉龙’,我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捧碗等留言掉落。。。QWQ
☆、第一百八十章
我和刘国卿琢磨半宿,终是扛不过睡意,相依偎着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已近晌午,刘国卿已不在,我则被挪到了床上。
不服老真不行,想不过一年前,我还能不眠不休上几天几夜,一年后竟是不成了。
我去厨房找了点东西吃。刘国卿还不至落魄,然而厨房大不如前了。之前还有面有米,现下却只有豆渣做的饼。我不大爱吃豆,可是饿到了极致,豆面总比小鸡崽说的橡子面使得口腹愉悦。
胡乱填满了肚子,又睡了个回笼觉。好久省忆不起这四脚朝天的闲适待遇,刘国卿的气息还残余鼻畔,茫茫然始觉幸福已极,抱着刘国卿的枕头昏昏然昼夜不分,待刘国卿回来,我仍没挪窝。
刘国卿倚着门框,见我眼睛半睁半闭,笑道:“睡了一天?吃饭没有?”
我把枕头撇一边儿,招他过来,搂住他脖子伸个懒腰,精神头脑道:“我去厨房看了,你也吃不上米面了?”
“白面是彻底绝了踪影,小米得去西塔找朝鲜人帮着买,中间要给点好处费。我一个人,对付一口也就是了,没必要花冤枉钱。你要是想吃,明天我叫副官去买。”
“算了,”我兴致缺缺,转而问道,“你们今天去我家逛出啥名堂了?”
刘国卿笑道:“有我在,自然是什么也没搜出来。”
“本来也啥都没有,”我掀被要下床,末身又钻回去,“有点冷,给我找件厚点的衣服来,你也多穿点——你不冷?”
刘国卿去开衣柜门,说道:“我刚从外面回来,还不觉得。外面天气不错。”
我磨牙道:“你别说话,再说我打你,我又出不去。”
换上衣服,虽然到了晚上,但一天没动弹,便不觉着饿。加之豆渣饼不对胃口,便不吃。席间刘国卿道:“明儿警署分两队,一队去查佃户,一队去查小河沿,你有什么嘱托的?”
我心念一动,说道:“还是你和那姓张的带队?事关日本国计,横沟就放心交到你两个中国人手上?”
刘国卿喝口热水溜缝:“本来应当是浅井和他副官带队,可是孟老板病了,浅井要陪着。他副官到我队里,官职与我悬殊,接不上茬,就给捅咕到老张那队去了。”
“孟老板病了?什么病?”
“不过是普通的换季病症,不碍事。”他说道,“没想到浅井对孟老板颇为上心。”
旁人的爱恨情仇我没有置喙的余地,我一如既往地瞧不上下九流,却不知是年纪渐长,心性软了,还是一朝云泥,龙困浅滩,竟对着孟老板生出了羡慕的心思。
什么上三流下九流,都为了口饭吃。孟菊生一辈子下贱,却有罗大公子真情相待,更有浅井如珠如宝,总能行动自由,明目张胆地陪在两位主子身边,也没人道个不是。
哪像我和刘国卿,啥时候也登不上台面……
不知觉说了出来,话音未落,便觉羞愧,搁心里头想想就得了,让刘国卿听了去,不得笑话我。
刘国卿却道:“感情一事,如人饮水。你在外头看他们光鲜亮丽,衣裳底下龌龊却不得见。”
这话令我心理平衡了些,然而并不苟同。所谓人不同,情相似,人就不能沾上情字。那玩意儿和鸦…片一个道理,沾上了,就戒不掉;戒掉了,也去了半条命。
我欲反驳,唇齿翕合,终归于沉寂。
撂下碗筷,照例又和刘国卿摊开藏宝图,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搜素遗漏的细节。期间他旧话重提,说道:“明儿你有啥要嘱托的没?”
我问道:“你是去佃户家还是去小河沿?”
“说不准,上面还没指派,要到明儿个早晨才知道。”
我抬起头来,转眼珠子想想,说道:“你要是去小河沿,就把玉佩拿回来。玉佩在马姨手里,我修书一封给她,让她交给你。要是姓张的去,你就让他别瞎动东西。”
刘国卿答应得嘎巴溜脆:“行。厨房里还有两罐肉罐头,明儿也给他带过去。”
我有些歉疚,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装没眼力见儿,连声谢也没说。刘国卿不挑这小理,累得我总一个人空怀自惋,想来还是太闲了。
又过几日,刘国卿回来得较晚。他被派去核查佃户身份,接触不到小河沿的进度,就问我:“你拿玉佩干什么?着急不?”
我说道:“急倒不急,只是我下山前,彭答瑞特意提了一嘴子。他往日不多话,这回却把玉佩摘出来单说,就值得商榷了。”
刘国卿道:“要是有用的话,别忘了还有一半在安喜身上呢。”
我把暖好的被窝让出来,拽他上床,严严实实盖好被子,说道:“忘不了。现在还不知道有啥用,记着这事儿就行了,其他的再说吧。”
闭上眼睛迷糊一会儿,猛然间身侧嘎吱一声,刘国卿几乎是跳起来,又被床弹了出去。他光俩脚丫子跑到客厅,又蹬蹬蹬甩膀子蹽回来。我早坐了起来,打开灯,瞅他发疯,嘴里没好气儿道:“大半夜的干鸡毛呢!”
刘国卿一手藏宝图,一手我画方框的纸,跪床上跟我说:“我记着你有两组玉佩?”
“啊。”
“你看那玉佩大小,能塞这方框里不?”
我卡巴卡巴眼睛,方回过味儿,犹犹豫豫地搁手一比划,说道:“好像……正好。”
刘国卿像过年得着糖和鞭炮的孩子,激动地蹦了两下:“你再看玉佩的颜色,是不也能和图上的对上!”
他蹦得老子眼晕,慌忙稳住他,夺过藏宝图,边打量边道:“不会这般巧吧……”
“玉佩!上面刻的是龙!你能想到什么!”
简直是晴天霹雳,匪夷所思,不禁色难道:“不可能,哪有这么容易?”
我的确有过与刘国卿一样的猜测,却由于太过昭然,反而疑窦丛生。在我的感官里,上古的代名词是神秘,无论是八百春的彭祖,还是遮天蔽日的鲲鹏,都不是二十世纪的人类所能足够想象的。因此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并未引起我过多的注意。
迎上刘国卿焕炳如列宿的眼眸,我说出了不赞同的原由。他振振有词道:“你读过诗经吧,你觉得诗经描绘的世界是怎样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上古表达情感的方式宛若稚童,无不发自真情,坦荡磊落——道路上的露水叫行露、错杂的柴草叫错薪、汝河的堤坝叫汝坟,那么玉上面刻着龙,不叫玉龙,难道叫玉凤?”
我张张嘴,竟无言以对。他的态度有抬杠的嫌疑,话却说得有几分道理。我按压着太阳穴,说道:“是个思路,我记着了,总要试验试验。”
经此话毕,刘国卿却翻来覆去睡不大着了。我俩蹭乎蹭乎,磨到天将将亮,他神清气爽地起身洗漱,温上豆浆和苞米,时间仍是早,便又猫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我按腰。
他手把不错,我闭眼睛享受,同时问他:“你们大概要搜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道,日本对资料看上去势在必得,暂时没有收手的意思。”
“你现在能见着邹绳祖吗?”
刘国卿道:“见不着,他被软禁了,赵巽在看着他。”
我微微睁开一条缝,把脸埋在双臂里,闷声道:“失了邹绳祖的照应,依宁他们估计过得不会如意。”
刘国卿的手顿了顿,复使了大力气,说道:“有话直说。”
我翻过身,手垫上后脑勺,与他开诚相见:“我担心他们——”刘国卿刚张嘴,被我堵了回去,“我没说要冒险出去,就想让你得空了去看一眼,帮我给依宁带个信儿。那丫头,我走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搁背后不定怎么骂我呢。”
他一挑眉:“这事儿交给我办,你放心?”
我笑道:“有啥不放心的。”
在紧急的关头,他能够将他们的联络点告诉我,相同的,我也要付出等价的信息,让他心安。
我们就像埋头的鸵鸟,他进一步,我也进一步;我退一步,他也退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估计。。。我会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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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渴慕走出这一方小天地,并非易事。我暴躁的脾气在等待时间缓慢的流逝中消磨殆尽。这一年的生辰,刘国卿居然搞到了一些白面,并不多,将巴一碗。他煮了面,清汤寡水,水面上只飘着一根青菜,味道却不错。我给他拿了双筷子,说道:“咱俩一块儿吃。”
刘国卿道:“长寿面,代表寿数的,哪能和别人分。”
我骂道:“废话恁多呢,叫你吃你就吃,分你我乐意!”
他不缺吃,但警署发下的粮食定量,他一人绰绰有余,加上我,就闹了饥荒。他许久没有吃过一碗面了。
刘国卿借着勺子喝了两口汤,便说死不再碰。我一根根地唆啰着来之不易的白面,这是我吃过的最慢的一顿饭。
最后一滴汤水下肚,刘国卿说道:“按西方的规矩,许个愿吧。”
“能准吗……”
“想个好点儿的,好兆头嘛。”
我想了挺长时间,然后认真说道:“我今年三十六了,我希望在四十岁之前,能给小鬼子打跑,结束战争,然后给依宁寻个好婆家,亲自送她出嫁。”
刘国卿对日本人有着矛盾的态度,做着赶他们的事,却似乎又希望他们能长久地在中国做客。我不点破,因为我的心理与他一样。但我的牵挂比他多,我们出生在这个时局,是我们的不幸;可如果儿孙辈出生时,中国仍旧是这个时局,那就是我们的无能了。
刘国卿勉强支个笑脸,说道:“马上到年底了,警署事情多,我知道你想看依宁,咱再等等,元旦那天放假就去。你要是实在呆不住,我看看元旦能不能也偷摸带上你。”
那真是再好不过!我喜不自胜,日日掰着手指头盼新年。一九四三年的最后一天,我瞪着眼睛迎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哪知计划有变,宪兵队昨夜在西郊处决几个反日的激进学生,中途却意外地发生了枪战,宪兵队伤亡较大,学生被救出了一个。刘国卿连夜赶往警署善后,元旦之行随之泡了汤。阳光洒进眼睛里,化成了满满的遗憾。
转眼春节。日本人不过春节,但在中国盘桓多年,也放不下可以堂而皇之懒惰的十五天。他们懒惰的方式与中国人确有不同,我们过节讲究阖家团圆,他们则不与妻儿含饴弄子,而是到酒馆、艺妓馆肆意横行。我做署长时,没少接到他们的邀约,除了几个不能得罪的,其余统统让柳叔挡了回去。
刘国卿如今是警署满系官员之栋梁,又为日本所看重,同样接到了请帖。他的妻子尚在千里之遥的北平,因此没有婉拒的借口,只有苦着脸对我道:“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你早些睡,别等我。”
我一指外面,外面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无奈道:“早些睡……这我哪睡得着?”只是寻常抱怨,我又不是无知妇人,怕他多想,便紧跟上一句,“你去你的,不用管我。”
他应了一声,又从腰间摸出把枪递过来,说道:“近来外面不太平,宪兵队抓人抓得快走火入魔了。这枪里有7发子弹,我知道你的习惯,但这回别任性,不许把子弹拿出来,7发足够你自保了。”
我接过来来回翻看。久不碰枪,乍一入手,竟不大会使了。这枪是花口撸子,不是警署给满系官员的配置,那便是刘国卿私人购买的了。
他这一手绷紧了我脑袋里的一根弦——自从跟他回来,我没踏出过房门半步,我的消息全部来自于他。这个时候,他给了我一把枪,又轻描淡写地说外面不太平……即便是个傻子也会察觉到事情不对。
直来直去地问他,他一定不会说。我压下心中忐忑,问道:“晚上去的人都有谁啊?”
刘国卿报了几个名字,我都没听过。他解释道:“你走了之后,警署大洗牌,横沟一系的人占据了要职。顶替你位置的,也和横沟有些渊源,是他妻弟手下的中国人。”
横沟的妻弟就是福山,俩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不过今晚的聚会,他二人却不在名单之列,其他的人又没见过我,心思便活泛了起来。
我问道:“你们在哪儿聚?”
他警惕地瞅我一眼,说道:“你别乱动心眼,在家老实呆着。横沟虽然不去,但是浅井会去的。”
他跟我在一起久了,真是越发的聪明。我本想跟在刘国卿后面假扮个下人啥的,探听下警署现今的状况,或关于邹绳祖的内…幕——日本人喝完酒都好信儿得很,一问一个准儿。
既然浅井要去,我便去不得了,但不代表我会束手就擒。刘国卿走后,我乔装成普通百姓的模样,避过封路和宵禁的地段,绕了大远,凭借模糊的记忆,来到了小盗儿市场后身。
小盗儿市场鱼龙混杂,逃犯土匪地下党比比皆是,因此交往时心照不宣,不会言及彼此身份。小盗儿市场的幕后老板是邹绳祖,因此附近居住的,大多是给邹绳祖做工的伙计。他们群居在市场后身的一排简易平房里。多年不见,平房日益破落,断无往日之风采,大抵与老板的潦倒有关。
我挨屋走过去,坑洼的道路当间有一群小男孩儿在放鞭炮,一个小女孩儿躲到房檐底下,好奇又害怕的样子。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她捂上耳朵连连后退,挤在墙根蹦跶着哈哈笑。
鞭炮放完,我过去她身边,蹲下问她:“丫头,你知道李四家怎么走吗?”
小丫头不怕生,一甩辫子,指向右边:“第三家就是!”
“谢谢。”说完从兜里摸出来一个钢镚,连带着掉了一颗糖。
小丫头把糖捡起来,恋恋不舍地还给我。我把钢镚和糖一并给她,笑道:“过年快乐。”
她笑起来的眼睛有点儿像依宁,都是大大的,弯弯的,像一道漆黑的月牙。
我按照指示进了李四家的院子。相比它院的张灯结彩,李四家没多少过年的喜庆。院里有条打蔫的大黑狗,见了我起了精神,嗷嗷叫唤,若不是有绳子拴着,恐怕会跑到我身上作威作福来。
我绕开它,敲敲堂屋的窗户。李四大概早听到狗吠,见到我,神色讶异,立刻开门请我进去。
外头冷得很,我便没推辞,进去混了口饭,又喝了热水。水足饭饱后,李四打发走老婆孩子,留我和他在堂屋说话。
我这才问道:“你可有你们邹老板的消息?”
李四道:“依先生,您这话问得晚了。顺吉丝房那头儿目前全赖太太的人手打理,我们去不去都一回事儿,哪还能知道老板的消息呢。”
我敲敲桌子,又问:“他也没回过小盗儿市场?”
“没有,没见着过。小盗儿市场这边……倒是个日本人在管。”
我合计合计,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这日本人不会叫福田正雄吧?”
谁知李四说道:“就是这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赵巽这小娘们儿真不简单,这才几年,就把邹绳祖架空,帮着日本牢牢掌权了。
爆竹声还在持续,李四的几个小儿子在院子里放二踢脚,两个小女儿玩呲花,盖过了将我们的谈话声。李四不好意思,要出门去撵,被我拉住了:“难得过个年,小孩儿喜欢玩就玩去,我也要走了。临走前想问下,你知道邹绳祖送安喜去的那个娘娘庙咋走吗?”
李四一愣,说道:“您说小少爷?小少爷在铁岭,具体的老板也没吩咐。不过要说娘娘庙,县城南头倒是有一个。我就是铁岭出来的,那娘娘庙香火不旺,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送安喜去时,邹绳祖还有些闲钱,估计正是看中了这个庙香火不旺,平日没人来,捐笔钱,老主持还能用心帮衬照顾安喜和他那个什么姨。
我心中有数,不再多留。李四一直送到胡同口,才被我劝回去。知道了安喜的所在,我就惦记着拿回玉佩,有可能的话,还能央刘国卿带我……去看上一眼。
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安喜的三岁生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了自己,还要个几章才会挨揍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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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夜里一来一往沾了寒气,胸腔便不大舒服,咳了一整宿。堪堪打了个小盹,刘国卿就回来了。
他回来得晚——早——已经快中午了。酒喝得多,回来抱着马桶吐个好歹,连带着趴马桶上睡了囫囵觉。我捏着鼻子给他收拾干净,心里嫌弃得很,却因着小九九而耐住了性子,还给他烧了姜糖水。
姜糖水滋味儿如何,我是没敢尝,倒是刘国卿醒来喝了之后,又吐个底朝天。他既然醒了,我便没收拾。屋里酒气熏天,味道不好闻,他也自觉,把窗户开个小缝通风,还洒了香水。
当他和房间都恢复整洁芬芳,他拉着我爆出个大新闻:“昨儿我见着邹绳祖了!”
我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刘国卿道:“邹绳祖已经向日本投诚,那本日记是他自愿上交的。”他凑近了些,双手按住我的肩膀,用了十足的力道,“依舸,我知道你跟他好,但你们不一样,他到底——到底还是个日本人!”
我甩开他的手,似乎鞭炮声听多了,脑袋炸出了烟花,不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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